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博闻强识都是鬼话

 

 

次日清晨，同样在赶论文的尚风悦终于大功告成。他搁下笔，走到院里去舒缓放松。晨曦倾洒在枝上红梅，红得分外妖娆。清风微寒，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只觉一股清凉流转于四肢百骸，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几分。

不一会，啸龙居的门又开了，醉饮黄龙走出来，便见尚风悦正一手折扇，一手书卷地在院中来回踱步，不由满脸惊诧。

“早啊。”尚风悦向醉饮黄龙打了声招呼，继续闲庭信步，口中念念有词。

他踱了一圈转回来，看到醉饮黄龙还愣在原地，便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大清早看见鬼了？”

“吾从没见你起过这么早。”醉饮黄龙也笑了，“咱们这宿舍里的人从来都是要等到吾晨练完，打来早饭，才下得来床。”

“既然有你这万年值日生在，我们自然要保持优雅从容的人生。”尚风悦说完，继续在那不闻其声的念念有词。

“你在晨练？”醉饮黄龙越看越纳闷，见尚风悦颔首默认，便愈发好奇了，“怎么你今天突然早起做晨练，还只动嘴不动手，练的什么功？难道神棍学员真的有传说中的嘴皮子功可练？”

“什么传说中的嘴皮子功啊。”尚风悦用折扇敲了敲醉饮黄龙的肩膀，笑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根本没睡，算不得早起。我这是在背书，我不说你居然也看不明白。”

“你在背书？！”醉饮黄龙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尚风悦。

“我背个书很奇怪吗？我又不是生而知之者。”尚风悦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吾以为你们神棍个个都是过目不忘的。”醉饮黄龙坦言道，“吾还一直很钦佩你们这些神棍。平日里诗词歌赋随口而出，典故旧史信手拈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古今历史。对了，传言学生会学习部部长千叶传奇也是看书如翻页，经久不忘。”

“傻皇胤，你被骗了。”尚风悦摇着纸扇，乐不可支，“老实告诉你吧，什么博闻强识都是鬼扯，都是考试逼出来的，人前装出来的。这背后的苦功夫下了多少，不说你不会知道。你自己不也得坚持不懈，早起练刀么？”

“原来如此。那吾去晨练了。”醉饮黄龙走出几步，又转身来问，“对了，你不打算睡会么？吾记得你今天下午还有汉方的考试，你先告诉吾午饭想吃什么，等吾打来再叫醒你。”

“唉~汉方啊~”尚风悦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汉方，明天是儒释道，后天是曲艺舞功，大后天是诸子百家……嗯，后天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嗯，怎么都是文考，你们神棍专业没武考么？”醉饮黄龙在震惊那些考试科目之余，惊讶道。

“有啊，曲艺舞功就包含有舞考啊。”尚风悦解释起神棍专业名目繁多的考试来。

“不就是舞蹈么？”醉饮黄龙想到他某日晨起早练时有看到集境派的三位祀嬛在练习跳大神。

“当然不是简单的舞蹈了。我们考的舞功还分两类，一类是跳大神，一类是舞姿发功。哎呀，细说起来麻烦，哪天你去找枫岫打一场就明白了。”尚风悦觉得时光飞逝，偏偏醉饮黄龙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手上厚厚的书才背了个开头，不由有些心焦不耐。

“为何是找枫岫打？”醉饮黄龙打量着尚风悦，总觉得他看上去有什么不同，也许熬夜上火了，一直在蹙眉。

“第一，因为他已经不算我们寝室的人了，找他打架不伤寝室和气。第二，因为他不会跟你计较。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若换我出手，下手会很重！你要是龙鳞痒了，可以找我。”尚风悦越说越压不住心底的烦躁，语带火药味。

“哦，吾去晨练了。”醉饮黄龙也看出苗头不好，飞也似的出了寝室院门。等他再回来时，正是用早饭的时间。照例是他飞信叫外卖，结果发现拂樱不在寝室。

“拂樱估计是跟枫岫凑堆写论文去了。哈，我很好奇，那两个聚在一起，闹来闹去的，怎么静下心来写论文。”尚风悦虽是言笑晏晏，但却心不在焉，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回屋背书了。

 

“喂，要睡就到床上躺着，考试之前吾会叫你同去。”神寝寒光一舍里，枫樱两人也在忍受着考试的折磨，情形不比尚风悦好多少。

拂樱眯着眼，一脸疲倦，手里拿着一本书，要死不活地瘫在枫岫身上，有气无力地背诵着将要考试的汉方医书：“……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故器者生化之宇，器散则分之，生化息矣……”

“你怎么在背这个？”枫岫继续推着摊在自己身上软如烂泥的拂樱，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好友啊，别装了，此乃汉方典籍，入门时就该通读熟记了。”

“吾就是在入门之后，抛诸脑后已久，适才翻了一下，发现竟忘了五六成。唉~”拂樱勉强支撑起身体坐直，又转着花盏边玩边叹，“唉~汉方如此博大精深，考试连个范围也不划出来，真是造孽。”

“不划范围还不是因为我们是神棍专业。自己好好押题吧。”枫岫也神色疲惫，摇扇子的手都显得虚软无力，“今天汉方还算好的，明天儒释道必定考得冷僻深奥。”

“唉~天意啊~”拂樱忽然握住枫岫的手，笑道，“好友，不如与吾一同挂科转仙山分校吧。”

“哈。恕难从命。”枫岫也笑着，用羽扇拍掉拂樱的手，“约好一起挂科，到时候你必定考个高分来陷害吾。你以为吾看不透你？！”他说着站起身来，“吾要去小憩一会，记得叫醒吾。”

“既然不相信吾，你怎么又那么放心让吾来叫醒你？”拂樱失了枫岫身体的支撑，只好改趴桌案，将下巴搁在案上，睡眼惺忪地望着枫岫，“吾看你根本是打算躺平了背书吧。”

“哈哈哈哈哈哈。”枫岫笑罢，真的躺床上去了，留拂樱在那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将近黄昏时刻，考完试的尚风悦一脸倦容地回到神棍寝，晚饭也不吃，先睡了一觉，再起身时，已是月上枝头了。他披了衣，就去点灯翻书。

“吾泡了一壶茶给你。”醉饮黄龙见这屋灯亮了，便敲门进来送茶水。

“嗯。”尚风悦全神贯注地翻着书看，一目十行，对醉饮黄龙的问候答得心不在焉。

“要吃点宵夜么？” 醉饮黄龙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忍不住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不用。”尚风悦继续神游书海。许久之后，他才回神，喝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才发现醉饮黄龙还未离去，正杵在自己屋里发呆。

“嗯？这时候了，你怎么不去睡？”

“你又打算熬夜？吾来陪你。”醉饮黄龙温情脉脉道。

“你就算熬夜陪我，我也不能考多几分。别傻了，乖乖睡觉去。”尚风悦噗嗤一笑，“别弄得我们两人都有黑眼圈，会给人不好的联想。”

“什么不好的联想？”醉饮黄龙清澈的眼眸在烛光下晃荡，灿灿生辉，煞是好看。

“没什么。”尚风悦忍不住扳过他的脸来，轻吻了一下那双醉人心魂的眼睛。

醉饮黄龙仿佛如愿以偿，兴奋地顺势搂住了尚风悦：“吾今天又确认了一个弟弟。”他趁机将今天一直憋在心里却没机会向对方倾诉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哦？”尚风悦任由醉饮黄龙在自己身上蹭，目光仍落在摊开的书上。

“嗯。今天天刀笑剑钝向吾表明了身份，原来他是碧眼银戎，五龙中的统帅。前阵子确认的漠刀绝尘是紫芒星痕，但不知为何，他没有觉醒。另一个确认是弟弟的啸日猋，因精神分裂而无法觉醒，正在接受神学院宿舍长玉倾欢的治疗。于是，吾就只剩一个弟弟没有确认了，但吾能肯定，他就是刀无极！”醉饮黄龙兴奋地喋喋不休，尚风悦一边听一边翻着书。

“那还真是恭喜你了。”尚风悦实在无暇分神，语气淡漠。醉饮黄龙在他身上的爱抚却愈发的暧昧起来。情欲暗生的他忽然意识到醉饮黄龙的撩拨与期待，便笑道：“好友，你又想玩好朋友游戏了？”

“好朋友游戏？”醉饮黄龙一时反应不过来，但他很快想到在温泉馆里的事，笑呵呵道，“哦，好朋友游戏，呵呵呵，好朋友游戏。不过，你今天太累了，等考完试，我们再来。”说着，他恋恋不舍地顺着雪颈去抚上尚风悦的脸颊，忽然惊道，“嗯？好友，吾发觉你瘦了！”

“正常，考试周我从来总会瘦一圈。”尚风悦不以为意，“考试期间废寝忘食，大概是我的不良癖好吧。”

“哦，难怪你平时总懒得走动，原来是在养膘啊。”醉饮黄龙醒悟道。

“你才养膘呢！怎么说话的？！”尚风悦没好气地给了醉饮黄龙一记扇子，又继续温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