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情敌来了

 

“冥医对村民收取的诊金是多少?”就在雁王被我冷嘲热讽得有口难言时,默苍离突然开口了。

“呃,是平时吃穿用度的供养。”我被问得噎了一下,声势顿敛,有些心虚地说。

“吾可以提供更好的供养,并且承诺,在国库充盈之时,不会少冥医一笔可观的酬金。”雁王立即见缝插针,不失时机地说道。

“咳,账可不能这么算!”我赶忙辩驳道,“村民贫苦,所付出的已经是他们能给予的极限了。而且,我所得到的可不只是如此,”我伸出手来往心口一按,煞有介事地煽情道,“还有真心真情。他们将我当成了家人,长辈把我视如己出,小辈对我敬如亲长。不知雁王又能许我什么?”

“吾自当竭诚以待。”雁王接口就答。

“啊?就这样?”我有些失望地挑眉问。

“信任,绝对的信任。”默苍离再次出声,“你是医正,雁王、我,还有几万军士的性命,全都托付与你。这样的竭诚以待,冥医也嫌不够?”

“啊够!够!够!什么几万人的性命托付与我,我才不想,我愿你们永远没病没伤。”我连忙投降认输,无可奈何道,“你叫策天凤,又不叫乌鸦嘴,有必要自己咒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吗?反正是我欠你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拒绝你啦。”

“欠?”雁王闻言,好奇地转头望向身后的默苍离。默苍离一听到我答应,就转身走了,所以,雁王只来得及看他的后脑勺。

“救命之恩。”见雁王又转头看过来,我便解释了一句。其实,要是算上那封信,这个村里的人也同样要承默苍离的恩。

等雁王走后,我继续诊治伤兵,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是雁王请的我,又不是默苍离请我,我为什么要把默苍离的救命之恩还在雁王那里啊!刚才默苍离是故意那么说的吧?这样一说我就会受不住,满口答应。话说他这么快就知道怎么拿捏我了?这才见了几面而已啊!真可怕!

“冥医大人。”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满脑子的弹幕。

“老燕,你吃错药啦,叫什么大人,我可受不起。”我头也没抬,一边给一个伤员处理恶化的伤口,一边调侃道。

“冥医现在可是医正大人,而我老燕,则是医正大人的新任勤务兵,特来报到。”老燕也戏谑地回我道,还一本正经地向我行了个羽国的军礼——双手交叉叠放胸前再一个躬身,像极了禽鸟收拢羽翼俯首致意。不过老燕少了一臂,他的军礼再也行不完满。

我抽空瞅了他一眼,有点没好气地说道:“唉,连我冥医也被廉价征用了,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冥医大人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害人的庸医?”老燕肃容问道。

“雁王没处置吗?”我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奇怪地望向老燕。

“雁王已下令凡与医治相关的事务一律交你全权处置,包括那几名庸医。”

“信任,绝对的信任。你是医正,雁王、我,还有几万军士的性命,全都托付与你。”默苍离轻浅又急促的语声蓦然回响在耳,让我一个激灵。

我勒个去,他来真的啊!一转头就把这么重的权责交给我。我怎么有种我也跟着被默苍离铸智铸计的感觉啊?

“冥医?”见我发愣,老燕轻轻推了推我。

“啊!哦哦哦,你去跟那几个军医说,之前过失,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若再不用心,我必军法处置。叫他们赶紧去补救之前处理不当的,明天我会亲自巡查,若有差池,就休怪我无情。”

“冥医这是打算轻饶他们了?”老燕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正如你所言,我一个人怎么治得过来。现在军医可比兵卒金贵。要不是为了多救几人的性命,减少几家的悲剧,你以为我不想把那几个败类扒皮抽骨吗?!”

“看冥医先前怒不可遏的模样,我还以为……”

“再愤怒又能如何?失去的终究回不来。当然,我也不会就此原谅。”我叹了口气,问道,“对了,鹰大娘现在怎样了?”

“还是老样子,呆坐流泪。不过,你不用担心,鸮妈和布谷妈在负责照看将军,比较有闲暇,会时不时去看看大鹰他娘的。”

“嗯。”我不由想起了大鹰他爹还躺在隔离区里没人照顾,便站起身来,“我先去隔离区看看,希望那边别出什么事。老燕,你就留在伤兵营好好监督那几个军医的举动,不用跟着我到处跑。”

“必不辱命!”被重新征用的老燕似乎找回了昔年当兵的劲头,整个人看着比从前的死气沉沉要精神多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当兵打仗的记忆绝对不是美好的,老燕这种状态不知是好是坏。我对战争创伤综合症只是略有耳闻,并不了解,现在又不能上网恶补,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

我一边朝着隔离区走,一边看着沿途的士兵,漫无目的地想着。现在我当了雁王的医正,也算正式卷入羽国乱战中了,也不知道还要经历几场恶战。我真怕到最后自己也会有战争创伤综合症。

“杏花姐姐!”小喜鹊清脆悦耳的叫声让我正在变得黯淡的心情重新又亮了起来。

我转头笑眯眯地看向那个可爱水灵的小萝莉,见她抱着一大包东西,便问:“小喜鹊,你抱的什么啊?”

“是馒头!杏花姐姐,你要吃吗?小喜鹊可以偷偷给你一个哟!”

“这一大包都是馒头?小喜鹊真乖,是去给大人们送饭吧?”我俯身伸手勾了勾小喜鹊的小翘辫。我最爱玩的就是她的小辫子了,一翘一晃的,萌死人了。

小喜鹊机灵地躲开我的蹂躏,说道:“是啊。小喜鹊跟着村长爷爷上山给大家送吃的。”

我四下望了望,不见村长,便问:“你村长爷爷人呢?”

“在村口等小喜鹊呢!”

“大家都在山上做什么啊?”我想起今天一天似乎都没见到几个村民,不由多问了几句。

“砍香积木,砍好多好多的香积木。”小喜鹊手舞足蹈的描述并没有引起我的疑虑。我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因为雁王兵马的到来,增大了香积木的需求。

“嗯,你快去吧,别让村长和大家等久了。”我摸摸小喜鹊的脑袋,站起身继续朝隔离区去了。

我只是睡了一天,隔离区里的病患就激增了上千人,虽然是因为雁王屯兵在此,几路大军中原本就有不少的感染者,但看着源源不断送往隔离区去的病患,我感到触目惊心。

安排隔离诊疗,督促医药供应,巡查消毒防治……我忙到后半夜,才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鸮妈妈正坐在我床边叠着衣服,见我进来就笑着说:“姑娘总算是回来了。桌上的山药紫米粥应该还热着。”

我闻言,才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碗粥,二话不说拿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精光。一碗粥下肚,我觉得自己的血条从红变回了绿。“这叠的是谁的衣服?”我这才有些力气说些闲话。

“都是姑娘的!姑娘现在可是医正大人,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整天像个大老爷们一样不收拾自己。”

我没有我不是!我连上茅房的时间都快没了,打扮给谁看啊!好吧,现在默苍离出现,我是得注意点形象了。

我走过去,翻看叠好的衣服,多是蓝白的配色。鸮妈妈见状笑道:“知道姑娘喜欢蓝色,老妈子我就擅做主张,帮姑娘领了这几身衣服,都是男装改的,不太合身,不知姑娘喜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鸮妈妈辛苦了。你不用收拾了,快回去休息吧。”我颇为欣慰地摸了摸那些干净整洁的新衣服,以后终于能有冥医该有的样子了。

 

“师尊!你在等徒儿吗?”雁王领着一队兵马出征归来,远远地就望见默苍离独自一人站在军营外,连忙策马冲出,来到他身边一个急停,翻身下马。

默苍离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战果。”

“成功了。”雁王难掩欣喜地回道。

“嗯。”默苍离又看了一眼回师的队伍,便转身往隔离区走去,沿途似在观察着什么。

“师尊想要了解疫情,可以召冥医询问。”雁王把马交给亲兵,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的轻伤,急急跟在默苍离身后,“不用亲自前往隔离区。”

见默苍离不答话,脚步不停,雁王想了想,又道:“师尊是想检视冥医的工作?也是,医术高明不一定就能做好统筹决策。”

说话间,隔离栅栏就出现在了眼前。默苍离与雁王隔栏而望,隔离病棚前的空地上,我正手捧一本厚厚的簿册,一边翻看勾画,一边清点着面前一堆堆医疗物资,每点好一样都要交代拿去做何处理。

“这冥医真是有趣,每次见她都像换了一个人,第一次见时她披麻戴孝,第二次则宛如市井泼妇,今天再见,竟是威仪有度,颇显医正风范。”

“人,本就复杂。你需要做的,是从这多种的面相中,精准把握其本质。”默苍离的关注重点与雁王完全不一样,他只是略看了我几眼,就将视线放在了那些被送入隔离区的士兵身上。

“那冥医的本质是什么?”

“用思考代替发问。”

雁王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很快回道:“是执着吗?对医道的执着,这是徒儿在与她短短的接触中所见的。”

“太浅了。能模仿变幻他物的断云石都比你更精准。”

雁王略一思索,又回答道:“呃,是善良吧。因为善良,所以执着。”

“医者仁心,善良是最基本的要求。”默苍离仍是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的答案,负手在背,转身离去。

雁王又沉吟地看了我好一阵,才回神追赶上默苍离,刚想开口再言,突然有士卒来报:“启禀雁王,郡主来了。”

 

霓裳来了?

在去往王帐的路上,我就已经从沿途的议论声中听到了这么一个糟糕的消息。我和默苍离都还没开始发展呢,怎么头号情敌就出现了?

话说雁王才十六岁,霓裳岂不是最多十五岁,还是未成年萝莉啊!啊,古代也不能这么算,十三四岁的女娃大都嫁为人妇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上上下下检视了自己一番,就算换上冥医原版服,好像也不会比现在加分多少。算了,更丑更挫的模样都被默苍离看到过了,干脆放弃抢救吧。反正霓裳逃不过剧情杀,等久了默苍离就是我的!再说了,默苍离也从来没承认过喜欢她。

虽然我鼓足了勇气,来个王见王,但到了王帐外,我却各种迈不开步子。犹豫之间,一股浓郁的面香从帐里飘了出来。我咽着口水,被这股香气牵引进了王帐。

默苍离、雁王和霓裳都在帐中,我却没去看霓裳究竟长什么模样,而是目光四下找寻着,最终盯住一碗搁在案上热气腾腾的面,开口道:“好香的面啊!怎么放在这没人吃吗?”我情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连咽好几口唾沫。要不是有默苍离在,我真会不管不顾地抢面吃的,反正雁王也不可能会跟我计较一碗面。

我没想到的是,默苍离竟然主动递了双筷子给我。我接过来,夹起面就想往口里送,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急道:“等一下,那是专门给先生做的寿面!”

“诶?寿面?”我惊讶地抬头,望向默苍离,“原来你今天过生日啊?是几岁的生日?”

“今天是先生的而立之年,逢十大寿!”霓裳见我虽然停了下来,但仍是恋恋不舍地没放筷,赶紧补充道,想让我知难而退。

“哇!夭寿哦!策天凤,你三十了?保养得也太好了吧,不说我还以为我们同岁呢!”我还想多感慨几句,突然感到默苍离扫过来的眼风有那么一瞬的刺骨寒凉。我连忙收敛神色,放下碗筷,站直身来,向雁王恭敬道,“呃,我是来向雁王请令的。隔离区需要扩建,最好能让士兵和流民分开隔离,避免交叉感染。”

“吾可调派一队工程兵给你。”雁王从案上拿了一个令牌交给我,“一切有劳冥医了。”

“好说。”

我接过令牌就想走,一步刚踏出,默苍离的声音就叫住了我:“别忘了面。”

我转过头,有些为难地看看那碗香喷喷的面,又看看那一脸焦急的美少女,一脸无奈的雁王以及面无表情的默苍离。

哼!虽然八成是情敌煮的,但这也是默苍离的寿面,还是他亲口指定要我吃的!不吃白不吃!

想到这,我立即露出贱兮兮的笑容,迈着小碎步跑去端起面,拿起筷,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夹面吃起来,一副生怕下一刻就会被人抢食似的。

临出王帐前,我还忍不住撩了默苍离一下:“策天凤,生辰快乐。人说男人三十一枝花。祝你如花之年天天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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