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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包裹着飘渺的神话,轻歌曼舞而来。隐约可以窥见岁月沉淀的岩石,残缺的勾勒出宫殿、神庙、祭坛、广场、街道……崇山峻岭间风声呜咽,夹在石城缝隙间的女人骨头无声叹息着。日霭沉沉,牵绊着那块被精心雕刻过的怪异巨石……

“拴日石?”穆带着一抹泪痕醒来。夜色正浓,星辉点点。爬满裂痕的石柱黑影,是一根根皱纹横生的手指,苦苦深向远处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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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看到层层台阶,被覆盖的丛林树根侵蚀成许多小块,看到石雕回廊上,《摩珂婆罗多》与《罗摩衍那》中的浮雕,听到七头蛇形栏杆间的低吟,听到那紫眸的异乡人轻轻一叹……这是我的梦境,是我灵魂曾经徘徊的处所。”金发的男人,拨弄着手边的佛珠,“痴痴怨怨,魂牵梦归;生生灭灭,六道轮回。”

“前世?”穆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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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静谧的笑着,残垣断壁封存的荣耀悄然扬起他那金光灿烂的长发。一袭白袍,抚没往昔的尘烟。时间,在他的身旁,总是以另一种方式运行着,满是虔诚。

“沙加,为什么我总是在忧郁的迷梦里,置身在一个山巅的祭祀石城中?我从未到过那,为什么我的灵魂会停滞在祭坛上一块叫‘栓日石’的怪石前?”穆靠着处女宫里的柱子,注视着那个双目紧闭的男人。

宁静的日子就像此时的白云,淡淡的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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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淌流在圣剑上的,是敬献神明的处女之血。腥热的味道,还洋溢着妙龄少女的青春。徐步穿过方正的广场,顺着沿路跪伏着人们的甬道,登上古老的祭坛。等候在“栓日石”旁的年轻帝王风华绝代,紫色的明眸,迎着风的泪滴使包裹石城的重重山峦也含情脉脉……

张开双目,湛蓝色的眼眸将目光所至的一切收纳,摇匀,融作一场凡生浮梦。“穆……”沙加凝视着蜿蜒的石阶尽头,那座残旧的白羊宫含笑在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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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满壁佛像间的一个石洞低述,低述那份无法对人倾诉、就连自己也无法面对的情愫。这里是被树根侵蚀残缺的层层石阶,有《摩珂婆罗多》与《罗摩衍那》中的浮雕,有七头蛇形栏杆围出的石雕回廊。还有那身披金色袈裟的小和尚,赤脚站在体态轻盈的浮雕佛像边,望着天际的沉日,目光空蒙……

又是一夜残梦,穆举目远眺天边的一片云蒸霞蔚,企图挣扎梦魇的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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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星砂,流光溢彩,细密的填满了裂痕。青铜色的圣衣,泛着蓬勃生气,清冷的光辉是英雄前行的悲歌。

你是会袖手旁观,还是大开杀戒呢,那个最接近神的男人?穆随着四位少年矫健的身影,仰视着远处傲然立于山崖上的处女宫,陷入沉思……

“世间没有绝对的邪恶,也没有超然的正义,而我也还未成佛。”莲花宝座上坐定的男人,无视身旁的宾客,兀自陷入冥思。穆痴然的望着他额上的朱砂,期希能够捕捉他幽远思绪的丝丝缕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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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水,没有树,灵秀静默在瑰红色的岩石中,守望千年的宫殿,在月夜下,美得失去了真实。皎洁如洗的月光,是拒人千里的冰冷,不愿揭开时间的下一张扉页。

堂皇的柱廊间,穿梭着浅紫色身影,华贵的长袍拂过彩色暗淡的壁画。帝王的尊贵,在近乎疯狂的血腥中如梦初醒。血色弥漫的皇宫,无声的见证者自己的主人——一代年轻俊美的帝王,随着他所延续的朝代,被四面袭来的血剑,逼上没落的山顶祭祀之城……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绿意从连绵山脉上一遍遍的淹没又退却,俨如一声声回荡的叹息。灿如云霞的祭祀之城以它的沉默,抵制着时间的吞噬。虔诚的守护着隐没在“栓日石”上千年尘灰下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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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几柱香,沿路插播在乱石夹缝中,使古庙那份浑厚的空寂,添了几分灵巧,几分细腻。无需祈求!湛蓝色与淡紫色的眼眸相交融,浑噩的凡尘如烟似歌,袅袅升腾在精巧的佛像边,渐行渐远。

石雕回廊上,门关重重,沐浴着阳光,光影叠叠。七头蛇形栏杆上辉煌的余韵,是曾几何时的风光。相送的脚步,沉闷而踌躇,吐露出些许的情思。剪落一束紫发,散在晨风中,是为答谢那份慈悲的赠与,还是为自己前途未卜的商旅,留下最后一个浓不可化的紫色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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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只因曾经淡然的一笑,只因暧昧不明的言辞,只因那双树飞花哭泣的长眠人。一百单八颗的佛珠,粒粒圆润,是生生世世的啼泣。

抚摸粗糙坚硬的墙石残柱,叩出锵然的回音,前世的梦呓重叠在啜泣的吟唱中。女神的殒没,怎敌那飞花的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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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梦里看到了一场悲剧的结局,白衣的神官抱着多情的帝王双双死去,与颠覆的朝代覆没在绝立山顶的石城间。梦醒后,我不想去了解故事的前情。”穆对着沙罗树,独自轻述着,似乎忘却了他身后盘坐着的男人。

“那个从小就被禁锢在祭祀之城里的神官,每天凝望环抱石城的青山,静待着每年的冬至,可以再度亲睹他所侍奉的帝王,可以沾染他淡紫色的愁思,即使要他捧着少女血淋的头颅,穿过方正的广场,一直登上祭坛之巅。可惜这份幽密的恋情,却无力挽回一个王朝的覆灭。”

穆略微诧异的转身,看那张静穆的脸庞隐匿着神官含笑的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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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迷失在一个伤感的梦境里,一位迷路的紫衣商旅,偶然造访一座幽禁的古庙,接受了庙里一个小和尚的馈赠,留下了一束紫发,黯然上路。小和尚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神色如此哀伤?为什么他的愁肠结而不化?”

沙罗双树园那扇厚重的石门里,封着一个飞花漫天的净土。沙加依着石门,仰天自问。

“因为他有禁忌的情思,无从宣泄。因为小和尚的砰然动心只沉陷在他回眸一笑的瞬间……”穆在石门外对答,像在朗诵岁月那首古朴的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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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无边的坠落,无法逃逸如来的掌中。跌入极乐尽头的沙罗飞花,落手即化,不过是载满相思而来。

笑,笑那三生的执著,笑那叹息前的相别。璀璨光芒间,究竟有几许来世的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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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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