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说九天之顶,彩虹之南,云海之滨,有一处洞天福地,住着一仙家,自称玉姓,也不知是否是古玉得道修仙而来。家中有老爹玉刀爵时常云游四方,广修善缘,于是家中只有长子御不凡与幼女玉秋风常住。

本来此处曲径通幽,人烟罕至,就连神仙也少有往来。御不凡从小乐得清闲,除了修仙养气外,便是沏一壶茶,摇着纸扇看云淡风清,兴致来了,就跟小妹调笑几句。但如今这份清静早被邻居搅扰得烟消云散。

本以为这方圆百里独有他一家,谁知其实彩虹之北,云海深处早有龙族一脉名唤刀龙,于万年之前定居其间了。刀龙一族人丁兴盛,成年之后纷纷离巢闯荡,只在千年一度的繁殖期返回老家开枝散叶。现在又到了龙族婚配佳期,也不知是什么好事,天天时不时传来响震寰宇的笑声。

“哈哈哈哈~~”御不凡刚提着一壶茶在倒,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笑,震得茶杯在桌上直跳,壶嘴失了准头,滚水流了出来,从桌上滴到脚上,烫得他直跳。“唉~像我这么优雅的人,也会弄得如此狼狈。”御不凡赶紧放下茶壶,去抖身上的茶水。这时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玉秋风一脸怒容地冲了出来,“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找那些蠢龙算账!”只见她原本一张樱桃小嘴,此刻却拉长了一道腥红痕迹,看上去像是长着一张血盆大口。

“咦?小妹你不是爱武装不爱红妆吗?今儿怎么突然梳妆打扮起来了?”御不凡惊诧的问。可是玉秋风已经绝尘而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得云海那边传来锵锵的兵戈交战之声。御不凡以扇搭凉棚迎着日光看过去,只见一条白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翻腾呼啸,又有一飞纱飘飘的人影挪移腾飞,在与龙缠斗。

一人一龙斗得山崩地裂,天地变色。隔岸观火煞是热闹好看,一阵阵闪电惊雷,一道道刀光剑火。御不凡看了一阵,不由得皱了皱眉,玉秋风虽未现颓势,但那条白龙更是游刃有余,一副游戏嬉闹之态,使得双方优劣立判。御不凡知道小妹的脾气,对方若不认真,她定是不肯罢休,这样打下去非见血不可。

心意一定,御不凡广袖一挥,脚踏七彩祥云飞往战圈。“住手!”他正要一扇子拍散交战双方时,突然一金光飞来,他翩然侧身避过,凝神看去,原来是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刀,赫然立于半空。“单刀残躯饮寒风,今朝有酒醉黄龙。哈哈哈~~”一银发金冠之人威然而降,拄着刀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极为熟悉的笑声,正是连日来搅扰御不凡兄妹清静生活的罪魁祸首!“你是……”御不凡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人,有些诧异。多日来他时常揣测能发出这没心没肺的憨笑之人,必定是个粗犷的性情汉子,长着黑而浓郁的络腮胡,头顶地中海,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一介武夫。不料,眼前之人虽然雄浑霸气十足,但深锁的眉头,清秀的五官,着实与自己的猜测相差千里。

“是你!”听得笑声,玉秋风怒转刀锋,朝这人杀过来,“让你笑!我今天非砍得你笑不出来!”一旁的白龙见对手突然转杀他人,不由得眼神黯淡,盘旋了几圈,忽然拿定主意似的,也低吼着跟着杀了过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突然被一龙一人围攻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怀,游刃有余地见招拆招。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何人?”御不凡不得不左躲右闪避开战圈,高声喊:“快住手!快住手!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吾乃醉饮黄龙。”醉饮黄龙一边打一边笑呵呵地说:“无妨,男子汉打打杀杀是总磨练。”看他一副越打越嗨的样子,御不凡不免有些跳脚道:“你那边是男子汉,要打要杀我管不着,我这边可是女孩子,快给我住手!”

“女孩子?!”这句话一出,醉饮黄龙与白龙都停了手,小白龙缠绕在醉饮黄龙身上歪着脑袋看玉秋风,醉饮黄龙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一身男装的玉秋风。“好可怕的大嘴巴。”这时小白龙突然说话了。“啸日猋!嘘,女孩子只能夸~”醉饮黄龙连忙捂住龙嘴笑道:“小弟刚出世不久,不明事理,请姑娘别见怪。”

“哼!我要找的是你!”玉秋风这才意识到嘴上的口红还没有擦掉,便就着袖口狠狠地擦了几下,总算把那张血盆大嘴擦回樱唇小口了。“请你不要没事骚扰左邻右舍,影响他人生活!”醉饮黄龙不明所以地看着玉秋风。这时,御不凡将玉秋风拉到身后,对醉饮黄龙优雅一笑道:“在下御不凡,这位是小妹玉秋风,我们住在云海之滨,有缘与诸位比邻……”“姐姐比妹妹美。”话未说完,就听见啸日猋盘在醉饮黄龙肩上喃喃自语。

一句话又戳得玉秋风直跳脚,“看清楚!他是我兄长!你们龙族到底长不长脑啊!”啸日猋吼了吼,摇头摆脑地飞起来,盘旋而去,远远撇下一句话:“啧啧啧,兄长比妹子还水,投错胎了吧,塞回蛋里重新孵一下。”“你家才用孵的!你全家都用孵的!”玉秋风急得直跺脚,就要追过去,被御不凡一扇子拦住。“小妹,不用与他一般见识,今天你忽然梳妆打扮想是有约,别误了时辰,坏了好心情。我自会解决妥当。”

“哼!”玉秋风瞪了一眼啸日猋远去的背影,又白了醉饮黄龙,拂袖而去。留下御不凡与醉饮黄龙,两人先是望着啸日猋和玉秋风远去的方向出了一下神,然后相顾而笑。“手足果然总是令人操烦。”“是啊,人家的小妹温婉娴静,我偏偏摊上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豪爽妹子,要是兄弟也就罢了。”“哈,兄弟才不省心。不过,日子过得也绝对开心。”

醉饮黄龙谈笑时直视着御不凡,他有一双清澈通透的眸子,闪烁着金光,透着赤诚,视线好似阳光,照的人内心莫名温暖。“你真的长得好美。”说着说着,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惊得御不凡像触电一般。“咳咳,你这是什么话!”御不凡干咳着,以扇遮面。“吾是说,你真的比你妹妹漂……“停,男人不会喜欢听得这种赞美。”“哦,也是。哈哈哈哈~”醉饮黄龙被抢了白,尴尬地哈哈大笑。他越是心里紧张,笑声越是震耳欲聋,好似要掩盖住他狂跳不已的心声似的。

“嗯。作为邻居,我有一事郑重相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御不凡不由得眉头紧皱,用扇端揉着太阳穴道。“何事?”“能不能笑得小声一些?”“哦?”醉饮黄龙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所谓。“你的笑声可使天地变色,你我两家住得这样近,是不是有点扰民?”“哦,抱歉,吾不知有这样的近邻,是吾疏忽了。”“那就此别过。请。”御不凡转身要走,醉饮黄龙连忙喊道:“今日难得相识,何不去寒舍坐坐。近日双亲新得两子,吾喜添两弟,有喜酒等着请你赏光。”

“啊,不了,改日再到府上叨扰一杯满月酒。”御不凡打着呵欠,告辞离去,临走也不忘暗亏一下醉饮黄龙,“哈~近日缺觉厉害,看样子终于能好好补眠了。请了。”醉饮黄龙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之中,这才转身离去。

二、
“啸日猋,那天你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大哥回来就一副忧郁的样子,一连几天也没见他放声大笑。”一个身披飘逸黑羽氅的贵公子优雅地坐在茶几旁,抬起的手腕被一条白龙和一条紫龙缠绕着,他正温柔地喂着两龙饮茶。与安静听话的小紫龙相比,小白龙很是顽劣,它不时地扭动身体,摇晃尾巴,对着茶杯吹泡泡,直吹得茶水四贱,那位公子则早有所料,淡定地展开扇子挡住。

“哈,我才没有闯祸,是大哥自己闯祸了。天刀你不信去问问隔壁的邻居,那天是不是来找大哥的麻烦。”“嗯?邻居?”天刀沉吟了一下,“我们哪来的邻居?”“就住在彩虹之南,云海之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居的。这次回来才知道多了这么一号邻居,大哥的笑扰得人家生活不能自理,他家姑娘化个妆都被震成大花脸,那天忍无可忍就打上门来了,怎么可能是我惹的祸,我才出生没多久,每次出门不是你就是大哥跟着,盯得死死的。想去找个漂亮仙女调戏调戏都难。”

“不对。”天刀沉吟半晌道。“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啸日猋有些不悦。一旁的小紫龙饮足了茶,默默瞥了一眼这俩兄弟,就飞回软软的床上卷在一起独自去睡了。“非也。我觉得大哥另有心事。若只是笑声扰人,收敛些便可,但他近来分明是闷闷不乐。”啸日猋在天刀手上绕着转了几圈才说:“还能有什么心事,你说现在是什么日子?”“嗯?”见天刀不解,他又提示道:“你们为什么突然回老宅来?”

“不是因为你们俩吗?”天刀揪起爬来爬起的啸日猋,把他带到床边,塞回被窝里。“近来不只是小龙孵化的日子,也是龙族思春期!”啸日猋不肯乖乖就范,小爪子搭在天刀手腕上使命蹭,天刀闻言不由得停下动作,“你的意思是大哥他害了相思病,他看上邻家小妹了?”“看上谁我就不得而知了。”天刀正想细问,谁知这会啸日猋去卷曲成一团乖乖睡觉了,“自己去问大哥吧。哼哼哼。”

难不成有什么蹊跷?天刀见啸日猋最后那几声笑得诡异,他来到醉饮黄龙身后,不由得迟疑起来,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此时的醉饮黄龙正在山巅处迎风远眺,眼前是一片云海,变化万千,好似他心中的情绪一般。他已经呆站在此快一整天了,这些天来他总是那样,眼望一处发呆。

“兄长。”天刀淡淡喊了一声,醉饮黄龙没有反应。天刀想了想,只好走到他身边并排而立,也望了一会云海,突然开口轻声道;“在想她?”“嗯。”醉饮黄龙竟然应了声,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云海深处,思绪牵挂着云海的那一边。“既然想她,何不去拜访她?”醉饮黄龙闻言,不好意思地看着天刀说:“他说他缺觉,要补眠。”

“那都是托词,做邻居早晚都要登门拜访,既然这边有错在先,更该前去造访才是啊~”天刀无奈笑道,不由分说拉起醉饮黄龙就走。“等等等等……”醉饮黄龙心里虽是一百个愿意,但又莫名不敢去做客,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嘴上等个不停。

“兄长。”“等等啦,吾说等一等。”天刀无奈道:“我是想问我们的邻居落脚何处?”“彩虹之南,云海之滨。”“嗯嗯,方圆百里,真是精准。”天刀看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醉饮黄龙,摇头叹气道:“别等了,先找到人家的家门在哪再说吧。”

玉府门外,天刀打量了一番,赞道:“好品味。”回头看醉饮黄龙,他正背对着大门,不用看也猜得到他此刻手足无措的神态。“兄长,我敲门了。”“等……”醉饮黄龙赶紧转身要阻止,谁知门却开了,玉秋风正好走了出来,看到天刀在门外不由一愣,等她看到醉饮黄龙便猜到了几分两人的来意。

“今日我与兄长皆有事外出,要造访改日吧。请。”她今日恰巧是女装打扮,粉腮朱唇,明眸皓齿,光艳照人。只是态度冰冷,也不多话就走了。天刀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秋风走远后,对醉饮黄龙说:“是个豪爽的姑娘,脾气想来是火爆的,原来大哥喜欢这种类型的?虽是匆匆一面,大哥你却默不作声,将来要怎样赢得美人心啊。”

谁知醉饮黄龙却充耳不闻天刀的经验谈,只是直愣愣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喃喃自语:“原来他不在啊。”天刀听出问题,忙追问道:“大哥想见之人难道不是方才的姑娘么?”醉饮黄龙仍旧没有回应,神色黯淡地转身离去。天刀只好跟着回去,一路无话。

次日清晨,天刀就把睡得正香的啸日猋拖出了暖烘烘的被窝。“做什么!”啸日猋有些不悦地扒在天刀身上乱啃,“打扰我的睡眠是会让我长不高的!我不要比漠刀长得瘦弱啦!兄长你偏心!”“闹够了吗?有事问你!”天刀给他啃了一阵,就把他从身上拎离。“那天的情形你给我详细地说一遍。”啸日猋却反问:“怎么?你们昨晚出门没见着人吗?连你陪同出马也吃了闭门羹?”

“正巧碰上那家姑娘出门,原以为是她,但大哥似乎想见的不是她。”“哦,原来见到的是那个男人婆啊~”啸日猋吐吐舌头,小龙身扭转成好几个圈圈,“她家兄长比较美啦,斯文俊秀,眼边一点泪痣,顾盼颇为邪魅,他的小妹就差远了。”此言一出,天刀不由得变了颜色:“什么?难不成大哥他看上的是那家的兄长不成?!怎会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前世因缘,也许无由孽债,又或者发情期偏差,反正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外人又岂能明白其中的滋味。”

天刀不由得伸出手掌巴了一下啸日猋的后脑勺,“你出世不久,又通晓多少世故,有你这么说兄长的吗?”说着,他把啸日猋扔回床上,自己摇着扇子出门去了。“没你的事了,好好睡个回笼觉吧。”

“切~”啸日猋哼了一声,并不钻进自己已经凉了的被窝,而是往边上小紫龙漠刀的被窝里钻,他的被窝还是暖烘烘的,很舒服。啸日猋吃力地挤了进去,漠刀被他挤醒了,睁开朦胧睡眼,看见是笑嘻嘻的啸日猋,便索性用尾巴把他卷了几个圈,又侧过头闭眼睡去了。

三、
数日之后,玉府内,御不凡兄妹与天刀一同喝茶畅谈,欢声笑语阵阵。突然,天刀说:“不凡,跟你相识以来,一直是我上门叨扰。我家离此去并不远,你我本是邻居,今日闲来无事,于情于理,该是由我做东,在家中好生款待你们兄妹才是。”“也好,一直好奇龙族洞府是怎样的景致。”御不凡欣然应邀,他转向玉秋风眼问她的意思,“大哥去便去吧,我可不待见他家那条招人厌的小白龙。”

“耶,他纵然得罪你,也过了这么些时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啦?”御不凡摇扇而笑,“话说你跟白色的仙灵总是不睦,相比之下,我觉得那小白龙总没那只兔仙讨人厌吧?你却不介意每次去找他。”“哼!”玉秋风气得有些满脸涨红道:“我就是跟白色犯冲,兄长你就饶过我吧。”

“我家还有小紫龙,很乖的哦~”天刀也笑着应声道。“嗯嗯嗯,要是结了亲家,将来的小龙子,就该是条玉龙,这名字想来就觉得优雅。”御不凡继续损着小妹。玉秋风一跺脚,“要嫁你嫁!哼!”说完拂袖而去。她这句无心之语却引得天刀眼波流转,嘴角暗暗扬起几分。

当御不凡随天刀来家做客之时,醉饮黄龙正好在给啸日猋和漠刀喂食。喂的是南海深处一种万年才长一寸的玉珊瑚,这种玉珊瑚需要龙气牵引,将珊瑚中的精华挤出,遇气便化成粘稠的津露,落地则无踪,必须及时服食。醉饮黄龙要做的,就是气灌于掌,挤压一根玉珊瑚枝,漠刀和啸日猋盘旋在侧,见机吸食。操作并不难,只需要把握手力即可,太用力了玉珊瑚会碎掉,又或者津露喷薄而出,吸食不及,暴殄天物。

“大哥,我回来了。”身后天刀淡淡道。醉饮黄龙专注于喂弟弟们,并没有回头,但他听得出天刀身后还有来人,便问:“你有客人?”“是啊,大哥也认识的,我们的邻居御不凡。”听得御不凡三个字,醉饮黄龙不由得心头一紧,手上便失了分寸,一手抖就把玉珊瑚捏得津露喷射如注,啸日猋不幸正对着那道津露吸食,顿时被射飞出去。一旁的漠刀眼捷手快,尾巴及时卷住啸日猋的尾巴,将他拽了回来。

“咳咳咳,大哥你谋杀啊!”啸日猋被呛得厉害,哑着声音干咳,一边的漠刀则默默地吸食抢救着快要被醉饮黄龙浪费光的佳肴。“我并没有笑很大声。”醉饮黄龙紧张地站起来,转身对御不凡劈头盖脸就是那么一句。御不凡没料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噗嗤一笑,“别紧张,我今日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日想来是我态度不好,言语不太客气,还请你海涵才是。”

御不凡这不经意的开颜一笑,笑眼弯弯,自有一种慑人的风流,本就牵挂在心的醉饮黄龙竟然看痴了。“这就叫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一旁的啸日猋凑到漠刀耳边悄悄说道。漠刀看了看醉饮黄龙又看了看御不凡,默不作声地叼着被醉饮黄龙丢在桌上的玉珊瑚,飞到天刀身边。“换人。”他把玉珊瑚丢到天刀手中,漠然道。

“咦?这就是你说的最乖的小紫龙漠刀是吧?”御不凡也不理会看自己看到痴的醉饮黄龙,只当他本就是那种时常犯傻的呆人,也不觉得尴尬,兴致盎然地看天刀给两条小龙喂食。醉饮黄龙老大一人杵在那儿,久了也碍眼碍事。

御不凡作为客人,也不好晾着这位当家的兄长而只跟天刀闲聊,便主动跟他攀谈起来:“我原以为龙是很稀有的神兽,今天见了才发觉原来龙族比想象中更人丁兴旺。你这个兄长当起来想必十分辛苦吧。”“嗯。”“听天刀说,家里一共有五兄弟。以后你们聚在一块喝酒那场面必定很热闹。”“嗯。”“唉~我家只有一小妹,老爹又时常不在,家中寂寥,这一相比不由得心生艳羡。”“嗯。”

“我败了。”御不凡与醉饮黄龙聊天的时候,天刀三兄弟其实都竖着耳朵听,结果发现醉饮黄龙很没出息的只知道应声,都不免泄气,啸日猋更是伸出两爪,抱住龙头哀嚎道。与此同时,御不凡见跟他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便转身去跟天刀搭话。

“你喜欢喝酒吗?”漠刀突然扬起龙头对御不凡问道。“当然。”“很能喝吗?”“还可以。”“敢不敢与人拼酒?”“看情况。”对话至此,众兄弟心意相通,已知道漠刀的主意,啸日猋欢呼一声,将漠刀绕了几圈表示赞同他的策略。天刀则起身去拿酒。御不凡见他们这阵势,忙道:“且慢!且慢!怎么突然要与我拼酒,给个理由。”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漠刀的话引得御不凡笑了,“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可以,但还不需要拼酒吧。你们兄弟五人有四个在场,我就是把我家小妹叫过来,也才二对四,不公平啊~”“那就跟我大哥拼酒如何?”“你大哥既然叫醉饮黄龙,一听就知道是个喝酒厉害的主,再说我没有非要拼酒的理由啊~”“刚才由你言行可知你对龙颇有兴趣,我与啸日猋尚有五年才能幻化成人形,假如你拼酒赢了,我与啸日猋当你五年的宠物。”

“喂!别把我也搭进去!”漠刀话未落,啸日猋立即怒吼着蹿过去咬漠刀,被御不凡拎开了,“这个条件很诱人,要是输了又怎样?”“条件对等,被我们养五年。”“嗯?当宠物吗?”啸日猋在御不凡手中挣扎着吼道:“你原形不就是块玉吗?输了就化为原形供我们佩戴,没事让我咬咬磨磨牙!”

“这嘛~”御不凡沉吟着看了看手中闹腾的啸日猋,又看了看静静望着自己的漠刀,觉得这两条小龙一静一闹,实在讨喜得紧。能有养龙为宠的经验可谓难能可贵了,就算输了,被人佩戴五年也不是什么难过之事,就当短期沉眠而已,五年嘛,对仙人来说简直是弹指一瞬。不值一提。可是养龙的五年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好!这个赌十分趣味。”御不凡把手中扇子一合,敲着手心道:“那就跟醉饮黄龙拼一回酒。在场诸位都是左证。”于是众人便围桌而坐,看醉饮黄龙与御不凡一碗碗的灌酒。几坛酒空了,也不见两人有什么异状。啸日猋看得焦急,有些坐立不安,爬上爬下,漠刀嫌他碍视线,一尾巴将他扫离自己,扫到天刀身上。

啸日猋索性爬到天刀背上,趴在他肩上看,时不时跟他耳语。“你说大哥能行吗?你看那御不凡脸都没红,大哥他已经满脸通红了。”“放心,凡是喝酒会脸红的,总是最不容易醉的。而且他的满脸通红未必是因为酒烧的,这样对饮,四目相交,只怕比酒还要烧。”天刀微微笑道。“就怕酒不醉人人自醉,怎么办?!”“放心,你太小看大哥对幼弟的呵护之情了。漠刀他此招妙就妙在,双亲将幼弟托付于他照看,他于情于理也断不能将两位弟弟拱手他人、就算输了,跟去玉府的也绝不仅仅是你俩。哈~到时候大哥的纠缠可是名正言顺的了。”

“原来漠刀这家伙挺有心计的嘛~”啸日猋听了天刀的分析,想到这局御不凡怎样都是输,不由得放下心来,安静地趴着看。又过了一柱香的光景,御不凡突然一声不吭地一头载在桌上不省人事。“哇~~大哥你赢了!快抱进房!要圆满要幸福!”啸日猋见状立马欢呼起来。天刀一把捂起他的嘴巴,对醉饮黄龙道:“胜负已分,就没公证人什么事了。大哥好生休息。”说着,一手拽着啸日猋,一手拎着漠刀逃也似的走来了。

四、
“吾并非此心……”醉饮黄龙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御不凡抱放在床榻之上,便坐在床边纠结地对手指。他时不时望望紧闭的房门,用龙爪想都知道此时门外必定有他那三个弟弟正在屏气凝神地偷听。“吾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咧!”他忽然大声地说道,在空旷的屋中仿佛是对着空气自我辩白,又仿佛是在驱逐门外之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吾只是被他不经意的一笑迷住了,念念不忘。想有幸能与他交陪,结个知己而已……”

门外,啸日猋和漠刀攀绕在门梁上,天刀则静静背靠门边,悠闲自在完全看不出他是在偷听,反倒像是在那里驻足赏夜似的。“大哥他这表白也太挫了吧!”啸日猋压低声音说。“大哥他平日里醉酒是这个表现吗?”漠刀也皱着眉道。“哈,这叫酒不醉龙龙自醉,估计他这酒疯要发上一段时间,夜深了,你们两只给我回床睡觉去。”天刀淡淡一笑,一手一条拎起就走,啸日猋想挣扎,趴在门梁不放爪,天刀以扇敲他脑袋道:“听话,如果你不想比漠刀矮半个头的话!”此言一出,啸日猋立即乖乖就范。

屋外人去院空唯余一轮毛月亮,暧昧不明。屋内,醉饮黄龙喃喃自语,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仿佛不做点什么,他就难以度日一样,可屋里又没什么事可做,他只有词不达意地乱说一气,让声音时刻陪着忐忑不安的他。

灌了不少酒的他,此刻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酒劲头在血液里俨然呈现翻江倒海之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沉默下来,痴痴地看着床上人。这时正是月色最盛的时辰,毛月亮的光并不清朗,透过天窗,朦朦胧胧地映照在御不凡的脸上,玉色的肌肤看上去水嫩光滑,紧闭的眼一排浓密的睫毛撩拨人心般地翘着,眼底的泪痣隐约闪着魅惑人心的光泽。他整个人看上去是迷蒙之美,似幻非真。

醉饮黄龙看得失神,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感受虚实。这一指尖的触碰,简直如燎原之火,温润的触感随着指尖一路漫延,顺着酒势直灌入脑。顿时天地万物归入一片黯淡与混沌,铺天盖地的只有眼前之人,只有他细长的眉眼,别致的泪痣,光洁的肌肤。

一遍一遍地触摸渐渐不能满足亲近的欲念,醉饮黄龙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脸贴着对方的脸摩挲,这本是龙族最自然最熟悉的亲昵举动,摩挲缠绕都是家常便饭。醉饮黄龙在此刻也忘却了世间的礼法规范,只觉得蹭得不过瘾,那一身的衣服着实碍事,想也不想就褪了两人的衣服。

赤诚相见的御不凡看上去更让他色心大起,平坦的胸膛上两颗樱桃细小红润,紧致白皙的小腹,隐隐透出腹肌的曲线,修长的胳膊与丰满的大腿摸上去,掌心一片温润感,叫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习惯了龙形相亲的醉饮黄龙有些笨拙地趴在御不凡身上摸索亲吻,为了寻找更大面积的紧贴,他不断地变换调整着姿势,时而抱起对方,时而又俯身翻转。

忙活了半天,醉饮黄龙才终于意识到,人与龙的形体差别过大,那种紧致的缠绕是不可行的。而欲火难耐的他煎熬得有些痛苦,索性埋头咬吻起御不凡来。御不凡虽生得文雅,但练武之躯也是肌肉紧实,咬起来富有弹性,舔起来光滑细腻。醉饮黄龙从脸吻到胸前,便去咬吻那鲜红凸起的樱桃。“啊~”微妙的痛感让沉睡中的御不凡轻轻一颤,发出模糊的轻叹来。这一声虽然声小,但入耳销魂万分。醉饮黄龙也不禁浑身一抖,更是不肯绕过玩弄那两颗樱桃继续往下吻。

他想听更多的呻吟,想听到呻吟中蠢蠢欲动的渴望。于是他含住一颗不放,一会用牙轻轻搓捏,一会用舌点顶,一手抱紧御不凡,一手肆意爱抚周身,时不时去揉搓另一颗樱桃。“啊~啊~啊~~”当樱桃被玩弄得红艳欲滴时,那种快感的痛楚也将御不凡慢慢由沉睡之中拉回了部分神识,他开始频繁的呻吟起来,身体也一起一伏地震动,像是在承接着那种异样的痛楚,又像是在邀请更多的亵玩。

“啊~~”御不凡下意识挣扎的身体简直快要让醉饮黄龙按压不住了,醉饮黄龙不得不放弃蹂躏他胸前那两颗樱桃,改用身体压坐其上,空出双手从上到下地便抚他的周身。这姿势一改变,御不凡勃起的兰芽就一览无余,醉饮黄龙用自己的分身与它相摩挲,都是滚烫的热度,这轻轻的摩挲带来的快乐像巨浪一般朝两人铺来,瞬间湮没。“啊~~啊~~”御不凡被这更加强大的快感刺激得醒转过来,他微微睁开惺忪醉眼,迷蒙地瞥了一眼醉饮黄龙说道:“用手,用手。啊~”

听到指示,醉饮黄龙立即改用手去握住御不凡的热情,他不是很解情事,这一握有些重了,紧压的快感使得御不凡一个激灵,赶忙摇摆身体想从他手中抽逃。但是醉饮黄龙哪里肯放过他,逼压得更紧,让自己勃发的情欲贴着他的肉体起劲地摩挲,那只抓住对方分身的手一开始胡乱地套弄起来。“啊~~啊~~黄龙~你~~啊~~~”御不凡被他风卷残云般的房事作风弄得欲死欲仙,双眼微醺,双唇张合,喘着粗气,全身心去承受那种失人心魂的快感。

在两股之间摩挲的阳物忽然顶入了后庭,像是终于找到情爱的温柔乡,醉饮黄龙不由得欢心激动,用力顶入时,那一股裂身之痛让御不凡痉挛不已。“不要那么用力。你这……”御不凡几乎眩晕过去,有些奄奄一息地说,连骂人的力气都被痛苦与快感消耗了。“不凡~你很疼吗?”醉饮黄龙这才回过神,看着御不凡满脸是汗,浑身微颤,不免心疼地问。身下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慢慢插入,只是速度放缓了许多。

“哼~像我这么~啊~你慢点!”御不凡早被弄得欲火焚身,酒劲尚未过去,初夜的痛苦便显得没那么难以招架,他用手按住醉饮黄龙的臀部,让对方按着自己的节奏来操弄,“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也会中你这种蠢龙的招,唉~”他一边说,一边忍受着体内那又硬又烫的异物缓缓挺入。

当两人都大汗淋漓地时候,醉饮黄龙终于完全进入御不凡了,他感到花宫之内温润紧致,一阵阵快感源源不断地直冲大脑。“不凡~不凡~”他不由得满心欢喜地呼唤着,开始在对方体内抽插摸索,攻城略地。“啊~~慢点~慢点~~啊~~”御不凡感到被人猛灌入一阵阵酥麻疼痛的快意,这一次次的冲顶,就好像把他整个人都顶到极乐之巅,轻飘飘的。那种令人亢奋的痛楚简直让人窒息。

“黄龙,不要~不要~啊~~~啊~~~~”御不凡大口地呼吸着,不自主地挺腰送臀,紧密的后庭不断吞吐着对方硕大的阳物,每一次吞吐都好似挤压出蜜汁来似的,让他心神一阵一阵激荡着甘美的快意。“够了,我受不了了~啊~~~”醉饮黄龙的爱欲炙热坚硬,持久地给予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给抽空似的。也不知道这种交合过了多久,御不凡只觉得自己已经高潮了几度,而醉饮黄龙却不肯放过,一遍一遍的抽插挺进,让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对方怀里,心甘情愿地被对方疼爱操弄。

“啊~~不凡~~~”终于,一声低沉的长叹,醉饮黄龙释放了这一夜的激情,御不凡顿觉体内被一股微凉的液体充盈,那股粘稠缓慢暧昧地从后庭溢出,顺着股间蜿蜒流淌,勾勒一夜的旖旎风情。“啊~”如果不是快感的持久刺激,疲惫不堪的御不凡早就昏昏欲睡了,他睁眼望了一眼醉饮黄龙,终于又睡过去了。欢好之后的醉饮黄龙也心满意足,拥着他睡了过去。

五、
次日傍晚,醉饮黄龙一如往常一样站在山巅迎风呆立,只是他此时春风满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连习惯性深锁的眉头此刻也稍稍展开了些。“大哥,他醒了!他终于醒了耶~”突然,啸日猋从云海中飞了出来,在醉饮黄龙跟前盘旋道。“哦~”醉饮黄龙愉悦地应了一声,瞬间就不见了人影。“大哥~等等我!”啸日猋喊了一声一头栽进云海中消失了。

等醉饮黄龙赶回家时,房中却只有天刀和漠刀,“嗯?他人呢?走了?”醉饮黄龙不由得急得团团转,慌忙要出门去找御不凡,被漠刀默默拦在了门前。“他是不是很生气?”醉饮黄龙便问,看到天刀和漠刀都用悲悯地眼神看着他,知道事态不对,忐忑地问:“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何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我?”

“大哥,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他并没有走。”天刀叹了一口气道。“那他人呢?”醉饮黄龙听说御不凡还在,稍微定了定心。“在这。”漠刀飞到桌上,叼来一块玉玦给他。他拿在手中观瞧,只见那玉玦晶莹剔透,润泽灵动,一看就是世间罕有的千年古玉,没有丝毫杂质,唯有一点黑斑,“御不凡!”醉饮黄龙不由得眼睛瞪大,没错的,那种摄人心魂的妩媚灵动感,让人心心念念的温润感,正是御不凡!就算是幻化成他物也能轻易认出来。

“嗯,你认得出来就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哥忘了拼酒的约定吗?”天刀无奈摇头笑道:“他若拼酒输了就化为原形供我们佩戴五年,所以他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块玉玦。”醉饮黄龙突感晴天霹雳,“不是的!你们故意让他与吾拼酒并不是想要这样的,不是的!你没跟他解释清楚吗?这都是玩笑,不必当真。”醉饮黄龙有些激动过去揪起天刀摇晃。

“有天刀在,你觉得会没有向他解释吗?”一旁的漠刀淡淡地说,“御不凡说君子之约不可反悔,至于大哥的浑事,五年之后再来算账。”听了漠刀的话,醉饮黄龙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捂着那块玉玦,低头丧气默默出门去了。

“大哥他这是失恋了吗?”啸日猋等门关上之后,就扭头去问屋内的两兄弟。“你说呢?”天刀似笑非笑地自去倒茶喝,“虽然真身是玉,化作什么形态不好,偏偏化作玉玦。玦,决也。大哥他情路坎坷啊~”“不过总算是吃到了,先把人定下了,心可以慢慢追,千年万年不动心也难。”啸日猋摇头晃脑道。见天刀喝茶,啸日猋与漠刀也都围上去扬着脖子等着喂。

“龙族的体力不是凡仙能够承受的,心未得到,就要了身体,恐怕罪加一等。你没看到御不凡走出房门已经脸色发青很吃力吗?”漠刀瞥了一眼啸日猋,一脑袋把他撞到边上去,先领受天刀喂茶。“喂!干嘛挤我啊~咬你哦!”啸日猋有些恼怒,尾巴欲扫被天刀用手挡回去了。“麦闹麦闹,偶尔先喂一下漠刀,你就不高兴了吗?看样子以后大哥不会有心思喂你们了,你们要比以往友爱才是。”

等两条小龙都安睡了之后,天刀正想回屋去睡,却看见醉饮黄龙来跟他辞别。“抱歉,这五年恐怕要劳烦你一人照顾幼弟了。”“好说。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天刀打量着醉饮黄龙有些诧异。“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那夜醉酒乱性,五年之后恐怕我与他就算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也必定难成朋友。所以我想好好珍惜这五年的时光。”醉饮黄龙低头抚摸这手中那块玉玦,满是柔情地道:“虽然只是一块玉玦,但我相信他并未封闭自己的灵识,对外界事物依然有所感知,这就跟与他时刻相伴五年是一样的。我想用这五年的时间带他游览我喜欢的地方,告诉他我知道的故事,天下虽小,五年却还是太短。”

“这样也好,也许在此过程中,御不凡能更了解大哥,想来他必定念在大哥的一片痴心而放弃追究前尘往事。就算不能,大哥此去也可以排忧解闷。幼弟的抚养请不用挂怀,天刀会一力承担。”天刀深知醉饮黄龙的心思,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支持鼓励之意不言而喻。“天刀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五年后的今天,希望大哥能回到此处,无论结果如何,天刀希望兄弟几人能够分担大哥的苦恼。”“好,一言为定。”

五年光阴弹指即逝,醉饮黄龙与天刀约定归来的那一天,也是御不凡自解玉化的日子。刀无极也收到天刀的信赶了过来。他一进门,就见一金发人一银发人左右夹击挥刀攻来,他刀不出窍地把两人挡开,“啸日猋?漠刀?你们终于能化成人形啦。”刀无极细细看这两位幼弟,高兴地说。“猜猜我们谁是谁?”啸日猋歪着脑袋对刀无极笑道。“你这么调皮莽撞必定是啸日猋,沉默的那个是漠刀。”

“咦?你怎么知道?!”“大哥有天突然来访,聊起兄弟们时有说漠刀龙如其名,隐忍稳重颇有龙家风范。”“嗯?大哥跑到你那边了?”天刀刚沏好一壶茶,提到院中听到对话,也插口问。“是,我驻守边极,路途遥远,大哥突然来访让我讶异。”“大哥看起来还好么?”啸日猋不由得捂嘴笑问。“好是好,就是有点怪。”“怎么个好法,怎么个怪法?”漠刀也追问起来。

“两年前。大哥他突然来访,精神头很足,我们对酒长叹三天三夜,我中途有公事偶尔离开,回来便发现他独自一人时神情时而落寞时而欢悦,摸着身上的佩玉,低头喃喃自语。本以为他有什么心事,特意来找我却难以启齿,几经探问,却又发现并非我所想。从未见过大哥如此,所以觉得怪。”刀无极看向天刀说:“前阵子收到你的来信,心想与大哥怪异有关,便请了假赶回了。大哥他究竟发生何事,怎会如此?”

“大哥其实很好啊,就是跟块石头谈恋爱而已。”啸日猋笑道。“而且今天是玉石变回人形之期,成则我们将多一位亲人,不成则我们有位兄弟将失心疯。”啸日猋的话反而让刀无极更迷惑,他望向天刀,寻求解答。天刀便把五年前的事给细说了一遍。

天刀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叫门。一听原来是玉秋风,漠刀去请了人入内。“今天应该是我大哥约满之期,他人呢?”“尚未……”天刀正要答玉秋风的话,突然有人抢道:“在此。”话音未落,一把金灿灿的刀从天而降,金光一闪,便见醉饮黄龙立在刀旁,拄刀吟道:“单刀残躯饮寒风,今朝有酒醉黄龙。”

“我兄长呢?”玉秋风走上前问,醉饮黄龙将怀揣五年的玉玦依依不舍地递给她。玉玦上还残存着醉饮黄龙的体温与气息。玉秋风皱了皱眉,接过玉玦轻唤,“大哥。”但手中的玉无丝毫的变化,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兄长。”玉秋风又喊了几声,“御不凡!御不凡!”玉玦依旧无任何反应,玉秋风疑惑地抬起头看看围观的众龙道,“看来一时喊不醒他,我带他回去再说。请。”说着她便往门外走去。

醉饮黄龙不由自主跟着她走,被天刀拉了回来,“御不凡他可能有事!你拉着吾干嘛?!”醉饮黄龙焦急道。“哈,关心则乱,御不凡灵气充盈,怎会有事。有事的倒是大哥你。”天刀只是笑道,“吾?”“是好事,哈哈哈,正好兄弟五人聚齐,今夜不醉不休!”

天刀此言一出,众龙皆惊奇:“好事?怎么讲?”“御不凡若是仍旧记仇,到了约满之期自然早早现身算账,若是不计前嫌,也不想继续与刀龙交陪,也会现身说清楚,做个了断。现在他却避而不见,不在众人面前现身唯一的解释是,”说到这里,天刀故意停了下来,拍着醉饮黄龙道:“大哥必定是在这五年之中感动了他。”

六、
几日之后,醉饮黄龙又站在山巅看云海,啸日猋与漠刀已经长成独当一面的刀龙了,便离开老家各自历练去了,刀无极回去复命,天刀也离开逍遥去了。原本热热闹闹的五兄弟,现在就剩下他一人无所事事,虽然天刀分析说御不凡必定对自己心动,但拖延了这么些天,他一直不敢登门玉府。没有天刀的帮助,恐怖自己在情路上寸步难行了。

正在黯然神伤,突然一纸扇飞旋而来,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御不凡?!”醉饮黄龙回过头去一看,不免又惊又喜。“走。”御不凡接住飞回的扇子,轻摇着转身要走,“去哪?”醉饮黄龙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去看双日泪星啊。”御不凡转过脸来,以扇半遮面,浅浅一笑道:“你念念叨叨跟我说了五年的双日泪星,怎么,难道忘记它出现的日子了吗?”御不凡这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让醉饮黄龙盯着他的泪痣发愣。

“你走不走啊!”御不凡见他又是一脸痴相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扇子敲了过去,“哦哦,我知道什么地方看双日泪星角度最好!”醉饮黄龙终于被敲回神,忙走在前面带路。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般情景,醉饮黄龙又是忐忑又是欢欣,一路上不住地去偷看御不凡。“你看够了吗?”御不凡也不回避,很大方地让他看个够。

“你不生吾的气?”“像我这么宽宏大量的人有必要跟你这条笨龙生气吗?”“你不讨厌吾?”“真讨厌……”“啊!”醉饮黄龙一惊不由停住脚步,有些难过地看向御不凡。御不凡笑道:“真讨厌我居然讨厌不起你,唉~”他叹了口气,摇头继续道:“真讨厌我被人算计了到头来却喜欢上一条笨龙!看来是我家小妹整天跟那只兔子有过节,闹得月老的红线都给搅乱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吾?”醉饮黄龙激动得浑身颤抖,御不凡故意不搭理他,径自向前走去。“御不凡!”谁知,醉饮黄龙呆立原地好半天,突然回神一样,激动地大喊一声冲上去从背后熊抱起御不凡。

“喂!放我下来!”御不凡挣扎着,然而幸福得冲昏了头的醉饮黄龙哪里听得进去,顿时化成真身,五爪金龙全托着御不凡腾空而去。只听得一阵阵龙啸传来,整得山崩地裂。玉府之中,杯倒茶翻,玉秋风被烫得直跳脚,又气得杀将出去。“发什么花痴啊!叫你不笑这么大声,现在给我换吼的了!”可是她出门望见的只是一片变化万千的云海,刀龙老宅里也是龙去楼空。

“哈哈哈~”远远地听见小妹的怒喝,御不凡不由得抚扇而笑,低头对醉饮黄龙说:“看来近期不能回家了。骑龙的感觉不错嘛,真威风。醉饮黄龙,我们再去游历一番如何?”“一生一世都陪着你。”醉饮黄龙扭头对御不凡道。“嗯,一言为定。”御不凡摸了摸龙鼻,柔声道。又是一阵天地变色的龙吟,醉饮黄龙载着御不凡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番外篇之十里丹青拜龙王

仙界之上,一红一白两轮巨星相耀生辉,几颗小星七彩夺目,垂列成队,放眼望去,好似一双明目挂着一行泪珠,正是仙界千年难得一见的罕景奇观——双日泪星。醉饮黄龙正拥着御不凡坐在云上仙峰之癫同赏美景。

“果然是让人难以忘怀之景,良辰美景伴醇酿,逍遥快活甚做散仙。哈~”御不凡就着酒坛抿了一口酒,递与醉饮黄龙共饮,醉饮黄龙接过却不饮,凑过嘴来要争他口中的佳酿。“唔~唔~”御不凡挣扎不过,被夺取半口酒,一边咽下一边没好气地瞪着醉饮黄龙。那头笨龙也咽下了酒,看着他哈哈痴笑。

“哼!醉饮黄龙,我还未曾原谅你,你休要猖狂。”御不凡佯怒道,引得醉饮黄龙顿时神色黯淡,眉头深锁。“不过,要让我原谅你也容易。”“你想怎样?”醉饮黄龙急问。“从今以后听我的话,不准违逆我,如何?”“哈,可以。”原来是这种条件,醉饮黄龙放下心来,微笑以应,就算他不说,自己这颗心今后怕是不能与眼前人背离的,有此约束也好,名正言顺,省得以后被兄弟们嘲笑没主见太窝囊。想着,醉饮黄龙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没笑几声就被御不凡敲了一记脑袋瓜。

“好了,别顾着傻笑,再化龙带我兜兜风如何?”“遵命。”话落,御不凡就被一条金龙卷起,顶在龙头之上。那龙便在双日泪星下翻腾游弋,阵阵云雾扑面,御不凡都快睁不开眼,而满目星光绚烂,晃得他有些目眩。“飞低些,我快被那星光闪晕了。”他便轻声叮嘱道。顿时,心觉一空,整个人随即跟着陡然下沉,急速的下落让他有种莫名刺激感。

“哈哈哈~快哉!快哉!”御不凡抓着龙角,不由得大笑赞道。“你喜欢这种高速下坠感?不如让我一直冲下九霄,如何?”“甚好。”“那就注意来!”醉饮黄龙见御不凡开颜大笑,也是喜不自胜,卯足了劲,几声咆啸、一个翻腾之后,就这么一口气从仙界冲下了人间。

人间某处一间破败的龙王庙中,一个蓝衣少女在空空无物的主神座前,摆了一桌酒菜,跪而祈祷。“老天爷啊老天爷,霜儿求求你发发慈悲,降雨在十里丹青吧。庄稼都快枯死了,今年村里不知又要有多少户家破人亡……”她正虔心以求,忽闻得一声巨响,好似龙吟,整个龙王庙都被震得片瓦抖落,霜儿睁眼去看时,只见一硕大的龙头正凭空探出。那有一人大小的龙头长着大口,獠牙锋利,不巧正近在咫尺地对着她。忽见此景,她尚未呼喊,就身子一歪,倒地不省人事了。

“糟了!你吓到人了!”御不凡忙从龙头上跃下,在霜儿头部捻指画符,手指罩光地轻点几下,又于半空中比划了几下,一挥收手,只见一缕蓝光如烟似雾袅袅而去。“怎样?还有救吗?”醉饮黄龙变回人身,着急地问。“吓出了几魄,已经做法去追回了。”御不凡看了一下霜儿面色,便又扇着扇子,闲闲地察看了一下自己的所在。

“那她怎么还不醒?”醉饮黄龙附身探了探霜儿的人中,又把了把脉。说话间,一缕蓝光凭空显现,轻轻盈盈附着在霜儿身上。“刚把魄找回来,尚待些功夫才能苏醒,并无大碍。”御不凡笑道:“我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龙王庙。哈,看来这个小姑娘是来找你的。”他又看了看供桌上的酒菜道:“不知道人间的佳肴滋味如何?既然是请你的,分我一口可好?”“你统统吃了都可。”醉饮黄龙自觉闯了祸,没有嬉闹之心,守着霜儿等人醒转。

“哈,你呀就是这点最可爱。”御不凡瞟了一眼忧心忡忡的醉饮黄龙笑道,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饮下,“嗯。滋味不差。”说罢,他又夹了一口菜来尝,然后就许久不说话了,自去庙里四处闲看。“怎样?你只说了凡间的酒不差,未曾告知吾这凡间的菜如何。”醉饮黄龙见他不置可否,就追问道。“哈,想知道自己尝啊。这桌酒菜本来就是供奉你的,不必客气。”背着醉饮黄龙,御不凡把口中的菜吐在了角落里,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道。

醉饮黄龙正要答话,御不凡忽然止住他道:“小姑娘快醒了。你不能给她看见。”御不凡左右看看,便用扇子往空虚的主神位上一点,顿时一块蛋形的巨岩升了起来,巨石缓缓裂开,里面竟是中空,可容一人。“你快站进去。快,别让她见到你。”“为什么?”“你虽化作人形,但气宇轩昂,王者威仪难以掩饰,只有人间的帝王才有此相,所以你本就不该为寻常人得见,更何况这个小姑娘方才见过你的真身,等她醒了再见你,用脚指头都能知道你是谁了。”“那吾隐身回避也可,为何要躲到石头里去?”

此时,霜儿的眼皮已经在微微颤动,立即就要睁眼了,御不凡见状,怒目醉饮黄龙喝道:“醉饮黄龙!你的承诺呢?!”醉饮黄龙立马化作金光钻进石头里,并且自觉得合上石头。正当御不凡看着龙石嘴角带笑时,霜儿已然醒来。她坐起身,揉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之人。“你是……?”

“啊,在下御不凡,路经此地,闲来游逛,不想看到小妹妹你昏厥在此,所以留下相护。不知你身体无恙乎?”“啊,我叫霜儿,我身体没事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晕过去。”霜儿起身,茫然四顾,一脸莫名其妙之态。“啊哈,想是累了?看这里的摆设,你是在祭拜龙王?”御不凡不给霜儿细思的机会,忙问。

“是啊。霜儿希望龙王爷能听得祈告而降雨。”“哦?听你之意,此地多旱?”“是啊,十里丹青已有五年未曾下过雨了。”“此地叫十里丹青?好名字。”“嗯,我们此地一向风调雨顺,景色宜人,宛若仙境,因而得此美名。据祖辈传说,此名还是龙王爷亲自赐的呢!”“龙王亲赐?!”御不凡用余光瞥了瞥神位上的大石头,暗暗偷笑。

“没错。本地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说龙王曾化身一翩翩贵公子路过,钟情此地风水甚佳,便留住数载,指点乡人村民开山发源,建坝蓄水。此地经一年则巨变,山水秀丽,地杰人灵。数年后,那位贵公子忽有一日留迹十里丹青,龙啸一声腾云驾雾而去,世人始知其乃真龙,便用十里丹青做了此地地名。这座龙王庙也是当年为纪念龙王爷所建,庙内原是供奉着龙王爷化贵公子像的。只可惜年深岁久,这庙已经残破至此,霜儿也未有幸得睹那传说中的贵公子之容。”说着,霜儿望向了主神位,顿时变色道:“这怎有巨石?!先前还是空无一物的!”

“霜儿莫惊,这其实是在下来此之故,容后细说。我还有话要问你,既然这十里丹青曾有龙王庇佑,那怎会今儿忽然五年不降甘霖呢?”“不知啊。所以我日日做菜备酒来拜,希望那龙王爷会听得回来救济。”“日日祭拜?”御不凡看了看那桌酒菜,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霜儿真乃好手艺,这样殷勤,只怕龙王爷要被你毒死了。”“什么意思?”“哈,没什么。我说你有福了。”“有福?”“是啊,因为你的诚心,所以上天有应。”

御不凡指着神位上的巨石笑道:“此乃龙蛋,想来你先前昏厥,正是因此蛋从天砸下,声音巨响将你震晕。”“龙蛋?!啊!你这么一说我有印象!霜儿在昏迷之前依稀见过一条硕大的金龙。”“不瞒霜儿,我正是为此龙蛋而来。”“为龙蛋而来?这其中是有小龙子未诞生吗?”“哈,非也。此龙蛋非彼龙蛋。此石中非未孵化的小龙子,而是一条沉睡的金龙。我实为龙王庙庙祝,应天命而来,看守此庙,待金龙觉醒,我亦完成使命。”

“龙王庙庙祝?!”霜儿兴奋起来,拉住御不凡衣袖问:“那就是说大哥哥能求雨了?”“呃,方圆之地下场雨倒是不成问题,但想要涵盖百里千里,那就必须请真龙相助了。”御不凡说罢,望向龙蛋,用密功传音:“醉饮黄龙,你都听见了吧?”醉饮黄龙亦密回:“降雨非刀龙一族之责,然救济也无不可。只是吾方才看过,此地没有雨令而有旱命,定是有事遭天谴,故而五年不得雨。”

“遭天谴?!”御不凡一吃惊,不由得话说出了口。在旁的霜儿闻言也是一惊,“啊?什么?什么天谴?”只见御不凡神色凝重,掐指来算,片刻才自言自语道:“果然是遭天谴啊?而且跟水属之灵有关。”他转问霜儿道:“霜儿,你可知为何十里丹青五年不落雨?”“村里的长老们有请过赫赫有名的天舞神司来看过,说是遭了天谴,除害之后自然风调雨顺如昔。”“哦?那为何至今不除?”“这天舞神司只是言尽于此,再要多问却人去无踪。据他所言,他因长老们善缘所致,只能点破一点天机,再多已是职能之外。然而虽知道有祸害在此地,但偏偏遍寻不得,所以只好拖延至今。”

“嗯?这五年中,此地可有什么怪事发生?”御不凡想了想,又问。“没有啊。”“那可有不好之事发生?”“也没有啊。”“既无怪事也无坏事,无端何来祸害与天谴?必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未经察觉吧?”“真的没有啊,天舞神司点拨之后,乡人处处小心提防着,却不见端倪。”一连几问,霜儿都是摇头如拨浪鼓,害得御不凡也没辙了。

“看样子比想象中更棘手啊。”御不凡想了想,变出了笔纸,写了几张“霖”交与霜儿道,“这符纸你先拿去,以解燃眉之急。用法很简单,只要将符纸往空中一抛,方圆一里便会有甘霖降落,持续半个时辰。至于天谴之事,像我这么好心的人,自然会竭力排解。你先回去吧。我就在此落脚,你改日再来寻我。”

等霜儿接过符纸,道谢而去后,御不凡摇着扇子对龙蛋里的醉饮黄龙喊,“人都走了,没睡着的话就现身吧。”醉饮黄龙从石中出来,发现原来落魄的龙王庙已经被御不凡用仙术修整过了,金碧辉煌,焕然一新。“你这样会暴露的。”醉饮黄龙道,“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充门面而已。”御不凡扇子遮脸露出一双弯弯笑眼道:“你既然吓了人家小姑娘,自然要帮人消灾解难。更何况这十里丹青早在久远以前就有你多情相护了……”“不是吾。”御不凡话未完,醉饮黄龙便插话道:“以那传说观来,会有此举的,在我五兄弟之中,怕只有三弟天刀笑剑钝。”

“也对,天刀确实是位翩翩贵公子模样。要不通知天刀此事?”“不必去惊动他,有你吾在,还有何事摆不平?”“哈~”此时人间尚是点灯时分,御不凡便偕同醉饮黄龙隐身一览十里丹青。只见远有山峦连绵,近有奇石秀树,上有闲云明月,下有湖光十色,虽是五年干涸,水色枯竭,但仍旧如憔悴佳丽,难掩天香之色。“好雅致的景啊,天刀果然好品位。”一路上,御不凡逛得赞不绝口,而醉饮黄龙却默然不语。

“嗯,你神色黯淡是为哪般?”御不凡见状,用扇子拍拍他的胸口问。“比起吾来,天刀与你更情投意合,琴棋书画每每聊得投机,难容旁人插话。”“哈,那倒是。所以我跟他是知交,跟你嘛~是孽缘。”“……孽缘?”醉饮黄龙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御不凡打趣够了,见他那样又心疼不忍道:“是啊,作孽的姻缘。”“因缘还是姻缘?倒是哪个因?你说清楚!”醉饮黄龙闻言不由又容光焕发急问。“猪字头的那个姻!”御不凡用扇子巴了醉饮黄龙一脑袋,乘风而去。“哈哈哈哈哈~不是猪头是龙头!”醉饮黄龙心花怒放,开怀大笑,也脚下生风追着御不凡去了。

次日,龙王庙便被众乡邻包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人围着御不凡讨要降雨符纸,那些围不上的人就聚在供桌前打量龙蛋啧啧称奇,醉饮黄龙躲在里面,隔着石头都能感受那从头到脚的打量目光,十分的不舒服,却又不敢忤逆御不凡的安排。好说歹说,御不凡终于安抚了众人,承诺每日供应一定数量的符纸救急,由里长乡长负责分发。

等众人散去,御不凡写了几个时辰的“霖”字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将笔一搁,对着一旁端茶倒水伺候殷勤的醉饮黄龙笑道:“我说你这堂堂的五爪金龙、刀龙之首,如此纡尊降贵伺候我会害我遭天谴的。”“哈,小小心意,你何必退却呢?”“实在是受用不起,何况这可是在龙王庙里,像我这么懂礼数的人,怎么会雀占鸠巢,反客为主呢!”“哦,那你言下之意,就是同意让吾晚上同床,不用呆在石里了?”

“当然不是!”御不凡没好气地瞪醉饮黄龙一眼道:“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与你同席,次日我就别想起床了。难不成你变作我的模样,去应对众乡亲?!”“未尝不可。”“少来,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再学人贫嘴。”御不凡把醉饮黄龙拉过来,往椅子上一按,递过纸笔给他,“这符纸由你这真龙来写,降雨效力必定要比我好得多。”

醉饮黄龙接过来老老实实写起来,边写边问:“所以换你端茶倒水?”“当然不是。你傻啊,我们要是整天蹲在这写符纸怎么找出祸害消除天谴?”御不凡摇着扇子,莞尔一笑道:“你呢,慢慢写,我呢,就去明访暗查。要乖哦~”说着他就凭空消失了。醉饮黄龙只好默默叹口气,在纸上留下雄浑大气的一个“霖”字。

御不凡晚上回来时,醉饮黄龙写了好厚的一迭符纸,手都写抖了,精神也萎靡不振。御不凡又好笑又心疼,握着他的手抚摸着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就免你呆石里睡。”醉饮黄龙得了特赦,欢喜地就要凑上前来吻,被御不凡挡住了,“先声明,不是同房,只是不用在石头里呆一宿而已。”“何故非要我在石头里呆呢?”“这石头乃是天外之石,非同一般,可以隔绝气息。此地有妖邪作恶,我算出是水属之灵,该由你统管。夜间阳气微弱,你之龙气无可依遁,你若不在夜间藏匿气息,被出来作祟的妖邪感知,便就此销声匿迹,我们何处得寻以消天谴?待你离去时,它们必定又出来为恶。”

“原来如此,那吾还是继续呆在石中过夜,免得打草惊邪。”醉饮黄龙有些垂头丧气道,“看你那副可怜样,罢罢罢,往后你也不用写什么霖字了。”御不凡将握着的黄龙之手,举到跟前道:“你可以直接用手抹了金粉在符纸上盖上手印便可。想来五爪龙印符纸降雨也是有效力的。”说话间,醉饮黄龙又寻机凑上来吻他,他眼捷手快地抄起一张符纸,洒上金粉以挡,正好赶上醉饮黄龙一嘴唇印上符纸,“当然龙吻也有效。”

“若是这样印符纸,印千张万丈吾也不会有丝毫抱怨。”醉饮黄龙扯掉符纸,继续追吻。“尽管来呀!”御不凡继续用符纸挡吻。这两人就这么不停地隔纸相吻,推推搡搡调笑起来。一张薄薄的符纸哪里抵抗得了汹涌如潮的情欲。醉饮黄龙开始趁乱脱御不凡的衣裳,御不凡则嘻笑地用符纸去挡他的吻,吻过一张就扔一旁换张新的。醉饮黄龙也不气馁,开始各处亲吻裸露在外的肌肤,时而被符纸所隔,时而抢到空隙一亲芳泽。

渐渐的,御不凡的欲望就被这锲而不舍的吻给逗引出来了,他用符纸挡吻的动作放缓了,这一放缓就使得醉饮黄龙攻城略地大有起色。缠绵不舍的爱抚混着炽热的吻,温柔而又热切地包裹住御不凡,使他忘情沉吟,蠢蠢欲动,身体起伏,胸前的茱萸涨红鲜艳,诱人销魂。醉饮黄龙将他抱放在太师椅上,俯身从脚趾开始遍吻。

“啊~你……啊~”御不凡酥痒难耐,微睁细目嗔看醉饮黄龙,那一点泪痣此时好似暗含万种风情,勾人心魂。醉饮黄龙看得心神荡漾,不由得加重吮吻力道,弄得御不凡颤抖不已。醉饮黄龙握着御不凡一腿,一路吻上,舔过光洁的脚背,滑过脚踝与结实的小腿,在光滑细嫩的大腿内侧遗下斑驳的红潮吻痕,最后一口将大腿根上那勃发的玉茎含吮在口中。

强袭而来的快感让御不凡连连呻吟,“啊~~~~~~啊~~~别,黄龙……别……啊~”醉饮黄龙粗大的舌头好似游龙,旋绕摩挲这兰根兴风作浪,点挑按压,一招一式随性自然。御不凡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刺激,满脸涨红,眼神微醺,摊在太师椅上嗯嗯呀呀地语不成调,只觉得身坠情天欲海,上下无依,窒息难耐,有什么要喷薄而出,却又时机未到。

“黄龙~黄龙~啊~~”御不凡咬着下唇,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可耻的请求,“啊~~进入我,快啊~啊~~”醉饮黄龙得令,便放弃了用口上下套弄御不凡的男根,将他的双腿高高抬起,便见那妖冶的后庭正饥渴难待的微微张缩。细密紧致的花唇鲜红娇嫩,看得醉饮黄龙口干舌燥,伸出手指缓缓抚摸一番,试探性地伸了一指入内。

那后庭温暖潮润,想贪吃的饕餮得了口中餐,更加热烈地蠕动紧缩,一点一点夹着醉饮黄龙的手指往深处拖。然而指长有限,终未能入居中宫,只好在外围戏谑的抠抠戳戳,引得御不凡一阵高过一阵的呻吟,浪荡淫靡,听得醉饮黄龙如痴如醉。

“别、别玩了……”御不凡被弄得又羞又急,扭动着光洁秀美的躯体,哀求道:“黄龙,我要你,快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哈哈。”醉饮黄龙低低笑了几声,粗硬的阳具对准后庭一鼓作气登堂入室。“啊~~~~~”隐痛与充实的快感让御不凡叫出声来,瘫软的他不由得双手抓紧扶手,以承受这份极致的快意刺激。

醉饮黄龙开始有节律地一进一退,出入交接之时,感到花宫之内自有津泽暗生,淫润龙箫,于是摩挲挺退起来,不但不艰涩滞阻,更是别有甜滋甘味,不胜销魂。醉饮黄龙不由得赞叹道:“不凡,吾发觉你里面越来越湿了。”御不凡连人带椅被操弄得一颤一摇,太师椅吱吱呀呀作响,他正咬着牙关,抓着扶手,闭眼受用体内那坚挺的异物给他的每一下刺激与愉悦,忽闻得醉饮黄龙一言,羞得浑身酥软,想骂又说不出话来,只剩一声旖旎过一声的呻吟:“啊~啊~啊~~~”

“嗯,好像越发的湿了。”醉饮黄龙怎会想到自己的无心拙言,在分桃欢好之时说来别有撩拨之意。他只觉得御不凡越来越热情地接纳他的占有,花宫内壁紧缩着蠕动,压迫的欢悦好似他在爱欲中翻江倒海,畅快逍遥。他也乐得长久的寻幽探胜,进进出出地劳作好似采攫蜜露的蜂蝶。

随着抽插的持续,平缓温和的交接已经不能满足两人的渴求,堆积的欲望化作狂风暴雨,醉饮黄龙喘着粗气,身体力行,他深入御不凡体内的肉剑越舞越狂乱,横冲直撞,密若暴雨敲沟,疾如狂风扫洞。御不凡在他身下直被搅弄得好似花枝乱颤一般,晶莹的汗珠从他线条饱实而性感的肉体上颤颤巍巍地流淌滚落下来,清秀俊逸的脸上也如被风雨吹刮过一样,头发蓬乱,眼泪盈盈,唾液蜿蜒,面染桃红。他胸前那两枚茱萸被汗水打湿,其中一颗还挂着透亮的汗珠,在眼前颤动好似两颗艳星闪烁,魅惑人间。

这般情景看得醉饮黄龙欲罢不能,情不自禁地粗暴痴狂起来。那太师椅也由咿咿呀呀地闷哼,到吱吱喳喳的厉声抗议起来。“啊~啊~~要……要被……被弄……弄坏了……啊~啊~~啊~~~~~”御不凡断断续续地说。“怎、怎么舍得、嗯、舍得把你弄坏呢!”醉饮黄龙也气不顺畅地说。“椅……啊~啊~啊~~”御不凡哪里有功夫解释,他只觉得醉饮黄龙每一顶都顶他直上巫山云九天,每一抽都抽出天花乱坠落欲海,叫人欲死欲仙。

“啊~”御不凡终于忍受不住,喷泄一空,浑身抽搐,想要蜷缩一团,却被醉饮黄龙霸道地扳开按住,“吾就来~”他又在御不凡体内几番来回拨弄,也一声长叹,将积蓄的情爱悉数注在花宫之中。

尽欢之后,醉饮黄龙将瘫软无力的御不凡抱在怀中,靠坐在太师椅上,喘息方定,温存犹存之时,两人忽然变了神色。御不凡道:“有人来了!”“你无恙乎?要不要随吾一同躲起来?”醉饮黄龙看御不凡挣扎着起身穿戴,紧张地问。“不必,又不是上战场,我还撑得住。”御不凡捡起醉饮黄龙的衣物向他砸去,穿戴整齐之后,又纸扇轻挥,散落得满地狼藉的符纸便都飘飘然飞作一迭,落到御不凡手中。

“想是里长来讨取符纸,都混做一迭了,你快帮我分一分。”御不凡随手取了半迭符纸递给刚穿戴好的醉饮黄龙。“字分作一迭,龙爪印一迭,龙吻印又做一迭。这三种符纸恐怕效力不一,所以要分开。”他一边在案几上分出三迭,一边解释道。“那这张沾有龙精的要怎么处置?”突然醉饮黄龙递过一张符纸来,“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滩?”御不凡见那符纸浸湿了半张,独有的男性异味扑鼻而来,不由得皱眉道,心惊要是刚才那一迭符纸都粘上这物,岂不是交不出手,白白浪费了先前的劳力,早知不该这般儿戏了。

“啊,因为是刚才随手拿来擦拭的。”醉饮黄龙的回答让御不凡松了口气,他便又气又好笑地夺了符纸砸向那头呆龙,“什么怎么处置?!难不成你想要天上下小龙不成?”“要下也应该是龙蛋。”醉饮黄龙侧过头去避开了那张符纸,也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答道。

那张被闪躲的符纸便飘飘然落到了门坎边,正巧来访者也到了,原来是霜儿。她刚跨过门坎,就见有符纸飘落在脚边,便弯腰要去捡。醉饮黄龙与御不凡同时叫道:“不可!”低着头看符纸的霜儿被喊得一愣,茫然地抬头来看时,醉饮黄龙已经冲到跟前,捡了符纸随手烧化成灰,又闪身躲进龙石里去了。一连串动作迅如闪电,霜儿只感到眼睛一花,再定睛看时,只见御不凡已经笑意难抑地站在她跟前,再低头去看那地上的符纸,早空无一物。

“霜儿,欢迎到访,不知御不凡有何事可以效劳啊?”御不凡笑容可掬地摇着扇问。霜儿忍旧一片茫然地扫了一眼四周,问:“咦?刚才那张符纸呢?啊,还有,我明明进来时看到你身旁有人,也听到那人与你同时说不可,怎么只有你一人?”“啊?一直都是我一人在此啊?你说的符纸和另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御不凡继续笑着反问。“算了,你老是神神秘秘的,霜儿也不想弄明白。不过看大哥哥你今日笑眼千千,春风满面,心情很好啊!是不是找到天谴原因了?”

听霜儿这么问,御不凡不由得收敛了笑容,叹道:“还未曾,尚未有眉目。不过,霜儿你大可放心,你我有缘,我绝对会帮你解决此事的。”“嗯,我相信大哥哥你。你看着就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哈,好说了。像我这么自恋的人,还是少夸为妙。”“啊,对了,大哥哥,我是来替我爹向你取明日待分发的符纸的。”

“哦?原来霜儿是里长的女儿,怪不得这么识大体。”御不凡用扇子拍了拍霜儿的头,将一迭符纸递给她。“这些符纸算来够撑三日。这三日内我会加紧调查的。”“咦?为何这符纸有三种不同的版本?这种看起来好似鬼画符,这种怎么看着有点像嘴唇?”霜儿粗粗数了数符纸便发现了内中乾坤。“咳,嗯,这后两种是我扶乩请神而成,所以凌乱而不为凡人所识,效用是一样的,可能更胜第一种。”“啊,原来如此,真是神奇啊。”霜儿叹道。

面对霜儿天真的赞叹,御不凡又好笑又有愧,赶忙转移话题问:“话说取符纸这等要事,里长竟然委派霜儿来做,可见霜儿你小小年纪就能胜任重责,实属可贵啊。”“其实不是的。爹亲他本是要亲自来取,却被村里的员外来去吃酒了。见我与大哥哥有几分情面,才让我来了,不然也轮不上我。”

“嗯?吃的是什么酒?竟然比来取救命符纸还重要?”御不凡闻言,不由诧然。“大哥哥你莫要见怪,那边的酒席确实也并非不重要。”霜儿解释道。“哦?愿闻其详。”“我们十里丹青因其龙王传说,故而十分注重拜龙,此后便慢慢发展成祭拜一切跟水有关的神仙,诸如雨神河神。到如今,祭拜龙王反见萧条,倒是祭祀河神经久不衰。可能是因为此地有登仙河流经,村里乡民一半靠山吃饭,一半就是靠这登仙河养家了。我爹今夜去吃的酒席,便是祭祀河神的宴请。按理地方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要请到的,大哥哥未曾受邀,并非因为初来乍到,而是因为大哥哥你身为龙王庙庙祝,被乡里人认为所奉之主 虽与河神同掌水系,但分属两路,故而有所妨碍,不便在祭祀河神仪式上列席。”

“哦~原来如此,这十里丹青的乡土人情还真是别致。霜儿你不必挂心,我怎么会介意受不受邀呢。只是我对这祭祀河神十分好奇。”“其实与其他地方祭祀河神并无奇特之处,不过是摆上瓜果菜疏,去血熟肉以及美酒点心供奉罢了,有钱人家会请戏班子来跳一场大神,仪式完结之后,便是用祭品大宴宾客罢了。只是……”“只是?”“只是近年来,不知何时,开始流行以给河神婚娶为祭祀了。”“给河神婚娶?”“嗯,就是先前的程序不变,唯独多了一项供奉,便是让年满嫁龄的少女身着喜服,在祭拜与宴请宾客之后,独自在河神洞房中过夜。那河神洞房是兴办祭祀的人家腾出的一间空房,布置得如同真正的新房一般。”

御不凡越听越觉不妙,又细问道:“那那些被用作新娘的少女祭祀之夜过后,又会如何?”“这……霜儿就不十分清楚了。听说大都被送离本地许配他人。因为此等祭祀需要处子,普通人家无法承担一次或多次的河神祭祀,所以如今能做的只有那些员外财主之家。”“因为那些人家不但有钱而且人丁兴旺,有众多儿女吗?”“不是。那些有钱人家会派人到外地买人,祭祀过后,便又打发那些少女离去。”“如此说来,那些少女当真可怜。”“其实,也未必。我爹说因为那些少女伺奉过河神,不可轻易亵渎,所以决不会被卖入青楼堕入红尘,好歹都许配了安稳的人家。”

御不凡沉默良久,问:“霜儿,你真觉得她们因祭祀过河神而交上好运吗?”“这……霜儿不知道。如果爹亲说的是真,也许吧……”“那些少女独处一夜之后都失了清白?”御不凡暂且放下是非论断,又问可疑之处。“是的。也曾有人疑心是被采花贼趁虚而入。但每次都房门紧锁,外有家丁把手,房中亦无听见声响异动,次日少女们都说有人来圆房,过程中亦有挣扎骂闹。众人纷纷称奇,久而久之便都笃信河神显灵。”“哦?那河神难道只在洞房时显灵不成?”“凡举行这种河神祭祀的人家,庄稼一年四季都自有水滋养,就是在这不下雨的五年也一样。所以那些有钱人家才会下重金搞河神祭祀。”

等霜儿走后,御不凡沉思了片刻,哈哈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谴一事看来是有眉目了。”他敲了敲龙石对石中的醉饮黄龙道:“我出去一趟,今晚必有收获。”“吾陪你同去。”“不行,你去会打草惊蛇的,还未到你现身之机。乖乖呆着,切莫泄漏了你的龙气。”

醉饮黄龙哪里睡得着,担心御不凡有闪失,在石中僵立着默听更漏。三更过后不久,御不凡就回来了。醉饮黄龙慌忙出来迎问:“如何?你无恙乎?”“你瞎操心什么?!”御不凡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扇子直敲他脑门,“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先谋定而后动,鲁莽犯险?!不出我所料啊,我此行收获甚丰。”御不凡得意洋洋地摇着扇子在庙中踱步。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醉饮黄龙被他吊着胃口,又急又无奈地问。“我找到正在举办河神祭祀的人家,变换个模样进去,混吃混喝之余,探听了更多相关的信息。等到河神新娘独留洞房时,我等了一阵才潜入房中。房中除了新娘独自在床上熟睡之外并无他人。”话到此,他就顿住不说了。“那……那些少女如何失了清白?”醉饮黄龙便问,“你猜啊。”“猜不出。”“你可曾听过识界?”“识界?传说中一个由意识所凝聚而成的虚幻世界?”“无错,这个识界与仙界一般,跟人界虽有阻隔却也想通。”

醉饮黄龙突然顿悟,拊掌笑道:“吾知晓了,那所谓的河神便是来自识界之灵,识界与人界相通于梦中,故而那畜生便是在梦中下手故而能在人界中夺人贞洁于无形。”“然也,而且此恶能冒充河神,必然通水能,与你我所算水属之灵相合。看来拿下此恶,便可化消十里丹青的天谴了。”御不凡纸扇轻摇,老神在在地说。“你要如何拿下?可有找出他之巢穴?”“他之巢穴必在识界,你我皆无门得入,正如凡人无处觅仙一样,只能他来寻我们。”“这……”“耶~别气馁,我已有妙计在心,你附耳来。”于是醉饮黄龙凑过去听御不凡耳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两人计定,一夜无话。

次日晨,御不凡便梳洗一番,赶去举办河神祭祀的那户人家,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威逼利诱说服主人家带他去参观河神洞房。此时,河神新娘尚未起身,便被家丁用被褥一裹看出去了。话说御不凡与醉饮黄龙欲惩治的假冒河神还在梦中纠缠那河神新娘,突然家丁过来扛人,便吵得新娘子醒转去,假河神兴头未尽,勃然大怒,未归识界而留在人界看个究竟。听说是龙王庙庙祝前来,不由得咬牙切齿,骂道:“哼,哪门子的龙王庙庙祝,有眼不识泰山,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这龟孙子!”正骂着,御不凡与主人走进了洞房。

假河神看到御不凡,怒气顿消,色心猛生。“好、好、好标致的美人儿~”御不凡本就生得玉面桃花,英秀挺拔,此番前来勾引色心,更是有意在顾盼之间风流万种,笑眼泪痣,迷离又销魂。假河神看得浑身都酥了,垂涎三尺,欲火焚身。御不凡也就简单地在屋里转了一圈,便告辞主人翩然而去。

“啧啧啧,真是美若天仙啊!可惜投错了胎,要是生做女儿,那就……嘻嘻嘻,人间那堪销魂啊~”假河神一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边情不自禁尾随御不凡而去。见他在龙王庙里落脚,心里寻思:这样的绝色错过就可惜了,男子又何妨?还不是一样的弄法!比起那些被供奉的少女来,更是美味万千啊~

好不容易耐心等到入夜,假河神在识界和人界的交缝中被色心扰得坐立难安,等待中无事可做,扒着人界偷窥御不凡嘛,又是给自己的色欲火上浇油,烧得生不如死,不看他吧又舍不得,只一心期望御不凡能早早入睡,他也便能早些与之交欢相好。幸而那御不凡果然遂他所愿,天一黑,就呵欠连连,没看一会书,就吹灯宽衣睡了。“我的小美人~~你让我等得好辛苦啊~~老河童来会你啦。哈哈哈哈~”假河神在御不凡床头绕了一圈,一头扎进他梦中去了。

梦中,一片烟雾萦绕,云色天光一片澄明,御不凡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闲闲远眺。“美人~我来了~”假河神在背后兴奋得声音颤抖,一边说一边朝御不凡扑去,御不凡轻巧地闪到一边,转身去打量那假河神,形容猥琐,贼眉鼠目,鬼头鬼脑,身形矮小,四肢粗短,状若乌龟。

御不凡心里暗猜他之真身,面上则皱眉问:“你是何人?”“你的老相好~~来吧,我的美人,又不是女子,不必害羞。我会让你欲死欲仙,好不快活的~~”假河神唾沫横飞地直朝御不凡扑去。“放肆!”御不凡将手中纸扇往空中一抛,凭空抽出一口刀来,寒光四射。假河神见御不凡挥刀来砍,忙抱头鼠窜,滚离十步之遥,嘻嘻笑道:“哎呀呀,美人儿好生泼辣。不过,这里可是在梦中,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计可施。”只见他口里念道:“左右逢源色无界,上下其手梦游仙,梦夷大法~~~定!”

他这一声定字出口,御不凡再想动弹却僵立当场,“你!”御不凡暗使仙术,却不得脱身,“哈哈哈哈,在梦中无论你是神是佛还是仙,统统都要着我的道。哈哈哈哈,美人,乖乖就范吧,我会好好疼惜你的~”眼看假河神色迷迷地逼近,御不凡不为所动,镇定自若道:“早就算准你之能耐,但凡有法便有破。”不等假河神有所反应,御不凡对空朗声唤道:“醉饮黄龙!”

话未落便听得一声龙吼,震得整个梦境支离破碎,金光从裂痕中透射进来,满目生辉。话说五爪金龙为水属万灵之尊,遇之无不折锐臣服,而那假河神真身乃是一修练成精的龟仙人,闻得龙吼,自是手脚发软,心寒胆怯,正缓缓瘫在地上时,又一声龙啸传来,一只金光粼粼的龙爪撕裂梦境,将假河神抓在了掌中。

“龙、龙王,饶、饶命啊~龙王陛下~~龙王陛下饶命啊~”假河神被震慑得不敢动弹,蜷缩成团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地讨饶。等到他心神稍安,这才看清自身已被绑缚在人界,御不凡正与一位白发君王冷眼看着自己,他吓得连忙伏地不敢觑看。“你是何妖孽?”醉饮黄龙喝道。“启禀龙王陛下,小、小的是识界老河童,一修道龟仙也。”“哼,龟仙?”醉饮黄龙冷笑一声,又问:“你在此地假冒河神诱污少女,作恶多端,害此地遭天谴,五年不曾落雨,民不聊生,你可知罪?!”“啊~龙王陛下息怒~龙王陛下饶命啊~~小的只是色心难耐,假冒河神奸污少女是我罪孽,但我不曾想会因此害十里丹青遭天谴而五年久旱。天谴一孽实数无心之过啊~龙王陛下,上苍有好生之德,切莫杀我,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面对老河童的求饶,醉饮黄龙与御不凡对视一眼,御不凡道:“虽有作奸犯科,但确实罪不至死。不过这作孽多端的色心不除,以后还会为祸四方。我有一法可妥当处置他。”“啊~~多谢上仙求情,老河童愿做牛做马报答。”老河童见御不凡有从轻发落之意,赶忙转头去拜求御不凡。

“你有何法?”“我认识一位上仙,名唤天荒不老少独行,仙称鹤老,这位鹤老虽性情古怪,但正气凌然,最喜养龟。前阵子听闻他之宠龟小寿亡故,鹤老心情不佳。正巧这位也是一只老龟,送与他作伴,必然合他心意,又可以让他看管调教此恶,使其改邪归正。”“哈哈哈哈。”醉饮黄龙对御不凡所说的那位鹤老,虽素未谋面,但也听闻得仙家传言,知道其厉害,想到老河童今后的待遇,只是哈哈哈笑个不停。“你慢慢笑,我去去就来。”于是御不凡拎了老河童回仙界找鹤老交托去了。

此日之后,又经两日,十里丹青突然喜降甘霖,乡里众人狂喜,纷纷敲锣打鼓出来淋雨欢闹。霜儿也欢天喜地地跑来龙王庙找御不凡,“下雨了!下雨了!真的如大哥哥所说,下雨了!”她冲进第一道庙门,便见御不凡与醉饮黄龙正站在大殿屋檐下,持杯观雨小酌。“他是……”霜儿盯着醉饮黄龙慢慢走近,觉得此人不怒而威,雄浑霸气,明明未曾谋面,却又隐约的熟悉感。

“啊,霜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你话别。十里丹青的天谴已经化消,我们也逗留数日,饱览了此地美景,正是趁兴而来,欢心而归。”御不凡说着,见霜儿眼盯着醉饮黄龙不住的看,便又笑着介绍道:“霜儿,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我跟你说过主神位上的巨石里有一只金龙吗?”“这位就是大哥哥说的金龙?”“真聪明。”醉饮黄龙对霜儿哈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小妹妹,真抱歉,下次吾会注意不吓到你的。”

说着,醉饮黄龙与御不凡走到空地上,对霜儿作揖道:“那么,就此别过,有缘再会。”不及霜儿出言挽留,便听得一声龙啸,一五爪金龙腾空而起,御不凡坐在龙头上对霜儿含笑挥了挥扇子,就与金龙扶摇而上消失在云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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