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理想国的招揽

神工基地的爆炸冲击产生的大地震使得陷入黑暗的大半个皇城呈现出一种末日之象。虽然灾害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小，但是恐慌情绪的莫名漫延，却将这种可避免的意外事故逐渐扩大。由于智能被暂时全面停用，皇城内的交通也被军方管制。毫不知情的普通民众被异象惊扰，一时间谣言四起。人们纷纷跑出家门、办公室、教室，先要转进自己的飞船，随时逃离避难。本该井井有条、欣欣向荣的繁华皇城，顷刻之间像一个全身急症爆发的垂死病患，无一处不发生着意外，无一刻不造成流血伤亡。

“真没想到，一旦停用智能，人类会变得这么脆弱。老大，该怎么办？”风逍遥挠着头，无奈向光屏里的铁骕求衣申请恢复民用智能，维持皇城的安全与秩序。

“北竞王还没离开皇宫吗？”

“正在远离。如果他们趁现在皇城混乱，又防卫空虚，先拿下整个皇城，再来攻破皇宫根本不成问题。”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岂不是中了他们调虎离山计？”

“哈，所以他们的真正意图就不是夺权啊。老大总是对的嘛~”

“你恢复皇城里的智能使用，交通管制也可视情况逐渐解除。分一些兵力尽快维持好皇城的秩序。这场内战各国都盯着，我们的各方面都要做好，不能让苗疆示弱。”

“不出兵追击拦截吗？”

“要拦的，但不是北竞王，是北竞王想要带走的那些人和物资。除了神工基地，他必然还有留在皇城里的人想要带走。你给我好好留意，尤其是量子生物科学院研究所的研究员以及与北竞王、温皇、冥医三人学术领域相同的科学家。”

“呃，我想问很久了，北竞王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的话，北竞王想要独立。他先前做的都是为了给苗疆各地向他效忠的科技人员投奔的时间和机会。在反物质防御武器研发出来之前，我们已经不可能打败北竞王了。现在能做的是削弱他的势力，尽可能的保留住苗疆之前的实力。”

“咳咳咳，他是要分家？”风逍遥正一边说着话，一边仰脖子灌酒，听到如此意外的答案，他差点喷出酒来，连声咳道。

“为什么？只要夺权成功就能彻底掌握苗疆，不是比退缩回自己的封地独立建国要好得多吗？”另一处所在，欲星移恰巧在同一时间问出了风逍遥想要问的问题。他所在的战舰并没有跟随铁骕求衣开往龙虎山星云，而是半路被劫持了。

劫机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也算是他的老熟人，此刻正坐在他对面，与他喝着咖啡，表情放松，一如往常偶尔会来找他探讨科研内容的模样。

“你不好奇我是怎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劫持你的吗？”茹琳放下咖啡杯，挑了点心碟上一块鱼形的巧克力放进嘴里。

“既然默苍离已经突破了对他的屏蔽，这种事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不，不是默苍离做的，而是我做的。”茹琳一边嚼着巧克力，腮帮微微鼓动着，一边伸手缓缓撕扯她的半张脸。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半张脸的脸皮和头发轻而易举地就被撕下来，露出色彩斑斓的金属壳来。

“你……”欲星移怔怔地盯着那半张脸，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也接受了机械生化合成？你的能力是操控智能？”

话音未落，三道劲风眨眼间就贴着欲星移的面门擦过，他都没看到茹琳手指有任何动作，回头看去，是三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再转回头来，才听到茹琳闲闲地回道：“不止。”

“我知道了。北竞王想要建立的国度，是合成人的国家。苗疆太大，即使成了苗王，想要实现他推广机械生化合成的理想，也会有很多非议与阻力不能一一消弭。”

“也只猜对了一部分。”茹琳又把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嚼着，斯条慢理地把自己的半张面皮贴合回去。不一会，她看上去没有任何异状。或许连冽风涛来了，也察觉不出妻子的改变吧。欲星移望着那以假乱真的半张脸情不自禁地想。

“不管原因为何，我是海境之人，我想冽夫人没有忘记吧？海境是我的故乡，也是唯一效忠的国家。”

“久远之前，你们鱗族的祖先也是普通人类，在迁居海境后，经过长久的演化，最终形成了人类一个突变分支鱗族。海境成了一个典型的突变人种建立的国家。确切的说，你真正效忠的是鱗族这个民族吧？”欲星移不搭话，静静等待着茹琳下一步的说辞，唇边带着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即使整个战舰都被对方控制了，也丝毫不见他有一丝焦虑。

“鱗族离开了海境无根水那种特殊环境，就会普遍随时间不断衰弱，难以正常存活。一旦无根水有了变故，鱗族便将面临灭顶之灾。这种民族焦虑想必是每代鳞王最大的心病。我想你年纪轻轻便担任鱗族师相一职，除了因为出身尊贵，才华横溢外，还因为你是鱗族突变体，能长期生活在海境之外不会衰弱而死。在你肩头，承担着解救种族走出困境的使命。”茹琳继续缓缓陈述众所周知的情况，偶尔还会停下了抿一口咖啡，“你游学宇宙，便是为了为鱗族的未来找寻一条出路，滞留苗疆，甚至成为九算实验室的研究员，也是因为苗疆的科技全宇宙第一，在这里最有找到解决方案的可能”

铺垫的话已说完，茹琳顿了顿，抬眼认真地注视欲星移道：“苗疆当然知道你效忠的是海境，但九算实验室仍旧接纳了你，重用你。只因为你是鱗族，鱗族又是全宇宙公认最没有侵略性的民族，换句话说，也是最好威胁的民族。同样的，北竞王想你跟他走，也不会在乎你真正效忠的是谁。新的国家不仅仅是带走苗疆大半的科研力量，它将聚集全宇宙尖端的科技力量。它将成为未来人类的智囊中心。”

欲星移闻言，终于在波澜不惊的脸上显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他低低重复了一遍：“……全宇宙……”

“是的，全宇宙。相信现在，正在关注苗疆内战的各国已经开始收到本国的异动了。”茹琳听到他的重复，大声有力地肯定道，“在人类突变和演变进化这一领域上，你比我更有发言权。能够解决鱗族的可行途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我还是要班门弄斧一回。基因工程的突变改造费时费力，而且难以精准控制，副作用是令人头疼的问题，不能让鱗族应对突发事变。机械生化合成其实是解决鱗族离开海境正常存活最有效快捷的方法。”

“你想说北竞王有解救鱗族的方法？果不其然啊。”欲星移笑了起来。走机械生化合成这条路，他并不是没想过。其实看到任飘渺那惊世一剑时，他感到眼前一亮，不是没有动过心。然而……

“你认为我现在还是人吗？”茹琳自然明白他的顾虑，突然问道。

“接受了机械生化合成，你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了。”

“如果按照普通人类的定义，那师相也不是普通人。”

“我算是自然进化产生的突变人。”

“哦，按照你的逻辑，人工转基因的植物跟自然突变的植物相比，就不是植物了？”

“那按照你的逻辑，又要怎么定义产生自我意识的智能，怎么定义默苍离？”欲星移微笑作答，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还正儿八经地讨论虚无缥缈、毫无实际作用的生物定义，他们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科学家。

“默苍离就算是一种生命形态，无论怎么划分，也跟我们不是一个物种。你我都是基因的产物，而他，也许源代码程序才是他的‘基因’吧。”说着说着，茹琳突然激动起来，一拍桌子道，“就是因为人类狭隘的观念，才导致人类长时间的进化停滞。肌肉再怎么强化变异，也没有合金来得坚不可摧。大脑再怎么聪慧敏捷，也没有智能的计算速度。进化究竟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就是为了生存延续，为了掌握更多的资源和力量确保自身种族的生存延续！长久以来，人类一直心惊胆颤在怕什么？怕智能的反抗，怕有朝一日被智能掌控，从支配者沦为被支配者。欲星移，难道在担心鱗族存亡未来之余，你就没有想过人类的处境吗？你不觉得自然的变异已经到达了尽头吗？人类如果不想坐等灭绝的那一天，就应该另辟蹊径来进化自身。否则，即使我们再不愿意，即使智能掌控宇宙的未来再遥远，也终究是有来临的一日。我们身为科学家，身为人类的智慧先驱，难道不应该有所作为吗？却在这里固步自封，空谈什么人类定义的范畴！”

茹琳慷慨激昂的陈辞让欲星移一怔，片刻他才发出声问道：“北竞王是想以合成人对抗智能？”

“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可能。”茹琳长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回答道，“其他方向的努力，北竞王和温皇也一直都有在进行。只可惜，科研力量太过分散，还有来自各国各界出于各种目的的阻挠。所以，他想要建立的是知识的理想国。”

“我终于明白了。”欲星移陷入沉吟，当茹琳以为他已经被说动了，正要开口时，他却突然问道，“你说的其他方向的努力，难道也包括了不同物种的谈恋爱？”

茹琳不由得眼角抽动了一下，杏默的世纪之吻她怎可能没有通过光屏360度全方位的目睹。只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师妹，一种恨不能躲进黑洞的羞耻感不免油然而生。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国家机密。想知道投诚之后，自己去问北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