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余波未平

温皇早料到其他人是不敢跟来吃他请的早餐，而他真正想请的也只有赤羽一人。所以，当他看到赤羽一个人出来时就笑了。

“真是一个火红的男人。”

那一刻，他想到了千雪对赤羽的形容词。在他眼前，赤羽恰好迎着一缕朝晖迈步而来，浑身被照得金红闪亮，却不刺眼。染成酒红的高马尾长发与他如烈焰的红唇相映生辉，暗红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松开了两颗扣，配上笔挺的深灰西裤，让他看起来有一丝玩世不恭的不羁与洒脱。比他平时那种正儿八经的完美气质相比，现在更加性感迷人。

“你打算穿着白大褂出去？”赤羽人还没走近，挑剔的话就已经到了。

温皇无奈地脱掉基本不离身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是洗得发白的浅蓝衬衫和牛仔裤。平时都不是他亲自出门吃东西，而且穿白大褂到处晃也从大学开始就习惯了，谁规定了出门就必须脱白大褂啊？

宅男。赤羽扫了一眼，心里吐槽道。然而看着温皇那张脸，又不由得更正了一点，宅男中的男神。其实温皇本就生得剑眉修目，天然流露着俊雅风流的气质，随便着装，也具有万人迷的资本。赤羽就看过他西装革履的模样。只可惜，也就初次见面那一次，之后都是一成不变的白大褂。

后来，他才知道，温皇只会在开会、见客户、出席公众场合参加活动以及正式挑衅时，才会正儿八经西装革履一下。不过，温皇一般不开会，不见一般客户，基本拒绝出席公众场合的活动，因此，他赤羽信之介也是被温皇特殊待遇了一回。

“你平时上班都穿得这么不讲究？”赤羽与温皇并肩而行，随口问道。

“有白大褂罩着，里面穿不穿都一样，也就你特别，见面第一句就是要我脱装备。”

“我让你脱你就脱，还真是给面子。”

“说得也是。”温皇说着，顺手又把白大褂穿了起来，这一回倒是没有扣起来，像穿风衣一样大敞着。

赤羽皱了皱眉，没去计较，见温皇一路都在那揉手指，就笑道：“怎么老揉手，手酸啊？”

“能不手酸吗？台机加笔记本双开把赤羽大人请下线。”温皇笑吟吟地看着他回答道。

说到游戏，他便想起了“惨无人道五分钟”，看着真人的脸，想着游戏里跪地不起的情景，他也对着温皇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一个人同时操作神蠱温皇和凤蝶啊。你还真是玩得花样百出。不过，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过了。”

“棋逢对手，喜闻乐见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公司马路对面的麦当劳。里面零星有些客人，彼此坐得很远。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沙发位落座。温皇就把一个皮夹放在桌上推给赤羽：“随便点，现金不够需要刷卡再叫我。我那份随意，不过要两杯咖啡，谢谢。”

“这你的钱包？”赤羽一眼就看出那个皮夹是做工考究、质量上乘的名牌货，不像温皇这种宅男会用的。拿过来随意打开看了一眼，现金很厚一叠，卡也好几张，还有一张照片，是三个人的合照，上面有温皇、千雪，另一人他不认识。

“当然是千雪的。他欠我一年生活费。”温皇往沙发上一靠，苦笑道，“都是那一跪惹的祸。看在和他是多年兄弟的份上，我的精神损失费打了天大的折扣。”

“被打跪的是他？”赤羽稍微有些诧异，“还以为是你一时失手。”

“正好跟他换手打，我那时在打俏如来。”温皇长叹一声，“如果真是我手滑就好，挂了就挂了，战局影响不大。起码不会第二次手滑，丢了我一世英明。”

“活该。那是你该赔我的。”赤羽一想到温皇那一跪的光景，就忍不住眉开眼笑，起身拿了钱包去点餐了。温皇看在眼里，别有滋味，也不知是喜还是恼。

等到端了早餐过来开始吃的时候，赤羽突然严肃地说：“你我都在为同个公司效力，就我目前的观察，你我之间于公于私都应该没有矛盾。所以，我希望以后在工作上无论有什么问题，都能当面正面解决，这样对你我、公司以及所有人都好。”

温皇正在喝咖啡，差点被赤羽的话呛到。这个工作狂！敢情他答应来吃早餐，是为了找机会就工作问题谈心。

赤羽把话说得很诚恳：“如果真的是看我赤羽信之介不顺眼，那么一切情绪可以到游戏里发泄。现实中，你我利益一致，想要作对也束手束脚，不如在游戏里，可以肆无忌惮。要杀要剐，都奉陪到底。当然，你也别期待我会甘心被动挨打。赤羽信之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其实，”面对着那一双坦然直视的星眸，温皇有些不自在，难得地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其实……呃，一开始想要跟你过不去的是千雪，他想在游戏里打你们帮会。”

“哦？”赤羽挑了挑眉，逼视着温皇的眼睛，不置可否地等着下文。

“然后，为了能尽兴，我就给你制造了一点麻烦。”

“就为了让我全力以赴？”

“因为游戏里玩得如今已经对手难寻，赤羽大人这么优秀，我怎么能放过。我之前就说过，你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温皇理亏，别过脸去看着窗外渐渐增多的车流，表情看似淡定怡然，就不知道他现在心跳几何了，“你放心，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我不会再在工作上动手脚。”

“很好，你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以后游戏里见一次，揍一次。”赤羽还在盯着温皇，呵呵冷笑道。

“求之不得。”温皇只觉得被赤羽看到脸上灼热，不动声色转过脸来，把桌上的食物往对方面前推了推，“赔罪赔罪，快吃别放冷了。”

“你赔罪就请一顿麦当劳早餐？”赤羽情绪高涨时会不自觉声调高扬，温皇莫名喜欢听他这样说话，所以总是情不自禁挑逗他的情绪。

“当然不止。午餐、晚餐，赤羽大人想吃什么想吃几顿，温皇都请。”

“反正钱不是你出。”赤羽不留余地地立即挑破温皇的诚意。

“唉呀~可是温皇亲身相陪，这份诚意是多少钱都请不来的。”

“也是，能让宅男出门，确实功德无量。”赤羽反唇相讥。

“如果餐餐都要出门去吃，我确实生无可恋。”温皇一边喝咖啡，一边斜睨着赤羽，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对方如此要求，还是期待着什么。

“等我有心情，自然会再让你请。当然，我不会轻饶你，也不会贪求过分。”

“此约一年之内有效。”

于是，温皇和赤羽相视而笑。躺在实验室沙发床上补眠的千雪猛地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竞日。

在游戏里一夜疯狂过后，众人都回归忙碌而平淡的日常工作和生活里。游戏里也在疯狂发泄过后，趋于平静，甚至由于大部分玩家休息补眠的缘故，风月无边服的在线人数低于每日平均值。不过，游戏论坛却成为了这场疯狂的余波中心。各种就风月无边服天下第一神弓任务的回顾、分析、揭秘、解疑、点评等等的八卦帖霸占了玩家讨论区的前十页。

等到杏花君终于在值夜班有空上游戏论坛翻他与策天凤合影的贴图时，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这几天来，茹琳天天都跟打鸡血似地在论坛上追帖子，连游戏都顾不上玩。她追的是揭秘还珠西剑爱恨情仇的系列帖。

这个系列帖八卦得头头是道。从风月无边服开服起到现在，一路挖掘追踪还珠楼与西剑流帮众之间的互动，诸如彼此抢宝抢矿抢BOSS的时间、地点、参与人员以及当时某些耐人寻味的挑衅话语。还有两帮会重要人物温皇与赤羽在此前的见面次数、时间、地点、争锋相对的只言片语。至于天下第一神兵任务当晚，两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对帮众下达的每一个任务，那更是巨细靡遗，专帖详述。

这种纪实性报告很有逼格，让人读着读着就忘了自己是在看八卦，里面的信息罗列得详细，却未必可信，只是看起来合理而已。就算是发帖人能从游戏官方那搞到详尽数据，也断不可能知道玩家们在游戏里具体说了什么。可是围观群众就好这一口，明知很可能是段子，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恍恍惚惚信以为真。他们最喜欢这种貌似有理有据的推论，特别是根据各种细枝末节能推出惊天隐秘来。

帖里爆出风月无边服的神蛊温皇就是任飘渺大神，而西剑流则是个萌新帮会，大多数帮众初次玩这个游戏，与还珠楼的恩怨不可能是从老服区带过来的。而两帮会在新服刚开不久，就陷入眼里只有对方的纠缠中，处处对着干。这种大神虐萌新的失格行为让人玩味，真相直指现实生活。然而游戏外的世界无从查证，发帖人单就温赤两人在人前的种种表现，剥茧抽丝地论证出，任飘渺在开启霸道男神模式追求赤羽。所谓爱你就忍不住欺负你，万千的宠爱皆在三军阵前的一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