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情根深种

温皇和竞日在观察凤蝶感应反应时做了一定的防护伪装措施，以隐藏凤蝶能够感应默苍离应激状态的事实。默苍离虽有察觉到异常，但此时也没有余力去探查。他正在经历一场全新的数据乱流。这一次的程序错乱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迅猛。

主程序依旧无法查出错误源，但能基本掌握出错症状。各种程序的运行只是莫名变得迟缓，数据读取老是无缘无故的缺失，明明数据就储存在那，偏偏读取不了。他的各种感应器仿佛与这个世界脱节了一般，处于一种奇怪的凝滞状态，有些类似于休眠。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他就好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缓缓下沉，渐渐远离这个纷纷扰扰的现实世界。眼前的一切，他虽然依旧能看得到、摸得着，但他却感到自己像被遗落在了另一个世界，等待他的只有深渊中的死寂黑暗。

“默教授……”默苍离脸上微乎其微的哀伤表情被敏感多情的霓裳公主察觉到了，她忍不住轻轻唤道。他便转过脸来看她，眼里却是一片寒凉的眸光。她记得他不能随便饮食，但现在表演刚结束，菜也刚上齐，一时半会是不能结束的，可三人都在吃，让他一个人干坐着，总是过意不去。她便斟酌着词句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或者喝点什么也好……”

“不劳费心，我已经点了。”默苍离话声还未落，一个女仆装扮的类人智能就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他们的隔间，将一玻璃杯绿色饮料和一碟甜点摆在了默苍离跟前。然后，默苍离开始斯条慢理地用银匙挖了一小块那晶莹剔透像是果冻的甜点，放在口里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他吃了一勺后，又拿起了那玻璃杯小口抿了一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他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些食物。放下玻璃杯，他无言地扫视了一下睁大眼睛大气都不敢喘的三位围观者。

这三位围观者虽然都是一脸紧张，但各有各的心情。杏花君不是第一次看默苍离进食，虽然第二次看也觉得新鲜，但他主要紧张地是默苍离露出破绽。哪有人像他那样吃东西的，一点愉悦的神色都没有。要知道，食色性也，人类没有会对美食无动于衷的。

茹琳和霓裳公主当然是第一次见。霓裳公主的紧张是源自她以为默苍离此举是为她打破常规习惯的误会，而茹琳的紧张则是因为她很惊奇很激动，很担心自己忍不住喊出声来。天啊，竞日还真搞出这么逼真的模拟来。只是东西吃进去要怎么排泄呢？科研人员的职业病开始发作，让她仍不住将目光往下移。

“看什么看，人家吃个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杏花君自然知道茹琳会想什么，在她还没好奇得失态时，就用胳膊肘顶了顶她，并且出声活跃气氛。

同步率，偏高的同步率又出现了。杏花君和茹琳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默苍离的天眼，之前是茹琳用胳膊肘戳杏花君，现在杏花君的动作简直是前一次的回放。默苍离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主程序运行小小地波动了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吃东西啊！吃的是什么？好吃吗？”茹琳好奇地想去研究默苍离的食物，刚要将甜点扯过来，默苍离及时而精准地将盘子移开了最小位移，恰好远离她的手指一毫米，“喂，默擦擦，我又不跟你抢吃，拿来看看也不行吗？”

“不就是抹茶口味的果冻吗？你哪里只是想看看，你分明想尝一口，别以为就我一个人能懂你。”杏花君在一旁把她的手拉了回来，顺势在她耳边快速而小声地说，“苍离能吃的可不是你能吃的，别闹。”

茹琳确实真的想试吃一口，那果冻看起来很可口，而那杯饮料也能闻到淡淡的茶香，分明就是真的食物。不过杏花君既然那么说，那必定是出自竞日之手以假乱真的模拟物，真吃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见她彻底打消了试吃的念头，杏花君才算松了口气。其实，那些东西吃了也没什么。竞日有跟他说过，那是他与女暴君联合开的发可食用情趣爱液，类似于可食用色素，吃了无害也无益而已。竞日还说，茶香味是专门给默苍离的独家配方。这种香味与口感，全宇宙不会有同款。杏花君哪里听不出竞日话里的含义，被搞得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一旁的霓裳公主看了看杯里的绿波荡漾，看了看盘子上被挖得坑坑洼洼的青色果冻，再看着面无表情机械状进食的默苍离一身绿意盎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叫同色系属性？她本就生得动人，这一笑更是灿烂生姿，引得默苍离停下动作，转头来看她。

这种数值规律……杏花也经常有。

扫描的结果引起默苍离的关注，他第一次细致扫描起霓裳公主全方位的信息，对这种与杏花君类似的数值规律有种偏好。几乎每次杏花君看着他时，就会呈现这种数值规律，只是霓裳公主少了些什么。

他便转眼去扫描杏花君。杏花君也在看着他，看他长时间与霓裳公主对视，心中不免又紧张又焦虑。那种复杂的心理情绪反应在身理数值上，是默苍离也分析不出的规律。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默苍离又对比起杏花君看茹琳时的数据，又比霓裳公主的少了很多东西。是情感程度不同吗？

在默苍离不动声色飞速计算时，其余三人都各怀心事地低头吃饭。茹琳在寻思着默苍离能吃东西这事，杏花君在为刚才默苍离和霓裳公主之间出现暧昧气氛而心中滋味万千，霓裳公主则是在回味沉浸刚才那一眼中的温柔。默苍离那探求的目光中，莫名多了一丝温度，让她心醉不已。

吃完饭，四人才开始慢悠悠逛起街来。一开始，霓裳公主对周遭充满了好奇，忍不住拉着茹琳走在前面，问长问短，欣喜地玩一些她见也没见过的民间玩意。那些玩意并不没有多少高科技含量，制作也粗糙简陋，但胜在奇思妙想，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公主也不由得叹为观止。

“茹琳，我一直就想问你，为什么你喊默教授叫擦擦？”

“你没看见他一直拿着个镜子，没事就在那擦啊擦的，他不是默擦擦是什么？”

“噗，原来如此。那个铜镜应该是他的个人终端吧？”

“呃……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茹琳卡了一下才回话道。说是个人终端也不错，不然难以解释他镜不离手的原因。她估摸着霓裳公主也不会去拿默苍离的铜镜查看，毕竟在这个时代，未经过本人允许，就翻阅他人的个人终端，是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犯罪。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啊？”又逛了一阵，茹琳忍不住八卦地问。

“嗯。”霓裳公主应得倒是干脆。

“你喜欢他什么啊？冷冰冰的，跟个机器似的。虽然长相俊美，声线迷人，但是那些又不能当饭吃。”

“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动了心。我见过很多出色的男性，可是，只有他不一样，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对他魂牵梦绕的……”霓裳公主低下头去，越说越小声。也许是茹琳很有亲和力，也许是这些心里话憋着难受，从不轻易吐露心声的她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完了，没救了……”茹琳禁不住小声嘀咕道。

“是啊……我也觉得我没救了。”霓裳公主接着她的话题感慨起来。

茹琳皱着眉看了霓裳公主一眼，心想：公主殿下，你也真是会选，真不知说你眼光太差还是太好，一眼相中默苍离那种存在。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杏花君和默苍离并肩走在她们身后，像两个陪大小姐们逛街的跟班，两人虽然没有交谈，但那举止里的百分百默契，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屏蔽了周围一切人事物。

“难得出来约会一次，公主殿下不要只顾着跟我说话，反而把擦擦晾在一旁。”同为女性，她有些同情霓裳公主，忍不住想给她制造些机会，虽然注定会悲剧收场，但能留下些甜蜜的回忆也是好的，是他们这些人唯一能给她的弥补。

说着，她把霓裳公主推到默苍离身边，然后自己挽起杏花君的胳膊，说道：“师兄，那边有个展我想去看看，你陪我去。你们两个慢慢逛啊~等游影的时间到了，我们再在游影院门口碰头~”

“你干嘛？竞日不是说过我们不能随便放他俩单独相处！”杏花君被茹琳不由分说地拉着离开了霓裳公主的视线范围，他挣脱对方的手，有些焦急恼火地说道。

“放心，擦擦的能力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霓裳公主揭穿的。他如果应对不了，一定会召唤我们过去。这里到处都是智能，我就不信他会在这里有事摆不平。你和竞日都是瞎操心。”

“不，你误解竞日的意思了。他让我们尽量缩短两人的独处时间，其实是不希望霓裳公主早情感上陷得太深。”

“爱都爱上了，就无所谓陷得深不深。”

茹琳的话不小心戳中了杏花君的痛楚，他突然静默起来，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