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光在回首嫣然之间消逝,凝望的目光在别离中苍老。决意的挥刀一别,袖风中凛冽着娓娓动人的哀乐。“沙扬娜拉……”那是嘴边恬淡挽起的温柔,永恒便在刹那间划过。再来,便是血光弥漫,忽冷忽热。所谓的声色犬马,所谓的浮光掠影,都只不过是在眉间血缓慢低落之间的一场喧嚣红尘。看淡了吗?停驻在光怪陆离漩涡里的少年,扶额轻问。然而满手流淌的鲜血却仍旧是那般淋漓夺目……

陡然的一震身,仿佛抖落梦魇般,躺在榻上的人睁开了双眼,而眼里苦涩的目光却预示着某种未曾卸下的心结,久远而沉重。“……渡明……”忽然听得门外有人问道:“山本总队长,护庭十三番已准备就绪。”屋中人那布满皱纹的昏花老眼忽然精光乍现,跃身而起,披衣提刀推门而去,举手投足间气度威严凛然。只见雪白羽纱渐飘渐远,其上浓墨重笔的“一”字傲然瞩目……

——第一章:冰月——

圆月,沉静的悬在初春的夜幕中,似乎还未曾褪去冬季里的冰冷。皎洁的月光透着静幽幽的凉意,似有若无的浸漫着山野树林,而那一汪宁谧的湖水简直就是那清辉凝成的。湖边酣睡的少年此时睁开眼来,平静的神色仿佛仍在做着月色朦胧的梦。他先是闲闲的望了一会满月,才懒懒洋洋的想要起身。正当他一边饱览湖光美景,一边挠着金红的蓬发起身时,突然发现身旁赫然坐着个人。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少年一惊,噌的起身蹿离那人十丈开外,满脸戒备的注视着他。悄无声息坐在那的男子,宛如月华幻化,飞眉月眸,玉面光洁,三分含笑。他此刻正斜斜的坐在芬芳之间,一手支地,一手搭在膝上,托着一透亮圆物,与其说是托着,不如说那圆滚滚光芒四溢的东西正腾空悬在他的手掌上,一如头顶上的明月被缩小了,把玩在手。对于少年的喝叱,那男子悠悠转过半边脸,只笑而不答。

金红发少年不由皱了皱眉,又细细打量了那人一番,“你是……死神?”少年顺着那人泛蓝光的银发下视,只见雪白的羽纱底下是松散及地的紫黑锦袍。“……不是……不像……但……”少年不由摇摇头,自小在流魂街成长的他自然知道那可恶的死霸装是什么样,也知道需要随时拼命的人是不会穿那种累赘的华衣。那么至少是净灵庭里的贵族……他望着面前被蓝晕包裹着的人陷入沉思。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的望着他,却叫他十分的不舒服。乍看起来,此人的目光温柔如水,然而却有种淡漠的冷意渗透出来,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意味。看起来不过是才刚步入青年的人,却有着不相称的不可一世,看透万物般的深沉神色,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自在。

“不错,我是死神。我叫藤原渡明。你呢?”正当少年不知所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时,藤原渡明终于说话了,他转回脸去,一如先前般饶有趣味的凝视着手中托着的古怪玩艺,不咸不淡的与少年搭话。“我,山本重国。你这个死神跑来流魂街的郊外做什么?”山本重国依旧戒备的盯着藤原渡明,犹如蓄势待发的小猛兽随时会扑向侵占它地盘的人。“你看起来很讨厌死神。难道死神就不能到流魂街一游么?”“你要是吃饱饭撑着,可以在净灵庭里游个遍,我们流魂街可不欢迎你,你还是滚吧!”藤原渡明面对突如其来的无礼,仿佛早有预料。他再次转过脸来,端详着山本重国。那个金红发少年,此时正呲牙咧嘴着,敌意将那张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拳头也紧紧的握了起来。

“死神会出现在流魂街自然是有事。”藤原渡明微笑道:“自古人世轮回,死后或为魂,或化虚。而虚噬流魂,唯有死神镇虚葬魂,肩负轮转平衡。你……”“哼,冠冕堂皇的一派胡言!死神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废物罢了。这些月来流魂街里已有好几个区几乎被虚群吞噬殆尽,而你们死神呢?连一个影都没露,事后居然也还敢若无其事一如既往来流魂街剥削。我真不知道那些大人们为什么还是恭恭敬敬的伺奉你们这些不中用的死神!换作是我,我谁也不靠!我要用我自己的双手,我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流魂街的人们!”山本重国粗暴的打断渡明的话,越说越激动,稚嫩的小拳头不禁在半空中有力的挥舞起来。

“哦,这么说来,你自信不比死神差?”藤原渡明轻笑道。他那眯眼抿嘴的一笑在山本重国看来,充满着嘲讽的意味,于是少年的张狂自尊便如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当然,你敢不敢试试!”说罢,他已摆开架势,灵压凝聚,若隐若现的火焰包裹着他的小拳头,“那就让我试试你吧。若是你输了,就快离开这里,并且答应我这一个月都不到这一带闲逛。”山本重国星眸圆瞪,怒道:“你凭什么独霸这里?……哦,好啊,果然死神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要是我真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会信守承诺的!”

“你这小鬼头还挺倔强。那就跟冰轮丸斗斗吧。”藤原渡明轻描淡写的随手将手中的发光物抛出。“你敢小看……”山本重国正要责备对方轻视自己,却见那冰轮丸飞到半空中,忽然光芒骤然变强,继而舒展开来,待到飞近跟前,才看清那是一条散发着冷辉的蛇,张着獠牙迅猛扑来。他只得停下话,全神应战。顿时但见湖畔水雾四起,冰蛇盘旋飞转,上腾下游,宛如飘飞的白带。而山本重国则掌中带着火花,拳里流着火焰,身形矫健,穿梭在冰蛇之间,与之游斗得难舍难分。

一盏茶的功夫刚过,少年的身手渐缓,那张牙舞信的冰蛇顷刻就占尽了上风,一下子缠住了敌手的脖子。山本重国双手使命的扯脖子上冰冷的蛇身,身子也不由得滚落在地,腿脚也不闲着,胡乱踢着蛇尾,却无济于事。没多久他整个人就被绑得动弹不了。这时一声“冰轮丸”的低唤,冰蛇就松开了他,盘旋半空,卷曲成团,恢复初时圆滚滚亮光光的模样悠悠落回藤原渡明掌中。山本重国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再看藤原渡明,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起身,侧对着自己,一手托着冰轮丸,一手轻拨方才被打斗之风弄乱了的银发。他一头长发蓬松的在尾部用蓝带绑着,有一月牙形的发簪斜插在发尾。“你该走了。” 藤原渡明有些关切的凝视着手中的冰轮丸,看也不看的打发山本重国。少年气盛的他不由得气道:“走当然会走,我只是在等你把你那宝贝斩魂刀检查完,没损伤了我再走。不然我走了,你上哪找我赔去!”

藤原渡明笑道:“现在的冰轮丸跟你比起来,确实不比你经打啊。它还不是斩魂刀。”“那它是什么东西?它不是你的斩魂刀么?”“很少人有本事一睹我的斩魂刀呢!”藤原渡明凝望冰轮丸的眼眸闪亮得像藏着满月,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也随着他的目光流转,倾泻满地。“就连你,最快也要修炼个五百年吧。”他富有深意的斜了一眼山本重国。“你……”“你还不走么?!”藤原渡明不等话问完,突然厉声道。山本重国一愣,眼前的人要是没有一丝笑意时,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皇家气派。他就算再不服气,也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走了开去。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没走几步,山本重国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去瞧几眼。冰冷的满月下,一风华绝代的男子托着冰轮,面朝湖面静默的立着,宛如一幅绝妙的丹青,宜浓宜淡。

山本重国前脚刚走,便有一人随后即到。那人简直如同地里冒出来般,无风无影,转瞬间赫然立在那里。借着月光细看,原来又是一绝色美人。她黛眉杏眼,冷若冰霜,艳若桃李,一头乌黑秀发高高扎起,两耳边垂着平直的鬓发,用一直筒形的簪子束着,那直筒簪子似玉非玉,透着清辉。“朽木队长,你可好?”藤原渡明侧脸瞧了一眼来人被血染得斑驳的死霸装笑道。被称为朽木队长的女子披着的白色羽纱此刻已可以称作血羽纱,握刀之手分明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她脸上却平和安详,要不是那满是肃杀的眼眸,谁都不会怀疑她此刻只是在游湖赏月。“万分抱歉,您恐怕要久等了。”她语气冰冷,仿佛呼吸中都透着一股血腥的寒意。

“看来你的七番队损失……”藤原渡明话未说完,忽然四周灵压乍变,面目狰狞的大虚围了上来,黑压压一片,眼看这全军万马的来势汹汹,势必又是一番苦战。而立在包围圈中的两人神色丝毫未变,藤原渡明没有丝毫停顿的把原来的话说完:“……惨重。”“万分抱歉。”朽木队长的回复总是不带一丝情绪的程式化。相较之下,藤原渡明纵使高高在上的冷漠也显得温和如玉。

“朽木队长你辛苦了,这点程度的,我出手也无妨。”听到他的话,朽木队长便放松了欲抽刀的手,凝神而待。藤原渡明也丝毫没有舞刀弄枪之意,仍旧闲闲的把玩着手中的冰轮丸。忽然一直包裹在他周身的淡淡蓝晕四散开来,灵压便猛烈的炸散,一浪一浪的冲击开去,就连朽木队长也不得不抬手屈身,以缓和这股灵压强劲的冲击。而那铺天盖地的虚群早就被这股灵压碾压消逝殆尽。

“哇,好强。这就是传说中的王族么,果然跟八大贵族不是一个等级的啊。”灵风刮过之后,一个扛刀的人影从迷沙中走来。只见他同样一身队长服,黑色中长发飘飞着,一耳边垂着的两个细辫也在剧烈摇摆着,刀眉星眸,笑容灿烂,好似三月骄阳四月暖风。“你说是么,静香?”他有意要跟那默然不语的冰美人调笑似的,故意凑到她身边,而且大胆的伸手想要去握她的纤纤细手。朽木静香不动声色挥刀就砍,来人也娴熟的一甩刀挡住那凌厉的进攻。“别激动,你还在流血呢!”他关切的喊道,“不劳您费心。”朽木静香一点也不领情,冷冷道。

一旁观看的藤原渡明收敛笑容问道:“渡边队长,你那边战况如何?”来人故意学着朽木静香的神态和语调,冰冷道:“不劳您费心。”他突如其来惟妙惟肖的模仿,引得同行两人一愣,继而噗嗤一笑。渡边队长得意的凑近朽木静香,“笑啦?!”的啦字还未出声,他就赶忙缩了回去,不早不晚的避开了对方劈来的刀锋。“那就好。”藤原渡明托着冰轮丸的手轻轻一翻转,冰轮丸便咻的消失无踪。他优雅的一转身飘然而去。“告辞了。”

“喂,你就走了?”身后的渡边丰忙喊道。“月色湖畔自然是留给有情人的。”朽木静香闻言不由不悦的皱皱眉头,这时的渡边队长转过头来奇道:“你说渡明他跑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督战的吧。”“这段时间结界隐有崩溃之兆,几处灵涡的出现,就已经引来大批虚的侵袭。负责守护结界的王族自然会担心,要是你,你还能站在此处静观么?”“那倒是,要是我是王族,早就拔刀冲过去了。”渡边队长没料到朽木静香对自己的性情了如指掌,有些兴奋又有些得意,不好意思的挠挠满头黑发笑道。

但他的回答却换来了一声冷笑:“正因为你只不过是八大贵族不是王族,才能拔刀冲锋陷阵。王族却万万不能出手。”“不能出手?……难道是因为……因为……”渡边队长凝望着朽木静香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原来你也察觉到了。不错,王族的灵压本可翻天覆地,轻易出手的话更会加剧灵压结界的崩溃,到时候虚圈、尸魂界与现世重合,后果将不堪设想。藤原大人担心这结界……”渡边队长忽然打断朽木静香,趁其不备捉起她仍在淌血的手笑道:“我说朽木队长你不打算治疗么,要是残废了,可会被我欺负的哦。”“多事。”朽木静香瞪了他一眼,一甩手就没了踪影。渡边队长帅气的邪邪一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湖畔只空余冰冷的圆月,明艳动人。

这轮满月简直像是占据了整个人心,满眼满脑的皎洁,耀眼得让人睡不着觉。山本重国索性从自家的窗户钻出,蹿到屋顶上,翘着二郎腿,将双臂作枕,仰望皓月想心事。那究竟是什么人,虽然傲慢的眼眸令人生厌,但是却又待人温和,不像寻常的臭死神,只会摆架子叫嚣。也许是白天睡得多了,这月色醉人的深夜里,那满怀心事的少年辗转难眠。那个叫藤原渡明的人为什么会坐在睡着的自己旁边?他手里一直托着个叫冰轮丸的东西究竟又在做什么?他与冰轮丸的那番打斗不知在他眼里是否精彩还是不值一提的可笑?他……

问题如潮,此起彼伏,但是答案终是没有一个着落。山本重国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使得他非常渴望再次重逢那满是神秘的人。但既然已经答应一个月内不再到湖边,却又何处去寻他?净灵庭么?!少年不由心神一振,对!他说他是死神,那么必定会在净灵庭里了,而且那一身华丽的衣着,绝对是净灵庭大贵族无疑了。血气方刚的少年想到就不由分说的跳起身,往净灵庭走,反正今夜看样子也是睡不着了,索性就趁着这醉人的月华任意妄为。

可是这一路走来,并未觉得有多洒脱,倒是越走越进退不得起来。想那净灵庭不是流魂能够出入的地方,就算平日里所见到的死神都是些窝囊废,但那大本营里的高手如云,大门这一关怎么能混过去,山本重国是越想越心焦。然而他那火爆的性子却由不得他转身,非要走到大门碰个闭门羹才能罢休。

谁知到了净灵庭青流门却见门洞大开,门内也是灯火辉煌,一派人声鼎沸之象。没有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宁静,好好的十五夜就都给糟蹋了。山本重国顿时警觉,闪身躲到树丛里慢慢向前移。原来青流门前摆满了伤兵病架,呻吟的,急救的,奔走相告的,匆匆出战的,人来人往,像是出了什么重大变故。

难道流魂街又有某个区被虚洗劫了?山本重国想起这段时间来,流魂街里大街小巷人人谈而色变的话题。一直有谣言说尸魂界就要崩溃了,就连那死神也自身难保,配上眼前这番忙碌紧张之景,倒也像是千真万确似的。看来此番势必要成功才行,不为别的也要为探个虚实,回去好叫街坊邻里未雨绸缪,谁知道这灾祸哪天就来了呢?

山本重国瞄准了机会,摸到了一病架前,躺在那的是一身形硕大的死神,正昏迷不醒。急救已经做过了,只是一时半会筹集不到人手将他抬进去。山本重国钻进棉被里,牢牢的扒住那死神,静等他被抬进净灵庭就大功告成了。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抬,却是三个死神。幸好人不多,应该不会有谁注意到这大块头会多出一块肉来,山本重国心想这下又安全了几分,摒息凝神。

往里抬的过程中,那三位死神不住的抱怨架子重。忽然其中一位叹道:“也罢,重就重些,我可不愿意是那个躺着被抬的。”另一个也恍然大悟:“说的是啊,幸好当年我可没有为了朽木大美人去七番队,果然还是在四番队里混比较好啊,女死神比例也多。”又是第一个的声音:“你就省了那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吧,你算哪根葱,你哪点能去比那三番队队长渡边丰?人家八大贵族子弟,很早就追着她了。”第二个声音压低声调接腔道:“哎,还不只呢,我听到过流言说,其实我的宇多总队长也长久的心仪着她,只是因为那件事,他一直处在有些尴尬的地位,不像渡边队长能无所忌惮的追求她。”“我看总队长是没什么希望的了,天下哪有女子会对那样的事不介怀呢!真是令人不解,明明是段郎才女貌人人称羡的姻缘。”

这时第三个声音沉沉的响起:“你们二位还有心情说男女私情?没听到那个净灵庭第一大美人同时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受伤了么?也不想想现在的势头继续下去,搞不好连我们四番也要玩完。”第二个声音有些激动起来。“吓,她也会受伤?我听人说她和渡边队长一起回来的,难道是渡边英雄救美了?”“我也想啊,可惜晚了一步,被渡明灵压一震就解围了,唉~~”一个响亮的嗓音突然响起,山本重国只觉得架子猛地一震继而左右晃动不稳,仿佛那三人被什么吓了一跳,双脚有些发虚,走得踉跄起来。不过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听到的名字。“渡……渡边队长,您说的可是零番队的藤原队长?”第二个声音问出了山本重国想要问的。“嗯,就是藤原渡明……不说了,西边又有灵涡了。唉……这成天的任务不是去补这个灵涡就是去补那个灵涡,又要赶大大小小的队员丧葬,真是……”那爽朗的声音渐渐远去,山本重国躲在架子里真想偷看一眼那人什么模样,感觉是个有趣的家伙。

“又有灵涡了啊,唉,今晚就已经补了两个了,这样折腾下去,谁也受不了。”这是第一个声音。第三个声音道:“难道说虚圈、尸魂界与现世真要重合不成?”“没那么严重吧,据说造成结界灵涡的形成不过是两位王族的私斗。现在那两人被关在忏悔宫里乖乖的听候发落。要是他们真能有那毁灭的本事,犯不着这么老实的呆在那了。”“话是那么说,可是你没瞧见队长例会天天开么,这哪是什么歌舞升平之象。”“得了得了,你就瞎操心吧你,队长们哪个不都是喜欢绷着脸的,你看那喜欢笑嘻嘻的还照旧笑嘻嘻。队长例会谈的是什么机密,你我也不可能猜得到。”

“嘻嘻嘻嘻,你们说的笑嘻嘻可是在说我?”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病架又是一震,即使不用看也知道那个笑嘻嘻说的是此人,“队……队长!”抬病架的三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嘻嘻嘻,把架子搁墙边去,你们跟我来,嘻嘻嘻。”“是。”那三人二话没说就放下了病架,跟着那笑嘻嘻的人走了。山本重国静待了好一会才敢掀被子看。本以为是被抬到了病房,至少也应该是医院一类的地方,哪知道他这一掀才发现病架是挨着某建筑的墙角搁在路边的。恰巧这时没人路过。他便迅速的翻落下地,几步跃到可藏身的灌木丛里。

这净灵庭里的建筑巍峨气派,放眼望去深邃宽广,华丽之间处处透着肃穆威严。山本重国虽然趁乱混了进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寻藤原渡明。本来想顺道打听这段时间流魂街惨案的虚实,没想到进来的这一路,就听得了八分内幕,想来死神们知道的也不多,危言耸听的传言跟流魂街里的居然相差个八九不离十。转念一想,进来已经侥幸万分,要出去也就未必那么顺利了。索性就待在他净灵庭无妨,搜个遍也总能找到那个人,更何况听死神口中,他是个大人物。大人物自然在最了不起的地方。山本重国第一眼就瞟见那依山而建的一番队大本营了,想着就往那方向潜去。

此时的藤原渡明的确是在一番会议室里开队长例会,不过这并不是寻常的队长例会。身为零番队队长的他,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一番队管辖,而是略高一个等级,负责处理王族事物。平日里的护庭十三番队长例会绝对不会出现他的身影。同样不可能到场的还有那些王族。此刻,这些不问俗事的王族族人也都一个不差的出席了。他们男男女女,大都绝美异常,周身裹着不同颜色的光晕,身着锦衣秀袍,高高在上的围坐在会议室尽头。

会场正中站着的是一番队队长宇多武,低眉寒目,鹰鼻薄唇,眉间似乎深锁着怒意和威严。浅棕色的中长发蓬松的向后翻卷,张扬的随灵压飘荡,周身有紫色灵光包裹。在他下面分两列站着护庭十三番的队长,除了三番四番十一番执行任务去了,其余的队长全都到齐。藤原渡明周身蓝光萦绕,站在宇多武史的身后侧,挨着王族的人。

“都过了两个月了,难道还没有找出解决的方法么?”宇多武阴沉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众人却默不作声。他等了一会,突然侧身对着藤原渡明厉声道:“据报告,藤原队长你也到流魂街去了,而且似乎不只是观战而已。”闻言,站在队长列里的朽木静香神色稍变,正要开口谢罪,宇多武侧脸一瞪示意她住嘴。他在她满面踌躇,未言只言片语时,满意的转而用他那一双鹰眸紧盯着身后的藤原渡明,声色俱厉道:“你难道不知道王族是不能轻易出手的么?你的出手会加剧尸魂界灵力分布的不平衡,会导致更多的灵涡出现。你身为王族……”

正是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有人不合时宜的噗哧一笑,激得众人纷纷注目。发笑之人是一位瘦小身材看似弱不经风的队长,他一头金色短卷发,留着长长的刘海遮去半边脸,露出的半边是少年模样,白皙精致的面容宛若瓷娃娃般。他无视众人的目光,先是瞟了一眼朽木静香手上的绷带,再转头冲宇多武笑道:“藤原队长可没有大动干戈,他所用的灵压不过是一名队长作战时所用的灵压,如果这能恶化事态,那么请问我们日夜出动,大举灭虚的做法是不是很有问题啊?我还记得首肯这些作战计划的可是我们明察秋毫的总队长您啊~~再说,见美不救,这样没情趣的事,总队长你也不会去做吧。”他说着。高抬起头来,刘海轻掀,隐约看得那刘海下的半张脸着实吓人,那半张脸枯老干瘪,布满老人斑,俨然是一将死未死的老者。

“志波幽鹊,你……”宇多武阴冷的望着插嘴之人,一时语塞。这时志波幽鹊身旁的另一队长喃喃自语道:“情趣是有的,飞醋也是有的。”他虽自说自话,但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便都浮出几分暧昧笑意。宇多武脸上一阵明暗,终是按下没有发作,只是愤愤一拂袖,话锋一转,吩咐起今后的部署。在此会议中,志波幽鹊向他身旁的队长诙谐的眨眨眼皮,又向藤原渡明眨眨眼皮。

散会后,这三人同路回去。藤原渡明瞬步翩翩在前,仿佛要摆脱身后人。而志波幽鹊和那队长怡然跟在后面,对于藤原渡明昭然的表态视若无睹,一路谈笑风生。“让我来猜猜我们的藤原大人到流魂街去做什么。”志波幽鹊饶有趣味道。“你猜不中。”同行的队长道。“听口气我们的四枫院队长大人知之甚详啊。”志波幽鹊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卖什么关子,你说出来就是了。难道你怕被灭口不成。”那位队长笑而不语,沉默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品质。“好吧,那就听听我有什么高见吧。他绝非好战的热血男儿,身为王族跑去流魂街,总不能是为着今夜月色醉人吧?你当他是那十一番的狂人么,不借着沙场下酒不痛快。我想……他必定是冲着什么宝贝去的,一定跟解决灵涡之灾有干系。”

“不愧是尸魂界第一天才。”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幽鹊的猜测,只是用那深邃的目光鼓励着对方的进一步猜想。“我猜那宝贝他可是千辛万苦寻来,有可能时常为那宝贝飘去流魂街守望,唉~~真可怜他用心良苦,却落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幽鹊说着,半边显露的水灵面容夸张的显出悲情的神色。“不然!他追随到净灵庭里了。”对方仿佛早就习惯幽鹊的古灵精怪,吐字不带波澜。一直不动声色听着身后人打趣的藤原渡明此时神色一凝,停步转身失声道:“四枫院健一郎,你说的是真的?”“嗯。”他凝视了一会眼前皮肤黝黑,身形颀长的男子,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你的副队把他带出了净灵庭。”“没引起什么乱子么?”“幸亏他第一次被发现时就碰到你的副队了。此后遇着宇多的副队,因为被说成是下层贵族的子弟,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志波幽鹊留心听着,等渡明问完话离去后,他才开始盘问起四枫院建一郎:“你们说的是谁?渡明他什么时候又选中的。”“山本重国,十三岁,渡明观察了两年选中的,灵力底子不错,只是修炼不得法,目前连渡明养的冰轮丸都打不过。”“哈哈,这么说来我们可有好戏看了。以他的尊贵,怎么能跑到流魂街给那小鬼驱虚保驾。啧啧,太有趣了!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隐秘机动队的头目啊!”“也瞒不了你这净灵庭第一天才。”

正说着,远处迎面而来的是渡边丰。幽鹊望见他,就笑道:“哎,我们要不要赌一把,我们的渡边队长最后能不能追到朽木大美人。”健一郎说:“难。”幽鹊想想笑道:“也对,还是算了吧,我怕我等不到结尾就死了也不一定。等他能追到她……唉,说实话,我把你收作我的暗宠还快些。”说着,他坏坏的伸手要去抓那英俊脸庞的下巴。健一郎只是凭借身高的优势,稍微往后一缩,对方的手就落了空,依然惜字如金的道:“你更难。”

正说着,渡边丰已经到了跟前:“哟,两位好啊,总是形影相随的,看着就叫人不觉寂寞起来。唉~~”“他是我的男宠自然要随着我。”幽鹊先声夺人,渡边丰莫名其妙,只是一愣,此时的健一郎更使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思慕我的话,来做我的副队,我不介意。”幽鹊也给这没头没脑的话唬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反唇相讥:“啊,你以为我不知道队长配副队尾随的机构设置来源于早期携带暗宠战斗的习惯吗?话说你的暗宠哪去了?”渡边丰不知如何应对这俩人的斗嘴,打算不告而别时,健一郎忽然对欲走的他来了一句“朽木不在七番也不没留在一番,这会应该到了四番。”说完继续与幽鹊的斗嘴。渡边丰谢了一声,摇头而去,这对净灵庭的活宝,什么事瞒得过他们?

元柳斋,一个依山傍水而建的精舍,婉约典雅。此时已是拂晓时分,灿烂了整晚的圆月仍旧淡淡的印在泛白的天幕,衬着那玲珑的屋檐,蜿蜒的流水,秀丽的山峦,有如朦胧的仙乐流畅动人。藤原渡明闲闲地坐在屋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中的刀轻轻划破溪流。水气便在他四周氤氲,整个人便隐隐绰绰起来。

一人顺着曲折长廊行来,看见这般景致也不由得驻足半晌。藤原渡明听得后面来人,也旁若无人般怡然自得,直到那人道:“队长,那是……那是……”“这是镜花水月。”他答道,一把寒光四射的刀在那不咸不淡的话音下,闪了个剑花,被抽出了水面。藤原渡明便一抖自己宽大的袖袍,漫不经心的边擦拭着刀,边问:“你把他弄哪去了?”

来人先是一惊既而略带佩服的回道:“我将他带出净灵庭,并传授了他如何修炼的要领,所以回复得迟了。我不知道他是队长你让他进来的,也不知道我处置得妥不妥帖。”“他自然是偷溜进来的,也算他有本事。你既然教了他修炼要领,不妨隔三差五去会会他。我正愁这璞玉没人雕琢。”“是。”“没事了,你下去吧。”来人退了下去。藤原渡明仍旧擦拭着手中的镜花水月,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明晃晃的刀光映着他如玉如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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