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不相守,殊梦不殊途

                         ——长评北冥皇渊与八纮稣浥

 

 

一、爱得波澜壮阔、风云激荡的情痴

 

北冥皇渊,这个名字给人第一感觉是霸气。庄子《逍遥游》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身为鲲帝,以北冥为皇姓,理所当然。不过,有意思的是配以皇渊为名。渊,本意指回旋的水,引申指深潭、深水,又引申指深、深厚。剧中在皇渊最后一战打上紫金殿时,旁白有提到“陷入深渊的皇者”,恐怕这便是皇渊名中含义。

皇渊所陷之深渊为何?情也!

至情至性,为爱而生,应该是皇渊的人生写照。纯与善,是他带给人最深刻的印象。

皇渊的纯和善,是浑然一体的,很多时候很难独立区分。他的纯,天真烂漫,有如赤子;他的善,温暖怡人,有如甜品。他从不吝啬情感的表达,喜欢外放情绪,不会压抑眼泪,善于去爱,懂得去爱,对心上人如是,对他人亦如是。

在初会俏如来观望试探时,他会情不自禁心绪流露,甚至要铅出言提醒。

 

俏如来:其实我原本以为会因为各路官员络绎不绝造访玄玉府,反而不得其门而入。

皇渊:平时闲聊品尝佳肴可以,但这种重要时节,朝中庸人还是别来叨扰才好,但就是挡不了大皇兄亲自前来。

皇渊:唉,你啊,总是操心,大皇兄也是同样。只是现在,换我为大皇兄操心了。二皇兄、三皇兄以及流君不在了,皇姐也不知所踪,就剩大皇兄与我。可惜,如果他们,如果流君还在……

铅:千岁……

皇渊:我没事。

 

反观皇渊最初的言论,他对北冥封宇杀弟一事有着不能释怀的心结,以至于失言说不希望过年这种重要时节鳞王前来叨扰。被铅出来斟酒打断后,他有作掩饰,但说不到两句,又开始收不住,铅只好出声打断。

 

俏如来:看千岁如此重情,不如将玄玉府迁移到皇城左近?

皇渊:……很多故事中,皇叔总是成为背叛者,我不想引起多余的猜忌。毕竟我头脑很好,武功也不差。诶,你有兴趣看我演示一下吗?

 

在被逼杀仓皇逃亡的穷途末路时,他会怜悯化作水磷烧的千万波臣,裸手亲埋;会亲自背负对他不离不弃的伤兵。在小河身亡时,他悲愤难当,会迁怒蜃虹蜺,冷静之后即刻道歉认错,毫不造作矫情。在集结兵力时,他初尝被视作糟糠象征的馒头,自承己罪,所言所行皆出自肺腑真情。

 

昨颜非:怎能让千岁吃这种食物,属下有罪!

皇渊:你们能吃,为何寡人不能吃,众人先起来吧。这次挫败,错不在任何人,罪在寡人大意连累众人,请各位原谅……

玄玉府兵马:千岁……千岁!

皇渊:寡人……无能带你们为胜利之师,死,不能让你们成枉死之魂,寡人就算凭一己之力,也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眼下敌多吾寡,寡人不愿你们随之送死,离开吧,众人皆是好兄弟,寡人会永铭心中。

昨颜非:昨颜非誓死追随!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玄玉府兵马:不能同生,但求同死!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出身皇家,参与争权,却无假仁假义,是难能可贵的。正是这种纯和善,让他爱得超越了阶级和性别的世俗界限,最终,也是这种至纯至真的爱升华了他,让他摆脱了自身的阶级局限性,看到了所爱之人眼中的世界。

对铅十三鳞,他视之为父,会留点心与之同席分享,甚至梦想着成为鳞皇那一日就封铅作太上皇。

对稣浥,他倾尽所有去爱,以对方的理想作为自己的梦想,全心全意去为爱人实现人生价值。尽管他拥有绝对的优势,却是以卑微之姿,在向着自己的爱情致意,仿佛爱得失去了自我。

皇渊在人前所表现出来都是为爱愈挫愈勇,而他藏在心底的寂寞和委屈也只能通过铅来表露一二。

 

铅:过去的龙子笑容充满着真诚,现在的龙子,还能真诚的笑吗?

梦虬孙:你是认为我杀自己的表兄很不应该吗?

铅:也许有一日夜深人静时,龙子会感觉自己一丝寂寞,届时,自己便能回答这个问题。

梦虬孙: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铅:千岁也曾这样问过老臣。

梦虬孙:哦?

铅:铅毕竟亲眼见证千岁是如何从一名天真无邪的小王爷变成今日的鳌千岁。

 

然而,皇渊并非真的爱到失去自我。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梦想和志向。

 

皇渊:稣浥,你想过离开海境吗?

稣浥:你想去哪里?

皇渊:中原啊,美食之乡,大漠的黄沙,江南的雨季,书中所述的繁华,谁不好奇呢?

稣浥:这…就是你的志气?

皇渊:这样不好吗?反正有流君在,什么事请也不用我操烦。

 

作为一个一心儿女情长、贪求闲散一生的情痴,皇渊却能爱得荡气回肠,令人感慨万千,不仅仅是因为他爱得毫无保留,至死不渝,还因为他坦荡不羁的疏阔格局。在已出的鲲帝人物中,他最像北冥清涟,最有鲲那般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逍遥气象。从他关于北冥清涟与纵横家的谈论中,可以看出他对北冥清涟的推崇,对纵横家的向往。

 

雁王:墨迹盛朝篇,记载虽未完善,辅以中原史册不失趣味。

皇渊:祖籍,身世,充满谜团的李太白,看来勾起不少人的兴趣。

雁王:史册所载,诗仙李太白相貌非凡,不似中原之人,一说来自域外。实际上,正是同属九界,与中原牵连甚深的太虚海境。清涟为名,青莲自居,便是他自承身份的线索。

皇渊:张狂的鲲帝王者啊。但有谁会料到,天上谪仙人背后是鬼谷一脉。

雁王:与出身纵横家的鬼谷掌门赵蕤交结,甚至拜其为师一年有余,便得钦点传承鬼谷。李太白的资质非同凡响。

皇渊:这种赞誉,让寡人分不清究竟是纵横家让他变得强大,还是他让鬼谷一脉变得可怕。

雁王:他想做的事情,可是与你相差无几。

皇渊:诶,不同不同,寡人可是从未离开海境,他却是回到海境之后用各种方式再入中原。十年钻研纵横思想,最终正式接任掌门,甚至此后还做了一件影响海境至今之事。

雁王:奠定未姓地位的开端——杨氏。

皇渊:听说他在中原时得罪身为贵妃的杨氏,实际上却是暗通款曲,最后替杨氏布下马嵬驿诈死之局,更派宝躯一脉接应送入海境,立为鳞后。

雁王:地支未字属羊,羊者,杨也。你体内所流能与鲛人分庭抗礼的未姓血统,便是由此而来。

皇渊:因为这样而受封,杨氏的面子真大,听起来也够荒谬可笑。听闻北冥清涟出境游历,风流债不曾少过,最后竟动到盛朝玄宗身侧贵妃,说好的中鳞交谊呢?

雁王:诗仙太白总是出人意表。

皇渊:但这个故事有一个疑点。

 

鳞王:李太白接任掌门后,仍有在境外活动的记录。但依照正常进程,鲲帝王脉年满半甲子便会进入鲲鳞覆体。他的外表,如何瞒天过海?

俏如来:因为鬼谷一脉,用了李太白这个身份。此后三十余年,李太白这三字代表纵横家不断与墨家交锋,直到废除原配,立杨氏为鳞后,北冥清涟才大肆动作,以君王极权推行纵横家,甚至对所有可能与墨家相关者赶尽杀绝。

鳞王:原来这才是……事件原貌。所以珊瑚说,一直以来,未姓传承北冥清涟意志,也是真实。

 

皇渊:寡人虽有未姓血统,本质上仍是鲲帝啊。一直以来,寡人便怀疑宝躯未姓深藏秘密,却只传未姓血脉,寡人可是费了一番心机,才将此密入手。

雁王:但你不可能与未珊瑚合作。

皇渊:纵横家可以掌权,海境阶级却不能被颠覆。八百年前,北冥清涟继任掌门,如今能纳鬼谷为用者,鲲帝当中舍寡人其谁?

 

皇渊:你们是寡人的表亲,寡人不支持你们, 支持谁呢?不只是你的愿望,梦虬孙不想被他人轻视,寡人也能帮他达成。前提是,寡人要能成为鳞王,啊,说错了,是……鳞皇才对。现在该说正题了,寡人想麻烦你……

蜃虹蜺:盛朝之后,便无鳞皇之称谓,擅自改制,你太自大了。

皇渊:别再说盛朝了,虽然中鳞自古牵涉甚深,海境因此从未制定专有的历法,但一直强调,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海境是中原的附属。何况你也不知,为何当初要改鳞皇为鳞王吧。

蜃虹蜺:有何典故?

……

皇渊:……鲲帝一脉,当以太白为惕,皇字去其白首,以王称之。唉,既是如此,为何皇脉亲属不改以王冠称,矛盾,矛盾啊。

 

稣浥:自战场撤退时,有一个生面孔,那是谁?

皇渊:那名擅使链刀的杀手,是百雪踪。

稣浥:除了昨颜非,想不到还有我没算到的战力。

皇渊:他非是寡人麾下,是奉其主之命,协助寡人回来重新主导。纵横家,等了这么久,终于愿与寡人接触了吗?

稣浥:他是纵横家的人?

皇渊:寡人猜测的,但八九不离十。

稣浥:若你真不恋栈权位,又何必再专注纵横之术。

皇渊:对纵横家有兴趣,不一定要专注在纵横之术。别忘却了,寡人的九炼烽火,也是从海境的断笺残篇中,找出纵横家遗留的九字诀,所演变而成,虽然火候上仍有一大段落差,但看到白雪踪用刀,也许,寡人有机会见证那个传说。诗仙御剑,独领风骚,天下无墨,纵横一刀。

稣浥:从未听你讲过。

皇渊:哈,听闻北冥清涟在当初的围剿中,抛戟弃剑,一刀震荡太虚,王者披靡。八百年来,除了北冥清涟,未闻第二人练成这一刀,如今纵横家崭露头角,稣浥,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

稣浥:你认为有传人?

皇渊:等我们出了海境,若有幸找到这个人,一定要好好切磋一番,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江南。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海境从不落雨。

稣浥:一蓑衣,一扁舟,青山远流,共赏烟雨。

皇渊:还有苗疆的大漠黄沙,九界之大,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异境之美,等着我们一起去……

 

在皇渊的设想中,他若不掌权,便逍遥游天下;他若掌权,便要恢复皇之称谓,撤除鲲帝一脉历来对太白的诫惕,掌握纵横家。皇渊对北冥清涟的推崇并不只停留在言语上,他的武学也是从纵横家九字诀中自悟而创,还自愧火候不足,期盼着一睹纵横一刀之风采。

雁王曾说北冥清涟想做的,与皇渊相差无几。北冥清涟,被皇渊称为张狂的鲲帝王者,在海境历史上屡有惊人之举,打破许多传统,诸如废原配,立外境之人为后,封出至今与鲛人分庭抗礼的宝躯未姓,以君王极权推行纵横之道,驱除墨家等。雁王所谓的相差无几,应该是指任用纵横家,以君王极权推翻海境传统。

有趣的是,皇渊的反应是连说了两次不同,他指出自己没能像北冥清涟一样出游海境,又提起了北冥清涟关于杨氏的风流韵事,还用了嘲讽的口吻。比起他耿耿于怀不能出游海境,废原配立新后,大概才是他唯一与北冥清涟不同的地方。或许,他想立的不是鳞后,而是皇夫。

皇渊的确有着北冥清涟的张狂不羁,他推翻传统的想法也是异于常人的大胆。

 

皇渊:每次都要寡人提醒,这习惯要改。

铅:总是主仆有别。

皇渊:寡人是在你看顾下长大成人,主仆,那是什么,寡人没概念。

铅:代替先王照顾千岁,是老臣的职责与荣幸。千岁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皇渊:只是突然很赞同诸位皇侄的心情,在为人父这一点,大皇兄与父王可是同样失败啊。

铅:千岁的鲲鳞覆体提早到来,违反一般鲲帝生长进程。先帝因此有所忌讳,也是受海境传统影响,不是先王的错。

皇渊:莫非是寡人的错?

铅:老臣没这个意思,千岁请恕罪。

皇渊:哪有什么罪,只是感觉好笑。父王受传统影响,你却未曾对寡人显露厌恶。这传统,是会选择对象去影响吗?

铅:老臣只是相信,千岁就是千岁。

皇渊:很快就不是了,再过不久鳌千岁将走入历史。

铅:啊?千岁你……

皇渊:因为北冥皇渊就要成为鳞王了啊。届时,寡人就封你做太上皇。

铅:万万不可!这折煞老臣了。

皇渊:你对寡人来说,比父王更像父亲,哪算什么折煞。

铅:这是违反海境传统的大事,岂可儿戏。

皇渊:为了维持陈腐的传统,被牺牲的人,还不够多吗?这也是为了稣浥,你只要相信,寡人能改变一切。

铅:千岁,唉。

 

不仅想要封仆为太上皇(有可能还想册封海境史无前例的男后或者皇夫),皇渊想要做的是不走寻常路的一代帝王。

 

雁王:千岁既称寡人,就该明白帝王路上孤高寂冷,注定难容他情。

皇渊:如果寡人偏要开辟出不同以往的道路呢?

 

最终,在稣浥走后,他还是拼尽性命,坐上了象征胜利的海皇椅,给稣浥,更给自己下了海境史无前例的一场雨。这份张狂与霸气,一点没输给当年北冥清涟的纵横一刀。

 

被痴情掩盖的不只是皇渊的张狂疏阔,还有他的心机与城府。稣浥和铅口中十数年前的皇渊是无忧无虑,而非天真无邪。作为一个对纵横家有所向往之人,皇渊不可能对权谋之道一窍不通,更何况他还出生皇族,即便起初远离权力争斗中心,也不会真的不谙人心世故。单从残篇中就能自悟出大杀四方的九炼烽火,就算是因武学天资高,皇渊也可以说是足够聪慧的。可是,在剧中,皇渊会给人扶不起的阿斗这种错觉。

很多时候,皇渊仿佛都听不懂别人的双关隐喻,仿佛都看不清局势,自顾自地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皇渊:唉,你说得对,若当时鳍鳞会大举入关,也许今日便无顾忌。

稣浥:鳍鳞会众心之所向,你该明白。

皇渊:唉,也是,愈靠近玄玉府,愈难自圆其说。说到这,若此时寡人说自己其实不是鲲帝,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皇渊:诶?继续说啊。

雁王:千岁已经说到重点了。

皇渊:寡人有说什么吗?

雁王:鳍鳞会的阵地,仍在原本的关外腹地。

 

一句仿佛漫不经心的“自己其实不是鲲帝”直接让稣浥和雁王都沉默了,可谓是一针见血。其实皇渊把问题都看得很清楚,对自己是鲲帝这一无可更改的事实也无可奈何,所以随性感慨一句之后,便又装起傻来,让讨论继续下去。

在事关稣浥,但不危急时,他的帝王谋略就会显露出来。皇渊不装傻时说的话,画风就很不一样。不着痕迹地引入话题,不动声色地威胁警告,话术水平不差。

 

皇渊:看来,是寡人打扰了先生的雅兴。

雁王:在下是客,千岁是主,怎称得上打扰。

皇渊:哦?原来,先生还记得,自己是客居玄玉府啊。

雁王:在下惹得千岁不欢了?

皇渊:你说呢,雁王?

雁王:当初协议,玄玉府提供一切我所需情报,以及不杀俏如来、梦虬孙为条件,来换取海境双分鼎立之势,我并没有违反协议。

皇渊:寡人隐私,何时也包含在你的情报当中?

雁王:情报所以称为情报,是因为任何细微的讯息,皆牵动局势反转变化。

皇渊:当知有一些事情,知晓得越多,探究得越深,换来的不是越来越丰富的涵养,而是越来越短暂的生命,望先生慎之。

 

在鳍麟会与皇城谈判交换京王人质之时,皇渊的反应也是他的正常状态。

 

皇渊:铅,鳍鳞会动静。

铅:果然如上官先生所言,皇城派人前往鳍鳞会交涉。

皇渊:皇城方面,是委派砚寒清吗?

铅:不是。

北冥皇渊:哦?

铅:千岁是否还记得九锡冠节?

皇渊:竟忘了他,想不到雨相会亲往鳍鳞会,这恐怕连稣浥也始料未及,上官先生人呢

铅:不在府中。

皇渊:不在府中,嗯……(稣浥威胁北冥华为质,欲谋战略优势,而雨相出宫,象征此事非毫无转圜,不管稣浥如何周旋,鳍鳞会交换筹码时,必然四面楚歌,此时不在玄玉府,雁王又在盘算什么?)

铅:千岁,府内食材需要添补,此次,请允许老臣亲自出府去办。

皇渊:哈,铅总能猜中寡人心中所思。

铅:老臣已另备妥一笼八味酥,必让宗酋亲尝。千岁,是否还有其他交代?

皇渊:劳你将此信交与稣浥。

铅:老臣这就去办。

皇渊:铅,务必小心。

铅:老臣遵命。

皇渊:擒捉善良小兔以诱猎物,最怕不是唤醒沉睡的雄狮,而是惊动了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啊!

 

听闻麒麟会动静之后,皇渊就给稣浥送去了撤退路线的信。当时雁王不在,对局势的预判和应对策略完全出自皇渊一人之手。

皇渊在谋略上只有三次表现,第一次是与雁王协定,让雁王出面,逼迫鳍麟会与玄玉府合作,促成他与稣浥十数年后的重逢。第二次便是以撤退路线为利,迫使稣浥收下他的情书,第三次则是被逼杀时选择继续前进,赌命一搏,成功回归。其余的重大决策,皇渊都全权交给了稣浥。

在御人方面,说服蜃虹蜺,挫其锐气,以及请动黑白郎君办事,皇渊的表现虽算不上可圈可点,但绝非凡庸之辈。府兵的忠诚也从侧面反映了皇渊的御下有方。

总体来说,皇渊自身拥有成为王者的优秀资质,他只是在有了争权之意,成为鳌千岁后,才将其展露。对这一变化感受最深也最敏感的就是稣浥。再度重逢时,他一见面就点出:“过往终究是过往,当年那名心宽大度的皇子,如今不也成了满胸算计的鳌千岁?”

 

心宽大度固然是稣浥评价十数年前的皇渊,其实也相当于评价了皇渊在他们这份爱情中的表现。

皇渊的爱真可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他从未责怪过稣浥,即便被稣浥算计逼杀,也依旧在逃亡途中去反省曾经的无心之失,去理解他未曾真正懂得的稣浥毕生的理想。他把如渊如海的宽容给了爱人,没有因爱生恨,没有怀疑动摇,就连妒忌之心也没有过。

在皇酥的这段感情中,没有第三者能够介入,但爱情的敌人不一定是情敌,与皇渊争夺稣浥的恰恰正是稣浥的理想。稣浥的理想正是稣浥自我择定的人生价值,否定他的理想,便等同于否定他这个人。皇渊的处理方式是全盘接纳,全力助稣浥达成所愿。在面对被稣浥赋予理想与希望的人时,皇渊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只是纯粹的羡慕,而无半点哀怨。

 

皇渊:你那口沌王斩是稣浥送你的吧。

蜃虹蜺:是又如何。

皇渊:镔铁冶炼技术果然还是他的强项,能获赠此兵刃,寡人很羡慕你。

 

从某种意义上说,梦虬孙是皇渊最大的“情敌”。而且他对皇渊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

 

皇渊:哈哈哈……哈哈……杀寡人的时候,你……会心痛吗?寡人做的梦,都是……为了你!

梦虬孙:那不是他的江山,那是我的。杀了他!

……

稣浥:皇渊,你就不愿意为我死吗?

皇渊:哈…哈哈哈哈……

梦虬孙:结束了,八景江湖——

 

有趣的是,自始至终,皇渊对梦虬孙这一稣浥理想化身般的存在毫不介怀,眼中只有稣浥,提及梦虬孙时也无别样的情绪。

 

皇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一举拿下太虚海境,而你能助寡人,这个理由,梦虬孙他们应该勉强接受。

稣浥:终究狼子野心。

皇渊:七天,就让寡人当七天的鳞皇,处理未竟之愿。若届时你心意未改,寡人愿拱手让出皇位,让梦虬孙继任大统!当然,需要交换条件。

稣浥:什么条件?

皇渊:你要一同与寡人离开海境,从此相忘江湖,恩怨不干。这个条件,寡人绝不退让!

稣浥:为什么?

皇渊:相信你早就心知肚明,梦虬孙他……绝不会放过你。你想监督梦虬孙走向正途,但很明显,你无法陪他走到最后。

稣浥:这是我必须承受的果。

皇渊:死在他的手上,是你认为的赎罪吗?!或者你现在要放弃他,然后,选择寡人。现在就回答你那个问题,寡人能为你死,但你,要为寡人活!

稣浥:这……样,值得吗?

 

也可以说,皇渊痴迷的只是他的稣浥,坚持的只是他付出的这份爱,其他的他一直看得很透彻(除了受阶级局限,没完全明悟的稣浥的革命理念)。正因为透彻,正因为他自身的坦荡疏阔,所以他并没有拘泥沉沦在小情小爱的哀婉凄苦中,所以他在面对一切爱情上的敌人时呈现出一种毫不介怀、包容一切的皇者气魄。

北冥皇渊,毋庸置疑,是爱情上所向披靡的帝皇,他用他的至情至性,用他的张狂坦荡书写了一曲爱情的悲歌,而稣浥则是在这首悲歌中加入了革命的旋律,烽火的音调。

 

二、舍生取义、鞠躬尽瘁的革命家

 

如果说皇渊的人生主题是爱的话,那么稣浥的人生主题就是革命。

革命,需要深刻的认知,需要坚定的意志,需要沉痛的牺牲。纵观历史,哪怕是相对温和的革新,也没有不流血的。因为社会只要有所变革,就会触动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就会引发阻力和反扑。改变越深刻越彻底,阻力和反扑就会越巨大越迅猛。

在剧中,海境故事线的冲突点并不是简单的既得利益者与变革一方的斗争,而是改良派与改革派的对立。即使目标相同,但行事的方法不同,也会导致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变革的复杂残酷由此可见一斑,不是非黑即白,不是非敌即友。在这个过程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往往很难鉴别。为革命而生的稣浥,便也因此变得复杂难懂。

 

首先,八纮稣浥的命名相当有深意。

八纮意为八方极远之地,泛指天下。这里的八又与稣浥手足数目相契合。

稣,本义是冬天收获冰冻的鱼。“鱼”和“禾”联合起来表示寒流之后,像在庄稼地里收获谷物那样轻松地在冰河里挖取冻鱼”。寒流急冻之后很快起出,鱼一般都能迅速恢复活力,这种情况古人就称为“稣”,或称“复苏”。所以,稣的引申义便有复苏、觉醒之意。

浥,意为湿润。

稣浥连在一起后,词意就很妙了。首先,身为海境子民,名字中带鱼带水,很符合鳞族特性。其次,被寒流冰冻的鱼有了滋润便能恢复活力,其意寓示了稣浥觉醒民众、追求解放与平等的一生。再者,这个名很有诗意,会让人第一时间想起“天街小雨润如稣”和“渭城朝雨浥轻尘”。稣雨,意为细雨蒙蒙。稣浥,即为霏霏细雨的润泽。润泽谁?润泽海境子民长久冻结的心,润泽皇渊一生渴雨的心。

所以,八纮稣浥是一场雨,是一场浇醒民众心智的雨,是一场有着江南烟雨般柔情缠绵,皇渊所梦想的雨。

所以,皇渊在最终使得从不下雨的海境下了一场雨,一场只属于稣浥的雨。

 

其次,稣浥的本体设定为软体动物的章鱼也很值得玩味。

在剧中,我们只能看到一个已经相当成熟的革命家稣浥,他表现出来的铁石心肠,坚忍不拔,清醒不迷,其实都是他的最终状态,与柔软的章鱼给人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在凤毛麟角的回忆片段中,曾经的稣浥却显得柔弱可欺,而且还有点情绪化。比如被无痕抓手,迁怒不知水磷烧内情的皇渊。在每每下黑手时,稣浥会有闭眼转头的习惯性小动作,还会犹豫,会流泪。对比过往隐忍的狠角色,这些都是稣浥独有的表达,是他内心的柔软呈现。不会武功则是他身体柔软的表现。

可以说,稣浥柔软的本质是得到了充分体现的,只是方式有点隐晦,都是侧面表现。比如梦虬孙、紊劫刀、皇渊都评论过稣浥前后十数年的差异。

 

梦虬孙:你变了,以前的你善察人意却不曾刺激、攻击别人的内心。

稣浥:不只我,你也变了,所有的人都变了。当今朝局也因欲星移、北冥觞、北冥封宇接连倒下,一夕变天,谁也不能保证三王之乱不会重演。

 

紊劫刀:哎,奇怪,宗酋怎么不进来啊?哎哎哎,死卷毛仔,刚才你有跟宗酋讲话吗?

紊劫刀:看起来是讲过了,而且还讲得很难听。

梦虬孙:我没!

紊劫刀:有!一定有!我太了解你的个性了。像宗酋这么重感情的人,一定是被你伤到了。

梦虬孙:我就不重感情吗?

紊劫刀: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不是有一句话,说什么……

 

稣浥:数多春秋,而今成局,这就是你的答案吗?皇渊。

皇渊:一别经年,容颜依旧,又何必故作淡漠呢?稣浥。

 

皇渊:现在没他人,仍要如此陌生冷情吗?

稣浥:是要我感谢上次,你命铅老送来的撤退路线吗?若是这样,八紘稣浥谢过千岁了。

 

在旁人看来,曾经的稣浥是善察人意的,是重情的,是热心温柔的,现在的稣浥是犀利的,是会伤人的,是故作冷漠的。在这三人中,紊劫刀一直陪在稣浥身旁,他的话最有价值,最值得深思。对于稣浥现在改变原因,他是这样认为:“受伤的猛兽,会用更激烈的方法来伤害别人。”

受伤,是受谁的伤?是梦虬孙曾经的离开以及现在的不肯归来吗?我觉得不仅仅只是这样。稣浥的心路足迹与演变历程在剧中是缺失的,因而,每当面临重大事件时,他的选择,他的态度,会呈现一种不易被理解、令人疑惑的决然与坚定。

但无论如何,深藏在坚韧中的柔软,使得稣浥这个角色别具迷人魅力。

会吐墨汁的章鱼腹黑心不黑,也是一种加分的反差。如果过度解读,我还可以说,这象征着革命手段可以黑暗残忍,但革命的初心却从不阴暗。

 

再来,稣浥的诗号非常明确地昭示了稣浥的初衷,而且剧中对稣浥诗号的含义也作过解释。

 

皇渊:稣浥,你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太虚海境?

稣浥:堆坟九仭,抽苗三寸,长悲最是黎民恨。

皇渊:寡人能帮你。

稣浥:问王鲲,几沉沦,鳍鳞不许江山困,天下靖平期遇春。

皇渊:为什么?

稣浥:醒,岂忘本,昏,岂忘本。

 

稣浥出身波臣,虽处在被压迫的血脉阶级,却能身着华服,与皇族权贵交游。正是这个微妙的位置,让他能有比普通波臣更广阔的眼界,能有敢于打破思想枷锁的胆量,以及筹备革命运动的资本。但也正因为这个位置,利益的诱惑与阻挠才会更大。他可以选择忽视同胞的苦难,可以选择沉溺于鲲帝难能可贵的爱情,可以选择安逸无忧的一生。

然而,他是八纮稣浥。正因为他的善察人意,他才会看到黎民的悲惨境遇,正因为他的重情,他才能感受到黎民的苦恨,也正因为他的温柔热心,他才会期待变革的春天。

我相信,也正是这样美好的稣浥,才会吸引皇渊,才会让他倾心相爱,才会让他痴迷一生,至死不渝。

 

稣浥的革命理念其实在剧中已经阐述清楚,但分散在与不同人物的对话之中,由于对话双方的立场、思想层次以及事态发展阶段的不同,会很容易被人断章取义的误读。

稣浥的目标是实现消除血脉阶级特权的平等海境。他认为:“海境的阶级制度,是在鲲帝统治之下成立,鲛人次之,而后宝躯,最后是波臣与贱族,民间疾苦源自阶级之分。”具体而言,便是要推翻三脉制度。

 

梦虬孙:选贤与能,不就是你的愿望?

八紘稣浥:所以才要打破阶级,用能力、德性去评断,而非阶级世袭。

 

在梦虬孙立场不坚定的前期,他是鳞王改良派的代表,他对稣浥的多次质疑,正是改良派与革命派理念上的交锋。只可惜,他思想上不够成熟,混淆了目标与手段。当然,他对稣浥的误解也是革命中最容易出现的质疑声音。

单就目标而言,改良派和革命派并无二致。但稣浥选择的道路是,以立混血贱族为王,铲除代表血脉阶级特权的鲲帝作为开端,冲击海境人民的思想禁锢,最终达到思想解放,各血脉平等,海境任能唯贤的未来。

既然稣浥选择的是自下而上的革命道路,那么“杀鲲帝,祭太虚”就势在必行。作为革命口号,“杀鲲帝,祭太虚”简单易懂,能够激起同仇敌忾,富有凝聚力。但作为革命背后支撑的信念,却不是这六个字那么简单。鲲帝作为血脉特权的象征必须铲除,这是一种需要表现的政治姿态,越极端才越显得简单,为大众所理解。它并不意味着稣浥真的恨鲲帝,真的要把鲲帝杀得一个不剩。当然,这种宽容也必须是在革命胜利后,视情势而定。

 

梦虬孙:鲲帝也是万民之一,口口声声以能力、德性为标准,却独独针对鲲帝,不过是用大义包装铲除异己的行为,你心中不存真正的平等,带着成见,不过就是造就另一种阶级,对你有利的阶级!

稣浥:梦虬孙!

梦虬孙:我不是故意激你,只是要你看到自己的盲点,同时,替你保留一个退路、一个筹码。你来的时候,问我做了什么,现在我回答你了。

 

其实关于不选择改良,不选择鲲帝的质疑,稣浥作过多次回答,由于梦虬孙尚未认清形势的严峻,故而无法对他作进一步阐明。

首先,稣浥并不否认改良派的能力和鳞王的贤德。

 

梦虬孙:当时我来邀你入朝,便是想一同改变。结果呢,你将我拒于门外,是你放弃这个机会。

稣浥:依当时的鳍鳞会,只会成为现下的王下御军。

梦虬孙:那也不代表没机会改变,我一直相信,命运是操之在己。

稣浥:你说欲星移吗?

梦虬孙:我们的话题不在他的身上。

稣浥:却是操之在己的最佳范例。当初他协助剿平三王,之后为了集中权力,接机削了统帅职权,更让北冥封宇改丞相为师相,鲛人一脉的相位从此达到权力高峰。

梦虬孙:就说了别……

稣浥:他连结义兄弟的前途都牺牲了,这就是你所说的操之在己。

梦虬孙:够了!欲星移之后做了什么事情,王又做了什么事情,他们为守护太虚海境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会知道吗?!

稣浥:我没否定他们之后的贡献,但你敢将方才的话对惭参,甚至所有被压迫的人民讲吗?有很多时候你的操之在己是很多人的身不由己。

 

既得利益者竭力维持现状,受压迫剥削者偏偏甘于现状,无论是对改良派还是对改革派而言,都是最大的阻力和障碍。改良派受限于自身的阶级,只能通过极权来推行改良意志,这种收效甚微的手段和不能克制的弊端,稣浥却看得很清楚。对于最后那句“有很多时候你的操之在己是很多人的身不由己”的阐明,他的例证可谓信手拈来。

 

稣浥:这种苦茶原本只产于民间,代表人民苦尽甘来的期望,最后却被迫大量进贡,原因你自己清楚。

 

百里闻香就是一个改良派局限性的有力铁证。梦虬孙一心为民,入朝受册封,不但多年未见成效,就连他喜欢的百里闻香竟也变成了对民众的剥削和新的负担。这种与心愿不一的发展结果就是统治阶级自上而下改良的弊端体现。

 

稣浥曾言:“对我来说,鲲帝出了你所谓的贤王,让人民甘于现状,直至永世,才是麻烦。”这就是为何稣浥不选鲲帝,不选改良的原因之一。另一大要因他仅在与雨相的谈判中作出过论述。那一场政治谈判是相当精彩的辩论,雨相是剧中稣浥唯一直接接触过的,政治眼界有同等高度的人物,只可惜雨相是敌人,是隐匿在既得利益者群体中的权谋家,虽不能交心,却是在言谈中最能充分明了稣浥所思所想的人。

 

覆秋霜:老夫希望宗酋献上京王示诚,接受皇城招安。

稣浥:再说一次。

覆秋霜:接受招安。

稣浥:哈,此法,梦虬孙几年前就试过了,但……他失败了。

覆秋霜:时不同,势不同,筹码不同,利益不同。

稣浥:时势纵有不同,志向从来不变

 

雨相谈判第一步,以利劝诱招安,被稣浥拒绝。

 

覆秋霜:老夫来此之前,王已有腹案。若宗酋欲用一名碌碌无为,还被罢黜的太子北冥华,换取眼前的战略优势,唉,实为不智。

稣浥:未必然,北冥华虽庸俗,但皇子身份仍在,北冥封宇轻易视为弃子,必引朝中议论,三脉躁动,若非考虑这点,雨相也不会前来。

 

雨相谈判第二步,降低人质价值,被稣浥识破。

 

覆秋霜:宗酋心如明镜,自明白京王虽重要,却仍不值翻转战局的筹码,凭鳍鳞会力量,终逃不过被歼灭的命运,不如此时接受皇城招安,让王择贤任职,再以掎角之势,灭了玄玉府还海境清平。

稣浥:动动口舌,便救回人质,雨相也太小看鳍鳞会与玄玉府的联盟了。

覆秋霜:鳍鳞会欲推翻鲲帝,控制王宫,同是鲲帝一脉,你怎保证上位后的鳌千岁,能完成你的政治理想,所以,你另外准备了梦虬孙。

稣浥:看来,雨相虽身在朝堂之外,却是心系朝纲的有心人啊!

覆秋霜:退一步说,与王宫抗衡,鳍鳞会唯有与玄玉府合作,方有胜算,但万一,结果仍是失败呢?

覆秋霜:又万一过程中,鳌千岁另有盘算,这诸多万一瞬息百变,就算宗酋能算得尽机关,又如何能算得尽人心呢?

 

雨相谈判第三步,借由分析局势,挑拨鳍麟会与玄玉府的联盟,终于令稣浥有一丝动摇。正因为雨相很清楚稣浥的政治欲求,明白鳍麟会与玄玉府在政治立场上天然存在罅隙,所以在外在利益无法打动他时,改用了内在利益继续引诱。

 

覆秋霜:相对而言,王的选择就灵活多了,以皇城势力抗衡你们的联盟,本就立于不败,与你们任一方合作,只是加快歼灭另一方的速度。若此时宗酋愿纳皇城,老夫必向王进谏,另立海境波臣法度,让鳍鳞会封地自治,不受皇法束缚,这才是鳍鳞会最佳利益。

稣浥:好个时势不同,好个另立法度、封地自治。而背后更加落实的,恐怕是三脉自以为的优越感,凭此,继续欺压波臣百姓。

 

雨相谈判第四步,趁胜追击,再一次以变相迎合的利益相引诱。个人认为,这一场对谈,是雨相纵横家风采淋漓体现的一出戏。雨相说话,是在一步步利诱设套,丝丝入扣。若稣浥的眼光不够长远,若稣浥的理想不够坚贞,若稣浥的认知不够深刻,那么,当自治这一虚假胜利的条件抛出之后,已然有所动摇的稣浥就很容易妥协。

封地自治听起来比招安要强得多,看起来仿佛是鳍麟会阶段性胜利,但实际上对于推翻三脉制度不但没有积极意义,反而极具消极影响,是顽固派一方所抛出的极端阴险的不怀好意的诱惑。

在言论上,接受封地自治之后,百姓回顾这段起义,只会将之与三王之乱那种争权战争混为一谈。正如蜃虹蜺对皇渊描述的那样:“鳍鳞会是由一群欲提高自身地位的波臣,以及自称被皇室所欺压的人民所汇集而成的组织。而八紘稣浥,是煽动这群愚民推翻鲲帝政权的主谋者。”正如梦虬孙所误会的那样,“独独针对鲲帝,不过是用大义包装铲除异己的行为,你心中不存真正的平等,带着成见,不过就是造就另一种阶级,对你有利的阶级!”

在政局上,之前鳍麟会隐于关外,机动灵活,难以歼灭,成为北冥王朝的心腹大患,像一种监察力量而存在,能够时刻警醒威胁着三脉施行暴政。接受封地自治之后,自治地变成了不能舍弃的众矢之的,届时,鳍麟会将会受各种各样的限制,而无法进一步采取行动,去奉行贯彻一直以来的宗旨。从游击战打成阵地战,对力量弱小的鳍麟会而言,是致命的。

稣浥能立即反驳痛斥雨相的这一提议,可见他一定想过这类问题,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封地自治是一种变相招安,归根到底,也是一种与改良派合作不对立的方式。

我相信,稣浥必然不是一开始就选择了革命这条路,改良才更可能是他的首选。因为他与皇渊的情侣关系,使得他比绝大多数波臣都要对鲲帝更有好感,更容易寄予厚望。这从他对梦虬孙说过的话中可见一斑。

 

梦虬孙:不考虑处置我吗

稣浥:现在,我正是需要你。我当年遇上鳌千岁,就如同你遇上现在的北冥封宇。你怎肯定,眼前认定的一切,在你有生之年,不会改变。

 

稣浥究竟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导致认知上的突破性转变,剧中没有清楚交代,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水磷烧可能是这场心志蜕变的导火索,只知道在三王之乱后,他与皇渊分手,毅然决然地走上领导鳍麟会推翻三脉制度的革命道路。

稣浥过去的动摇与挣扎我们看不到,但他在剧中表现的坚定与深刻却足够使人钦佩痛惜。

 

覆秋霜:三脉制度建立,是保证海境血统与能力,九界偌大,总有野心不可挡,有了制度便有了责任,万民有所依归,行之有法,方确保海境太平。

稣浥:荒谬!历来权力无尽的结果,换来只是无底线的放肆,若要改变,唯有海境鳞族口不再言阶级血统,才能让权力得到抑制。

覆秋霜:宗酋又怎能保证,那时的海境,比现况更好?

稣浥:选择仍有机会一搏,不选择,只是让既得利益者,继续横行霸道。

 

回到稣浥与雨相的理念交锋上,当稣浥再一次拒绝利诱时。雨相谈判第五步,以诡辩动摇立场。既然一再拒绝,那我就直接攻破你拒绝的理由和立场。雨相对三脉制度的论调是千百年来统治阶级的愚民论调,往往披着有理有据的道德外衣,在经过多年流传中,还会被不断地自我修补完善,变得越来越难以攻破。所以这一回合,双方不胜不败,互有往来。在此过程中,倒是让稣浥对自己的革命理念有了阐明的机会。真希望梦虬孙能听到并且听懂这场对谈,也许之后刀叔就不用为坚定立场而死。

 

覆秋霜:就老夫所知,王非不愿改变原有旧制,而是需要更多的时间,王想用动荡最少的方式完成改制。

稣浥:多久?十年,二十年,或者百年?这中间,凭什么波臣唯食糟糠?又凭什么波臣不能为谋参政?难道波臣生来就注定低人一等?

覆秋霜:宗酋选择梦虬孙,是认为唯有混种贱族上位掌权,才能改变现况。

稣浥:没错,与其旷日废时的等待,还不如正面来一场血淋淋的征战,举剑起义,不负韶华!

 

雨相谈判第六步,以合作邀请寻求妥协。在发现稣浥心志坚定难以撼动时,雨相又变换了姿态。前四步,他以一个旁观者、中间人的姿态,分析时局,提供建议;第五步时,他以顽固守旧派的姿态非议质疑稣浥的革命;到了第六步,他则是以改良维新派的姿态,向稣浥发出善意的邀请。虽然招安未出口,却意义相同。

于是,稣浥表明了他选择革命的另一大要因,他不想等。总要有人第一个吃螃蟹,总要有人打破蒙昧的死寂,呼喊出平等的第一声。他并非不认同改良派的目标,而是不认可改良派的方式与进程。

从三王之乱平定后,鳞王掌权已有十数年,稣浥必定有在密切关注鳞王的新政,关注欲星移的变革,关注梦虬孙的建树。在这十数年中,海境有所改变吗?

 

皇渊:哈,阿叔问你,日后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小河:当然是一名大英雄啊。

皇渊:你所说的大英雄,能做什么呢?

小河:大英雄……能保护阿公啊,我说说而已啦,阿公常常说我们是波臣,就永远是波臣,不管多用功,多勤劳,最后都是一样,不像其他三脉……

皇渊:听你的语气,你很羡慕三脉之人。

小河:羡慕啊,若是鲛人就能做参谋,宝躯就能做将军,再怎么笨的人也都会羡慕,千岁阿叔,你说对吗?

溪伯:小河啊,你跟千岁胡言乱语什么,千岁,小河不懂事,冒犯勿见怪。不是跟你讲过了,一个国家要完整,有坐轿的大官,也要有抬轿的轿夫,做轿夫不可耻,大官没你扛轿就要自己走路,这会耽搁多少时间知道吗?所以啊,抬轿的也是英雄,如果大家都想做大官,你抢我夺,到时候就会内斗,这样国家就会大乱,我们就没办法过好日子,波臣没什么不好的,没我们种田,其他三脉是要吃什么,这么粗浅的道理,我为什么你就是讲不听,这样你跟鳍鳞会那群叛贼,有什么不同。

小河:但是……阿公啊。旧年王上亲自颁发了推广墨学的诏令,还印制了很多墨学的书,发到村子来,书册中不是这么写的,里面的文章我虽然看不懂,但是,他有讲什么……兼爱,尚同。还有……

溪伯:什么歪书,胡乱写,墨子墨子,光听名字就知道黑漆漆,王上也很奇怪,发这种怪书做什么,我看鳍鳞会会造反,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什么歪书害的啦!

 

小河与溪伯的言论代表着海境黎民的普遍看法,那么皇室权贵的觉悟又到什么程度呢?北冥缜作为富有正义心的耿直皇子,可谓是最具开明性最有变革动力的改良派人物了,他的阶级局限性在稣浥的揭示下却暴露无遗,有口难辨。不得不说,稣浥是个出色的演说家,他的声线天然带着高亢,他的言辞直白易懂,深入浅出,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稣浥:还要战吗,锋王?

北冥缜:你是……鳍鳞会宗酋,八紘稣浥。

稣浥:初次见面,却是绝路相逢。

北冥缜:身为叛党,带来海境动乱,还如此高姿态,真是恬不知耻!

稣浥:论姿态,无人能及北冥一脉跋扈。论动乱,吾等甘拜皇室权贵下风。

北冥缜:住口!太虚海境,何时轮到你们做主?

稣浥:太虚海境本该由人民做主。还是你认为,无论皇室如何腐败,鳞族还要尊北冥一脉为尊?

北冥缜:不是所有的海境人民都站在鳍鳞会的立场!挟苍生大义就想起兵造乱、自立为王,太天真的想法。

稣浥:错了,登基为王者非八紘稣浥。

 

梦虬孙:大肆扫荡,无视人民死活,这就是你们定洋军的作法?

北冥缜:我们是为了救你!

梦虬孙:为了救我,用人民的性命换我梦虬孙一人?哈哈哈……我真是罪孽深重啊。那今日,换我救海境子民了。

北冥缜:你……你口中的海境子民就是这群叛党吗?背叛我们的信任,投靠掀起战火的一方,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

稣浥:闭嘴!在场众人,若有亲友死于十七年前的三王之乱,请站出来。

稣浥:或者与他同样,曾受皇室权贵折磨生不如死,无论自身或者亲友,也站出来。

稣浥:甚至与他同样,曾经目睹亲友被皇室权贵凌虐致死,也站出来。定洋军呢?你们也是海境的子民。但你们只能为顶罪而枉死,祸首却永远既往不咎,就因为他是皇子。

北冥缜:大胆叛贼,竟然……竟敢煽动众人!

稣浥:众人看清楚了,面对质疑,鲲帝一脉的态度,不是站在你们的立场思考,而是恐惧自身蒙羞,担忧权势旁落。他们享用的民脂民膏又何曾回馈到你们的身上,甚至让你们享有一丝尊严?

北冥缜:众人不可听他蛊惑,记住你们的荣耀,记住自己为何而战。

梦虬孙:为了谁的荣耀?你吗?

北冥缜:梦虬孙,摧毁信任的你,没资格讲话!

稣浥:他当然有资格,因为他是太虚海境未来的新主!贱族为相,引起皇室权贵恐惧,所以将他构陷入罪,这代表什么?代表无论人民如何贡献能力,只要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就算子民,同样剪除。你们想要给自己、给亲友永世不得翻身的未来吗?

稣浥:今日,梦虬孙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就是对当前政权的血泪控诉。为了已死的冤魂,为了还在受苦的人,为了子子孙孙,请众人跟上梦虬孙的脚步,肃清皇室权贵,辟出属于鳞族的,未来大道!

众人:杀鲲帝,祭太虚。杀鲲帝,祭太虚……

 

北冥缜:你们,为什么……

碉命:为什么?我的兄弟因为顶罪而死,又是为什么?

北冥缜:紫金殿之事,娘娘已经还我清白。

鳍鳞会部众:那谁要还他们清白?

北冥缜:是我欠他们一个道歉。

碉命:你是欠他们一条命!

定洋军士兵:殿下。

碉命:闪开啊!

酥浥:他们正为自己而战,别剥夺他们找回尊严的机会。

 

参照黎民与权贵的言论,我们有理由相信,对于鳞王执政的十数年,稣浥的观望结果是失望的,是极度不满的。

 

除此之外,稣浥也对己方的力量与状况有着清醒的认知。他并不是热血冲动的理想主义革命家,妄想着奇迹般的胜利,而是早就对未来有了充分的估量与觉悟。在邀梦虬孙重回鳍麟会时,他有透露过一次这份心迹。

 

稣浥:若你不愿加入计划,又何必在乎鳍鳞会的存活?十多年了,鳍鳞会代表海境反抗的势力,还能持续多久?

梦虬孙:你们能撑过第一个十年,却不能坚持到第二个十年。

稣浥:现在北冥封宇昏迷,皇室大乱,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错失良机,鳍鳞会不如成为抗争失败的先驱,为海境的未来留下一个典范。

 

说完稣浥的革命理念,我们再来看一下他的政治手段。作为一个革命家,稣浥头脑清醒,认知深刻,目光高远,信念坚定,可谓完美典范。但作为一个政治家,他其实并不算优秀,很多时候他都不够圆滑深沉,阴险狡诈。

鳍麟会的败落有诸多原因,最根本的在于本身实力不足以撼动朝纲,只是趁乱投机,没能充分发动群众,调动基层力量,单纯靠立场不同的玄玉府协助,从开战之初,就一直处于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境地。

狷螭狂的反复叛变是鳍麟会失败的主因。本来,稣浥最初的谋算是与狷螭狂、未珊瑚合作,扶持京王夺嫡,建立傀儡政权,而后由梦虬孙顺应民意推翻,完成最终想要的改朝换代。这是相对平稳的步骤,梦虬孙不用面对与他感情深厚的鳞王,鳍麟会也不用经历太多战火的消磨。只可惜,稣浥无法真正掌握住狷螭狂,在最有利的时机,都被对方反将一局。

稣浥出场以来,所施展出的计谋,一共有五个。

第一个,联合宝躯扶植傀儡再推翻让梦虬孙称王。结果因狷螭狂的反叛而失败。

第二个,以京王交换狷螭狂,离间鳞王为代表的的改良派与以鲛人为代表的顽固守旧派,影响皇城后方的稳定,挽回狷螭狂的忠诚。结果,狷螭狂死忠未改,还借机又再次反水。对皇城后方的影响,就之后鳍麟会和玄玉府必须正面急攻的局势来看,即便加了雨相和未珊瑚的插手助力,也是收效甚微的。

第三个,牺牲紊劫刀,逼梦虬孙确定立场。虽然计成,但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四个,逼杀鳌千岁,同时以玄玉府兵力作先锋消耗,保存鳍麟会有生力量。结果皇渊未死,杀千岁的阴谋被人道破,导致鳍麟会一度在战场失利,若非皇渊来救,就该是兵败身死了。

很多人会觉得稣浥逼杀皇渊的时间点很奇怪,那是对局势的不了解。鳍麟会要的不只是推翻以北冥封宇为代表的皇庭,要的是贱族为王。如果玄玉府与鳍麟会一同攻下紫金殿,皇渊不但拥有鲲帝血统以及宝躯与鲛人的支持,而且拥有绝对强于鳍麟会的兵力优势,相比之下,梦虬孙没有与之争权的实力,这使得鳍麟会在攻下紫金殿之前,必须解决掉皇渊这样的存在。

整个局势让稣浥别无选择,他其实是险中求胜,火中取栗。逼杀皇渊的同时,耗损玄玉府兵力,让玄玉府的人马打先锋,也算是可圈可点的谋算,无奈他走投无路的处境和应对太容易被看穿,最难随心所愿。

第五个,以黑弹盲杀制造优势正面突破皇城军。虽计成,但身死。

纵观稣浥的谋略,只能说他是一个优良的谋士,无扭转乾坤的奇谋,也无大错小过,战前排布和临场决策都基本正确,诸如阵前策反定洋军,战事不利就及时化整为零作游击等等。

他不到智者程度,对于人心的算计和把握不够充足。且不提与他同样是谋士设定深藏不露的狷螭狂,就是梦虬孙这一亲密同伴,他也不是全盘能把握住。而且他的革命理念明确,信念单纯,导致所有的敌人都能猜透他的意图和谋算,于是他能赢的计策往往都依赖于被算计者对他的信任或者是有意配合。雨相能吃透他交换狷螭狂的意图。梦虬孙有提醒过紊劫刀提防他。雁王、蜃虹蜺也多次劝诫过皇渊,而皇渊自己其实未必心中没有数。

或许,稣浥一生,最满意也是最精彩的是盲杀之计。这一计不但突破了皇城军的守势,让自己死得其所,摆脱深陷情两难的困境,而且,也为鳍麟会扫除了一大难以处理的障碍。在皇渊能为他死但要他活的表白宣言之后,稣浥就能预见自己死,皇渊也不会独活。

其实,个人觉得很难去评价稣浥的计谋。很多时候那些计谋都呈现一种环境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必然感,而且结果往往事与愿违。但成败不足以说明计谋本身的高明程度。

在算计和实施的过程中,稣浥耐人寻味的表现,更加掩盖了他运筹帷幄的风采。我们能想起的,大多数是他的犹豫与残酷,矛盾与果决。别的智者或谋士很少会直白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决策时。稣浥却不止一次当场踌躇不忍决,也不止一次当场流泪哽咽。这不仅是因为他本质柔软,还与他的重情息息相关。

 

三、传说中革命先烈的爱情与至死不渝的童话

 

最后,我们来说说皇稣的感情。

在评论之前,我首先要非常感谢编剧对这一对目前独一无二的真基,用了塑造“情侣”的平常心来编写故事,而没有强调“同性情侣”的噱头,没有恶性卖腐,当然,就这对的设定,也用不着卖腐了,笑。

皇渊的爱情,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的写照,是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童话。而稣浥的爱情,借用一位道友的调侃,就是传说中革命先烈的爱情。我觉得这个说法很形象贴切,能让人瞬间想到战火纷飞、大义与小爱纠葛、生死离别的画面。而这些荡气回肠的因素,真的在稣浥的爱情中未曾有所缺席。

最引人遐思的是皇酥的过去。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究竟是怎样开始,又是怎样在十数年前被埋藏?在稣浥的回忆中,打破水磷烧被皇渊相救,或许是他们的初遇,是情起的发端。在皇渊的回忆中,因夸奖水磷烧而惹怒稣浥,或许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索。

那他们恩爱时期的相处方式又如何?在皇渊发表真爱宣言,稣浥决意两不相负时,两人的关系得到了缓和,在那短暂的相处与之后仙山重逢中,大致可以窥见当年两人相爱的模样。皇渊喜欢拉着稣浥分享自己的见闻与心得,并作出诸多畅想,甚至有点自说自话的架势。而稣浥则会温柔安静地陪伴跟随,倾听皇渊侃侃而谈。

鲲帝与波臣同性相恋,在三脉制度不可撼动的太虚海境中,实属惊世骇俗之举,简直超出了鳞族人的想象极限。但皇渊是情场上的皇者,他的真挚与纯粹是他所向披靡的法宝,只有不爱,没有不能爱,不敢爱。所以,皇渊才能突破自身阶级限制,给予对等的爱情。稣浥则是打破桎梏、追求解放的革命家,他的感情也同样奔放充沛,而且大胆无惧。所以,稣浥可以将定情信物抱在胸前十数年。

由于皇酥的关系极端隐秘,知情人对此的提及与看法就非常趣味了。

(看来以下要进入八卦段落,开启口白抠糖吃模式了,笑。)

紊劫刀是不赞成皇酥相恋的。因为他自己不敢去爱长公主,坚持不承认,坚持送回骨灰,也是他自卑之爱的表达,所以他也不看好稣浥对皇渊继续抱有感情,应该也有小心翼翼保守好皇酥的秘密。在得知鳍麟会与玄玉府联手时,他的反应很强烈,却对皇渊之名欲言又止,笃定的心里话也不敢当众说出口,只能一个劲在那叹息。

 

稣浥:这么多年了,伯父还是忘不了。

紊劫刀:你还不是一样。加上死卷毛仔,我们跟北冥皇室的纠葛还真不是普通的纠葛。唉,愈讲愈纠葛,连我都纠葛了。

稣浥:她不是说,不想回去了?

紊劫刀:但她终究不适合这里,所以我才讲要用我的方式送她回去。

 

紊劫刀虽然知情,但他没办法跟不知情的梦虬孙挑明皇酥的渊源,只是说知道也没好处。而昔苍白一听到梦虬孙在追问皇酥内幕时,马上就闪人跑来,说明他也很有可能知情。这就很让人值得玩味了。

 

紊劫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鳍鳞会接受了北冥皇室的帮助,尤其是……

八纮稣浥:形势所逼。

……

紊劫刀:稍等一下,你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又要去哪里啊?

稣浥:见梦虬孙。

紊劫刀:找到他了喔,我跟你去。

八纮稣浥:有苍白随行,你们留在原地吧。

紊劫刀:(你是去见鳌千岁,当做我不知道吗?)唉。

 

紊劫刀:啊,死卷毛仔,你回来了!唉,所以宗酋真的是去鳌千岁那边把你请回来的?

梦虬孙: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们有勾结?

紊劫刀:是等鳌千岁出面,我跟众兄弟才知道的。

梦虬孙:但你好像不怎么震惊。

紊劫刀:他们毕竟是旧识。哎哎哎,这是什么态度啊?你先前又没问过,而且就算知道这些,对你也没好处。

梦虬孙:连昔苍白都知道,就我不知。

昔苍白:没我的事。

紊劫刀:就这样跑了?算了,死卷毛仔,别生气啦,事情都到这个地步。

梦虬孙:所以干脆默默吞下去吗?你刚才也讲了,是临时才知道他们有勾结,八爪的跟你是什么关系,竟然连你也瞒!

紊劫刀:唉,其实我也愈来愈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和铅十三鳞对皇渊一样,紊劫刀作为稣浥从小看大的长辈,会知情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梦虬孙和昔苍白。梦虬孙比昔苍白更早进入鳍麟会,而且是在皇酥尚未分手时,他还是稣浥的换帖兄弟,不知道皇酥地下情也就算了,竟然连稣浥不习武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说明,皇酥分手之前,稣浥住在玄玉府,而鳍麟会他并不常回,所以连当时意气相投的梦虬孙都对他不够熟悉,而铅老却对稣浥非常熟悉,甚至知道他不习武。

昔苍白作为稣浥的贴身护卫,形影不离,因而能知悉他的一些隐私,也算正常,但是,昔苍白来时,皇酥已经分手,按照紊劫刀不愿提、不能提的保密态度,昔苍白很难从旁人那里知晓。而压抑情感的稣浥也不可能亲自跟他说。那么,他会知情,应该是看出来的,就像看稣浥埋定情物一样,有看过稣浥在偷偷思念皇渊。

 

稣浥去见完十数年前的旧情人回来,找蜃虹蜺谈完正事后,就独自一人在净心亭喝酒。这时候,稣浥大概是在排遣内心压抑不住的情思,他想净心,却净不了心。他在剧中,只喝过这一次酒,其余时间喝的都是百里闻香。正好百里闻香是梦虬孙的代表,也是他理想的映射。而皇渊则是能使他醉的酒。紊劫刀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泼冷水,当头棒喝,说明他知道稣浥用情有多深,有多使人担心。

 

紊劫刀:酒,就该一坛一坛喝才爽快。

稣浥:我不想醉。

紊劫刀:现在的你,看起来也不够清醒啊。

稣浥:令智昏者,也不是酒。

紊劫刀:承认自己脑袋不清楚了?

稣浥:醒,岂忘本。昏,岂忘本。

紊劫刀:我错了,你比任何人都清醒。

稣浥:不正是你所期望。

紊劫刀:碉命、惭参,还有众人,都在等你给他们合理的解释,一个宗酋必须听命鳌千岁的解释。

 

比紊劫刀知情更多的旁人就只有铅十三鳞,而他的态度却截然相反。(难道是娘家人和夫家人的差异吗?笑。)皇酥再度重逢后,铅就成为他们之间的和事佬、润滑剂。他的存在,既体现了皇渊对稣浥爱得无微不至,也是稣浥对皇渊情感的侧面表达。只有在铅面前,稣浥才会显露出他对皇渊的真实情分。

 

铅:千岁,宗酋只是一时口快,千岁切莫动气。

北冥皇渊:你了解他吗?你听得出他与寡人所说的差别吗?

铅:铅只知道千岁现在心情不佳。

北冥皇渊:嗯。

 

铅:昔壮士,请问宗酋是否在萦心斋?

昔苍白:在。

铅:我是不是能进入,有几句话,想与宗酋当面商量。

铅:我知晓宗酋现下心情欠佳,谢绝玄玉府的人打扰,但已接近晚宴时间,所以……

 

稣浥:原来是铅老。

铅:玄玉府册封统帅,铅特来邀请宗酋前往赴宴。

稣浥:是北冥皇渊要铅老来请的吧。

稣浥:不用了,我们准备回鳍鳞会本部了。

铅:现下海境开战在即,玄玉府与鳍鳞会中间路程,易被敌军察觉,千岁已安排玄玉府护院,若宗酋要离开,不如……

稣浥:铅老,你的心意我明白,稣浥心领了。

铅:唉,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相聚,想不到竟这般短暂。

稣浥:正因人生短暂,八紘稣浥才不能虚度。

铅:如果回忆是甘甜的,那怎么算是虚度。

稣浥:人,总是想留下回忆,但总有一些回忆,想留,也留不住。

铅:唉,明白了,那我就不便再多说了。

 

皇渊:他,说了什么?

铅:老臣以为,宗酋还在气头上。

 

铅:铅十三鳞见过宗酋。

稣浥:鳍鳞会与玄玉府途中有许多敌军监视,铅老为何冒险而来?

铅:千岁特命铅送来甜品八味酥,让宗酋品尝。

稣浥:八味酥?

铅:是千岁为怀念故人,特命良厨所特制的甜品。

稣浥:铅老费心来此,绝不止为了此等小事吧。

铅:竹篮内中,尚有一封千岁亲函,另外,千岁希望延请宗酋至玄玉府。

稣浥:请铅老代为转达,若鳍鳞会需要兵力支援,自会派人知会玄玉府,其余盛情,稣浥心领了。

铅:唉,好吧,诸多叨扰,那铅告辞了。

 

铅:千岁,先缓和情绪吧。

皇渊:若当时鳍鳞会肯入关,纳入玄玉府腹地,也不会演变成如今局面。

铅:千岁是怪宗酋判断错误。

皇渊:没有,寡人没怪稣浥。

铅:至少知道他们顺利撤退了,千岁那封信,确实给了不少的帮助。

北冥皇渊:不加上这种实际的帮助,他恐怕不会收下那封信。

铅:所以夹在后面的第二封信,才是千岁真正要给他的。

铅:千岁……

皇渊:铅,寡人知晓你想说什么,相信总有一天,稣浥会接受我的诚意。现在要解决的是,让鳍鳞会重新与玄玉府取得联系。

 

将士:他们见药丸无效,都逃走了

皇渊:什么!

铅:千岁,冷静。

皇渊:冷静,冷静……

铅:可有将宗酋的消息告知前线?

皇渊:马上传讯梦虬孙与统帅,全军退守漫荒原,暂缓进攻。

将士:遵命。

皇渊:府内药丹皆不能解此毒。铅,你说,如果寡人强行用九炼烽火,强行炼化此毒呢?

铅:千岁万万不可。宗酋非练武之人,千岁修炼的珍珑霜焰,太过极端,非常人能受,如果强行用来炼化毒素,宗酋甚有可能承受不了两股力量,爆体身亡。

皇渊:爆体……

 

铅不仅是皇酥的见证者,还是最有力的护航人,他的一言一行反而比皇酥这对当事人更能感染人,牵动着观众的心情。黑白郎君被他打动时说的评语非常到位。“我看过愿意代死的忠仆,但无你展现的温情。”温情,是铅的最大杀手锏。

 

黑白郎君:闪开,黑白郎君不杀不会武功的人。

铅:千岁无意冒犯先生,他只是心急了。

黑白郎君:哈哈哈……他的情绪与吾何干,黑白郎君,容得他在面前放肆吗,闪!

铅:先生是矫矫不群的奇人,众人在你面前不过蝼蚁,但我们只是凡人,总有放不下的情感,跟想护周全的人。

黑白郎君:嗯?

铅:千岁无礼之处,铅代千岁向先生致歉。铅愿以命相抵,只求三天平安。

黑白郎君:你愿意用生命,只换他们三天的平安?

铅:就算只多活一天,都是好的。千岁对宗酋如此,铅对千岁与宗酋亦是如此。

黑白郎君:我看过愿意代死的忠仆,但无你展现的温情,你为他断后,他却弃你而不顾,值得吗?

铅:只要知晓他们平安,天人永隔,也值得。

黑白郎君:嗯?黑白郎君不杀不会武功的人,你死之后,吾必前来,希望他们好好珍惜你的生命,哈哈哈……

 

稣浥:雁王曾说,皇渊将另一块镔铁晶矿,放在自己的房内,是吗?

铅:为了帮助宗酋,送给黑白郎君了。

铅:宗酋在想,如何处置老臣吗?

稣浥:千岁离开了,你要离开吗?

铅:千岁更希望老臣,能继续照顾宗酋。

稣浥:你要留下便留,你年事已大,府内的杂务,交给下人即可。

铅:不做事,总感觉无聊,老了,更要活动。

稣浥:对我而言,铅老是敬重的长辈,不是下人。

铅:那是铅的荣幸,犹记得当年,稣浥志气方迥,满怀改革的理想,那一年……唉,太久远了,远得连老臣都记不得了。多年过去,王爷成了千岁,稣浥也成了宗酋。

稣浥:人嘛,怎有可能不变呢?

铅:不是这样,那名无忧无虑的小王爷,一直被关在千岁的心中。

稣浥:什么时候开始?

铅:在流君死后,在你离开后。

稣浥:其实,他大可以选择放下,继续做那无忧无虑的王爷。

铅:就你认识的千岁,他会吗?

稣浥:打从一开始,我便清楚铅老心中,不赞同皇渊争权。

铅:但老臣阻止不了千岁,毕竟,不是当初的王爷了……

稣浥:铅老,你……恨我吗?

铅:若千岁不恨,铅要用什么立场恨呢?

稣浥:多谢。

铅:那……稣浥,有过悔恨吗?

 

“值得吗”这个问题在皇酥的爱情中是出现多次的问题。铅虽然没有这样问,但是他那句“有过悔恨吗”其实等同于“值得吗”。于是,我们就看见了这么一个询问链条,黑白郎君问铅值得吗,铅问稣浥值得吗,稣浥问皇渊值得吗。

黑白郎君是完完全全的过路人,他不会去关注皇渊为了稣浥方寸大乱,他只看到铅对皇酥的舍命守护,所以他才问值得吗,其实他并不关心答案,这个问题只是在表达对铅这种付出的认可与赞叹。

铅应该是皇酥爱情从头到尾的唯一见证者,他给了最明确的回答:“只要知晓他们平安,天人永隔,也值得。”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两个人才会让见证者感动到要舍生忘死的守护呢?如果说铅只是出于对皇渊慈父般的爱护,那么他并不憎恨伤害皇渊的稣浥,就值得推敲了。

铅其实是不能理解稣浥的革命理念的,他对昔苍白发表过关于淤泥的言论,这一番话相当于溪伯言论的文雅版。

 

昔苍白:铅老,你会厌恶这个充满污秽与不平等的海境吗?

铅:壮士厌恶海底淤泥吗?

昔苍白:厌恶。

铅:海底淤泥总受到海境人轻蔑与鄙视,但淤泥从未将愤怒回馈给海境子民。若有一日海境没有淤泥,那些海草又如何发芽,又如何扎根呢?

昔苍白:没了淤泥,也许会没了海草,但至少能可水清。

铅:那……尚有食海草维生的波臣呢?

昔苍白:这……

铅:铅只是小人物,便恪守小人物的本分,就如同淤泥虽臭,在他人的眼中虽是低贱,但它却不会回馈怨恨,默默发挥自己的价值。

 

铅出身宝躯,心地善良,虽然看过不少三脉制度造就的悲剧,却依然固守本分,无怨无悔。也许,尽己所能去守护珍惜身边的美好大概就是铅对于皇酥爱情的心情。他问稣浥“有过悔恨吗”,其实也带有一种追怀美好过往的心情。至少美好曾经存在过,至少他见证的那份感情是真实的。

当然,这句问也可以看作是铅代皇渊而问。皇渊从没质疑过稣浥的理想,而是直接将稣浥的理想当作自己的梦想来奋斗,就连被逼杀时,他问的是为什么杀他,问的是稣浥心不心疼,而从没问过值不值得。

皇渊没问,说明他尊重稣浥,说明他十分了解稣浥的理想就是稣浥生命的全部意义,尽管他有血脉阶级的局限,最初并没充分理解稣浥的理想。也许,皇渊深爱的就是那样一个怀抱梦想、积极进取的稣浥。

而皇酥之间关于值得吗的问答,就非常耐人寻味了。在剧中,稣浥问了两次,第一次问时,皇渊心情澎湃,转身走远,并没回答。第二次问时,两人已是仙山重逢,往事皆成烟云,这时候,皇渊才给了明确的回答。

 

稣浥:王爷,你来迟了。

皇渊:身在江湖,何不潇洒,亲自感知这场雨。

稣浥:原来……是这种感觉。这一切,值得吗?

皇渊:一生只为一场雨,雨中有你,有吾,不负韶华。

稣浥:也罢。

 

稣浥会问值得吗,说明他觉得不值得,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值得皇渊生死相许的情人,因为他清楚自己是一个为了理想已经将爱情抛弃的人,清楚自己一直都在利用皇渊,清楚皇渊是他革命道路上的最大难关。但,这个问题,也反映了稣浥其实并没能真正舍弃,做到真正的绝情,他还是会心疼,会两难,会在乎皇渊的感受。所以,当皇渊回答他之后,他也才终于放下,不再去计较这场你情我愿的算计到底值不值得。

皇渊第一次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更因为他心中有气。那是类似于情人间的置气。稣浥这样问,明显是在否定他们之间的这份情感,不值得便是错爱,不值得便不该奢求完满结果。在爱情的道路上,一个已经义无反顾,一个却在满腹狐疑,当然让人气结。但稣浥会这样问,也明显是在替他着想,情不自禁地在乎他。所以皇渊像稣浥对待铅的问题那样,一走了之。

比起皇渊的坦荡直接,稣浥爱的表达是极端隐晦的。

他对雁王的愤怒与憎恶,正是对皇渊爱的变相表达。十数年前的分手应该是为了让皇渊远离一切纷争,一旦他参与争权,就会是稣浥必杀对象。结果,雁王出面威胁,加上狷螭狂的背叛,促成了鳍麟会与玄玉府的合作,皇渊夺权野心直接暴露于台面,一切都无可挽回,这是稣浥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对皇渊入局痛心疾首,这份怨怒就只能发泄到雁王身上。

稣浥早就对雁王心存忌惮,因为他找上了梦虬孙,眼下又到了皇渊身边。在担心梦虬孙的同时,稣浥也在情不自禁关心着皇渊。

 

稣浥:我也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想杀你的人必定不少。可惜这是在海境,任你再小心,也避不了终将涉水。

雁王:听你的语气,还惦记着第一次会面。

稣浥:我厌恶被威胁,让你清楚彼此界线,也是有益合作。

雁王:放下你的敌意吧,我对你并没有实际的威胁。

稣浥:对我也许没有,但对梦虬孙呢,甚至……北冥皇渊!

 

雁王在听到稣浥情不自禁的流露后就来了个邪魅一笑,透露出一个让稣浥更难受的信息来。雁王告诉他,皇渊手中的镔铁晶矿放在房内,保持得一尘不染。稣浥听闻的当下就很不悦,这个反应一般会被认为是在不悦雁王知晓了他与皇渊不一般的关系。但,我认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稣浥一直在自欺欺人,骗自己说分手多年,物是人非,两个人都变了,曾经的那份情也变了,这样就可以狠下心行事。所以,他与皇渊再重逢就一再强调皇渊变了,过去的都过去了。雁王透露出来的讯息无意于戳破稣浥心中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假象,他自然有些按捺不住,有些气急败坏。

 

皇渊:三阵脚步声,想不到,你们会结伴同行。

雁王:相逢不如巧遇

皇渊:看稣浥的面色,不似相谈甚欢。

稣浥:怎会呢,托先生之福,我知晓那块镔铁晶矿,至今完好,甚感欣慰。

雁王:浅聊几句,竟让宗酋记在心上。

稣浥:锦句良言,焉能不记,而且晶矿未锻,不成兵刃,惜之亦无大用,此浅薄道理,先生一眼即明。如此逸才,千岁当惜,不知先生可愿永纳千岁帐下?

雁王:我相信千岁一诺千金,不会坏了先前的协议。

皇渊:当然,此局过后,各取所需,分道扬镳。

稣浥:那真是遗憾了。

皇渊:遗憾,通常是自招的。你说呢,雁王?

 

这一场戏是相当值得回味的。气急败坏的稣浥一见皇渊之后,立即冷嘲热讽,将当年的定情物贬得一文不值,当着雁王的面将两人的那段情否定得干干净净。雁王则淡定表示他只是路过,不趟这趟浑水。皇渊之后马上就单独跑去向雁王威胁警告,让他不要触碰底线,而皇渊的底线就是稣浥。

稣浥的自我欺骗分为两部分,一个是自己已经不爱皇渊,一个是皇渊已经不爱自己。自己不爱皇渊的谎言,在逼杀皇渊之时,已经不攻自破了,他无法再压抑不住内心情感的动荡,无法再看着皇渊在刀剑下挣扎的惨状,所以他才忍无可忍地当众喊出那句“皇渊,你就不愿意为我死吗?”逼杀之后,稣浥无法再自我欺骗,便不再压抑对皇渊的情感表达,埋定情物,久视情书,故地追思,在看到皇渊死里逃生,完好归来时,他情不自禁地看得出神,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一拍。

这时候的稣浥还坚持着另一个谎言,欺骗自己说皇渊已经不再爱他,即便之前还存有过往之情,在逼杀之后也荡然无存。所以,他与梦虬孙事后作总结时,会如是说。

 

梦虬孙:若刻意放出线索,他必起疑心,所以才借由我,让俏如来做下你不会武功的判断。而俏如来接触过鳌千岁,他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判断你对鳌千岁的重要性。然后不计代价,针对你。

稣浥:鳌千岁知晓我没武学根底,必会费心找寻解方,甚至亲自为我医治。

梦虬孙:这步棋,你走得巧,也走得险。虽然已经设想到俏如来会对付你的所有方式,但偏偏他选的,是最难解的阎王鬼途解方。倒不如你故布疑阵,自行布置下毒,更稳操胜券。

稣浥:我太了解鳌千岁了,要欺瞒他,必须情至深处,要取信他,必须假戏真做。

梦虬孙:若你失败了,就是赔上一条命,不智也。

稣浥:若理想蓝图崩毁,苟延残喘又有何用。早在鳍鳞会成立的那一刻,便该将生死置之度外,纵使赌命,我八紘稣浥,在所不辞!

 

梦虬孙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皇酥的关系。他从之前夹在默契的旧情人间懵懂无知,到逼杀时意味深长盯着稣浥看,已经有了很大改变。稣浥逼杀皇渊的计策整个是建立在稣浥对皇渊重要性的基础之上,在很多细节上,如果只是兄弟知己的情分,未必一定会做到那一步。要让梦虬孙信服此计的可行性,必然要向他坦白两个人的关系。稣浥会怎么向梦虬孙说明,得知真相的梦虬孙又是什么反应,十分值得人遐想啊。

稣浥的自我欺骗跟皇渊的懂而装傻表现得正好相反。皇渊是知道也不愿多想,稣浥则是时刻质疑。尤其是当皇渊真情流露,稣浥有所动容时,他就刻意去想些有的没的。

 

皇渊:稣浥一纸亲书,寡人便星夜不辍前来驰援。这样的诚意,难道你仍要介怀过往那小小的不快吗?

稣浥:眼下共同目标,便是覆灭皇城军,剩下的……我无心分暇,也望千岁莫再多想。

皇渊:最起码,你与寡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甚好。

覆秋霜:又万一过程中,鳌千岁另有盘算,这诸多万一瞬息百变,就算宗酋能算得尽机关,又如何能算得尽人心呢?

 

面对皇渊走近身来的甜言蜜语,稣浥竟然煞风景地回忆起雨相谈判时挑拨离间的话来,可见他自我欺骗的防御设置非常严密。直到皇渊重新归来,直到皇渊说出“寡人能为你死,但你,要为寡人活!”皇渊已经用行动与言语彻底击碎了稣浥死守的那个谎言。

在旁人看来,稣浥很多时候似乎都在仗着皇渊的深情,耗费皇渊提供的资源来追求革命的胜利。其实,稣浥心里比皇渊更不好受,他才是活得最辛苦,爱得最痛苦的那一个。皇渊可以什么也不用多想,不管不顾地一味牺牲奉献。而稣浥却不能。他对皇渊也是真爱,却要舍弃这份深情,从一开始的分手,到重逢时的冷言冷语,再到逼杀时责骂太痴迷,一步步走来,还要面对皇渊的不离不弃,还要迫于革命形势而继续算计心上人,如此经历之后,坚定如稣浥,也终于崩溃了。他再也不能自我欺骗下去,再也不能直面那份如渊似海的爱情。

对久经考验的稣浥来说,引诱他的不是权力,不是利益,而是凝聚了真善美的爱,是大多数人可遇不可求的真情。世上没有比这份爱更有效的诱惑了。所以,稣浥没能铁石心肠地走到最后,而是用了盲杀之计自己先走一步。

皇渊的爱与稣浥的爱像两个极端,一个将自己的全部倾注于爱情之中,另一个却让爱情承载了毕生的沉重与苦难。皇酥的爱情是甜与苦的碰撞,稣浥与皇渊相爱却无法给予相守,而皇渊与稣浥拥有不同的梦想,却为了爱而始终追随,成为了同路人,让这场无法相守的爱,有了变相的扶持相伴,相濡以沫。至死不渝的爱情童话便在经历过革命烈焰的炙烤后弥久留香。

 

6 responses

  1. 匿名说道:

    关于梦虬孙知道稣浥和皇渊的关系之后……当时受过刺激的龙子估计之后“哦~”一声就了然地谈计划,稣浥应该也不会在他会有太多反应的时候告诉他,但是如果梦虬孙仍是当初的龙子,稣浥不是在有这种目的的时候告诉他,可能会是这样的情景:
    虬:看到鬼!你居然不是处男!众兄弟还都以为宗酋毫无经验!
    稣:(握拳)这并不重要。
    虬:刀叔一把年纪,连初吻都没有献出去,你居然十几岁就……真是岂有此理!
    稣:(紧握拳)你的想法跑题了。
    虬:小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脖子上有泛红的痕迹,你每次都说是水草刮的,我还经常帮你除水草,原来全都是骗我的!
    稣:(拍桌)真是够了!难道处男才能做宗酋?!伯父的初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当时还不满十岁,叫我怎样对你说?!!!
    虬:……呃……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2. 匿名说道:

    你对鳍鳞会口号的解释很符合极端决策在何时有积极作用的理论……我认为原剧里在这方面却说得不够明确,有时候话太多,需要突出的重点反倒弱化

  3. 匿名说道:

    你怎肯定,眼前认定的一切,在你有生之年,不会改变。
    这是当初我产生感觉前在耐着性子听一大堆磨磨唧唧的话时唯一动情的一句。
    计杀那段虽然是一个情感高潮,但是看到鳞片包裹的鱼头状皇渊,再回过头了看这一段,才产生感觉……

    • 风见月说道:

      你的高潮点我有点看不懂,哈哈哈哈。

      • 匿名说道:

        ……呃……大概就是一种容颜改换痴心不变的沧桑感……外加这样显得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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