第五十三章初恋

 

当杏花君好不容易松开默苍离时,车已经停进车库多时。“饿死了,饿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口里嚷嚷着,率先下了车,往家里走去。

不接吻吗?

默苍离静默地跟他进了家门,视线像粘在他身上似的,看着他做晚饭,然后把一桌饭菜吃下肚,依旧没能分析出这个测算结果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杏花君总是在深情拥抱之后,会情不自禁地吻他,然后有33.8%的概率会进行下一步性行为,有50.4%的概率杏花君会自己结束这个吻去做其他事情,剩下15.8%则是由别的突发情况来结束亲吻。根据收集到的数据,大多数人在那种情况下也会以吻作结。

“苍离啊,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在想什么呢?”杏花君知道默苍离一直在看他,忍了半天,直到吃完饭,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在分析你为什么不吻我。”

默苍离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面若冠玉般清丽的他,看上去一本正经,却莫名给人一种可爱感觉。于是,杏花君微笑着,凑过脸去,在他面颊上很响亮地亲了一下。脸颊上的皮肤微凉,贴上去滑嫩柔软,让杏花君又忍不住再亲了一下。

“好了,我吻你了,你可以不用想了。”

“不是这种吻。”默苍离抬眼,一双美目好似秋波流转地看着杏花君说道。

“你要深吻?”杏花君觉得他面无表情索吻的模样实在诱人,笑着伸出双手扶着他的肩头,准备煞有介事地来一场火热舌吻。

“不是。你在车上拥抱我时,为什么没有吻我?”

“有规定说那时候一定要接吻吗?”杏花君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他在车里松开拥抱仓皇而出,只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跟默苍离冷战,又突然莫名其妙地跟他和好,各种情思百转迁回,其实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瞎折腾。等他的理智战胜情感清醒过来时,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羞愧得难以去面对默苍离。当然。这种原因他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对方的。

“根据恋爱心理学的行为统计结果,在那种情况下,相爱的人会接吻。”

“可是你我还算不上相爱。”杏花君立即反驳道。

“我并没有不爱你。”

“你也没有爱上我。”

“我在学习。”

杏花君看着那双认真注视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只是想逃避给出真正的答案,两人却不知不觉对峙了起来,他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我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不是好的教材。别参考我的数据。”

“嗯。”默苍离淡淡应了一声,低头擦起手里的铜镜。摆弄镜子几乎成了他忙于后台运行的待机模式。

他算是回归常态了,可杏花君心理就不平静起来。默苍离的这一声嗯是几个意思?!正要多想,就听见他突然喃喃自语地吐出两个字来:“初恋。”

杏花君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震:“什、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会是彼此的初恋。”默苍离注视着铜镜上嵌着的与杏花君的水晶合影,轻缓地擦着镜面,“初恋被人类形容为最难忘最宝贵的一段爱情,然而初恋的成功率也是最低的。真是不详。”

“喂,你想太多了吧。”你先懂得爱,爱上我再说。杏花君还没来得及把后一句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跟类人智能说想太多有些荒唐。按照默苍离的计算能力,那点推演真不叫想太多。

默苍离缓缓抬起头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双眼微微眯起,眸中似乎有星云在闪烁明灭。杏花君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传说中的神祗所注视。他毫不怀疑,在默苍离看他那一眼时,对方已经推演出无数条未来可能的发展。

“别算了。”杏花君展开手掌捂住默苍离的眼,想要把那深邃的星辰遮挡住,想要用这双手凝固住时间的流逝,如果美好总能定格成不变的永恒就好了,“你算不出来的。再小的概率也可能成为无法避免的现实。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所以,我是在做无效率操作吗?”默苍离伸出手贴在杏花君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所以,我是在发泄疏导情绪?我的主程序里,正有一道难以抗拒、无处不在的指令,使我明知没有意义,也不得不去执行。这道指令就是人类所谓的感情吗?”

“是吧。”

杏花君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也在那一声轻叹似的回答中颤动了一下。虽然天眼可以透视,可以穿透手掌去看杏花君此刻的表情,但默苍离并没有开启透视,而是静静地置身于杏花君带给他的黑暗中。

“苍离,休眠吧,不要再算了。”杏花君知道情不自禁想太多是怎样一种煎熬状态,他有时候很羡慕默苍离没什么感情,也许情感缺失,心态会一直处于平静状态,无悲无喜,无痛无欢。他依旧用手捂着对方的眼,用另一只手将人搂入怀中。

默苍离顺从地闭眼进入了休眠。修长的睫毛在闭眼时搔挠得掌心微痒,让杏花君整颗心都随之悸动起来。他松了蒙眼的手,将人打横抱起,送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呆呆看了一阵后,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什么情况?”竞日最后看了一眼书房外静静站着的凤蝶,关上了书房厚重的木门,轻抚着门问温皇。

温皇正站在书房中羽扇轻摇地环视这个非同一般的地方。纸书早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即使在在博物馆里陈列展出的也不多。这个书房里,四面墙都是书架,从地面直到天花板分隔出一层一层,纸书一本本码放整齐,看上去像是一面书墙。纸张与油墨的味道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远古神圣的气息,就好像一间用来进行宗教仪式的圣堂。然而温皇的眸中并没有一丝向往与崇敬的意味,他像是在看旧石器时代的破石斧一般看着那些仿古的纸书,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带了些鄙夷。

“你又不是自然信仰者,非要那么奢侈布置成这样。”他并不答竞日的问话,淡淡说了一句。

“先适应适应总是好的。谁敢说人类没有躲到灵界的那一天呢。”竞日也不常到这个书房里来,每次过来密谈,他都会忍不住在关门之后摸一摸那来自地球的紫檀木门,亲手关门这种事做多少次都还是很新奇。他不由得想,以温皇的懒惰,要是穿越到没有自动化的古代,一定会懒死。不过,也许也不一定非要穿越到古代去,只要默苍离……他想着,转过头去笑看着温皇。

“默苍离在凤蝶身上按了即时监控程序。”

“这不出所料。”

“但有件事默苍离没有算到,你我也没有料到。”

“你是指凤蝶的异常表现吗?”

“是。当默苍离有强烈情绪波动时,数据乱流会溢出或者出现其他异常反应,比如与凤蝶的即时数据传递滞缓。”

“哈。”竞日笑了一声,停顿数秒,当他想清楚这种情况更深层的意义时,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天运差的表达?”

“虽然默苍离觉醒之后,我们既不能读取他的数据,又处在他的严密监控下,但对于我们,他也是半透明的。”

“你今天探听到了吗?”

“老同学记不住。他并不知道默苍离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所代表的意义。所以,我们已经无法估算出默苍离目前的进化程度了。不过既然已经学会了吃醋,至少说明他相当在意老同学。做好准备,”温皇说到此处,突然顿了顿,慢悠悠扇了两下扇子,才把话说完,“随时开战吧。”

“这么快?”竞日有些诧异,“我们并没有准备好,而且爱情方程式也没有推导出来。”

“竞王爷,除非你想多方开战,那还可以慢慢拖磨。我是无所谓。”温皇意味深长地看着竞日嘴角扬起,“魔族已经有异动了。他们在觊觎止戈流,发动过几次周密的盗夺行动,可惜,他们不知道有默苍离这样的存在,所以莫名其妙地失败了。现在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是在吸取经验教训。”

“什么!”竞日一怔,“魔族企图盗夺止戈流这种事,默苍离怎么没有上报!”

“大概为了老同学。”

“为什么是为了杏花君?”竞日闻言思忖了起来,温皇还没来得及张口,他很快就自己说出了答案,“以战止战?如果魔族侵略战先爆发,苗疆势必会一致对外,内战将延后,杏花君也不用选立场了。”

温皇没有接话,继续摇扇看他,他又继续自言自语道:“嗯,既然敢有所行动,可见魔族已经蓄势待发了。封印了两个世纪,星辰障壁恐怕是撑不住了。归来的进攻必定相当惊人,不过,这一次我们有了默苍离。对了,既然默苍离没有上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的还珠楼情报网竟然没被默苍离清除掉?”

“在默苍离开机之前,我就在全宇宙范围内安插了这种专门的情报收集程序,现在也都加装了飘渺剑防护程序,只要默苍离不刻意追查,是不会轻易发现异常的。”

“你俩玩找茬游戏还真是兴致高啊。”竞日笑着,自己去橱柜里拿了两个玻璃杯,倒起红酒,“别以为小王不知道,这些天你在实验室里那么勤奋是在做什么。你的飘渺剑开发到剑几了?”

“正在开发剑八。”

“剑七也挡不住默苍离?”

“没试过,不确定。凤蝶现在能跟默苍离心灵感应,要是真屏蔽了,反而对我们不利。”温皇接过竞日递来的酒杯,晃着红酒,被鲜红的酒波一照映,眼里隐隐闪着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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