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佛学院大好晨起时光

是夜，夜深人静之际，拂樱斋里，熟睡中的枫岫开始辗转反侧起来，动作越来越大，最终像被雷劈中一般猛然弹坐起身来，整个人也清醒了。经他这一折腾，睡在他旁边的拂樱也被闹醒了。

“好友，你做噩梦了？”拂樱眯着眼，要睁不睁地勉强坐起身来，柔若无骨地歪靠在枫岫身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抱歉，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枫岫将迷迷糊糊的拂樱按回去躺平，自己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才披衣下了床。

“你不睡了吗？”拂樱吃力地睁开双眼，又坐起身，借着月光看枫岫。

“吾睡不着，打算去将那本书编完。你睡你的。”枫岫又将拂樱按了回去。

“那书不急，我们三人合编，用不了几日就能成稿。”拂樱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了，“咦，好友，你好像在冒冷汗。夜不能寐，是神经衰弱的前兆。怪不得你会印堂发黑，不会这几日在那个寝室都失眠吧。”

“喂喂，你怎么越说越来劲。你还是睡吧。”枫岫又一手推过来，不料拂樱身子往后躺倒，伸手抓住他推过来的手用力一拉，他不由失了平衡，往前一倒，拂樱另一手顺势将他环抱住。两人几乎在同时跌回了床上，耳鬓相磨，呼吸相闻。

“咳！好友，你这是何意？”枫岫抬眼去看拂樱，那粉红色的刘海挠得他的脸有些痒。

“你说呢？既然你不幸得了神经衰弱失眠症。吾身为好友，就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借你抱着睡。好歹心理学是我们神棍的基础课。心灵抚慰的工作，你就放心交吾吧。”拂樱容色温柔，细声软语地低声道，“你要放轻松，放轻松，别一脸冷峻的样子。”

“哈。借我抱着睡？明明是你在把我当抱枕吧。要抱就抱，被紧贴过来，枫岫消受不起！”枫岫越是挣扎，拂樱却越是放肆地抱紧贴住他。

“好友，别抵制，要相信吾，相信本斋主的心理辅导能力。放松~放、轻、松~”拂樱一本正经，以心理医生的专业姿态，语调温和却不失权威感，“可以与吾聊一聊你刚才的噩梦吗？”

“哈，你是要分析梦的潜意识？”枫岫闻言，果真乖乖不动，紧张窘迫的神色也恢复悠然。他闭起双眼，嗅着淡淡的樱香，慢慢卸下心防，开始娓娓而谈。

“吾梦见，在一个阴暗的院子中，笼罩着死亡的黑气，时不时闪现一道黑袍人影，他背对着吾，喃喃自语地蹲在角落下着国际象棋；偶尔还会有一双红蓝异色的邪魅双瞳一晃而过。一直回旋在耳畔的，是咯吱咯吱咯吱，单调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指甲刮门声。那些声响来自院里的房屋，血淋淋的尸块会从四面八方蠕动而来，一点一点地想要从窗台与房门的缝隙往里挤。在你不知所措、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之时，你发现不知何时你已被满屋堆积如山的空便当盒所覆盖，接着……”

“你编聊斋夜话编够了么？”拂樱不悦地打断枫岫的话，狠狠地拧了他手臂一把，“吾好心相帮，你却在敷衍吾！”

“哎哟，好友，你这个心理辅导师当得相当不称职啊！”枫岫无奈道，“课上明明有讲，引导患者进入无障碍交流状态也是心理治疗人员的任务之一，而且是诊治过程中最重要的第一步。”

“枫！岫！”拂樱语带威胁地唤了一声。

“好啦，好啦。不如吾直接告诉你导致吾神经衰弱的原因。住吾隔壁屋的邪天御武有严重暴力倾向和躁狂症。每当他去找死神玩时，便是吾在寝室的幸运日。他通常会和死神滔滔不绝地说胡话。若死神搭理他，就拉他玩游戏，用不了多久，便会将他坑成一堆尸块。若死神不搭理他，他就会狂妄自大地去挑战弃天帝，结果同样会被拆了丢回房。我只要等到死神和弃天帝对轰时，将他组装好，让他去撑结界就行。”

神寝的日常听得拂樱叹为观止，不由好奇追问道：“那你的不幸日又如何？”

“不幸日就是那家伙没去找两神玩，而是来找吾玩。他会整晚三不五时地过来敲你房门，亢奋地拉着你说话，或是要你帮他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一旦被拒绝，他便勃然大怒，出现暴力倾向，于是，这一夜你就会耗费在应付这个睡眠病态性减少、不知疲惫的病患身上。”

“好典型的躁狂症患者！所以，你这次提交的心理学案例观察报告就是分析躁狂症么？”拂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坚持在那住了几天。话说校内一直有传言我们神学院Boss专业生基本上都有精神分裂的倾向。”

“好友，你跑题了。心理治疗结束了吗？可以放手吾睡了吗？”枫岫睁开眼来，伸手在拂樱眉间轻弹了一下。

“你困了？那就睡吧。”拂樱合上眼，纹丝不动，一点都没有放开枫岫的意思。

“唉，吾希望是个美女来给吾做心理治疗。”枫岫也只好叹了一口气，闭上眼。

“吾还希望你是个可爱的少女呢！不这样难保你不吵醒吾第二次，结果导致两人一起神经衰弱。”话罢，两人各自沉入梦乡。

次日早晨，小免从分隔的空间里出来，就看到枫岫和拂樱相拥而眠，尚未清醒。只见两人的脸紧挨在一起，一个俊朗，一个秀美，两张玉面在晨光中相应生辉。枕边、肩上、被外皆是两人的长发，散乱在一处，紫中带粉，粉中透白，姹紫嫣红，叫人赏心悦目。

小免兴奋地端详半天，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的空间，手忙脚乱地取出她专门从司徒偃机关手工坊那里败来的超级无敌限量产品——拍立得照相机，偷偷摸摸返回现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360度全方位把床上熟睡的两人拍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好照片，走出拂樱斋去。

正好啸龙居那边醉饮黄龙也走了出来，小免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天尊，早啊。趁着大清早众人还未起身，你带我出门散个步吧。”

“散步？可以，去哪？”醉饮黄龙对于外出游荡习以为常，他豪迈地答应了小免的请求。

“去佛学院宿舍区！我想看传说中的盘头大王九界佛皇和净琉璃菩萨早上起来梳头的情景。”小免兴奋地拉起醉饮黄龙就往外走。

“喂，你们这两闯祸精给我站住。”尚风悦走出啸龙居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要去偷窥的这两位，是跟百事经纶一页书住一个寝的。别随便去招惹厉害的角色啊！”

“没事，没事。天尊会化龙掩护我的。”小免自信满满地拍了拍醉饮黄龙，“佛学院宿舍区里出现什么祥瑞都是正常现象吧。再说就算被识破，出家人也慈悲为怀，不会跟我计较啦。寝室长，拜托拜托啦~”

“这……”尚风悦一时没话好说，见一旁醉饮黄龙竟也眼带哀求地看着他，便软下态度，“算了，拦你们也是拦不住的，记得到别人的地盘上行事要低调，特别是黄龙你别没事瞎笑。还有啊，别去招惹邪释学员，他们才不仁慈呢。”

“知道啦，知道啦~”小免骑着化身金龙的醉饮黄龙向着佛学院宿舍区飞去。

佛学院宿舍区，一页书的寝室里，东禅房住的是九界佛皇和药如来。此时，九界佛皇正在对镜盘头。隔壁禅室的药如来推门进来道：“佛皇，早课时间快到了，你梳好头了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佛皇不由手忙脚乱起来，结果他那盘得蓬松的头发就给碰落了。“造孽啊，药如来，请助我一臂之力。”

“遵法旨。”药如来虔诚地合十行礼，走上前运起真气，“千手如来指！”只见他一双纤纤玉手幻化成千手，在佛皇头上飞速舞动。一眨眼的工夫，佛皇华丽的蛋糕头就出炉了。

佛皇起身向他双手合十，谢道：“善哉善哉，有劳佛友了。”

同一时间的西禅房里，一页书将散发梳顺，金舍利往头上一罩，就轻轻松松梳洗完毕，正要出门上早课去，隔壁禅室的净琉璃菩萨开门叫住了他：“且慢，一页书。”

“何事？”一页书便转身进了净琉璃的禅室。

“请帮我看一下我头上的佛像有没有摆正。”净琉璃菩萨扶着他那高耸入云的头发道。他发髻太高，自己持镜照不到全部。

“嗯，偏左了……啊，这回偏右了些……不妙，佛头歪了……哎呀，还是吾来助你。”一页书伸手去帮净琉璃摆正佛像。忽然，他察觉寝室院内有异，“嗯？有人！”

一页书分了神，手上不免力道大了些，净琉璃的头发顿时摇摇欲坠。此时，院内忽有一条金龙冲天而去。

“嗯？金龙？难道是荒神带着神学院宿舍长六铢衣走错寝室了？”净琉璃不由念叨道，“一页书，放轻松，放轻松！”

与此同时，窝在九天之顶寝室里的六铢衣和荒神冷不防都一声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