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备战

凰后终于等到她想要的问话，正要嫣然一笑，可是眉眼还没弯起，就突然蹙眉转头望向办公室门喝道：“谁？！”

同样有所察觉的铁骕求衣也在同时冲到门边，开门查看。门外无人，走廊无人，这是个两层独立小楼，所以他脚步不停地冲到走廊上，上下张望。楼顶无人，楼下自然是有人，毕竟这里总少不了守卫的兵士。只是……铁骕求衣的目光落到了不算异常但也不算正常的那个人身上。

茹琳作为军属兼高端军事科研人员，出入这里不算异常，但她最有可能是门外的偷听者。要躲避守卫士兵的视线，从二楼跳落到地上并不是难事，一个漫步推行器就能做到。

铁骕求衣盯着楼下若无其事行走的茹琳，目光一沉，正要有所行动，忽感到脑后劲风袭来，一颗子弹擦着他的鬓角呼啸而去。

“鲁莽！”他来不及回头看身后的凰后一眼，一手撑着住栏墙，翻身跳下楼去，尚未落地之前就接连发了两道指令：“立即摘除茹琳的个人终端！铁兵卫总部开启战时屏蔽保护。”等他走到茹琳跟前，冷冷地看了一阵才说：“立即送去隔离救治，在关押期间不得接触任何人任何智能。”

“贵国真是科技昌明啊，连智能也要防范得滴水不漏。”凰后是紧跟着铁骕求衣从楼上跳下来的，但她却一副从容闲散的模样，说话时人还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军事重地不得随意使用漫步推行器，更不用提枪支武器。作为贵客，我军并未收缴你的违禁物品，但也请凰后你尊重我军的纪律。”铁骕求衣转过身来，冷森森地盯着凰后手中的枪铳，隐隐中似乎有一丝怒意。

等这个小插曲结束，两人重新坐回办公室时，凰后依旧想不透铁骕求衣发怒的缘由。“我出手自有分寸，茹琳绝不会有身命危险，也不会陷入重伤昏迷，丝毫不会影响军长的审讯工作。以茹琳的身份，军长似乎不方便下此狠手，所以我就代劳了。然而，军长却对我很不满意，我思前想后，实在不明白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明示。我也好把诚意用在对的地方。”

“你已经打草惊蛇了。先机已失。”

“打草惊蛇？我看也未必。从中枪到搜身，个人终端摘除只用了数秒时间。就算她真的发送了紧急信号，那也会被铁军卫的屏蔽保护所屏蔽。外界绝不可能收到任何消息。”

即使是一秒钟，也足够默苍离做很多事情了。

铁骕求衣冷哼一声，并未做任何解释，而是下了逐客令：“如你所见，我还有要事必须及时处理，凰后的诚意铁骕求衣会认真考虑，今日就先请回，改日再谈。”话罢，他径直起身走了。

凰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今日对茹琳的处理，铁骕求衣的态度非常奇怪，似乎有所忌惮，与他平日铁血的行事作风不符。看来苗疆还藏着令人寻味的秘密。她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一边思忖，一边慢悠悠地起身，婀娜多姿地走出去了。

哒、哒、哒……高跟鞋不疾不徐地回荡在走廊间，给这个总是充满冷硬气息的军事办公楼带来几分诡异的妖娆感。等高跟鞋的声音远去后不久，又有一高一矮的人影出现在楼中，悄无声息地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空无一物，只有铁骕求衣魁梧威严的背影在等着来人。

“玄之玄，我需要你在天亮之前核实完这些情报，还有，各国一切跟魔族有关或者可能有关的情报也一并搜罗汇总给我。”铁骕求衣转过身来，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信息存储器递给了那个矮个子，“宇宙边陲的状况也要再次进行确认，尽你所能，两天之内给出确切信息。”

“找我们来当面下指令，是想瞒过默苍离吧？”玄之玄抬眼，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铁骕求衣，接过信息存储器，捏在手里把玩。“这么大的动作，在天亮之前完成，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有4小时37分的时间？你是不是太小看类人智能的始祖了？”

“不用避着他进行，你要做的是不能被他修改的数据迷惑，或者被他干扰进程。”

“宇宙边陲的状况确认时间至少得是三到四天，这应该是常识，军长要我两天之内给你确切消息，难不成是想让我去截取始祖那边的信息？”

“正是。”

“到底出什么事了？”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高个子忍不住插话了，声音有些苍老，正是九算实验室的负责人忘今焉。

“魔族很有可能已经突破星辰障壁了。如果宇宙边陲真的出事，那苗疆的内战，将一触即发。”

“北竞王想赶在魔族入侵之前完结王权之争？哈，也是好气魄。”忘今焉闻言，不以为然一笑，“两派势力对峙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不同了，有了默苍离那样的类人智能诞生，稍有不慎，政权颠覆就成了举手之劳。”铁骕求衣看着忘今焉，冷声说道：“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将默苍离等所有的类人智能控制住，包括他们的最高权限者。明天，我会带兵接管研究所。即刻起，你按照机密备战第三方案采取行动。在我发难之前，我要整个苗疆一半以上国土，脱离智能掌控，所有重要系统都暂时改由人工手动控制。”

“如此一来，苗疆岂不是等同于进入人类应对智能颠覆的备战状态？别的国家会被惊动，我们等于把默苍离这种存在昭告天下。从默苍离开机一来，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来掩盖他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白费力气。否则，苗疆对别国的巨大优势将不复存在。不如只掌控军事相关的系统，民生相关的系统先放一放，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也无此必要。北竞王不会跟我们玉石俱碎，他一直拖延到今天，也就是只想政权更替，而不想损伤苗疆分毫。”忘今焉摸着唇边的胡须，老神在在地说道。

“兵不血刃的夺权也是我们想要的。但，我们还不知道北竞王的底牌，不可掉以轻心。别忘了，温皇也是站在他那边的。默苍离即使曝光，苗疆在国际中的优势依然存在。按照方案严格执行，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

“竞日，竞日……”

竞日的寝殿里，突然光屏自动展开，像一扇窗，把蓝荧荧的光洒在竞日的床榻上。竞日缓缓睁开眼来，瞥了一眼光屏，上面是温皇轻摇着羽扇，笑吟吟地看着他。

“默苍离又怎么了？”

他依旧慵懒地躺着不动，回以微微一笑，问道。自从默苍离开机一来，温皇会以这种突兀的方式来打扰，通常是找他商讨探究默苍离的情况。

“是你的爱将出事了。”

“爱将？小王的爱将不是你吗？你看起来好的不得了啊。”

“你何时使唤得动温皇了？”

“人类绝智供小王驱使，时间也不短了。这么多年同室共榻的密谋，难道是小王的南柯一梦？”

“哈。如此争锋相对，看来北竞王是彻底清醒了。那就起来开战吧。默苍离传来消息，茹琳被凰后打伤，现在被铁骕求衣拘押在铁兵卫总部。”

“铁骕求衣动手了？”

“兵贵神速，他自然不会留给我们喘息之机。全国重大城市的系统正在被改换成人工手动控制。恐怕等他领兵把我们包围在研究所里，整个皇城的交通立即改换为军管模式。”

“终于等到好戏上演的一天，难怪连你温皇都愉悦得睡不着觉了。”

“难道你北竞王睡意正浓？”

“有你在自然是高枕无忧。懒散这么多年，也该换你勤奋一回了。”

“哈，所以茹琳由我派人去救？”

“唉，自己的爱将还是小王自己去救吧。”

夜，在黑暗的遮蔽下，显得一如既往的平淡静谧。山雨欲来的气息开始在大多数众人的睡梦中迅速漫延至苗疆各星区。平日里，罕有人至的全自动控制室全都被士兵接管，相关的科技人员在熟睡中被强制唤醒，押送到控制室进行手动模式更改。整个苗疆在这一夜被搅得人心惶惶，相邻各国也在收到这一情报后，猜测纷纷，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地向着更广阔的宇宙漫延。很多年后，这场本该属于苗疆内战的政变，被人类历史学家定义为人类步入进化分岔口的第一声警钟。

茹琳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她看上去平静恬淡，似乎沉浸在美梦中。实际上，她却异常的清醒。门外看守士兵的脚步声、更远处急促而有条不紊的跑步声、飞车升降声等一一传入耳中。她觉得似乎自己能听得很远很远，远到苗疆最偏远的星区，那些执行备战任务、令人惶恐不安的脚步声她都能听见。

她猜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担心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似乎加入进这场内战的能力现在也没有了。作为一个内应，她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所有的使命，只有等待命运的判决。

突然，门外几声闷哼与重物倒地的声音拉回了她纷杂的思绪。她睁开眼，警惕地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门慢慢地打开，门外的人朝她微微一笑，那一笑让她仿佛看到神祗在对她笑，从此生命的轨迹便在那笑容中向她明明白白地昭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