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爱火如荼

“……师兄？”茹琳见杏花君一直望着默苍离所在的方向，目光空洞地望着人流，神色有些凄然，不由得心惊。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杏花君，虽然他总喜欢皱紧眉头，爱担心这个又爱焦虑那个，但个性却是开朗活泼的，所以才会跟爱闹的她玩得那么要好。

“是啊，既然都爱上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安好就是好的。”良久，杏花君才自言自语了一句，收回目光，回过神来，发现茹琳一脸焦虑忧愁地看着他，不由好奇道，“你在干嘛？”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茹琳皱起眉，凝视着杏花君语气认真说道，“师兄，你不会也真的爱上了默苍离吧？被学长他们开玩笑开成真的啦？”

“就是爱上了，又能怎么办呢？”杏花君笑道。

“你有没有搞错，霓裳公主是不知道他是类人智能还情有可原，你不一样啊！我承认默苍离确实很像人，但他是你和学长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啊！”

“是啊，我就是太清楚了。我比谁都清楚他的可爱……”杏花君依旧微笑着，那笑容让人觉得很心酸。

茹琳简直被他弄得无语凝噎，沉默了好一阵，才舒缓过来说道：“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学长和北竞王制造出默苍离的动机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都想得到的，我天天跟温皇和竞日在一起，他们的深沉心机，我怎么会察觉不到？”

“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苍离的。”

“我觉得师兄你根本是不想去知道，所以你才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你其实一直深信着学长不会伤害你，对吧？”见杏花君沉默不语，茹琳又说道，“我其实算是北竞王的下属，我做的课题研究里有些是在遵照他的意思设置，所以，我多多少少能获悉一些线索，猜测他们的真正意图。师兄，我觉得北竞王不只是想要发动内战夺取苗疆政权，这不过是他真正目标的第一步罢了。”

“他们的真正目标是？”杏花君疑惑地看着茹琳。在默苍离向他预言苗疆在他有生之年必定会发生内战以前，他确实没觉得竞日有夺权意图，但默苍离的测算出错的概率很小，现在茹琳告诉他内战夺权只是真实意图的一步手段，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他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茹琳自嘲一笑，“我要那么精明能猜得到，我恐怕就会被北竞王调去九算实验室工作了。”

“你也知道九算实验室的真相？”

“喂，师兄，别忘了我不仅是研究员，也是冽将军的夫人，很多事我想不知道都难。”茹琳面色一沉，又说回了正题，“我虽然不知道学长和北竞王的图谋具体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个图谋至少是反人类的。”

“反人类？！”杏花君惊得喊出声来。幸而周遭环境嘈杂，没人留意他们的交谈。

“我的意思是一般意义上的反人类。”不等杏花君细思，茹琳又说，“所以，我觉得那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可能波及全人类，你和默苍离也许就是推动的一枚棋子。师兄，我很担心你。如果你真的爱上了默苍离的话，你们的前景不容乐观。学长他们不会放你们安安静静过一辈子的。”

“前景本来就不容乐观。苍离能不能爱上我还是一回事。至于厮守一辈子嘛，你也想得太长远了。”杏花君摇头苦笑，“你说，人类跟类人智能相爱算不算反人类的一种？”

“唉，师兄，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啊？我觉得擦擦肯定会爱上你的。”茹琳也跟着摇头苦笑，“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学长他们有点信心吧。我感觉他们是真心想要推导出爱情方程式来，这应该是他们图谋中最关键的一环。至于到底用来做什么，我就想不通了。”

“我倒是没看出，你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竟然想得这么深。”

“因为我害怕啊。冽风涛是苗王一派的，而我却不能跟着他支持苍狼。无论是你，还是学长，还有其他的同窗，我绝大多数的亲友都在北竞王那边。一旦内战，我难以自处。我想，如果战争无法避免，我就努力让它尽快结束。既然你们有默苍离在，那么要以雷霆之势拿下政权，迅速结束内战应该不是难事……”茹琳也目光迷离地望起眼前的人潮，似乎想要穿越时空，窥看到未来的结局。

“茹琳啊，你已经决定帮竞日了？你就不怕冽风涛不原谅你？”

“如果他爱我，他会原谅我的……”

“我憎恶战争。”杏花君看着茹琳眼中闪着点点泪光，也心中戚然，展开双臂，将这个总是捧在掌心上宠爱的小师妹抱在怀里，轻拍着脊背安抚。战争的伤痛，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所以他能明白茹琳的恐惧。

实验室里，凤蝶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没有痛感的她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也依旧平淡地说道：“主人……始祖又……主程序……严重……重启……”

“休眠！凤蝶快进入休眠！”温皇见状，动作迅速地一跃而起，召出电脑光屏，双手飞快操作起来，“竞日，帮忙把凤蝶连接上实验室主电脑。”

竞日早在他发话之前，就已起身，娴熟地把连接线路一一插在凤蝶身上。等一切做完，他看了一阵温皇的操作，见他手速慢下来，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竟然严重到请求重启？”

“默苍离溢出的数据暴走反噬凤蝶的主程序运行。想不到他竟然有这种威能。”

“好可怕的始祖之力。是我们的监测被他发现了吗？”

“他或许发现了，但他不会这样简单粗暴地反击。他更可能是受了刺激，产生了强烈的情绪。”

“杏花君到底又做了什么？”

“谁知道，大概牵牵手抱一抱，茹琳高兴起来亲他一口也不是没有的事。”

“要是能调安全监控看就好了。”

“那也要默苍离肯给你看才行，修改删除数据对他来说是不到一秒的事。”

“是啊，所以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玩猜谜游戏了。只是这一下连作弊的王牌也没有了。”竞日看着闭目立在原地的凤蝶叹了口气，“她没事吧？”

“修复得了，不需要重启。不过我要让她开启剑七保护。”

“如果剑七能抵挡默苍离，那接下来我们就没其他可以心灵感应的类人智能了。”

“九算实验室里不是还有一个三代吗？”

“玄之玄又不能随便调用，你舍不得自己心爱的蝴蝶也就罢了。”竞日嗤笑一声，转身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这次四人约会的结果，到目前为止，他很满意。

通过娱乐城里遍布的智能化设备，默苍离可以一直关注着杏花君的一举一动。他自己也察觉到每当杏花君跟茹琳在一起时，他收集杏花君数据的频率会急剧增高。用人类的语言表达，就是他紧张杏花君的状况。根据他的测算，除了同步率超标之外，杏花君不会有更亲密的举动。然而，杏花君跟茹琳在相谈甚欢之余，还拥抱在了一起。

虽然杏花君没有出现熟悉的被判定为心动的生理数值，虽然他知道拥抱不是专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密行为，虽然他清楚自己才是杏花君明确表达爱慕的对象，但是，在信息传回的那一瞬间，他就难以克制住程序里的数据乱流。

“默教授，你喜欢这个？”默苍离此刻看起来依旧平静无波，只是他凝视面前的一件艺术品看了好久，霓裳公主试图揣摩他对这个作品的理解与喜爱，可是她实在对默苍离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他的一切对她而言总是毫无突破口的一个个谜，所以她放弃了，直接开口询问。

“这是XH520荒星上的晶岩，是这个展里最贵的一件作品。”默苍离恰好停在一个血红的晶雕前，那石雕呈现一朵怒放的火玫瑰状，妖冶的火舌线条飞扬，仿佛随时能抖动起舞，一层层火浪翻卷成花的形态，美得触目惊心。在他眼中，这个作品的数值似乎与正在暴走的数据乱流有某种规律上的契合。

这是不是人类所谓的因爱焚心之感？

霓裳公主也很喜欢这个名为爱火如荼的艺术品，只是她以为默苍离偏爱绿色，对红艳的事物可能会有所厌恶，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在毫无根据的瞎猜。

“这就是XH520星晶？！”霓裳公主自然听闻过苗疆最著名的情侣圣地，XH520星晶一直是市面上珍稀的珠宝，广受全宇宙贵妇们的追捧。她之前没有去看艺术品的说明，也料想不到这么一大块晶雕竟然是的昂贵XH520星晶。她点了一下说明按纽，一个电脑光屏出现，上面显现出一个缓慢旋转的3D图像，一旁有各种常用语的语音解说可供选择。

听了解说，知道价格后，连她这么一位公主也不由咋舌，原本还想买下来纪念一下自己这场约会的。现在恐怕不行了，她和王兄处境微妙，还不能花销太过。就在她痛心纠结时，默苍离转去看下一个展品了，她也只好放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