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流离——

烈日,用它那高傲的目光,居高临下的俯看着渺小的人群,艰难的在荒山枯岭间蠕动着,苦苦挣扎着。凝结在干涸龟裂皮肤上的盐巴,是烈日无情鞭笞的痕迹。又有一个人倒下了,这种情况在颠沛流离中是常有的事,没有人会多看他几眼。他就那么无助的倒了下来,无数双脚经过,映入他逐渐放大的眼瞳,留下一个古老的谜:为什么要生存,为什么我们总要艰难的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是不容多想的,特别是在这群死神相随的人群中。“不准去看!”厉喝经过干涩的嗓门后,听上去几乎是无力的呻吟和哀求。“我没有,姐姐。”头转过来,是一双天蓝色的清澈眼眸,温和而坚定,像是希望,有一种甘甜的错觉,给烈日下干渴的疲倦旅人注入了一丝活力。

“那个人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要多看,什么也不要多想,我们……”“我知道,姐姐,不要再多说话,那样会渴得难受。”蓝色双眼的主人有着一头同样颜色的卷发,长长的倔强的随着主人的前行晃动着。小麦色的有力胳膊挽着一个红发女孩,女孩的面容被灰白的面具遮盖了,别人只能从她矫健的身体幻想她美丽的容颜。

姐弟俩看上去也只有十来岁,浑身却散发着一种神圣不容侵犯的气息,那么强烈,以至于他们即使邋里邋遢的混在一群衣着褴褛的流浪者里,也显得格外的耀眼。可是,他们同样得不到上天的怜悯,承受着生与死的考验。

“姐姐!姐姐!”只觉得手臂一沉,蓝发少年大呼着叫着,抱住即将倒地的姐姐。看不见她面具下的眼睛是否还有光彩,少年只好不停的呼唤。“姐姐!姐姐!在坚持一会,马上就到水瓶国了,马上就可以喝到水了!姐姐……”幽蓝的眼眸沉了下来,一咬牙,他把面具揭开一半,露出干得脱了皮的唇。“姐姐,你不会死的!”少年坚定的说着,摸出了腰间的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汩汩的淌着,渗入没有血色的唇里。女孩的唇微微的张开了,似乎流逝的生命又开始回头。少年笑了,灿烂的笑容融化在白花花的阳光里,有着烈日般高傲的笑。“米罗!你在干什么!”一个巴掌把少年扇倒在地,少年依旧笑着,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傻傻的望着醒过来的姐姐。“姐姐,魔玲姐姐,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救我?你想死吗?我告诉过你,在这种条件下不准救任何人,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要救的是你自己。”魔玲狠狠的抓住米罗的肩膀。“可是……你是我的姐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耳光。“米罗,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身负重任,你不能死啊。姐姐我,会竭尽全力陪在你身边,走到最后。但是,如果我再不能陪你时,你一定要继续往前走,不准回头,更不准留恋,一定要活下去,完成你的使命。否则你就对不起我们。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可以死,我却要活下去,独自承受那份生存的痛楚?米罗望着那个灰白的面具,看不见姐姐的神情,疑惑的动了两下嘴,没有问出来。“不要问我为什么?你现在还小。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就给我活下去,活到你知道答案为止,到那个时候,你在做其他的决定,那时我会支持你的选择的。”魔玲看出了米罗的疑惑,她太了解这个为自己的好奇心执著的弟弟了。她的话有一种力量,一次次把米罗从死亡迷途中拖了回来。米罗不知道,失去姐姐保护的世界,自己还能活多久。

——俘虏——

“看!水瓶国的城门!”旅人们欢呼起来,米罗虚弱的朝魔玲笑笑,失血过多的他,已经疲惫得不再想说话。轰隆隆,轰隆隆~~沉浸在欢乐中的旅人们回过头,是一路官兵,耀武扬威的驾着马车,风尘滚滚的闯入了视线。他们衣着华丽,在阳光下耀眼的像天神降临。他们簇拥在一辆装饰明艳秀丽的马车四周,走在最前头的军官向旅人们狠狠的挥鞭子,叫嚣着:“水瓶国公主驾到,你们还不给我统统远远的滚开,不要玷污了我们公主的尊贵!”鞭子刷刷的无情落在流浪的人们身上,顿时血肉模糊,倒下的人们来不及呻吟,生命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希望的终点时泯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辛苦换来的是一无所有?为什么这个世道没有人情?为什么我们活得要那么痛苦?“米罗!”魔玲来不及抓住奔出人群的米罗,追了几步,就栽倒了。“不要去!米罗!你不能去送死啊!”眼睁睁的看米罗冲出人群,飞身抓住飞扬的鞭子,用力一扯,抽鞭子的军官被拉下了马车。可是米罗还来不及给他几拳,其他的军官便围了上来。魔铃只能从人缝里依稀的看见米罗被乱拳打得遍体鳞伤。这群混蛋!她愤怒的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向前爬,要是在平时,那群人根本不是自己弟弟的对手,要是在之前他没有救自己,没有流那么多的血,现在倒下的就是那群混蛋!

“住手!”一声冰冷的话语像从天而降的冰雨,所有的人立时定住了。“把他带到我这。”米罗就被人拎了起来,丢到了那辆装饰得最豪华的马车前,所有的刀剑直指着他,只要他稍微动弹,血丝就会飞溅出来。青绿色的纱绸帐悄然掀起了一条缝,冰冷的目光像利剑般射了出来,“好,很好。带回去,做我的奴隶。启程。”平静的话语却能叫人顿生寒意,究竟是什么人?米罗望着纱绸帐慢慢放下,满心的好奇,纱帐里的人有着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米罗像一只牲口,被人绑得结结实实的,倒挂在一辆马车上,车上的军官嘲笑着踢他,用鞭子抽打着他,令他几乎要晕过去。“米罗!米罗!无论如何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姐姐带着一丝绝望的呼喊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来,米罗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人群离马车越来越远,他觉得姐姐的声音里带着眼泪的痕迹,她哭了吗?自己也想哭。那一刻,他觉得他的美梦已经结束了。他十三岁以前的幸福生活像一场梦一样,随着姐姐一起走出了他的生活。

五年来流浪的生活,让他早就忘了母亲温柔的怀抱,姐姐虽然很严厉,常常打自己,但是,年少的他早就明白了姐姐的用心。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弱者就等同于死亡,等同于痛苦!可恶的是,自己还未能强大,就连不让姐姐哭泣这一点都做不到。他的姐姐是个坚强的女孩,十岁就成为天蝎国的御卫战士。眼泪,这种弱者的东西本来是该和她绝缘的,都怪自己不争气。

米罗被带进了水瓶国,传说中美丽富饶的强国。热闹的街道,忙碌的居民,车水马龙,雄伟的建筑……朦胧中,眼前的景色和遥远的记忆混淆了。好久了,好久以前,他就渴望着能到神殿外看一看,好羡慕游荡在街头上嬉戏的孩童,还羡慕他们自由自在的笑容。每次分心都会被姐姐用剑敲醒:“专心练剑!”“为什么?为什么不准我玩?为什么他们能玩?我是神官的儿子,我不是比他们更尊贵么?为什么……”那时候的他总是含着泪,仇恨的看着一起练剑的姐姐和一直板着脸笑也不笑的师父……

——为奴——

月,淡淡的,只在漆黑的夜空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圆晕。米罗直愣愣的望着铁窗外的月,在他眼里,月是被关着的,一根根拳头般粗的铁条,把它隔绝在绝望中。好可怜,他缓缓伸出手指对着铁窗的方向,在腾空勾勒出月的轮廓来。

“米罗,传说月是我们天蝎王族的力量来源,月的阴晴圆缺赋予了我们无穷的魅力,使我们成为天底下最妩媚也是最骁勇善战的民族。当你心中有什么愿望时,你就对着月吐露心迹,它就会达成你的愿望。米罗,只要天上还有月,你就会受到庇护……”

妈妈……米罗没有发出心底的呼唤,因为唇上厚厚血垢几乎要封住他的话语,他只是张开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灌了进来。记不清已经多久,他浑浑噩噩,昏去又醒来,一动不动的躺着,呆呆仰望着窗外的天空,早就习惯了身下腐烂的杂草味。很奇怪,有时候人的生命力竟然会那么强。被带到这里的那么多天来,被毒打,被绝食,靠着自己身上未干的血解渴。死神却从来没有在眼前出现过。为什么?难道真的像自己母亲说的那样,只要天上还挂着月,自己就始终受着庇护?

咣当,是开门声。米罗不由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仿佛新一轮的毒打已经开始了。一鞭一鞭的痛楚让自己游走在清醒与麻木的边缘,活着的感觉就是痛楚吗?为什么所有幸福的记忆感觉上总是像一场飘飘然的梦?很想仇恨,仇恨所有人,仇恨这个世界,却找不到发泄点……

“居然还活着,天蝎族的人强得令人很不爽啊!”来人向米罗吐了一脸口水,“要不是公主要留着你我早就抽死你了,臭小子,我就不信天蝎族的人不会死!”那人揪着米罗的头发,把他拖出了牢房。米罗虚弱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呆了好多天的牢房,离自己远去。原来是那么狭小的一间房子,一直以来自己躺在里面,连转头四顾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愣愣的望着前方。望着那个潮湿破旧的石墙,只有两个人头那么大的铁窗……

现在自己就要离开它了,竟有些依恋。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懒得去想,他只知道自己离开牢房的那一刻起,他所熟悉的生活又将改变,面对的又将是陌生的痛楚。与其要他承受陌生的折磨,还不如待在原地经受熟悉的痛苦,煎熬到麻木……

她们在干什么?米罗躺在温热的池水里,任凭几位宫女轻拭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温柔的触感令他又一次想到母亲。小时候最讨厌洗澡,每次总是被妈妈捉去洗澡,水也是像现在一般的温度,水雾中隐约着妈妈和蔼的笑容。那个时候自己是众人手掌上的宝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米罗~~活下去!快点长大!快点变强!”印象中的妈妈从来都是那么美丽高贵,即使是面对死亡,她也是那么从容,惨淡的笑笑,血色慢慢染红了她银色的长发,像樱花般夺目迷人。“妈妈~~”七岁的自己被姐姐抱走了,从此永远的失去了生命中的一大重心……

“醒了?”睁开眼睛,竟是一张与母亲美得不分上下的容颜,清秀的五官散发着月华的清冷,有着和母亲一般圣洁的光辉,可是她很冰冷,寒冷的气息不容任何人接近。米罗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大床上,秀丽的被毯下赤裸着的身体,散发出微微的茉莉花香,那种幽幽的体香是继承了母亲的味道。“你是谁?”坐在床边的人有一头罕见的石青色长发,幽绿的眼眸正盯着自己。“水瓶国的公主。”“就是那个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水瓶国公主卡妙?”她微微眯起眼,红唇微扬,没有作声。

米罗却有些激动:“哼,希努达比你美多了,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希努达?从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希努达?”她用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画着米罗俊朗的脸的轮廓,没有一丝表情:“你见过她?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你们天蝎国的公主。我也想见见她。可惜她在五年前天蝎国被灭之时,和她的丈夫天蝎国的神官殉国了。”米罗下意识的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卡妙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冷笑道:“你是她什么人?儿子吗?”米罗不屑的瞟了她一眼,闭上眼睛。“我听说希努达的标志是浑身散发的茉莉花香,而她的这种特质只传给了她唯一的儿子。”黑暗中,米罗感到一阵清凉,被毯被掀开了,胸膛有酥痒的触感。“别碰我!”米罗睁开眼睛,想要挣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就虚弱不堪,连一个翻身都无法完成。

“好美的眼睛啊!我就是喜欢你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卡妙正俯身压在米罗身上,低头嗅着他的体香,这时,却抬起头来,捧起他的脸,近近的端详。“看着你,我可以想象希努达国色天香的美貌。”冰冷的眼眸里流泻着玩弄的意味。米罗狠狠的瞪着她,用面对毒打他的人一样的目光。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卡妙的手一紧,捏着米罗的下巴,一阵痛令他皱了皱眉。“你的目光饿了多年的野兽,倔强,高傲,凶狠,充满着愤怒和杀气。但是,你伤不了,你只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你属于我,你是我的奴隶。只能由我来驯服!”米罗想要抗议,张开口,却被卡妙的唇封住了。

可是卡妙很快就松开了,“竟然敢咬我。”卡妙伸手摸了摸唇边的血,“你害我出血了,小子,你知道你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冰冷的话语里涌动起不悦的波澜。“你不配做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你这个荒淫的……”米罗惊讶的望着卡妙褪下那身华丽的宫服,露出平坦的胸膛。“男的?为什么……堂堂的水瓶国公主竟然是男儿身……”米罗望着眼前的人儿,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卡妙很美,不只是他的面容。他的皮肤雪白无暇,能与月光融在一起,叫人难以辨认,透着清冷的光辉,会让人有昏眩的错觉。和米罗一样,有着匀称的身段,修长的腿。他们都处在身体发育得最美好的少年时期。可是两人却都拥有着同龄人无法企及的成熟和坚强。

“为什么……”米罗隐约感觉到秘密背后隐藏的悲剧,伤痛的气息对这个被命运捉弄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可怜。你现在只不过是我的玩物。”卡妙从背后抱住米罗,咬着他富有弹性的肌肤。米罗感到酥痒难耐,开始颤抖起来,灼热感从卡妙舔咬的地方,一下子蹿到脸颊。

“传说中,天蝎族的人个个都是性感尤物,现在看来,的确是如此。”卡妙眼神中的冷寒似乎淡去了,只留下一片迷离,随着滑动的指尖,静静的泻在米罗结实的小腹,饱满的大腿……“啊~~”米罗发出了犹如野兽般狂野的哀号。痛楚强烈得像一场风暴,把米罗卷入无边的黑暗深渊,米罗恐惧而无助的伸手想抓住什么依靠,手里抓到的总是空荡荡的……

——玩物——

经历了被侵犯的那个夜晚后,米罗彻底的崩溃了。失去了神采的双眸,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伏在柔软的床上,没有一丝生气。“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卡妙抱起米罗,望入他无神的双眼。“你的倔强,你的尊贵,你的仇恨呢?它们都去了哪儿?”他皱了皱眉,语气中似乎多了几丝柔情,可惜米罗听不出这个微妙的变化。他只是喃喃的说:“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杀了你?难道你不想报仇吗?”米罗抬眼看了看卡妙,没有一丝神情,麻木的重复着:“报仇?”报仇,是呀,他有太多的仇要报,灭国之仇,杀害双亲的仇,伤害姐姐的仇,还有眼前这个少年侵犯自己的仇恨。可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去报仇的力气,才发觉自己离强大的终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眼前满是痛苦的乌云,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看不到光明……

“那个红发的女孩是谁?就是在你被带走时,一直对着你喊着要你活下去的女孩。”米罗回过神的时候,卡妙已经在他苍白的脸上吻着,温润的唇覆在脸上,轻轻的柔柔的,不禁让人留恋起来。“她是我的姐姐。”“你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是的,我答应过爸爸,答应过妈妈,答应过姐姐,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卡妙笑了,第一次看见他笑,会让人以为那是一丝春风吹过冰山的错觉。米罗将呆滞的目光锁住了他,他发现眼前这个少年令他捉摸不透,为什么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自己竟没有对他有过强烈的恨意。是因为他的吻有着自己渴望已久的温柔吗?

“那你就好好活下去。我知道要维持住那份尊贵并不容易,它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但是,经历过痛苦的洗礼后,你就是人中之龙,所有的一切终将屈服在你的脚下。”卡妙把一盘精美的饭菜放到床头,转身离去。

米罗望着那婀娜的背影姗姗离去,爬起身,狼狈的将饭菜扫到肚子里,然后躺回床上休息。阳光下的卡妙是水瓶国的公主,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冷艳而高贵;然而月光下的他……闭上眼,米罗就会看到那双祖母绿的眼眸,异常的清澈,像那夜的月光。还有那清凉的气息,有着淡淡的薄荷味。

也许是那晚,卡妙把自己的气息深深的烙进了米罗的生命里,让他怎么也忘不掉。那种痛楚感,那种灼热感……为什么?米罗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能够忘了所有的痛苦,就是忘不了那晚的痛楚。为了继续活下去,姐姐就逼着自己学会忘记,当所有的苦痛被抛到脑后,人就能坚强的活下去。他曾经以为自己学会了忘记,并且尝尽了所有的苦痛。可是卡妙的出现,又让他见识到全新的苦难。

要是试着去忘记它吗?不可能。因为在那夜以后的每个夜晚,卡妙总会在他的体内一次次刻下他的烙印。“你是属于我的。”卡妙喜欢捧着米罗的脸,端详他的眼睛。因为米罗的眼睛宣泄着他心底的所有秘密。“怎么?不愿意?”米罗的眼眸显出一种湖水蓝,灵光闪动,那是他迷茫时的色泽。与初来的自己相比,现在的他看起来像一只驯服的宠物,慵懒的在主人的怀抱里,享受着主人的宠爱,只是偶尔会有一抹不安分闪过他天蓝色的眼眸。

在卡妙的供养下,米罗恢复得很快。天蝎族的人本来就有很强的恢复力。一个月过去了,米罗脱胎换骨似的,伤痕从他的皮肤上逐一的淡去,消失了。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似乎完美无暇,看不出他曾经是遭受五年劫难而活下来的。

“真美。你真是叫我爱不释手啊。”卡妙开始迷恋上在那小麦色的肌肤上种草莓的工作,“我已经恢复了。”米罗别着头,盯着卡妙垂下的秀发,石青色和天蓝色混作一团,凌乱的散在枕边。“我知道。”侵犯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你不怕我杀了你?”米罗抓住那只探入密道不安分的手。“有反抗的力量,并不等于有反抗的心。我已经把你驯服了。不是吗?”

米罗猛的一震,是的,他说的一点没错。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了,可是对他的迷恋也是一天一天在加深,已经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了。可是,他的尊贵却不容许他沦为任何人的奴隶。决不容许……

——左右为难——

光洁的大理石闪烁着晶亮的光泽,与四五岁的米罗的眼睛一样,清澈没有一丝瑕疵。小小的他被抱在母亲的怀里。他喜欢低着头看母亲的纱裙长长的拖在神殿的大理石地板上,缓缓的柔柔的,像一层水静静的漫过神殿。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的家,天蝎国的神殿,一扫平日冷清的气氛,聚满了许多王公贵族。母亲抱着自己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一个个满心欢喜的笑着,上前亲吻他,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说出动听的话语。年幼的他并不太懂他们的意思,只是感觉上知道那些都是世间所有的祝福。一直呆在神殿里的他,不曾见过那么多陌生的人,虽然这里面不乏有和自己血脉的亲戚。

他羞涩的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感到有些晕眩。也许是受父母亲的影响,他不太习惯喧闹,他喜欢平日里静幽幽的神殿,置身其中,隐约可以聆听到逝去的先知们的声音。庆典时的神殿,神圣的气息依旧那么浓烈,只是灯火变得那么炽热迷蒙,欢声笑语把人的灵魂熏陶得有些飘飘然,人们的脸上便显出有些痴迷的幸福的笑容。

他自己也会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所熏陶,毕竟是孩子,他很快适应了身边的事物,在母亲伸手可及的地方,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嬉闹起来。突然,大家静了下来,人群像被斩开的水浪一般,自动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人出现在那条道上,缓缓向自己走来。他穿着比自己父母亲还要华丽的服饰,金线绣的宫服,缀满各色宝石,光彩夺目,就连步伐里也满是威严。

“舅舅,舅舅……”那时的他并不完全明白人们的举动,他只是看到父母姐姐和众人一样快乐,自己也就跟着快乐。儿童的世界总是那么简单。他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庆典全是为了他,他才是这次庆典的主角。

无知的他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人亲切的叫道。那人有着与母亲相似的面容,却带着一种慑人的威严,叫人望而生畏。可是米罗对他却没半点畏惧,因为他也是疼爱自己的一位亲人,是自己在儿童时代崇拜者的偶像。

“米罗,你的降生被宣布为救世主。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为你而骄傲,整个天蝎族的人都在为你骄傲。”舅舅的目光炯炯有神,那是天蝎族最瞩目的标志。接下来的一刻,是米罗一生也忘不了的。他的舅舅,天蝎国的国王,俯下身了他高贵的身躯,亲吻他的脚趾。这在天蝎族来说,只有神才配享有。

米罗惊呆了,愣愣的看着眼前所有的人统统跪了下来,对自己顶礼膜拜,甚至有自己的父母还有姐姐。为什么?他不知所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时的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被自己当作偶像看待的舅舅会降尊屈卑的向自己行至高的礼仪。

“米罗,你听好了,你是尊贵的救世主,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去完成你的使命,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作贱自己。舅舅我也不知道你将来要走的路,会有什么灾难,但是舅舅知道,只要你能经受住那些磨难,你将完成拯救世人的功绩,你将永远是我们天蝎族人的骄傲。”

“你是世间最尊贵的人……”猛然醒来,一身的冷汗,一阵薄荷味扑鼻而来,那是卡妙的气息。“做恶梦了?”修长的手指划过米罗有些湿润的眼眶四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米罗坐起身,掀开纱帐,向蒙蒙亮的窗外望去。“你有心事。”感受着卡妙在自己脖子上吮吸的酥痒,米罗合上了眼。

先是酥痒,接着是隐隐约约的刺痛感,当那双紧紧吸住脖子的唇离去后,不用看,米罗知道那里是一片殷红,只要过了不久,颜色就会变深,那种深红的色斑几天都不会消散,像是沉淀到了心里。

米罗回头,卡妙还未完全醒来,惺松的睡眼关切的望着自己,好像很努力的要睁开,却总也睁不开似的。他在担心他吗?像小孩一样生怕自己的玩具被人拿走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点脆弱,有一点无助,楚楚动人,让米罗总是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悯。

他躺了回去,卡妙立即把他抱得牢牢的,迷迷糊糊的用唇摩挲着他的脸,仿佛只有他真切的存在感,才能让他感到安全,感到宁静。可是他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米罗望着紧贴着自己胸膛又沉沉睡去的卡妙,清秀的五官精致得像是被上天精心打造的璞玉。他常常让自己有把他当女孩子的错觉,可是事实上,自己却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次又一次臣服于他,接受他的侵犯。

我真的像舅舅说的那般尊贵么?我这是在做贱自己么?我该怎么办?……内心深处一直怀着没有人知道答案的问题,米罗就这么呆在了卡妙的身边,一呆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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