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面埋伏
赤羽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不仅在平日的工作里，连在游戏中也处处受阻。有人在背后搞鬼。他仰靠在老板椅上，凝神望着办公室里乳黄色天花板，手里握着把日式折扇，一下一下地敲着另一手的手心。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性动作。在细细梳理了一遍近几日遇到的人和事后，温皇的脸便浮现在脑海中。就是这个男人，自从见到这个男人之后，他的霉运似乎就开始了。
虽然药剂研发实验室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但他来这里工作了将近半个月之后，才第一次见到那位公司里传说中的天才。那天，他坐在会议桌旁翻看着最新的会议资料，等人来齐开研发例会。已经到来的人或独自翻看文件，或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会议室里并不安静也不算吵闹。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息了声，连动作也都顿住，寂静得诡异。
赤羽疑惑地抬起头来，发现所有的人都一脸诧然地盯着门口，那里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一脸闲适怡然，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周围人的注目礼。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那个男人眯起眼，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笑了。危险的讯号像翻滚的洪潮一般扑面而来，让赤羽莫名地心头一紧。
他就是温皇。赤羽虽然没见过本人，但是看过对方的资料，上面的照片能让他毫不费力地将眼前人认出。
“温皇，你来参加例会？”赤羽也回以微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是的。以后我将接替千雪的位置，处理实验室对外事务，也就是，”温皇富有深意地顿了顿，直视着赤羽明亮的眼眸微笑道，“以后由我来直面你。赤羽先生，请多多指教。”
温皇此言一出，其他的与会人员看向赤羽的目光中便藏了几分同情。果然是来挑衅的。赤羽心如明镜，言谈中比平时多了几分小心。然而温皇却按兵不动，仿佛他真的只是来开会的，没有明里暗里的刁难，发言提议，参与讨论，态度积极，表现出色，无愧他天才的封号。散会之后，温皇深看了他一眼，又是微微一笑，走了。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冰剑，你留一下。”赤羽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及时地叫住了一个走在后面落单的与会人员。
“什么事？”这位女高管在公司里算是老资历，曾经做个几年实验室助理，现在的职位也一直得跟实验室的人打交道，对温皇应该很熟悉，是最佳的询问对象。
“平时这种例会都是千雪来开的吧？”
“是啊，温皇从来不开这种会，他才能特殊，在公司里的地位超然，董事长基本上也都惯着他。”
“以前也没有代替千雪开过会？”
“怎么可能。温皇疏懒成性，只有你找他，没有他找你的。”
是吗？赤羽信之介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让这么个人物主动来开例会？他苦涩一笑，继续问：“那今天温皇主动来开例会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你没看见大家都一脸震惊的样子吗？话说平日里总是看温皇在实验室里穿一身白大褂，西装革履的模样还真是头一回见。”
“我是不是……”赤羽想了想，委婉地问道，“呃，冰剑，你知不知道温皇这个人有没有什么雷区？就是有可能别人在不经意间得罪他的地方？一般才华横溢之人总会比平常人有些怪脾气。”
冰剑想了好一会，才回道：“应该没有吧。反正我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谁得罪过温皇。也没人敢得罪就是了。他整人防不胜防，会让人有心理阴影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公司里有整过人？”赤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冰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含糊地说道：“是有教训过某些人，不过并不是因为得罪了他本人，而是涉及到公司利益，呃，说是给别人打抱不平也可以，总之温皇人很好。赤羽先生，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事的。我等下还要去见个客户，先走了，再见。”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事的。这话简直是欲盖弥彰。赤羽望着冰剑匆匆逃离的背影，无奈地轻轻摇头。他并没有危害到公司利益，也没有对人不公，之前照面都没打过，想得罪都没机会。那他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位瘟神的？
也罢，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现阶段还是以收集情报为主。
赤羽没再多想，投入工作中。然而之前匆忙逃离的冰剑去止不住她的思绪。赤羽没可能得罪温皇啊，可是今天那句多多指教和说话神态，绝对是在宣战。别人可能只是疑心，但她给温皇当了好几年的实验助理，天天听他的弦外之音，看他的脸色做事，全公司里恐怕除了千雪就她敢肯定温皇的真正态度。
想来想去，温皇跟赤羽宣战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无聊。
想着，冰剑不由自主地对着空气狠狠点了点头，绝对没错！也只有赤羽这种出色的男人才能引起温皇的兴趣。等等，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越想越觉得与其说是挑战，不如说是调戏更恰当，温皇今天并没有发难，反倒是积极配合赤羽的工作。难道是想先骗取信任，收集弱点，等时机成熟再给与致命一击？可是这跟他今天堂而皇之地出现，有点矛盾。隐于幕后更方便行事，何苦出来招摇？果然还是有意调戏更说得通……
“你在想什么呢？又点头又摇头的？”一个声音惊醒了冰剑，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赤羽的秘书衣川紫，不由得又看着她想，要不要通过衣川紫告诉赤羽，温皇应该是因为无聊所以向他宣战呢？这么说听起来好像自己公司里的男神很变态。
“冰剑，你怎么还在发呆啊，约见的客户已经到了，你跟不跟我一起过去啊？”衣川紫又催促起来。
算了，还是各自顾各自，自求多福吧。想罢，冰剑忙应声道：“我这就跟你一起去。”于此同时，衣川紫的手机上接收到一条来自赤羽的短信。
“紫，你跟冰剑在工作上多有接触，尽可能找机会从她那里套出一切关于温皇的事情，无论是关于公事还是个人隐私。”
衣川紫一边走一边看完了短信内容，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冰剑，赤羽这要求有点怪。温皇不就是去开了个例会，怎么感觉这公司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大惊小怪的。
众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没过几天，端倪就显现了，然而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这些状况会有某种关联性。购买方扯皮拖延，在药品的价格与进购量反复不定，又或者资金支付拖欠；制药原材料莫名紧缺，导致供应商趁机抬价，打乱公司购买预算；政府卫生部门出台新的条例，有些药品需要重新申报通过审核；新的同类特效药上市，严重冲击已经稳固占领的市场；某些医院人事变动，需要重新与新的人洽谈，稳定原来的销售渠道……诸如此类常见的状况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一时让整个公司都忙碌起来。
这些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怪就怪在这些基本是外因造成，公司内部人员无法左右的事情，好像约好了似的一窝蜂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状况。这其中绝大多数的麻烦并不直接影响到赤羽负责的部分，他现阶段只负责监管几种新款药品的研发与面市的工作，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完成，逾期的话，每一天都能给公司带来不小的经济损失。然而公司流动资金周转短缺，制药原材料供应不上以及对外洽谈的人手被征调等等，已经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这边药品研发进程。这进度拖延的责任追究起来，公司里每一个人竟都是无辜的。当然，即便是外因所致，负责人还是难辞其咎的。
赤羽当然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工作被无端波及。问题的症结就像是一场交通大堵塞而已，只要把一个个麻烦尽快解决，运转就自然顺畅了。他不得不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甚至有些越俎代庖，尽可能安排自己的亲信去处理问题，免得遇上一些消极怠工的职员，稍微把事情拖上一拖，整个事态就无法挽回了。
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最闲的反倒是药品研发实验室。实验是一直在做，只是对比公司其他部门这里的井井有条才显得清闲的。不过，那也只是表象，实际上温皇也忙得不可开交。那天吃饭回来，他就在新服建了一个天命女号，叫凤蝶。两个号赶着一起练，还要去注意游戏里西剑流帮会的动向，温皇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千雪，到点了，该你来练凤蝶。趁西剑流这会没什么人在线上，我先去睡会。”温皇抬眼看了一下挂钟，起身揉了揉肩膀说道。
“凤蝶的等级有必要练这么高吗？”千雪正在跟别人组野队围杀地图BOSS，打得正酣畅，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问道。这些天来他们密集的练级练得想吐了。
“等级高战力强好办事，不会随便被人秒。”
“现在凤蝶的等级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秒的。”
“赤羽可以。”
“你玩人妖号难不成是用来使美人计的？打算拿凤蝶去色诱赤羽？”
“哈。真想要色诱，那也得现实里我本尊出马才有胜算。”
“你？你那是色诱？我看你是被色诱吧。你出马肯定是调戏别人的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