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露瑕
听完兄长大人一席话，我便生无可恋地滚到地上挺尸，之前还以为兄长大人只是觉着总算找到个不错的男人，不可错过，应该把宝贝小妹嫁了，于是就借着结盟的机会搞联姻把我硬塞过去。如今才知道，这其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唉~真是货真价实的联姻，我果然太天真了。这使命还真没一件是好办的。
炎魔秘术又不是食谱，说能改进就能改进的？赤羽又岂是我能够影响的？我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就不错了。兄长大人也太看得起小妹我了。
“为兄又没给你期限，你用不着赖地装死。此后一生致力于你的使命便好。除了混吃等死，你也就只有这一用处了。”兄长大人早就对我耍赖撒娇的招数见怪不怪了，优雅地坐在那自己给自己沏茶。
“兄长大人的盘算赤羽难道就料不到吗？就这么把我嫁过去，一点都不担心我的人生安全啊？”
“他当然知晓。只要了解麒麟天府，想把握我们的意图，轻而易举。不过，这对西剑流也无害处。他最多坐视，不会阻挠你的。”
“一点都不提防我吗？”我忍不住爬起身来问。
“提防你做什么？我们俩兄妹大概是天下最无杀伤力之人了，完整的麒麟之力加身，若想擅动真正的恶念，必先自身痛不欲生。”
是吗？兄长大人不提点我还好。这一提点，我以后面对赤羽，总忍不住要心怀鬼胎，真是前途多舛啊~能把麒麟逼到自叹命苦，你们也是人才。
转念一想，反正又没有完成期限，估计兄长大人也没抱什么希望。再说，西剑流不是早改过向善了吗？八成兄长大人又在一本正经地拿我寻开心。唉，真是亲兄妹。之前危言耸听去诈别人，回来就被兄长危言耸听诈回来，报应来得有点快。
我记得赤羽说过三日后有空，于是便等到那日换上西剑流下忍的装扮，混入西剑流去偷窥。有了第一回的造访，我对西剑流的地形已是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溜到赤羽的院落。那里人声鼎沸，灰尘弥漫，工程进行得热火朝天，赤羽果然不在那。
虽不知道人会在哪，但我不急着寻他，而是比较在意施工状况，确切的说是温泉引得如何，温泉可是我今后混吃等死的质量保障啊！我见来往的下忍都提着些东西在工地上往来忙碌，便有样学样，扛了一捆长竹，沿着引温泉的渠道一路走一路观望。
我走在半途，正看得出神，突然感到肩头被人轻拍了拍，转头一看，吓了一跳，是赤羽在用扇子轻点我的肩。我连忙低头行礼，变换了嗓音唤道：“军师大人。”
“跟我来。”他说完转身就走。
我只得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走，寻思着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来，我现在穿着下忍的衣服，上上下下包裹严实，也就露了双眼睛，声音还不一样，这里下忍这么多，也都蒙着面，他不可能都认识。我们之前见过两次，我都穿着宽松的衣服，这次却是紧身的，他不可能单靠身形就认得出，又不是兄长大人。
走出几步后，赤羽停下来，我立即也跟着停下来，低着头，垂着眼，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模样做得十分完美。只听见赤羽问道：“月酱，你很喜欢那捆竹子吗？”
我一听，便猛地把扛着的竹子往地上一扔，怒道：“你怎会认出来的？”
他不答话，呵呵一笑，继续往前走。我扯了遮面的口罩，气呼呼地跟着他身后追问：“喂~赤羽，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连喊数声，他都不理我，我便拉住他的衣袖，喊：“赤羽信之介！”
他转过脸来说道：“你在与本师说话吗？你称呼本师什么？”
那一双眼眸犀利威严，惊得我下意识松了扯他的手，刚才怒不可遏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呐呐回道：“赤、赤羽大人？”我明明没有叫错他的名啊，难道是觉得我没喊大人，很是无礼？
“错。以后，你也会是赤羽大人。”
师长一般训斥的语气让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怎么会是赤羽大人，我明明是天舞……啊！对哦，出嫁之后得从夫姓，赤羽大人就未必叫的是他。赤羽大人？赤羽月？这个名字让我下意识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了。
“那个……我现在不是还没嫁嘛~”抬眼见赤羽还是沉着脸看着我不言语。
因为生性顽劣，故而我最见不得那种严肃正经的目光了。从小在麒麟天府里，便最怕神麒君的训诫，赤羽不和颜悦色时，就跟他那种正儿八经、威严肃穆有八分相似。我看了那一眼后，简直本能反应地立即做小伏低，怯怯地说道：“是我错了，阿、阿娜塔。”
说完再去偷看赤羽，他微微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转身继续走，顺势还牵了我的手。
该不会是转身去偷笑了吧！一定是偷笑着吧！
我被他拉着走，望着他的背影和摇曳得欢快的红发，忿忿地想着，却不敢赶上去看个究竟。他一直把我带到西剑流外围的村落里，在一个有些破败的简陋草屋前停下，才松开牵着我的手。
我一看那草屋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我改他家宅，逼得他跑这里来落脚。难道真的吵得整个西剑流晚上都难以入眠？该不会大家都跑到外围的村落暂住了吧？我这出嫁还真嫁得甚为声势浩大啊。
等进了草屋，我兴致勃勃地在屋里看了一圈，内部的情况比外面看着好很多，倒还整洁干净，暂住一段时日其实也没有多委屈。可是想着赤羽被我折腾得这么惨，就很有成就感。是以从见到草屋开始，我就笑得合不拢嘴，不得不双手捂着下半张脸。早知道刚才就不扯掉面罩了。要是现在穿着和服，倒还能拿扇子遮一遮。
“笑够了吗？”赤羽摆好茶具，见我还在那面壁狂笑，就过来捉我的手掰开，作势要吻。我慌忙甩开他逃了，跑去茶席上规规矩矩地落座，笑意也被他搅没了。
“那个……”我还是很在意他到底是什么认出我来的，便又结结巴巴地问道：“阿、阿娜塔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我料定你今日会来，来时必要看一看施工状况，自然能在工地上认出你来。”
“不对！就算知道我会在工地，那里女忍也不少，我举止又不可疑，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赤羽看了我一眼，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该轮到你分茶了。”
“你不说，我也无心喝茶，告辞！”最讨厌卖关子吊人胃口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太不好玩了。他是智者，怎么也该让着我，谜底必须揭晓，好让我吸取经验，再接再厉才对。我打定主意，真要是不满足我的好奇心，出嫁之前我再也不来玩了。
我没去想这般拂袖而去，赤羽会不会留人。这种时候，气性一定要大，气势一定要足，决不可存迟疑期待之心，否则一点威胁感都没有。虽然我真走了短期内不再造访，也没什么实质性威胁。
我蹭蹭蹭走出门外两三步，才听见屋里传出赤羽的声音：“说了你气性会更大。”
耶？挽留我了？这是舍不得我走啊？
我莞尔一笑，一溜烟跑了回去，重新坐下，拿起茶罐，开始准备分茶，心情大好地说道：“快说说看。”
“月酱养尊处优，自然与西剑流的女忍有比较明显的差异。”
我闻言，洗茶的手顿了顿，下意识低头打量自己，什么鬼养尊处优有比较明显的差异，这下忍衣服包得跟个粽子似的，看不到肌肤，自然也看不出细皮嫩肉，哪里显得养尊处优了？我询问地看向赤羽，他提示的目光果然也落在我身上。
我又低头去看，往下打量的视线总是被胸挡着，有点碍眼。咦，我不由想到，我平时很少穿裹得这么紧的衣服，倒是忽略了这一点，难道说我养尊处优，所以胸明显比别的女忍大一号？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上次紫酱带我逛西剑流，我明明见过比我还大的。
“再下面。”大概是看到我看着自己的胸百思不得其解，赤羽忍不住又提示道。
我便侧了侧头，绕过胸往下看，一看之下，我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跳起身，双手捂住小肚子，怒道：“你嫌我胖！”
原来，我果然是养尊处优，虽分五谷却四体不勤，小腹有些许赘肉，平日里不觉得，等穿上忍者这种紧身衣，那就彻底暴露了。那些女忍的小腹都很平坦紧致，哪里像我的松垮，也难怪赤羽要辨认我毫不费力。对于男人来说，看女子身材属于天赋才能，只要没眼疾，个个都是翘楚。这回可糗大了，千不该万不该穿忍者的衣服混进来。
“我并非此意……”
我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羞愤地往外跑。我才懒得管你是什么意思，快让我挖个地洞躲一躲！
赤羽知道我一知晓答案又会被气走，几乎与我同时离席，出手利落地将我拉住，见我挣扎得厉害，索性一把抱住，将我深埋在他怀中。那股好闻的气息淹没而来，我为之一僵。忽然老实起来，不动弹了。
咦？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怎么突然又……
“你算不上丰腴，玲珑有致中稍微有些美中不足而已。再者，玉麟君要是多增一分，世间便能多一分福气，赤羽信之介又岂敢嫌月酱胖呢？”
“什么增一分多一分福气？如此说来，你何不去娶招财猫更好？养肥一分就多一笔钱财。”
“伶牙俐齿。”赤羽在我耳边低低一笑，热热的鼻息吹拂在我耳旁，痒得我禁不住往怀抱深处缩了缩。他摸起我的腰腹，还说：“柔若无骨，手感很好。”
啊，我终于想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我又被他吃豆腐了！每次都着他的道，一被他靠近，我就忘我了。亏兄长大人还说要我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先让我把自己找回来再谈其他吧！
于是，我猛然推开赤羽，厉声道：“今天我其实是来报复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