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气转凉了,米罗看着窗外的叶子一片片慢慢地由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转成了淡淡的黄色,就象枯叶蝶,然后再渐渐从枝干上脱落,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曾经也是鲜活的一抹绿色,现在不过就是一片落叶,然后就会腐烂,再也没有曾经亮丽。

呷了一口酒,这人就象落叶一样,无论生前活得多么光彩夺目,轰轰烈烈,死后也是一样的,不出几月便会被世人忘个精光,世人永远只注意活下来的英雄们。何况现在死的不过是一个卡妙。

米罗晃动着手中的杯子,杯中血红的透明液体,光线折射进去,隐约透着几分诡异。是啊,不过是个卡妙。一个倔强的哑巴,一个美丽的哑巴,一个心狠手辣的哑巴。

不过现在已经死了,代号水瓶的卡妙已经死了。他死在自己的搭档手下,代号白鸟的一个金发年轻人。谁也没有想到白鸟居然是对方的卧底,他和代号天马、天龙、仙女的四个人是去年加入黄道十二宫的。

是撒加亲自带他们回来的。撒加是黄道十二宫的首领。黄道十二宫是一个组织,一个专门杀人越货的组织。撒加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首领,他的人就象他的代号–双子,有着双面性。当撒加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杀人,当撒加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捡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回来。

米罗、卡妙、穆、沙加还有迪斯都是这样被捡回来的。再加上原来就在组织里的亚尔迪、修罗、艾俄洛斯、亚俄里亚兄弟俩,以及自愿跟随撒加回来的阿布罗迪,加起来就有十一个人了。组织中还有一个代号天秤的,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他。听说他早就死了。

撒加还有个双生弟弟叫加隆,米罗小时候还见过他几次,但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他。撒加也不提,撒加不想提的事组织里便没有半个人敢问。

前面已经说过了,撒加是个古怪的人。米罗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十四岁生日的那天,家里正大宴宾客,热闹得很。只是米罗很讨厌这种场面,他觉得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来庆祝自己生日的,父亲如此铺张是为了结交更多的生意朋友,母亲呢?她觉得和会场中的贵妇人们比珠宝比衣饰远比儿子来得重要的多。

就在这个时候撒加来了,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和米罗差不多大的孩子,石青色的头发刚好长到肩膀处,一双冷漠的眼睛毫不在意地瞄了米罗一眼就望向了别处。米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更准确地说是那种毫无欲望的眼睛。

米罗从小就敏感,因为生在大富之家,所以众人看他的眼光总是异样的,总象在打量他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一样。就象站在这个石青色头发旁边的高大男人,一头海蓝色的长发长到及腰,只是用一条黑色的绒条随意地束着,身上一袭式样简单至极的黑色礼服,虽不华丽,但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绝对上品。

那个男人走到米罗面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你愿意离开这里,跟我走吗?”

“他也一起吗?”米罗的眼睛直直看着石青色头发的男孩。高大的蓝发男人低头看了一下身旁的孩子,低低笑着,“是的,一起。”

“那好,我跟你走。”米罗还是看着石青色头发的男孩,毫不犹豫地说道,完全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喧哗。

后来米罗知道这个有着石青色头发,没有温度眼睛的男孩叫卡妙。而带自己走的高大蓝发男人叫撒加。卡妙是撒加到法国去执行任务时“顺路”带上的,然后呢,又“顺路”带上了米罗。

初到组织的时候米罗是很吃了一番苦头的。那里有一班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很快的便熟识了起来。亚尔迪最是憨厚,修罗是个闷胡芦,穆是个温柔的孩子,沙加虽患有眼疾,却是聪明过人,还有后来来的骄傲的迪斯,漂亮的阿布罗迪。

想到这里,米罗嘴角泛起笑容,杯里的红酒快要喝完了。他懒懒地起身去倒,身边的人嘟囔了一声,翻个身又继续沉沉睡去。湖蓝色的头发零乱地散在床单上,白晰的肩膀上纹着一朵鲜红的玫瑰。

阿布罗迪–组织里最漂亮的战士,撒加的床伴,迪斯暗恋了十年的意中人。米罗仔细瞧着阿布罗迪的容貌。都说再漂亮的脸看久了也就是这么回事,可是阿布罗迪却是个异数,他可以每天都展现出自己的不同面,让你永远不会感到生厌。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米罗顺手将酒杯放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阿布罗迪,原来你已经起床了,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今天你有任务。”电话挂断了。

是迪斯的声音,米罗笑了笑,看来这十年来迪斯也不是没有进步啊,至少连阿布罗迪什么时候有任务也知道了。

“为什么接我的电话?”一个清冷的声音,阿布罗迪已经醒了。他倚在床头,随手从床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抽上了。

“顺手。”米罗走过去,也抽出一根,凑到阿布罗迪的跟前,借了个火。

“下次别再接我的电话了。”阿布罗迪叼着烟,低着头正到处找他的长裤。

米罗笑笑,“怎么,怕人知道我在你这儿?”

“你寂寞,我寂寞,于是有了这一夜,从此之后,你还是你的天蝎,我仍旧是我的双鱼,在这个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阿布罗迪的语调和他的声音一样。

“真是个冷淡的美人啊。”

“我还有任务,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第二章

“冰河,你这次可立了大功啦!”紫龙兴奋地在冰河身上捶了一拳。“听纱织小姐,你干掉了代号水瓶的战士啊。他可是黄道中出手最狠,排名第一号的杀手呢。”

看着一脸兴奋的紫龙,冰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和瞬、紫龙以及星矢自小便是孤儿,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后来他们一并被一个叫童虎的人收养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叫纱织,长得非常漂亮,也异常聪明。与他们一起被收养的还有许多孩子,但最终只有他们几个活了下来,他们的全部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消灭撒加–黄道十二宫的首领。

在纱织的策划下,冰河几个相继被撒加相中带入了组织。进入之后,冰河才发现黄道十二宫是个非常严密的组织。卧底了五年,冰河只知道组织的首领是撒加,他底下有十一个亲自训练出来的副手。冰河没有全见过,他只知道他们的代号分别是白羊和处女的是撒加的内参,总是不离撒加左右。紫发的是白羊穆,金发的是处女沙加,通常他们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其他的冰河便没有见过了。在这五年的试验期内,冰河在纱织的帮助下,也替撒加办成了不少事。很快他便升为青铜级别,代号白鸟,并被分配到代号为水瓶的手下。初见水瓶卡妙时,冰河只觉得冷。

冰河一直觉得自己和星矢等人比起来算是冷的了,只是这个叫卡妙的人更冷。卡妙见到冰河只是抬起头来瞥了一眼,便继续和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对弈起来。倒是卡妙对面的男人,一头宝蓝色的长发不羁地披散着,英俊的脸正带着微笑饶有趣味地看着冰河。

“你叫什么名字?”

“白鸟。”

“我不是问你代号。”

“……冰河。”

“冰河?这名字有趣!”那男人笑着又将注意力转向棋盘。

“卡妙,这就是撒加给你的新搭档。和你很象啊。”

卡妙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冰河,再看看对面的男人,用手指了指棋盘。

“好好好,我知道了,专心下棋是吧!”蓝发男人有些宠溺地看着卡妙。

后来,冰河知道了,那人叫做米罗,代号天蝎,和卡妙一样也是组织里的杀手。后来,冰河也知道了,原来卡妙不会说话,原来黄道十二宫最享有盛名的杀手是个哑巴。冰河一直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比不过一个哑巴。

可是当有一天他跟着卡妙出去执行任务时,他被卡妙的冷酷和绝情压倒了。冰河自以为在卧底的这五年已经使自己变得麻木不仁,但当他看到卡妙在杀人时的眼睛时仍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那是一双绝对零度的眼睛。在这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只有该杀与不该杀之分。

冰河以后曾多次观察过卡妙的眼睛,他发现这双眼睛只有在遇见一个人的时候会稍稍泛出一些生气,会稍稍融解一些冰霜,但也只是表层的。那个人的名字叫米罗。

冰河跟着卡妙一年多,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有任务,有时是杀人,有时是保护人,偶尔还会和纱织她们来个碰硬碰,总免不了死人。到最后,冰河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属于哪边,他有时把会情报传给纱织和童虎,但短兵相接时,他又会毫不留情杀死纱织的手下。

一年的时候不算长,但也不是很短。虽然冰河没有足够摸清整个黄道组织的脉络,只是冰山一角,但即使只有一角,加上代号天马的星矢、天龙紫龙和仙女瞬也足够让黄道的根基动摇了。

冰河知道卡妙喜欢喝咖啡,不加糖。

冰河知道卡妙半夜经常睡不着觉。

冰河知道卡妙不喜欢吃早饭,因为起得晚。

冰河知道卡妙喜欢用枪。

冰河知道卡妙的枪从不离身。

冰河知道卡妙杀人向来只用一枪。

冰河知道卡妙杀人只射眉心。

冰河知道天蝎爱上了水瓶。

冰河还知道水瓶也爱上了天蝎。

冰河还知道白鸟也爱上了不说话的水瓶。

冰河知道的越多,就越是不明白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这个十九岁的金发少年第一次开始在人生的分岔口上摇摆不定。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爱情。但最终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卡妙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很微不足道的任务,保护一个议员安全地回国。卡妙让冰河和另一个新来的艾尔扎克去了。冰河没有问为什么,他看得出来卡妙很倦怠,一种由心底里散发的倦意。

任务很简单,但是很费时间,三天后,冰河风尘仆仆地赶回卡妙住的地方。门虚掩着,冰河小心地走进去。地上的衣服散落一地,有卡妙的,也有一些不是卡妙的,但瞅着很眼熟。冰河继续往前走,前面就是卡妙的房间,里面传来令人耳朵发烫身体发热的声音。

冰河凑得更近些,呢喃声,呻吟声,身体的摩擦声,撞击声,床板的吱呀声,窗外的风声、蝉声、蛙鸣声,一股脑地向冰河砸来。声音不大,但汇聚在一起犹如巨大的洪流直直冲进冰河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冰河急急往外退去,慌乱中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竟是卡妙从不离身的枪。

路在哪里呢?冰河看不见路,只在黑暗中摸索着,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又见得了月光。满额的汗,急促的心跳,身体不受控制,仍在想着黑暗中那旎丽无比的春色,从没想过不能出声的卡妙也会有那样美妙的令人心跳的呻吟声。

冰河低叹一声,身体的骚动不受控制了。这时一只冰凉的人搭在他的肩上,冰河猛地回头看去。

“原来是你。”

第三章

“是我。”低低的声音,温柔但不绵腻。人如其声,长得也十分秀气,是瞬。瞬的手冰凉但不冷,冰河看到瞬顿时觉得体内莫名躁动的情绪便稳了下来。他将头枕在瞬的腿上,“让我靠一会儿。别走!”

“我没说要走啊。不过我可不能出来得太久。你知道双鱼可是非常难说话的。”瞬用手抚着冰河的头发,慢慢地说道。

“双鱼?阿布罗迪?我没见过他。说给我听听,他是个怎样的人?”冰河闭上眼睛,瞬的双腿很温暖,枕着很舒服。

“阿布罗迪?”瞬认真的想了想,“他长得很漂亮。”

“瞬长得也很漂亮啊!”

“不,不一样的。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他喜欢玫瑰花,他的房间里总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玫瑰。他和撒加的关系很好,今晚他就是去了撒加那里,所以我才可以出来散散心,倒没想碰上了你。”

“去撒加那里?你怎么不跟去查探一下呢?”冰河立刻来了精神坐了起来。

瞬咬了咬唇,似有什么说不出口,“我去过,也没什么,就是他们……”。瞬脸红了,冰河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正想打趣瞬几句,但又随即想到了卡妙和米罗,心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良久,他说道:“不过撒加和阿布罗迪的这层关系倒值得我们好好利用。”

瞬看着冰河,隐隐觉得冰河有些变了,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变在哪里。瞬有个亲哥哥叫一辉,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瞬觉得现在世上除了哥哥外最亲近的人就是冰河了。

瞬喜欢冰河耀眼的金发,他觉得那就象是太阳一样,星矢他们都说冰河冷得象块冰,但瞬却觉得只有自己能感觉到冰河的温度,他觉得总有一天冰河的热情会把表面的冰给融化掉的。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他希望能够融化冰河的人是自己。

可是现在瞬发现,这块冰的确在融化,但不是因为瞬。瞬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扭转过来,其实瞬一早就去冰河那里等冰河了。冰河看见的瞬也看见了。瞬终于知道让这块冰融化的居然是一块更加坚硬如铁的冰。

“回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冰河好象已经恢复正常了。瞬也不作声,默默地跟在冰河的后面,到了一个三岔口,两人便装作互不相识,各走各的去了。

瞬回到住处时,发现阿布罗迪已经回来了。这倒是很少有的事,一般双鱼如果去撒加那里的话,不到第二天是不会回来的。

“你去哪儿呢?”阿布罗迪坐在摇椅上,看着外面的月光,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散散心。”瞬的态度很恭敬,当然了,瞬对每个人都是恭敬谦和有礼的。

“没事,睡吧。明天有任务。”阿布罗迪扔下这句话就往卧室里走去。

瞬心想:这一夜发生的事可真多啊。

同时,卡妙也在想:今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卡妙睁开眼睛,身边躺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宝蓝色的长发在月光下熠熠似匹锻子。强而有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似乎在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

卡妙温柔地凝视着这个男人——米罗。如果这个时候让黄道十二宫的任何人看见卡妙,都不会相信这么温柔的眼神竟然是出自卡妙。连卡妙自己也不能相信,原来自己已经深爱米罗到这个地步。

事情的起因在于一个星期前,卡妙带着艾尔扎克去法国接受一个客户的委托。事情办得很顺利,提前回来了。卡妙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冰河正在和米罗下棋。很愉快的气氛,阳光洒进屋内,金色的更耀眼,蓝色的也不逞相让,着实吸引人的目光。卡妙就站在门外看了许久,直到米罗感觉到。

“卡妙,你回来了?”米罗在笑。米罗好象总是在笑。

冰河只是迅速站了起来,笔直,头低着。

卡妙径直走进卧室,没有和米罗有目光上的交接,这在平时是很少有的。一般只有卡妙有任务回来,米罗总会在卡妙的家里出现,并且两人会静静地坐在窗边很久,即使什么话也不说。

但这一次很奇怪,米罗笑了笑,只是看看冰河,“看样子他今天心情不好,我先走了。”

卡妙站在窗前,看着米罗出了花园,组织内的房子很大也很漂亮。米罗的住处就在自己的前面,不远。

“咖啡已经煮好了,要不要给您端来?”冰河站在门口轻轻地问。

卡妙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枪,里面还有一颗子弹,也许可以把它射进眼前这个金发小子的胸膛。这么近的距离,他一定躲不了。这样,米罗就只会对我一个人笑了。

“卡妙,撒加叫你去一趟。”窗外闪过一抹紫色的影子。卡妙握紧的手又松开了,他转身拿过冰河手上的咖啡,只是仰头细细啜了一口,便又放下。冰河望着卡妙纤细的脖子,觉得有些口干,却不知如不是窗外的穆先生,自己恐怕将命丧当场。

其实撒加叫卡妙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例行公事,问问这次任务完成得怎样,只是令人觉得意外的是一向和穆同出同进的处女沙加居然不在。

穆似乎看懂卡妙的疑问,解释道:“沙加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了,亚尔迪送他去医院复检了。”

卡妙在回自己住处的时候想着被撒加带到这里也已经有十年了。在这十年里,好象身边总有米罗一样。有乖乖陪着自己坐着的米罗,有跟着艾俄利亚一起捣乱的米罗,在倔强生事的米罗,也有温柔的米罗。好象生活中除了完成任务,剩下的便只有米罗了。

卡妙想自己的生活中除了任务只有米罗,那米罗呢?除去任务,他还有什么?卡妙这才发现虽然米罗经常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想要去了解米罗。

不过卡妙立刻否决了自己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杀手是不需要感情的。卡妙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很清楚了,感情对于自己来讲是个奢侈品。

卡妙开始觉得疲倦,他太累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治自己现在的心态。但是撒加的任务可不会管你的心乱不乱。任务还是定时来了,卡妙不想去,善解人意的冰河便自告奋勇和艾尔扎克去了。有时候有这样一个会观言察色的人跟在身边也不错,卡妙竟这样想。

卡妙想,是时候好好理理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别人不给他这个机会。别人就是米罗。虽然卡妙把门关得好好的,可是米罗一样有办法进来,因为米罗也是杀手嘛。总之,米罗现在正站在卡妙的身边,而卡妙正坐在窗边。

“你为什么老躲着我?”今天的米罗有些暴躁。

卡妙清亮的双眼望着米罗。

“你别说你没有躲着我。”米罗象一头困狮,在卡妙身边走来走去。

“好吧,你说,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不理我?”米罗的态度在见到卡妙的眼睛后又一下子软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握住卡妙的双手,问道。

卡妙站了起来,靠在窗台上,眼睛里装满太多看不懂的东西。

“你说话啊!”米罗又开始着急起来,声音也高了。

……

“哦,真对不起,我真该死。我忘了你根本不会说话。”米罗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卡妙看着他,心想他又在笑了,不管如何,他又对我笑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想总一定又是我做错了。”米罗将头埋在卡妙的手里,声音有些模糊:“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卡妙觉得手心凉凉的,像是液体划过的感觉。卡妙笑着抚摸着米罗的头发,卡妙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以前一直做不出来。

米罗猛地抬起头,低低地说道:“卡妙,我爱你。”

卡妙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米罗的唇已经覆了上来,霸道而又温柔的吻,卡妙迟疑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便立刻拥住米罗。两个人象野兽一般,互相撕咬着,拉扯着对方的头发、衣服,转眼两个人便身无片缕,两具修长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竟没有一丝缝隙。他们从外面吻到里面,从椅子上吻到床上,急促的喘息声伴着米罗的情话,“卡妙,叫出来,我知道你能出声,叫出来!”

卡妙扭动着身体,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从身体深处涌出的热,全身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却找不到宣泄处。身上情人的低语呢喃更是撩情至极,卡妙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自己也能发出声音,并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第四章

阿布罗迪讨厌喝酒,因为不会喝,会醉。喝醉酒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会发现床上多了个莫名其妙的人。上上次是米罗,上次是米罗,这次又是米罗。阿布罗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象个保姆或者说是收容站,专门收容这种外表坚强其实无比脆弱的人们。

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阿布罗迪嘴角有一丝笑容,至少还是享受到了一场美妙的鱼水之欢。米罗和撒加是不同类型的情人。撒加温柔、多情,当然只是在床上,不过事后经常便会让阿布罗迪回自己的住处;米罗阴郁、粗暴,虽然事后会很温柔地揽着你入睡,直到天明。
现在的阿布罗迪说不清楚自己喜欢谁多一点,因为喜欢撒加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就象每天要吃喝拉撒一样,当爱情成了一种习惯的时候也是很可悲的时候。于是米罗顺理成章地爬上了双鱼的床,因为天蝎的情人也是刚刚逝去。

阿布罗迪很好奇水瓶的死,因为阿布罗迪是负责组织里收集情报的。可是没人知道是谁杀死了水瓶,也有人说水瓶是自杀,因为他是眉心正中一枪,完全是自己的手法。可是阿布罗迪猜想米罗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水瓶,没有原因,就是知道米罗知道。

阿布罗迪也曾问过米罗,是在做爱的时候,换回来的是一记更猛烈的冲刺,聪明的阿布罗迪立刻闭上了嘴。于是接下来的欢爱时间里他开始漫无边际的幻想着,迪斯的脸与撒加重叠了,有个人有向自己招手,浅蓝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还传来阵阵花香,但是走近了,却又是米罗,他笑吟吟的,想去拥住,平白无故地又变成那个冷冰冰的卡妙。

迪斯,迪斯是谁?哦,对了,他代号巨蟹,总是远远地看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想到这里,阿布罗迪开始厌烦起来,生性凉薄的双鱼讨厌这种永远只敢旁观不敢有所动作的人,阿布罗迪认为他根本不算是个男人。

“今晚有空吗?”

手机里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的低沉的醇厚的。

“几点?”阿布罗迪的回答非常简单。

“老时间。”

今天的任务并不简单,是去收集一个叫做黑色天使的组织资料,这个组织是最近新崛起的,但是冒尖速度非常快,现在已经是已俨然有一副和黄道十二宫分庭抗礼的架势了。他们的首领非常神秘,有人说是个年轻的男子,也有人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还有人说是个妙龄少女。

不过这可难不倒双鱼,因为阿布罗迪生来便是情报人,他的使命便是竭尽一切手段来打探撒加所需要的情报。将头发披散着,戴上一副墨镜,穿上一袭白色连衣裙,阿布罗迪很快变成一个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总是占光的,尤其她不一般的漂亮。阿布罗迪进入了黑暗天使成员经常去的GEMINI后,发现里面泰半是年轻的男孩子,他们都和瞬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在纵情歌舞,或者说是在浪费青春。

阿布罗迪扫视一周后,发现这其中最没有什么大人物。双鱼的感觉很敏锐,这里尽是些虾兵蟹将,不过争风吃醋的本事倒不小,很快,酒吧里便为了谁能一亲芳泽而大打出手。阿布罗迪冷眼看着,好象这一切都不是由他引起一般,当然他要的就是这种混乱。很快,管事的出来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同样也是很年轻,给人的感觉象瞬。虽然他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和清秀灵异的瞬截然不同,但是阿布罗迪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和瞬给他的感觉是一般的。

“一辉。你是?”这男人的声音并不好听,象是金属磨擦的声音。

“你可以叫我鱼。”

“鱼?”一辉望着眼前这个笑得比玫瑰还要娇艳的女人,随即脸上露出了可以称之为神秘莫测的表情,“你确定你是叫鱼?”

“那你认为我该叫什么呢?”阿布罗迪笑得更加妩媚了,同时手也渐渐移向大腿处,那里有阿布罗迪的武器。阿布罗迪不相信枪,他认为最有效的武器是自己的容貌,下来就是自己的小刀。

“我认为你应该叫——”一辉故意拖长声音。

阿布罗迪扬起脸看着一辉,还是继续妖艳又绮丽地笑着,刀已经在手上了。

“我认为你应该叫双鱼才对。”

话音未落,阿布罗迪的刀已经掷向一辉,但是一辉的动作更快,他毫不犹豫抓过身边一个人挡住阿布罗迪的刀,电光火石之间他开了一枪。正中阿布罗迪肩上的玫瑰,鲜血流了出来,慢慢得整个肩膀都红了,唯独那朵玫瑰花却红得异样,有了整个鲜红的衬托,显得愈发地鲜活起来。

再也见不到撒加了吗?双鱼闭上眼睛前只想到了这个。

再度醒来,眼前一片白亮,刺眼得很。阿布罗迪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有模模糊糊几个人影。好象是三个,又好象是四个。不过领头的那个是一辉,一定不会错。阿布罗迪恨恨地想,如果能出去一定得把这小子大卸八块。

然后阿布罗迪又暗自叹口气,当然得“如果”能出去。可是看眼前的阵势,恐怕想要出去是不可能的事了,至少活着不行。

当眼睛渐渐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阿布罗迪开始审视周围的情形以及身前的人。除去一辉,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很眼熟,尤其是那个金发的男孩。至于自己么,正双手反缚,坐在房间正中的一张破椅上。

“他是不是双鱼?”一辉开口问身旁的那个金发小子。

“我不确定,我从来没见过双鱼。”那个金发的男孩说,“瞬呢?瞬是跟着双鱼的人啊。”
瞬?阿布罗迪再仔细看了看这个金发男生,突然记起一年前撒加带回一批男孩子,好象其中就有一个金发被分配到了水瓶,然后瞬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原来……原来……,这一切的的一切都说明了卡妙的死因,水瓶带出来的学生手法当然是和卡妙一样的。

“瞬吗?过来一趟。”一辉拿起电话讲了一句。

很快,瞬来了。他紧紧盯着阿布罗迪,神色中有些犹豫,他又习惯地咬了咬下唇,但当他看到阿布罗迪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漠然的眼神,眼中便又燃起了恨意,“哦,是的,是双鱼,黄道十二宫中最漂亮的战士。”

“真是个美人儿啊,可惜我们不能让你活着出去呢!”一辉的手抚上了阿布罗迪的脸,非常轻柔地,像是在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真是——可惜呢!”

“好了,他是你们的了。”这句话是一辉对门外围观的那些年轻男孩子说的。很快,阿布罗迪象条狗一样被人扔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好象是纸做的,一碰就破成一条一条的,肩膀上的鲜血又开始涌出来。

阿布罗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停止工作了,因为他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那些不堪入耳的狎笑声,呻吟声,咒骂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好象永无停止意思的抽插动作。

噢,总算他们没有亲吻自己的唇,这是只有撒加能碰的东西,甚至连米罗都没吻过。阿布罗迪一直清醒着,身体麻木了,器官停止工作了,可是大脑还在思考。

就在阿布罗迪想着撒加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停止了动作,身体的感觉又回来了。阿布罗迪可以感觉到身体后方被撕裂的巨大疼痛,以及外面的枪声!

枪声?……是同伴来救自己了吗?阿布罗迪挣扎着爬起来,屋里的人已经全部跑出去了,没有人顾得上瘫倒在地方的阿布罗迪。可是黄道十二宫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都是个不容忽视的人。

阿布罗迪寻声而去,出了门是个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推门而出是一个修罗战场。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尽管是见惯大阵仗的双鱼也有些惊悚。猛地,身后一柄硬物顶住腰间,熟悉的声音复又响起,“走出去。”

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可是动作并不温柔。瞬把枪慢慢移到阿布罗迪的太阳穴,缓缓走到大厅的中央,温柔而又坚定地说:“出来!”

阿布罗迪看到身体的左侧有个耀眼的金发,可笑的是他同样也被挟持着,站在他身后的是——是阿布罗迪认为这世上最不男人的男人——巨蟹。好吧,阿布罗迪承认自己很失望,早知道会有人来救自己,不过私心里更希望是撒加,或者米罗也行。

“放了他!”迪斯说。

“你先放了冰河!”瞬说。

“好!”迪斯答应得很爽快,“我数一、二、三,一起放。”

真是老套,一点创意也没有,阿布罗迪想。

“一……”

“二……”

“三……”

枪响了。

阿布罗迪觉得身体一沉,迪斯扑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沉声说:“快走。”枪林弹雨中,巨蟹牵着双鱼的手躲到了大厅的一个高大塑像后。

“给你!”迪斯递给阿布罗迪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

“我不喜欢用枪!”阿布罗迪撇撇嘴。

“拿着!”迪斯的声音不耐烦了。

阿布罗迪拿过枪,觉得肩头的份量越来越重,“你别靠着我,没看见我那儿中枪了吗?”

迪斯没有回答他,阿布罗迪低头一看,迪斯的呼吸已经停止了,他的眼睛阖上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道阴影,灰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阿布罗迪使劲摇了摇,没有反应,迪斯真的死了。

死意味着什么?

死意味着从此再没有人会在自己要出任务的时候温柔地打电话来。

死意味着从此没有人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递上冰袋。

死意味着从此没有人会在自己胃口不好的时候买好远的路去买些精致的小吃。

死意味着从此没有人会在自己生气的时候充当出气袋,并且永远只是笑着。

死意味着从此没有人会像迪斯这样爱着自己。

阿布罗迪没有想太多,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双鱼也死了,死在仙女瞬的枪下。双鱼死的时候想的全是巨蟹,完全没有想到撒加或者是米罗。

第五章

迪斯正在武器库里仔细清点组织里的武器。代号巨蟹的他正是黄道十二宫里负责武器的,所有武器的改良、支取以及维修等零零总总的事全归他管。不过除了头撒加以及阿布罗迪,几乎没有人知道迪斯最擅长的其实是配置各种药品。

“好了,”检查完最后一件武器,迪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上秘室的门。外面的天很蓝,澄净、清透,象极了阿布罗迪的头发。迪斯背靠着墙,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着了。袅袅的白烟缓缓盘旋上升着,迪斯猛吸了一口,苦笑着将烟头扔在地上踩了几踩。阿布罗迪是最讨厌烟味的人了。

“我回来了。”一个长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年轻男子必恭必敬地突然出现在迪斯的身后。

“紫龙啊。”迪斯转头望了一眼,“我吩咐你办的事你办好了?”

“双鱼去了GEMINI!”天龙的回答非常的简洁。

迪斯的眉毛挑高,望向紫龙。

“那是最新冒出来的黑暗天使的据点。据说他们的首领有时也会出现在那里。双鱼这次接到的命令好象就是彻底查清黑暗天使的来路。”紫龙对答如流,仿佛早就知道迪斯会问这些问题。

“哦!”迪斯有些不可置否,也没有太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他深知阿布罗迪的能耐,如果只是去查探消息的话,美人鱼是一定能够胜任的。

“不过……”紫龙在旁边欲言又止。

迪斯没有理会紫龙,他的眼光落到了屋前的玫瑰花园里,花开得很美,迪斯一直奇怪阿布罗迪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这些花一年四季的开着,不过也幸亏如此,自己才能一直以这些花的名义去接受嗜花如命的阿布罗迪。

“不过,我听说那些黑暗天使不简单,尤其是他们的领头人,我听说他们今天会在GEMINI聚会,双鱼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迪斯低头沉思,不语。

“寡不敌众啊,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双鱼送死吗?”

“你确定今晚GEMINI里会有黑暗天使的头们聚会?”

“是的。”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我自然也有我得到情报的方法,不然您以为撒加大人为何会让我吸收我加入黄道十二宫呢?”

迪斯久久地盯着紫龙,想看出些什么破绽来,最终他缓缓说道:“不,我不会去的,双鱼也不会喜欢别人插手他自己的任务的。我相信双鱼。”

紫龙的脸上并不任何表情,但当迪斯转身走进屋内时,眼中流露出些略失望。但紫龙也是极聪明的人,他并没有死死纠缠下去,因为这已经是极限了,迪斯能够当上巨蟹绝不仅仅因为是在武器上所拥有的天份,他的敏锐的观察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入夜,迪斯与紫龙一起吃饭。巨蟹吃得十分之简单。紫龙初次见到巨蟹时,认为这个男人简直是无懈可击,因为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表示出十分明显的执着来,换句话说就是无欲无求。如果一个人到了这个境界,那他还有什么缺点呢?答案是没有。

不过时间一长,紫龙就发现了,原来巨蟹还是有着执着的信念的,那便是双鱼阿布罗迪。那个漂亮得连女人都要自叹弗如的撒加的专宠。

默默地吃完饭,迪斯离去,进了秘室。紫龙知道那是黄道十二宫的禁地之一,因为那里全是武器,不致命的,致命的,应有尽有。紫龙的嘴角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鱼儿已经在网里,现在就等着这只巨蟹慢慢爬进去了。

迪斯在秘室里注视着这些武器良久,虽然自己擅长改良这些东西,可是归根究底也是凶器。巨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也无所谓,在巨蟹的眼里,双鱼永远是排第一位的。很快迪斯就准备好需要的一切,包括一柄红色的手枪,枪柄上雕着一朵玫瑰,这是迪斯特地为阿布罗迪做的,虽然双鱼不喜欢用枪,但迪斯还是固执地做了它,因为他认为这把枪与妖艳的阿布罗迪很相称。

趁着夜色,迪斯带上紫龙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离开了黄道十二宫。迪斯的这次行动没有报知撒加,因为撒加不会同意这样毫无计划的行动。双子是个非常慎重的人,他会衡量大局,考虑当以哪个为重。在没有确定双鱼的是否安全、敌我未明的时候,撒加是绝不会贸贸然地派出手中的大将的。

并且撒加也非常地讨厌属下的结党营私,所以迪斯不得不冒着极大的险单身前往GEMINI,一切都是为了双鱼,为了–

–所谓爱情。

夜晚的都市总是灯红酒绿,GEMINI是一家并不太出名的酒吧,不过这也难不倒巨蟹,很快迪斯找到了GEMINI。GEMINI里面非常的热闹,全都是一些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大约和紫龙差不多的年纪。里面的音乐节奏非常的强劲,每一个人都在跟随着这疯狂的音乐摇摆着。
迪斯不露声色在大厅的四周、地板中央及吧台上都装上了微型定时炸药,时间校对在了300秒后,然后和紫龙迅速离开大厅到了转角处的卫生间。迪斯举起手,看着腕上的秒针一圈一圈地转着,在转满第五个圈时,大厅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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