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缘起缘灭

“我弟野胡禅也来此留学,他大概后天就会到,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出租屋给他,真是头痛。蕴果谛魂,看来我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这天,当楼至韦驮、蕴果谛魂和剑通慧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楼至韦驮突然忧心忡忡地对蕴果谛魂说。

“小事。”蕴果谛魂经常负责同住三人的饮食,他下意识以为是指这个,淡淡道:“多做一人份而已。你不用头痛,房子慢慢找,先让他在这住下。”“我头痛的就是怎么安置他!”楼至韦驮紧皱着眉。

“你住的不是套间吗?如果嫌双人床也不方便,也完全有空间打地铺啊。”一旁的剑通慧奇怪道,“不行!他睡觉呼噜声震天,住隔壁都能被吵醒,绝对不能让他睡我房里!”楼至韦驮立即坚定地否决了提议。“那睡客厅沙发?”剑通慧不以为然地顺手夹了块豆腐塞嘴里。“不行!他会把公用地方弄得乱七八糟,我受不了,我有洁癖!”楼至韦驮继续坚决否决。

“那你想……”蕴果谛魂和剑通慧不由得同时停下手里的筷子,望着楼至韦驮。“蕴果谛魂,你搬来套间跟我住,野胡禅住你的单间,我会替你付这一段时间的房租。拜托你了!”楼至韦驮放下碗筷,双手握住蕴果谛魂一只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恳求道。

“嗯……你要我在你房里打地铺?”蕴果谛魂有些瞠目结舌,半天才试着问,“当然不会!我房里是双人床。”“你不是洁癖吗?所以你才要住套间,有独立卫浴。”蕴果谛魂又说,“是你用我就算洁癖也不会介意。”楼至韦驮又是答得很快很坚定。蕴果谛魂于是僵在那里。

一旁的剑通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打破蕴果谛魂尴尬的处境道:“喂!强势表白请注意先清场,请让我好好吃完晚饭再把我闪走!”他这一嘲笑像是给了蕴果谛魂灵感,两人完全当剑通慧不存在似的继续对话。

“呃,虽然只是暂时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还是需要个人空间的。”“你我平日里形影不离,怎么没见你要求个人空间。”“呃,我的意思是个人隐私,一些会让彼此尴尬的隐私。”“比如?”“比如梦遗。”

蕴果谛魂和楼至韦驮两个一脸庄严肃穆地讨论着,一旁的剑通慧得几乎都吃不了饭,当他筷子上的米粒都给抖没时,他终于放弃了,趴在饭桌上捂着肚子无声地笑。“梦遗?精满自溢,而且根据AV男优的经验,长期吃素,精液会比较多,这是正常现象,有何好尴尬的。”

“AV男优?!”剑通慧闻言顿时止住了笑,惊呼起来,蕴果谛魂则淡然问:“你从哪里看来的?”“微博上啊,帝如来今早课时发的。”“帝如来他微博被盗号啦,他现在的微博叫鬼如来。”剑通慧忙解释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今天发的不是禅语,话说AV男优是谁?看前后文,是指医学院优秀男子吗?”楼至韦驮看向剑通慧。

剑通慧生怕真的跟他解释了又会被这个洁癖的室友迫害,于是不作声看着蕴果谛魂求救。于是楼至韦驮又看向蕴果谛魂。“这不是重点。”蕴果谛魂停顿了半天,才像铆足了勇气似的说:“关于刚才讨论的话题,我要说本来是正常现象,但是如果是梦中人在旁边的话就不是了。”他的话让大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了。楼至韦驮顿时唰的满脸通红,一声不吭站起身拉门往后院里走。“我突然想到今天忘记给花施肥了。”临出门他才淡淡抛下一句话。

等他走后,剑通慧转头对蕴果谛魂说:“今天你们这算是当着我的面出柜了吗?话说你的性幻想对象居然不是巫阳神女。”然而蕴果谛魂的回复是朝他意味深长的一笑。

第二章:花开花落

两天后,野胡禅来了,蕴果谛魂和剑通慧惊诧地看着眼前那个满脸络腮胡,一脸横肉地中海头的野胡禅,不由得面面相觑。“佛学院很难得有这种粗犷款的研究生啊!”“其实这个法相是他自己故意保留的。喜欢说不得,说了也不听。”楼至韦驮在一旁轻轻叹了叹,就开始领野胡禅参观房子,并喋喋不休地给他讲宿舍条例。

野胡禅行李不多,就一个包,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瓶瓶罐罐,走起来叮当作响。蕴果谛魂问他带的是什么,野胡禅摸着地中海脑袋说:“都是调味料,听说这边味道淡得连舍利都长不出。”“你就只带了调味料?!你没别的行李了?”楼至韦驮闻言抢过他的包裹翻看,震惊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臭老秃,你着相了。”野胡禅拿回自己的包,掏出里面的东西往厨房橱柜里摆,放调料的地方除了盐和糖、醋外,基本没有别的酱料,空荡荡的,野胡禅一下子就给填了个满,放眼望去红蓝黄绿十分好看。

“这是追求口舌之快,是破戒!”楼至韦驮对欣赏自己杰作的野胡禅说,“耶,体验五味之无穷,犹如坠身红尘体味世情,只要心中向佛,出自红尘不染尘。臭老秃,你又着相了。”野胡禅对楼至韦驮的规诫从来不以为然。

其实剑通慧也是喜欢吃辛辣的,只是因为与楼至韦驮同住,他不喜欢厨房里有一丝一毫的油腻,并且认为追求口感味道是口舌淫欲,所以他一直没有办法吃香喝辣,好在有蕴果谛魂这个救星,斋菜功夫一流,总能做到清淡鲜美,最擅长烤水果派,人称果子大师。

看到野胡禅口味与自己相同,又敢公然顶撞楼至韦驮,剑通慧满心喜欢这个新室友。他趁楼至韦驮不在的时候问,“你为何叫他臭老秃,他明明比你白净比香,头发多得不得了,你真的不是在自嘲吗?”野胡禅用手遮着嘴在剑通慧耳边偷偷说:“因为他的佛理臭,脾气老,世情秃。”

接着两人开始兴高采烈地偷偷商量打火锅吃麻辣烫,正搬铺盖去楼至韦驮套间住的蕴果谛魂听见之后说:“明天我尽量拖住楼至韦驮晚点回来,你们要打火锅去后院吃,屋子里味道难散。记得汤料都处理掉。”“没问题,对付他我年头比你久。”野胡禅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结果两天后,四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楼至韦驮突然说:“我种的花怎么突然间枯死了?”说完他锐利的目光扫向野胡禅,野胡禅和剑通慧若无其事地继续加菜扒饭,“啊,也许是进来天气异常,昨夜好像突然降温来着。”蕴果谛魂搭腔道。

“我看到花下面有食物残渣。”“我们不是一直用剩菜剩饭沤肥料养花的吗?怎么了?”蕴果谛魂听起来有些扛不住了,野胡禅和剑通慧继续若无其事地加菜扒饭。“野胡禅,你说你究竟吃了些什么?!花都能枯死。”突然楼至韦驮筷子啪地一放,厉声喝道,高八度的调子竟然跟剑通慧有得一拼。

野胡禅和剑通慧被喝得都是身子一震。“嗯?剑通慧,你干嘛跟着他抖?”剑通慧一向表现良好,所以楼至韦驮见状不由得问。“还不是被你吓到,蕴果谛魂正好坐你旁边,你正好没看到他也抖了一下不是。”

“关我什么事,花开花落终有时,说明此花跟你缘分已尽。你看我生龙活虎,吃嘛嘛香。你说我能吃什么东西,沤花肥都能把它沤死!”野胡禅嘴硬地大声反问道。结果问得楼至韦驮语塞。剑通慧和蕴果谛魂在一旁默默地憋笑。

第三章:相生相克

野胡禅入住一周以后,某天,蕴果谛魂正在厨房里娴熟地擀着面皮,准备立冬日包饺子吃,楼至韦驮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看了他一眼也不打招呼,拉开橱柜找起来。“怎么了?他又怎么惹你了?你在找什么?”蕴果谛魂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野胡禅住近来,楼至韦驮的字典里就没有淡定两个字。

“我在找醋。”“哦,我放出来了,在那。”蕴果谛魂指了指桌台上的一瓶陈醋又问:“你要醋来做什么?”“不是陈醋,我在找白米醋。”楼至韦驮看了一眼,又去看橱柜,突然他拿出来小半瓶白醋。

“就剩这么些白醋啦?”楼至韦驮看了看那瓶醋,扭开盖子,仰头整瓶咕噜噜全往口里灌。他突如其来之举,惊得蕴果谛魂丢下擀面杖冲了过来,“喂!你干嘛!空腹喝醋很烧胃的!”他手慢脚乱夺过楼至韦驮手中的醋瓶时,瓶子已经空了。

“啊~~~~~~~~~~~~”楼至韦驮一口气灌下小半瓶醋,只觉得满口酸得五脏六腑紧缩,五官都痛苦得扭曲到一起,“啊~爽!”一阵强烈的酸感过后,楼至韦驮感到浑身舒爽,就跟普通人喝烈酒一样,叹了一声爽,然后又怒眉挑起,一抹嘴角,也不管蕴果谛魂兀自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今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哼!”

蕴果谛魂望着手中的空醋瓶愣了半晌,疑惑地自问:“为了不破戒,难道楼至韦驮他把白醋当酒喝?”正茫然时,其他屋子里传来野胡禅的大呼小叫。“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你、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走开!!!!”

蕴果谛魂惊讶地追着声源赶过去看怎么回事,手中的空醋瓶都忘了放。他看到野胡禅夺路而逃跑到后院里,楼至韦驮不紧不慢笑吟吟地在后面紧追不舍。此时的野胡禅好像躲麻风病人似的,非常害怕楼至韦驮的靠近。

“野胡禅,你别走啊,当兄长的跟你讲话,你躲那么远太不礼貌了。”楼至韦驮一字一顿,笑容可掬,一点也看不出他究竟那里可怕了,看得蕴果谛魂一头雾水,他不由得又看了看手中空瓶上的标签,是白米醋没错啊,之前的大半瓶就是他烧菜时用的,就算楼至韦驮把它当酒喝,喝完发酒疯,野胡禅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原来野胡禅虽然吃东西口味重,但是他最怕醋,并非不是醋过敏,只是一闻到醋味就整个人感觉不好,鼻塞耳鸣喷嚏不断,各种难受。楼至韦驮平时吃得滋味平淡,却偏偏最喜欢酸,最能喝醋,喝完醋拉着野胡禅一顿教训,是压治野胡禅不二法门。

当野胡禅被楼至韦驮逼着在后院里团团乱转的时候,突然一声咻的长声划响半空,只见一道金光直射而来,楼至韦驮正在捉弄的得意兴头上,一时失了戒心,躲闪晚了,高耸的花瓶头中招,顿时舍利四散,火烧银丝。

蕴果谛魂见火烧白发,反应迅速,化出众相相,洒出圣水浇灭火苗。“我的舍利!我的舍利!”楼至韦驮摸着双鬓,低头只顾着找舍利,蕴果谛魂也陪着他找。“舍利掉就掉嘛,再修出来不就行了,你们在紧张什么?”野胡禅看到两人的紧张情状,不解道。

“顶峰有训,舍利不可以乱射。”楼至韦驮瞥了一眼野胡禅说:“这个典故都不知道,你真的要用功补补课了!”正说着,又是一声咻和金光。众人才看清原来是邻居在放烟花,不知什么原因老射进这边后院。

“隔壁的小辣椒!我野胡禅忍你们很久了!平时晚上老是情歌对嚎扰人清梦也就算了,放个烟花也能歪,你不长眼吗?”野胡禅不由得上了气,隔着后院的篱笆对着隔壁后院喊。“你才小辣椒!你才每晚情歌对嚎呢,那是斜对面那家。烟火那是风吹的,你不长脑吗?”对面的红衣红发人跳着脚回骂道。野胡禅刚想再骂一句,就被赶来查看状况的剑通慧拉走了,那边也被室友拉了回去。

第四章:我相亦众生相

学院路上,野胡禅正走着,看见前面是剑通慧正与一人边走边聊。“嗨,剑通慧,你这是要回家吗?”野胡禅上前打招呼,剑通慧转头看是他,便对旁边的人笑道:“苇江渡,你沙师弟来了,噗~”

野胡禅与苇江渡双手合十行礼之际,也打量起对方,只见苇江渡红发平头,额带紧箍咒,脖挂赤红佛珠,确实有几分美猴王的风采,野胡禅摸着自己的络腮胡,也笑道:“哟,没想今天我老沙意外碰见大师兄,问一句二师兄呢?”

苇江渡却是不苟言笑的样子,没几句话就告辞了。野胡禅调戏不成,对剑通慧无奈道:“唉,本来还想拉他回去见见家里的三藏和观音,真严肃,在此参佛久了是不是都会变成臭老秃那种脾气?”

“不说这了,你来得正好。若无事陪我去买东西。限量一人只能买一瓶,多一个人帮忙能多买一瓶。”剑通慧说着,领着野胡禅往苦境超市走去。“买什么啊?”“是醋。”野胡禅顿时退出十米开外,戒备地看着剑通慧:“别告诉我你跟臭老秃也喜欢吃醋。”

“不是,买醋是蕴果谛魂嘱托的。最近苦超来了一批万圣牌白米醋,老牌优质,而且每人限量买。今天他下课晚,怕抢不了,让我去帮买。”剑通慧解释道。“嗯?他怎么突然执著于买名牌醋?难道是为了臭老秃?”野胡禅一说完就被剑通慧投来了一记你说呢的白眼。

“你们会宠坏臭老秃的!”野胡禅嚷道,“对了,自从蕴果谛魂知道臭老秃喜欢空腹喝醋之后,不是把厨房里的醋都锁起来严格控制他喝醋了吗?背地里却想方设法给他买不同口味的醋,太人格分裂了吧。”

“闪着闪着你就会被闪习惯的。”剑通慧一副过来人地样子,微笑着拍着野胡禅的肩致意。说话间,两人来到苦超。果然排了长长一队人在买醋,各色人物都有。起初野胡禅也没在意前面排着谁,当一个抱着醋笑嘻嘻的小和尚走过时,他莫名被吸引,看了一眼那小和尚。眉清目秀,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圣洁感。

野胡禅起初并不当一回事,没过多久,前面又有人买完醋离开经过队伍,这次是一个老和尚,一脸怒目金刚相,拎着一瓶醋大步流星走远去。野胡禅莫名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道是等得心烦,所以无聊打量起过客,然而和尚大都给人感觉相似。

接下来走过的是俩师太,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各提一瓶醋,有说有笑的。路过野胡禅时,年轻的那个好像是注意到了野胡禅的目光,转过脸来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并非凶神恶煞,却让野胡禅莫名打了个冷颤,似曾相识。

买到最后一瓶醋的也是个和尚,一看就是个修行高深的大师。剑通慧见没排上,买不到醋不好跟蕴果谛魂交代,见这位佛友面善,就想跟他讨买,却被野胡禅拉走了。“算了算了,买不到是臭老秃福浅没口福,蕴果谛魂不会怪我们的。”

等两人回到家时,蕴果谛魂在做晚饭,楼至韦驮也坐在厨房里看书。两人进门时,就听见楼至韦驮笑眯眯地念道:“愚蠢的人类啊,你们的无知将带给你们毁灭的劫难。”听得野胡禅和剑通慧都是浑身一抖,感觉事态不妙。

“咦,你们回来啦。愣在那里做什么,马上就要开饭了,自己去拿碗筷。”楼至韦驮微笑着看着他俩,一边说一边合上手中的书,自己去铺展桌子。蕴果谛魂见两人依旧愣着,便抽空小声跟俩人说:“你们别紧张,他只是今天突然心情很好而已。”“他干嘛没事突然读起《古兰经》了?”野胡禅问,“因为他近来的课题是对比三大世界宗教的异同。”蕴果谛魂看向剑通慧,“看来是没买到,算了。不用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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