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输啊！”
“必须的。走了。”
叶修转身，与苏沐橙等其他国家队员走进了机场安检口，没有多余的言辞，也没有留恋的回首，只是扬起手挥了挥，算作很随意的告别。

唐柔一边轻拍着身边哭得稀里哗啦的陈果，一边有些感慨地望着那只挥别的手。很好看的手，这是陈果将叶修介绍给自己时的描述，那时候的陈果并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因而这无关紧要的形容，便成了叶修给她的第一印象，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自己真正踏上荣耀的最初契机。

“再来！”“再来！”“再来！”一张张百元大钞拍在了电脑桌上，一次次输得彻底无望，直到钱包空空，直到那一句话，才使她的理智从旺盛的挑战欲中清醒过来。

“好好学一下吧，起码搞清楚你和我的差距在哪，有多大。荣耀不是光有操作就可以赢的。想和我打有的是机会。”

不知者无畏。唐柔想到了初次见面便向那尊大神发起的挑战，一抹有些自嘲的微笑浮上了她漂亮的脸蛋。向神挑战的感觉还不错，总有一天自己会战胜他，而且要赶在他实力衰退之前！

“这钱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比你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确实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唐柔有些不甘心地望了望安检口，荣耀国家队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人流中。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也会踏上国际赛场的。在荣耀这个广阔的天地里，她想要超越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叶修一人了。

“走吧，我想回去练习。”唐柔拉了拉同样有些失神的陈果。“那家伙太可恶了，就这么轻轻松松，头也不回地走了。”陈果抹了一把泪，咬牙切齿地说：“一肚子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其实这本来就是一次平凡的暂别，又不是不再回来了。我相信再见时，他会把奖杯随意扔给你，让你再度唏嘘流泪。”唐柔笑看着陈果，仿佛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那一幕。

“太恶劣了！走！这就回去。我们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让那家伙回来大吃一惊，让他知道兴欣没有他也能称霸！”陈果越说越激动，拽着唐柔就往机场外走。

唐柔跟随着她的速度，大步地走了起来，望着她脑后摇曳的高马尾，淡淡地笑着。荣耀的征程上，她从不孤独，仔细回想起来，可以说得天独厚，玩战斗法师这个职业，能得叶修一对一的悉心调教，没有谁不会羡慕这份机遇。

“还记得吗？当我要学战斗法师时，叶修说可以教我，你却拒绝了。”坐在回程的车上，唐柔望着车窗外飞速退离的机场，对身旁的陈果轻轻笑道。

提起往事，陈果愣了一下，这两年来值得回忆的事情太多，她的脸色不由得精彩起来。“老板，你知道你刚刚拒绝了什么吗？”唐柔模仿着叶修的口吻提醒她。“呃。好像真有那么回事。”陈果尴尬得有些面红耳赤，“我记得我还切了他一声。”接着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还好虽然被拒绝了，那家伙还是很认真地给你梳理了战斗法师的攻略与视频。接着你们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练级。你呀，连练级速度都要跟他比。”陈果也很快融入了唐柔追忆往昔的情绪，开始喋喋不休地说：“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网吧电路出问题，你和叶修心急火燎地等着电工师傅过来修电路的模样，哈哈哈哈~”

“我记得那夜电路修好之后，没有客人。网吧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只剩下前台的一点亮光，像黑暗中的小岛一样，宁静温暖。虽然做的事情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练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练级，我的眼前就会浮现那夜的情景。”说着，唐柔和陈果短暂沉默了起来，各自在脑海中描绘那样一个夜晚。

“总之，看你们练级的拼命样，我当时真的担心死了。结果你们跟对过台词一样，都跟我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搞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陈果首先打破沉默道。

“话说回来，一开始的新手任务真是件痛苦的过程，人好多，练级速度好慢。”唐柔始终对一开始的练级速度耿耿于怀，后来她才知道，就算是大神也会被新手村里的人多堵得无能为力。“曾经刷副本记录也是练级过程中的一大乐趣。”

说起来刷副本让她初步体验与别人一同玩游戏的乐趣。练级时她总是一个人，等叶修召她组队刷副本时，她才第一次接触到荣耀中的语音系统，感觉好傻，很好笑。初次见面的包子蹦蹦跳跳第一声问候就让她笑翻了。

“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们第一次组队下冰霜森林的副本，叶修一说你单刷刷不完，你就又和他杠上了。”陈果笑道，“不过那一次你终于赢了，到底是单刷打通了。”

“打打停停，吃吃补补，幸好带的药足够多，不过还多亏了叶修之前详细介绍了BOSS冰霜塞恩的特点和应对方式，不能不说这一次赢得很侥幸啊。”唐柔感概道：“他是通过这个教训让我深刻领悟续航理论，我才知道玩荣耀真的不是我原来想得那么简单。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不仅要算清楚自己的消耗，最大输出与隐藏属性效果的组合搭配，还要算清楚对手同样的内容……”

一说起荣耀的技巧，唐柔变得兴致盎然，但看着陈果渐渐有些迷茫的眼神，她很快遏止住畅谈的欲望，回归简单的回忆分享。“跟不同人组队刷副本也是种有趣的体验。最惨烈的一次就是跟黄少天刷本，包子的歌声加上黄少天的唠叨，简直是噩梦！”

“就算是噩梦也是最让人羡慕的噩梦，跟这么多大神一起刷副本记录，有多少人能有这种机会！”陈果笑呵呵地点着唐柔的额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没多久，就不刷副本记录，改抢野图BOSS了。”面对陈果的“指责”，唐柔狡黠地笑了笑，又陷入回忆中，不由得感慨：“其实无论是技术上还是战术上，我真是差了叶修太多。很多时候我只是在扮演一个可靠的打手和执行者。”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兴欣的核心，你以后不会比沐沐要差。”陈果也早就听唐柔讲过叶修一行人抢野图BOSS的各种计谋策略，偶尔也参与过这种有趣又刺激的活动，因而十分明白唐柔的感触。作为好朋友，她只能握紧拳头鼓励她。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过。之前是为了隐瞒，之后是因为种种事情就抛诸于脑后了，现在才想起来。”唐柔对陈果眨眨眼，笑道。“其实在欣兴战队成立之前，在我们没有发现叶修就是叶秋之前，就已经有人想让我签约成为职业选手了。”

“是吗？谁？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瞒着我？”陈果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子，发出一连串追问。“是微草战队的王杰希。”虽然事过境迁，但陈果依然目瞪口呆地听唐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简单来说，整件事就是冠军队陪练网吧妹。”唐柔说完，甩出了很有叶修风格的一句总结语。

“太过分了！”陈果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一口气没忍住狠狠一拳砸在了前面的车座上，引来车上众人的侧目，唐柔赶紧向前排人道了歉，拉住要爆发的陈果。“怪不得你要瞒着我。叶修居然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来训练你。你真的是一次也没赢过？”

唐柔苦笑道：“当然。那时候的实力，坚持不到几十秒就输了。”“那一定很痛苦吧。叶修没有安慰你吗？”陈果皱着眉问，俨然一副要是叶修没有给一句安慰的话，她此刻就要去揍人的表情。“有吧，大概……”唐柔淡淡笑道，回想起那天的对话。

“哭了吗？”
“泪流满面呢！”
“擦干眼泪继续战斗。”
“是。”
其实她和叶修都很清楚，自己是不需要安慰的。

“你就是那时候开始对荣耀职业选手感兴趣吗？”陈果好奇地问。

“没有，我那时还一心着想战胜叶修，对职业生涯完全没有想法。有职业选手做陪练，我才越来越清楚自己与叶修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瞒你，就是怕你知道我拒绝成为职业选手会掐死我。”

“那时候的话，我一定会的。”陈果咬牙切齿地说，随即又一脸向往：“你们在游戏里从十区一直拉风到神之领域，除了刷副本记录、抢野图BOSS，就是被人围杀，普通玩家哪能有那样的光景，就是职业选手在职业联盟正规化之后，也很少有像你们这样从游戏里成长起来的了。说起来，我们兴欣真是充满了奇迹。”

“嗯，单枪匹马从主城重重包围中冲杀出来的感觉很棒。”唐柔回忆起来满脸意犹未尽之色，“还有圣诞特别活动，在特殊奖励下，我越级体验了一把战斗法师的斗争意志。补眠的时候，似乎都在作着斜风细雨的梦，浑身泛着淡金色的自己在不断的征战杀伐。”

“我记得你被人阴，要不是我叫来叶修，你肯定要吃大亏的。”陈果也同样回味着那次捉圣诞小偷的活动。“网游可不是一个人玩的，遇到麻烦就要叫人。不过，不得不说，战斗法师就是霸气啊！”在她的回忆里，这些都不过是小插曲，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叶修领着上百个圣诞小偷开火车的情景。

“嗯，虽然喜欢独自解决问题，但是在危难关头，有人突然拉自己一把的感觉却是意外的美妙。或许这是我头一次真正体会到队友同伴的意义。”唐柔脸色有些凝重起来，在经历了一个赛季的历练后，她已经慢慢意识到自己的好强，会随着实力的增长影响到团队的水平发挥，这一点也是她与叶修的差距，是她要努力改进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超越叶修，也是为了兴欣。

她想到这里看着陈果说：“其实一切的改变转折都源自那一次的全明星周末。新秀挑战赛打动了我，开始有些向往这种高水平的竞技，我有了更多想要打到的对象。”

“叶修的身份也在那时被揭穿，之后我们为此还密谋了几天，然后战队就这样宣告成立了！”陈果接着唐柔的话补充着，还掏出了手机，翻出那一张见证历史时刻的合照，宛如大头贴的照片上是一脸茫然的叶修、眉飞色舞的陈果和浅笑的唐柔。

唐柔也凑过来一同望着手机上的照片出神，“自从成立战队之后，为了发展战队，叶修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噗，是啊。没有专门的练习软件，就利用游戏里的地图环境来练，条件艰苦得让我心酸。不过，你们连拾荒这种事都干了，还把毁人不倦杀成了队友，我真是服了你们。”

“趁着抢野图BOSS的机会，缠斗众职业选手做练习也很有趣啊。”“我觉得你已经被叶修给带坏了！”“有吗？”两人又是一阵欢笑。

回程的车要转换一趟，唐柔和陈果就这么有说有笑地穿梭在人流中，换乘的麻烦丝毫不影响她俩高昂的情绪。

“有时候人生就像在旅途中不停的换乘。”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追忆后，唐柔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很有哲理地感慨起来：“从挑战赛到职业赛季，一场场比赛下来，输过，赢过，然而我总希望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也许有时候对别人来说，我会显得有些任性。”

“不会！完全不会！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陈果坚决地说，“虽然一挑三事件让很多不了解你的人讨厌你，但是你终归用实际证明了一切，而且是在总决赛的擂台上完成的！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你的刻苦与坚持是你自信的来源，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公交车仿佛是要配合陈果肯定的语气一般，突然停了下来。“谢谢你。”唐柔笑了笑，站起身来：“到站了，该下车了。”陈果这才回过神来。两人下了车，都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望着不远处的巨幅广告。

荣耀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唐柔忽然想起季后赛前的那个夜晚，她与苏沐橙一同看星空，对着那朦朦胧胧、并不耀眼的星光，诉说着赛前莫名的紧张感。如果说赛前要把紧张当补品吃掉，那么现在，就把希望当补品吃掉！

“荣耀在前，我会更努力！”唐柔自说自话地拉起陈果，大踏步向兴欣的训练室走去，很快融入那一片温暖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