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温其如玉

 

游戏里，对着挺尸的温皇，赤羽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在原地有些无聊地用扇子戳人玩。这游戏他也玩了有一阵子，却从未花时间留意各种细节。他发现戳的地方不同，人做出反应的动作也不一样，十分生动有趣。

温皇行动上受限，只能在嘴上对着赤羽反调戏道：“很好玩吗？想不到你对我这么感兴趣。可惜这游戏做得再逼真，也比不得本尊，不如我现在就自己送上门去？”

“我可没兴致陪你消磨这‘惨无人道五分钟’。调虎离山之计还是换一招吧。”赤羽冷笑道。他刚刚收到衣川紫的私讯，得知了关于替命蠱的信息。

温皇闻言，心下有点小小的紧张，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他各种调戏、掌控别人，还从来没落入过这么束手无策的被动处境。不过，赤羽的举动也无意间让他很难得的有一点动容。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若无其事，语气淡定悠然：“唉呀，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知道还对我下手这么温柔，真是君子。”

“赤羽信之介不屑做落井下石之事。”

“中国有句话叫宁愿得罪真君子，不可得罪真小人。温皇今天算是体会了一回。”

“但这不该是你得罪我的理由。”

“赤羽大人，我这是在夸你啊。”

“我知道，但不需要。我只想好好打你一顿。”游戏外，温皇看着电脑屏幕会心一笑，一扫之前的郁闷。

这时，战局发生了改变，天地不容客在的左翼突然异军突起，暴发的猛攻将西剑流的包围圈打散了一半，然后势头不减地一路朝山下打去。奇怪的是，还在上山的竞王府遇到天地不容客也没动手，直接把人让下山去。只是山路狭窄，人又密集，天地不容客无法畅通无阻。穿过竞王府的人马后，便与追杀俏如来的队伍迎头撞上了。他的走向可谓是逆流行舟，举步维艰，还陷在万招齐发的被攻击地带。

赤羽也早收到大祭司那边的消息，何问天已经被还珠楼的人抢走了，大家都困在追杀俏如来的队伍里，不容易脱身。看天地不容客突围，他便猜到是去接应押送何问天的。不过，西剑流现在以灭还珠楼为优先，有竞王府的人马横在还珠楼与何问天之间，温皇是绝对拿不到天下第一弓的。

“西剑流真放弃天下第一弓了？”温皇见赤羽无动于衷，试探道。

“现在谁能抢得过竞王府。西剑流任务失败不是败于你还珠楼。”

“成功又何必在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们添堵，让你们任务失败，现在这个发展，温皇喜闻乐见。”

“还珠楼为此被毁，你也喜闻乐见？”

两人正口舌争锋，就有一个对话气泡漂了过来：“哈。还真是喜闻乐见啊。小王只是来晚了一步，你们怎么都拜起堂来了？需要小王证婚吗？”

“先生来得正好，快助我西剑流攻破这基地守护结界。”天地不容客离开之后，还珠楼顿时一大支柱，很勉强地应付着西剑流的总攻。西剑流已经腾出了部分战力在轰击护楼大阵，然而进展缓慢，如果竞王府不出手，目测得打上半小时。

“不急在这一时。”单小楼大概是个慢性子，赤羽看着那个对话气泡，有种急惊遇上慢郎中的无奈感。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温皇的后手必定花样百出，对付这种人必须干脆利落，否则夜长梦多。

单小楼见赤羽要离开，去加入攻击护楼大阵的队伍，忙迈步而出，阻拦道：“别急着走，难得温皇把这么珍贵的初体验都奉献给你了，不多欣赏一会岂不是辜负了别人的美意？再说，你走了，他一个人还跪着，我们周围人谁受得起啊。”

“我也受不起。”赤羽见单小楼把话说得很奇怪，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受得起受不起，反正都跪了这么久了。”单小楼又对着温皇问，“还有多久啊？”

“1分10秒。”温皇也没好气地回道，“如果你们真那么怕被我跪，就快扶我起来。”

闻言，赤羽和单小楼对视了一眼，突然很默契地摆出了观赏的姿势来。单小楼还添油加醋地赞叹道：“帅，真是帅啊！大神就是大神，扑街都能这么男神样。”

“游戏内外都帅得那么有味道。”赤羽也跟着开玩笑附和道。

“什么味道？”单小楼很给力地马上问出了温皇的心声。

“空虚寂寞冷。”

“怎一个无聊了得。”单小楼点着头，接话道。

“你们现实中也见过？”赤羽趁机问出了之前的疑问，他目前对游戏里大帮会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这对以后参与游戏里的大型活动十分不利。

“当然见过，老熟人了。”

 

温皇正在煎熬的同时，游戏公司里熬夜加班的编程人员更加水深火热。因为飘渺峰现在比之前的天允山还要乱，之前天允山拥挤了九成在线玩家时，各处还没有开战。现在整个服只要是有玩家的地方就有战事，而飘渺峰汇集了七成的在线玩家在开打。

一旦运行中出现一个小小的Bug，就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容易引发服务器瘫痪，不仅仅是一个风月无边服崩溃，其他服也会受到波及。再然后就惨了，要紧急停服维护，到了那时候，一个晚上熬完白天还得接着加班。策划部的人也要为此开会，讨论发放游戏补偿方案等等一连串后续工作接踵而至。

“对不起。”史精忠看着飘渺峰上人头攒动，有些欲哭无泪。

“死了吧。已经没意义了。”默苍离在忙着指导应对，一圈下来发现史精忠还呆在游戏里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操作着俏如来在人群里穿梭逃亡，便提醒了一句。

“老师，你说我是自杀好？还是随便让个玩家杀了比较好？”史精忠有些纠结，他深知这游戏里的玩家对于能仇杀他有着变态的执着。想想也能理解，别的网游哪有GM被追杀的活动可以玩。

“马上死。”考虑玩家心情和游戏利益，是策划部的事，默苍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他看来，史精忠最正确的做法就应该是立即下线，去处理程序上的本职工作。

也亏得史精忠生有七巧玲珑心，能从默苍离平淡无波的话语里听出弦外之音。可是，他直接下线跟自杀造成的影响都是一样的，都会打击玩家的积极性，从而失去俏如来效应给游戏公司带来的利益。但是若要找个能杀他的玩家，也是不容易。现在他的后援会护驾队已经在路上完成了团队作战的磨合，就算他一心求死，也做不到。除非有人能对他这一方发动绝对碾压级别的群攻，比如鬼策术士那种布阵后的核弹级术法，然而在这狭窄的山路上，是不可能完成布阵的。

“我~来~~~了！”俏如来正不知所措，就听见头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对了，摆脱困境还有一种方法，离开飘渺峰。那个家伙能够帮他做到这一点。

“公子开明！我在这里！”俏如来惊喜地对着天空大声呼喊，生怕对方听不到，还特地朝上空打出了如来圣焰，作为地标。

“我是云海过客~”公子开明果然不负所望，坐着纸鸢俯冲而来。

“快带我离开！”俏如来伸出手去。

云海过客却双手抱臂，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浑身沐浴着治疗光与攻击特效的俏如来，用令人恨得牙痒痒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别闹。快带我走。”俏如来厉声说着，然而他与云海过客有些距离，一时跳不上对方的木鸢。

“求我的话，我也许、可能、大概会帮你。”

“我求你。”

云海过客故意震惊地跳起身连连后退：“这么干脆？怎么感觉不到一丝丝的诚意。不如这样，你请我吃大餐、请我看电影、请我逛游戏展，我就帮你。”

“一言为定。快带我离开！”

“你这人这么严肃，真无趣。”云海过客也伸出手，握住俏如来的手，猛地一拉，把人拉上木鸢，便直冲天际而去，很快，俏如来就脱离了众玩家攻击与治疗的范围。

“多谢。”俏如来俯瞰着密密麻麻的人，舒了一口气，说道。

“不客气，送你重新做人不过举手之劳。”云海过客一手持扇，悠然扇着，另一手动作柔缓地一推俏如来。

“啊~~~~~~~”一声惊叫从天而降，只见俏如来如风中绽放的雪莲一般，从飘渺峰上跌落凡尘。

山上许多的玩家都听到了那声惊叫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纷纷循声看去，在看到白影落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天上突现了漫天血色殃云，云中雷电交加，组出一行字来：天地不仁，如来慈悲，堕世轮回，以救苍生。俏如来被云海过客击杀，神鬼咸怒，特此谕诏，举世同哀。

史精忠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味，他就知道公子开明不可能老老实实带他离开。他离开了游戏，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痛的手指，继续加班，好在跟程序打交道，不需要拼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