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难言苦衷

 

当夜,兴奋得都不想睡觉的我就没喝衣川紫送来的安眠药汤,反正身体也没那么疼了。谁知,这一临时起意,却让我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当睡到后半夜时,我就被痛醒了,正后悔自己失策时,脸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嗯?!有人在摸我的脸!我顿时一下警醒了,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原来是赤羽,我闻到了他的气息。

他这是来关心我的吗?军师当得还真是辛苦,还要做上司的保姆。

我正想着,那温热的手指已经滑到了我的唇上,反反复复游走,竟不肯离去。

诶?什么情况?

我有些紧张,闭紧双眼,控制呼吸,感受着心跳得越来越快。我能感觉到赤羽在定定注视着我,他灼灼的目光总能让别人的肌肤升温。

喂,你摸我的嘴唇想干嘛?要偷吻就快点啊!我要受不了了!

唇上酥酥麻麻的轻柔触感,撩得我放在被子里的手偷偷抓紧了床单。

“祭司?”突然,唇上的手指陡然一停,随即传来赤羽满是诧异的低唤。

祭司?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赤羽的手是不是抖了一下?是轻微抖了吧?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吧?摸得太专注,没察觉到祭司到来,这算是做坏事被家长抓到现行吗?

等等,我堂堂西剑流流主的卧房怎么人人都能大半夜进来?

“吾听了衣川紫的汇报,还担心你主动牺牲。想不到,你竟是真心喜欢。”

哇,祭司你看到什么了,你这样说我会误会的!一定会误会的!

“或许是听了太多她的传说,或许是花了太多心力去复活她,在亲眼见到她的那一刻,吾便已钟情。”赤羽的手指随着他的表白缓缓抚掠过我的脸,“她美得张扬肆意,远超想象,无法不令人动心。”

我放在被子里的手抓得更紧了,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只有疼痛才能让我冷静下来。

天啊!赤羽你要人命啊!猝不及防的表白,我真的要兴奋得晕过去了。

我并不知道赤羽此刻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张恬静的睡颜,而是一道血海深处屠戮的倩影,明艳霸气,啜血而行,笑靥如花。

“哈哈哈。本座还未玩够。军师,下一处。”记忆中,那个美人对他说着,笑得眉眼弯弯,声若银铃。

“你们的子嗣,应有主上的力量与你的智慧,会是西剑流最佳的继承人。”

我和赤羽各自在走神,突然被祭司的这句话拉了了回来。

喂,祭司,竟敢在我面前讲这种话,小心我赶你去和柳生鬼哭生继承人去!

“只怕主上心高气傲,芳心难虏。”

赤羽给我掖了掖被角,往外走去。

等等,我心高气傲?好吧,我承认自己挺能装的,加上这身体莫名的气性很大,让你有这种错觉。但是芳心难虏,又是怎么一回事?男神,其实我穿越前就喜欢你了好吗!

“这一点,你应该最有信心。”祭司随赤羽往外走,声音渐行渐远。

“情之一字,最难捉摸。更何况……”赤羽走到门边,他最后深看一眼榻上人,轻轻关上房门,后半句话隐约从门缝里飘入,“吾先已沦陷。”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噌的睁大了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我刚才听到什么了?我刚听到什么了?嗷呜~~

什么叫吾先已沦陷?嗷呜~~

什么叫心高气傲,芳心难虏?嗷呜~~

什么叫无法不令人动心?嗷呜~~

什么叫吾便已钟情?嗷呜~~

赤羽信之介~军师大人~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啊?原来你对我情根深重啊?原来你这么暗恋我啊?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嗷嗷嗷嗷嗷~

 

在经过一夜的喜出望外、得意忘形之后,当我再见赤羽时,我居然淡漠地越过了向我行礼的他,无动于衷地继续走着。我真有点佩服我自己了,真是太能装了!西剑流欠我一个影后奖啊!

“主上欲往何方?”赤羽抢上一步,拦住了我面前。

我冷傲地瞥了他一眼,语带嘲讽:“原来本座的行踪还需要向你报备啊,军师大人?”

“属下不敢,”赤羽连忙躬身低首,“只是担忧主上的身体。”

“本座就是去处理此事。”

“如何处理?”

“按照衣川紫的建议,去找如意郎君。”我似笑非笑地回道。

赤羽深深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那属下建议主上不妨先巡视一下西剑流。西剑流之人多少能与主上有共同话题,或许能有看得上眼的。”

我勒个去,这不偏不倚、刚正不阿的做媒说辞,是怎么回事?昨晚我幻听了吗?还是你在曲线救国?

“想留本座在西剑流,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我勾起唇角,暧昧地转着赤羽打量了一圈,说道,“军师可以直接自荐枕席嘛~”

“赤羽信之介荣幸之至。”赤羽用他一贯谦恭的神态和语气回应道。

我顿时觉得赤羽比我还能装。正咬牙切齿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我瞥见走廊上几步开外的柱子,便欺身上前,挑着赤羽的下巴,将他整个人按着退了几步,抵在柱子上。

“仔细看一看,”我把整个身体都压在赤羽身上,脸也贴得极近地挑逗他道,“军师的确是让女人青睐的美男子。”

赤羽被我压在柱子上,神色依旧淡然,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眼底的笑意在静静流淌。我见他不动于衷,便一不做二不休,更进一步地撩拨他。

我垫脚昂首,慢慢地将自己的唇贴近赤羽的唇,每次只挪一点点,又一点点,再一点点,最后终于蜻蜓点水地粘上了他的唇,不过很快,我就分开了,然后再重新贴近,一点点地贴近,一点点地撩拨,一点点地勾引。

这样的挑逗也只重复到第三遍时,我自己便失去了耐心。赤羽倒是乐在其中,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嘴角在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着,破坏了他淡定的假象。我开始吻住赤羽的唇,吸吮了几口后,似乎不得劲,就发起狠来,像小兽一样轻轻咬啮他丰厚的唇瓣。而赤羽的舌探了出来,拨弄着我的唇齿,像在骚扰我的咬啮。

我有些恼他的骚扰,就去追咬他的舌,但每次都被他灵巧地逃掉了。我就在他的引诱下,不知不觉越吻越忘乎所以,下意识双手捧着他的脸在吻都不自知。直到赤羽的手环上了我的腰,在用力爱抚游走时,我才陡然回神,连忙拍掉他的手。

“只能本座动你,但,”我松开吻,挑着赤羽的下巴,直视着他的双眸,有恃无恐地用傲慢的语调命令着,“你不能碰本座,只能安分守己。听明白了吗?”

“是。”赤羽一如既往地低下头,恭敬应声,我没看到他低下头时那抹别有深意的笑。

在收回手的同时,我顺势摸了一把赤羽的脸,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后,我发觉赤羽跟了上来,回头看他,他也在看我,目光灼灼,不知那眼神里蕴含的是笑意还是挑衅。

我看了一眼后,熟视无睹地扭头继续走。本来我是想出西剑流晃一圈,勘察一下内外情况,做下一步打算。但现在有赤羽跟着,我也没机会摆脱他,只好改在西剑流里闲逛做巡视状。

西剑流在中原的总部规模不小,占地广阔,要转上一圈,比我预想的还要耗时。我一路行来目不斜视、脚步不停,遇上感新奇的人事物才会随意看上几眼。每当我心生疑问时,赤羽就像听到了我的心声,开口解释。见我没反对,他便更加主动,为我介绍起西剑流的近况,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

不知不觉,原本一前一后的我们,走成了并肩而行。赤羽在明目张胆地逾越本分,而我视而不见的默许,甚至在想,有本事你在大庭广众西剑流地界上牵我的手啊!

路过偏殿的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军事沙盘,便兴致盎然地进去仔细观摩。

“这是中原的版图,以此为界,另一边是苗疆。”每次赤羽都能精准把握我的视线,及时给予解释。

“所以,这条就是九脉峰山脉吗?”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全面地看到金光世界的版图,虽只是中原和苗疆的沙盘模型,但也将地形地貌清晰地呈现无遗了。

“是。”赤羽一瞬不瞬地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我,若有所思。

“那,天允山呢?还珠楼呢?正气山庄?万里边城?……”我也顾不上会漏什么马脚,一口气问了一堆我耳熟能详的地名。

除了北竞王的王府、七海罪恶牢和尚未被人知的尚贤宫、血色琉璃树外,沙盘上基本都找得到。

原来是在这个地方啊……我越看越兴致高涨,研究了一阵各景点的地理位置和周遭地形之后,我又指着沙盘上的小红旗问:“这代表西剑流吗?”

“是。黄旗是西剑流的附属力量。蓝旗是敌方,绿旗则是立场不明。”

“附属力量?”

“投诚,受控,同盟合作,诸如此类。”

闻言,我看向了插着绿旗的还珠楼,想起温皇的善后事宜,不由问:“对了,温皇的尸身怎么处理的?”

“已装棺送往正气山庄。”

我暗自松了口气,笑道:“送去示威吗?”

赤羽果然会礼遇温皇,温皇的复活应不会出意外。那么……

不待赤羽回话,我很顺手地把还珠楼的绿旗换成了蓝旗。

“主上?”赤羽见状,不解地唤道。

“这是本座的判断。”我老神在在地笑望赤羽,“没理由,没证据。如果军师要问,本座也只能回答两字。”

“请主上明示。”

“直觉。”说完,我又摸着下巴,低头去研究沙盘。

沙盘上四处红旗飘飘,西剑流的势力几乎把中原吞噬殆尽,就像一块肥肉,都吃到剩下一口了,眼看接着一口吞下去完全不在话下。在这种关头,要让西剑流退返中原,极为困难。就是远见如赤羽,也很难割爱。毕竟他不会知道温皇是何种存在,不知俏如来之能,更不知还有根本没兴趣亲自出手的默苍离。

苦恼啊!

我越看越头大,眉头深锁,神色也变得焦躁不安。

“主上?”赤羽早就在关注我的一颦一笑,他低低唤了一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有何不妥吗?”

“啊?”我惊醒回神,面对赤羽的问题,实在无法回答,只能赶紧收敛好神色,站直身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虽是那么说,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沙盘上瞟。

“如此态势,主上依旧希望回返东瀛?”赤羽还是很敏锐地抓住了我关切的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干脆背过身去,不发一语,免得一个不小心,暴露得更多。天啊,我就不该跑来看什么沙盘,赤羽再这样逼问下去,我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可能全部猜出来。

“功亏一篑,确实需要警惕。西剑流在中原如火如荼,而相对空虚的东瀛总部确实是最明显也是最佳的着眼点。”

完了,赤羽果然开始了。

“若有人早早布局设陷,在最紧要之时翻盘,那西剑流的后路断矣。”

我忍不住转头去看赤羽,其实剧情的发展离他说得也相差不远,东瀛已经有胧三郎在组织残忍联盟了。

“但问题是,东瀛与中原相距甚远,要抓准时机,配合默契,不是易事。”

“即便不是两地配合,东瀛只要断好退路,中原只用奋力反扑,西剑流也将亡于孤军作战。”我忍不住辩驳起来,差点介绍温皇的沙蛊给他认识。

“主上所言不错,但这不是主上真正的理由。”

废话,能说出来我还跟你这么拐弯抹角,用心良苦吗?

我顿时被赤羽一句话给堵得严实,不由怒气上涌,冷哼一声,负手在背,大步往外走去。其实,我也是在落荒而逃。

“主上,属下……”

“本座准你跟随了吗?退下!”我浑身气劲一冲,头也不回地将追出来的赤羽震退到十步之外。

“主上又动气了。”赤羽坚持不退,几步走上前来,语带关切道。

“是又如何?”我都主动逃了,你还有完没完啊!我真被赤羽的举动惹火了,本就压制不住的怒意更是狂暴,转身瞪向赤羽,缓缓扬起手,气劲汇聚在掌,“你,找死吗?”

赤羽无视我的威胁,毫无惧色地继续走近我,在离我一臂远时停下,缓缓闭上眼,一脸心甘情愿地等待制裁。

你这是算准了我不会动手伤你吗?

我一边气得浑身颤抖,一边在全力克制自己的手掌没真拍下去。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赤羽才缓缓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语调低缓而温柔地说:“明明有情,何必掩饰。主上放不下西剑流,西剑流也离不开主上。”

我不是,我没有。唉!算了,你要这么误会就这么误会吧,不要逼问我原因就好。

我眼神复杂地举着掌看着赤羽,大口喘着气,平息着身体里那股怒气。赤羽大概觉得我现在气鼓鼓的模样很可爱,竟然笑着伸出双手握住我举在半空的手,轻轻按了下去。我也就顺势收了掌上的蓄力。

“哼。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在本座眼内,你是西剑流唯一的聪明人。你若出事,西剑流真无救矣。”我忿忿地抽回被赤羽握住的手,“容你,只因对西剑流情分尚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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