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圣骅的幡然醒悟在一个干燥的夜晚。他蓄养的孩子皮肤正呈粒状的褪落,玫瑰嘴唇皴皱干涩。枣色的领结耷拉在葱白透明的衣领上,一脸怏怏的困相。我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便摄补了营养,在那些孩子的颈上留下两个血孔,怀着我对圣骅的捉摸和凌辱。

心满意足的我随后把他的藏书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感兴趣的章节,顾自倒挂在穹顶上打呵欠。他的老管家多阑走进房间忍无可忍的骂道:“你这条养不熟的狗!你怎么可以三番两次袭击孤儿院。”

我瞥了他一眼,连牙都懒得呲。

而他则在继续:“别忘了你是怎样被收留的!你这个毫无人性的凶手,就算在你生前世上所有的神都没有感化你。那在你死后就不懂得思考一下自己合理的生存方式吗?你却心甘情愿的成为恶魔,不顾一切忌讳,除了对主人咆哮乱吠,摧毁他辛苦建立的保障,便无所作为一无是处!你是条真正养不熟的狗!”

哼!这个老家伙对少主人的标榜几乎含着盲目崇拜与畸恋的味道,有意思的是,当他难得忘记了自己刻板高傲的身份来咒骂我时,提到了人性和凶手真让我嗤笑出声,这算是耶酥给犹大的临别吻吗?广褒慈爱又滑稽的嘲讽。结果我真的笑了不停尖锐的笑着,直到最后那一句。请切切记住,同样侮辱性的词语我只给不知死活的弱者一次机会使用!他妄自尊大的说了两次,一个戏剧性的转折音。

他殒灭在我的手里,死得比沾满油渍的破抹布都难看。老朽的身体在挣扎时连布革都撕不破。这很好,我指着尸体比划,期望他站起来继续拔那高调子,或者为圣骅唱一首赞美诗,在风琴的豁亮音扬中把他钉到十字架上去。

这不是我所崇拜的世界,杀人后的筵宴适合纵火!我看见有人在揉眼睛,怔怔的目仿佛看到另一个沙金舐。但他不是,他是唯一真相中的我,精彩绝伦。

我缓缓的醒来,发现自己在睡梦里哭。左侧旧衣柜的镜子里清楚的映照出我的面容,千百年都一样,忘记光阴和皱纹却忘不掉鸦片食尽后靡靡淫淫的表情。水月如霜,我模仿人类麻木迟钝的样子站起身,就像在顷刻间老去。我想着回到棺材里却挪不开脚步,如同有一双重铁镣铐紧锁住我,像重新瘫痪的下肢不断萎缩。别再装了……别再装了……死寂中有个声音在嘶鸣,我倒向椅子不敢往前寻迹。甘草和川贝的气息扑了进来,还有瑞宝时常抹在手腕处的茉莉油膏,我开始骇怕,不断听到银著在床栏上噔噔划过去的响动还有弹珠嘀嗒嗒落个没完没了。那个声音在哭,在我脑海中浮现中形象,是哪怕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也无法凌驾逾越的美,是从我身体中全部分裂出去的无辜和善良,是我童年全部的悲剧。

对不起,圣骅。一千年实在太久了。
我窃取模仿你的精神活不到那么远。枯竭的心血只够抵挡一次摧毁,我的罪孽时刻都没有被时间泯灭,成为痨病的恶喘和抽搐。你站在背光的任一处时刻提醒着,那一场一个关于精神残障孩子的虐恋。它被我的假意识,被我苟活下去的心情篡改成画面温馨的苦情剧。我从没有那么神圣,多阑他说的对,我是一个从出生就心甘情愿成为恶魔的人。我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是你可怜卑微的父亲……为何人类要扔下一段一段玄疑的东西让我来猜,就像我猜不出瑞宝的疼痛,我以为那眼泪正是我的爱情。

死去的不复存在。
那就让死亡发现我吧。

一秒钟,两秒钟,直到东方的天空快睁出审度的红目。我逃回我的棺材,活脱脱是个寡廉鲜耻的小人。谁也没有带走我,一些幻听加一些忏悔让我的神智变得不清醒。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的死相,那一定像在沙漠里风干的东西,还有我不光彩的心绪总是墙头草般摆来甩去,感到灼烫的那刻就退怯了,想着一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随便等等吧,然后合上棺盖。人若是承认孤独和失败便容易不顾羞耻,容易肆无忌惮,容易暴露自己的真相。红着脸,那是多年来我的脸颊上第一次有血色,你们可以把这些忘掉,或者和喋喋不休的谜团混绕在一起,厌恶的猜测。

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谁也不会知道。如同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杀掉圣骅,可能比现在还好过一点。让恶毒的菌从肢体上长出放肆的冠,让我招摇的像只觅食中的黑豹或盘踞的蟒蛇。我不是一个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的人,我要他们清楚知道真相的滋味不好受。我冷笑,收紧身体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态势,又渐渐滩成雪水,在虚幻和弱者前我才能这样狠。其实抽骨吸髓里面是空的,我一无所有。像个早衰的少年在空屋子里把四壁刷成白色,抬进一张床铺上白色的床单蜷成一团割开自己的手腕看见唯一的红流下来,于是领悟世间是有颜色的,时间也是有颜色的。但他还是……一无所有。

我精心筹划的独幕剧,第三节临末该为观众们唱一首歌,谁也不曾想这言辞繁琐腐朽灰黯的主角竟有副清音绝寰的干净嗓子,像只残翅的丹顶鹤吐出夜莺的花腔。他们想那是假的吧,同这剧目一样太奢华便不值得人相信。活着的人开始哭,只要有生命就能为我所动容。主角的颜面则藏在威尼斯白粉妆容之后,勾着轻佻的眉梢粘着粒水晶泪痣,还有我的嘴唇如蜜香甜抛出蝶状锦绣的吻。可见我出演的很用心,好像轮回的人每一世都过得极认真,那你愿相信我哪点?只有四十九日里我的中阴身才不骗人,可从死亡的镜子里揣摩一下,孩尸和人骨碗的血物甘霖,他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不嗔、不愚痴邪见,可犯齐十业的我在活人地狱。

我不会承认我有罪。我们在护城河畔踱着步,乞丐断续不停伸出脏污的手来讨要钱币,赶不上的爬着的用双手划着木杵跳动的,像豺狗食腐兽一样颠颠的,只要圣骅扔出一枚就会有第二枚,我抢过那只丝绒的抽线袋往空中一抛,像上帝有天厌倦了眼花缭乱把繁星砸向地面变成锥形的雨,我踹开挡在脚边佝偻的人,而他们连揉都顾不得疯了般挤进簇堆的拾钱人里,有的甚至不是花子,竟是役是匪是兽是魔。

“你就不能对他们宽容些吗?你只是恰好不在六道里,但这不代表你就超越了他们的卑微,你没有呼唤过一次佛号和渴望过净土,只是不当心在红河里为非作歹时启开了通往炼狱的另一扇门,是一种捷径但不是好的,所以你切切不可欣然自喜,好像中了圣者的剑也来得比魔王的轻,什么都不是,你在世界的最底层,是从上面跌下来的而且爬不回去。这样想想你是否把骄傲磨平了悲哀一下,哦,不!遮天!又是这种眼神,要知道这可难免不在以后毁掉你自己,好吧,好吧……我不说教了,否则……”他低下头用手帕拭了拭脸颊,正好挡在面对我的那一侧好把声音自然的放低。“否则也怕先毁掉我坚持下去的决心。”

可惜,我没有听懂,从当时来说听他讲任何一个字都像是梵音之咒,像同时含着黄蜂和玻璃还有一大块盐卤,吐不出来吞不下去绽出几欲割舌的泪光。我想他应该在自嘲在挖苦在鄙夷在盘算方式抛弃我,那可再好不过。这个叫作遮天的混蛋无时无刻不再为他完全解释不清楚的自由而不顾一切,而准备好用他人的手脚心肝剁来换取。他就是这么一个混蛋,比沙金舐还沙金舐,只是她偶尔化妆他不化妆他藏的比谁都平淡却漂亮。

其实我应该猜出多阑和他的三分关系,他们都不爱叹息把精神牢牢的锁在紧绷挺拔的脊梁里,总含着脉脉的笑容不到迫不得已别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个肮脏的字眼。真叫人嫉恨在心,当我把他的香水抹在腕上凑到鼻间轻闻时,他从背后搂住我,弹灰的两指怂恿销魂,叫人有为他谋杀的可能。我压抑自己变成国王的新衣,千金却不甚领情,像件空空晨褛搭在他胸膛绵柔无力亦无心。

他亲吻起我的耳垂说到:“每个人都不能确定谁一定会留在自己的身边能留到最后,所以一旦到了时间就会停止继续付出感情,或者从开始就一半一半甚至什么也不做。那些一直努力竭力的人如果最后只换来两手空空,即使面上浮笑口里说着没有关系,希望所爱能一切都好。可是这样的落寞在可怜的尊严下拖出长长滴血的影子,是从内里被抽干的伤痛,余却皮囊只供观赏说自己完好无损,其实连风蚀都抵挡不了……呵呵……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遮天,我究竟要拿你怎样才好呢……我想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言尽于此,好吧,就算我承认这包含有万种深情且不能质疑它的真实度,且这般温存在多斓死前屡见不鲜,不过后来呢?叛逆和不容妥协结果玉石俱焚,这样孤独的事情让我一个人做好了。我给他我能给予的回应,在热吻时咬破那两瓣炽热红唇,他吸吮自己的血哀伤的看向我,那眼神里有一句什么,就是他尊贵的父亲失态之辞,我这条养不熟的……

圣骅你真那么相信缘份吗?如果没有呢。我们之间应该不算有,否则你就是瑞宝而不会是别的谁,做这些无聊讨好的事只会令人讨厌。我清楚我的确是在作贱自己,常年累月我只爱我苦苦争取的而不是把自己当成水晶奖品,赏赐给来争取我的赛手们。我已站在奥林匹斯山上带着橄榄枝冠,一旦达到这种高度就只会往上瞻仰,觊觎着神的位置。你怎么不懂逆其道行之当然他最后痛心疾首的学会,而后翻弄着花样熟能生巧的来以此对付我,许诺一个千年的约定,在一天里毁掉亘古不化冥顽不灵的东西。他赢了,因为太爱而失去可以潜移默化让你慢慢变成了所爱的人,一颦一笑一蹙眉我亲眼看见自己把童年祭给了瑞宝又把一生葬给了圣骅。倘若知道选择妄执一开始就注定输那我愿一生沦为爱奴,莫非是我的四体不勤僵直不善表达,太克制还是太放纵,谁给我定一个准则,别让东方的宗祠碑牌风干我左半身让西方的肉欲禁脔腐蚀我右半身,还有白浆的头脑贡献出来行善、作恶。看在存有宽恕这个词语的份上,请求诸神给出实用的教义,别让我永远达不到……幸福……

卷四

王上御驾降临带上琴城台独奏,无乐韵偏有掌声震撼以作陪衬,无论富与贫全人类都醉心倾听和创造气氛洗耳恭听看国王沉醉更雀跃,未了解个中教训,王上在试众人谁算智慧人,谁人能怀大智才听到这曲方驱使了信众,才乍乍领悟王上的新歌考众生弦外之音。拍子愈重,愈要加速揉太阳穴,跳一种过时的扭扭舞想象出她浓密的头发往前披散,只露出一条笑着肉桂红的隙,舔动蟾蜍黏凉的背比大麻更迷幻刺激。她在水中潜向我的影子,百万枚骷髅头骨中唯一拥有血肉没有臃肿溃烂的绝色,时而是瑞宝时而是沙金舐,她们用来系发的红蓝绸带像拘命索雷霆划过。我只是穿着白衣黑裤裸露出胸膛几愈窒息的孩子,承受不住似吻非吻的香唇,她们的胸膛被胸褡紧裹往上提着夹出死亡的深渊,把人心随着目光扯出来一蹦一跳在水里抽搐。我看见她们的指甲在左边划出血口,连噬带咬立刻空洞出很大一块,我们同时惊觉到的是,我竟然,没有心。

它在圣骅的手上像颗装饰品,他摘掉帽冠的彩翎就把它别在那儿,像蛇劝告男女不可食的果子鲜红欲滴。她们像嗜腥的蛇般窜向他抢夺,我则开始哭,从七窍中流出血液染红了整整一条河。

“我能有这个荣幸品尝你的眼泪吗?它们看起来如此晶莹剔透如此甘美。”那个男人捧住我的脸像欣赏什么艺术品,眸子是灰绿色的就像雾气中的草苔。他说:“如果你施舍怜悯我的哀求,那我也将送你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礼物,它的名字就叫做……永生……”

他说着人却往后退,和真实发生的事件完全逆背。我从棺内猛的坐起看见遮住月光的身躯,佩戴厚重妖冶的金器。十指抠住一本松黄色皮革的本子,用一种傲慢刻板的老女子声调说道:“这就是你们遭遇时他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接着就用他无比心酸又心疼的感情把你塑造成了吸血鬼,一个莽撞促狭卑鄙的人只比僵尸多一点脑子和美色。我都怀疑我是否爱上过你,那个叫作遮天的家伙,当我把这些可笑的文字一点点读完,我都忍不住用碎刀子来割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却把畸型的手段使用得从头至尾从容不迫,我该叫你什么?你究竟是谁?遮天还是你打算模仿一千年的圣骅,或者和他一样叫你凶手!疯子!养不熟的狗!”

一掌。挥过沙金舐的脸我便明白自己又回来了,那个下手歹毒凶狠的恶人。她还是笑移开湿波链逼得我无法动弹,尔后翻开我的日记。“这些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

“从哪来的?”我抬了抬眼,她应该懂。
“邮寄的,包裹。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她笑,翻开几页开始念:“感谢午后,上苍有眼,下起了滂沱大雨,我终于好有借口不去上那该死的教堂而来看瑞宝。她睡的很香甜始终没有感觉到我就坐在她的脚边,光是看着很没有意思,于是我拿起剪子铰断了她的流海,还用胭脂在她脸上画画,她终于醒来了从镜中看到自己便开始哭,我害怕她把大人们引来于是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但是我始终没有道歉,她同以往一样在最后承担下所有责任,告诉大人们头发是她自己铰的,可我还是挨了训斥……我看见她在笑又像是在哭,此时我只想找到一颗七星瓢虫放到她嘴边爬,我还想……”

“够了!”
“不够!”她又翻动数页。“十二月十九日,今天是瑞宝的生日。我请求妈妈让我来喂瑞宝,乘大人们都出去时,她掀开被子让我抚摸她的腿,软软的比我的腿看上去细多了,她说这是因为麻痹后长期卧床的原因,她偷吻了我而我立刻打了她一巴掌。我把烫手的杯子放在她腿上但是她完全感不到疼痛,她含着眼泪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真叫人恼火……”

“别念了……求你……”我跪下去并不是因为忏悔和屈服,而是胆战心惊。她却用脚趾勾起我的脸好让我继续听下去。
“好,我不念。但我们同时要面对的事实是,关于你的表妹瑞宝从头到尾都和你对我描述过的没有半点一样。在现实中真正瘫痪的是她而不是你,一个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子,让你这个天性喜欢作弄人的毛头小子又爱又怜,但是懵懂无知的你分不清楚这种激荡澎湃的情愫是什么,于是把爱全都转换成对她的折磨,不巧这也恰恰成为她控制你的力量所在,用残疾的身体想要永远束缚住所爱的本领,天雷勾动地火,你们这对天生的金童玉女的畸恋甚至虐恋就这样开始了,对不对?所以最后,成年的遮天杀掉了永远无法成为他妻子的瑞宝对不对!”

“对。” 我淌下眼泪。她反而没有料到我竟如此直白到无耻的境地,往后退了一步,第三目微微露出一条缝。“遮天,你说当你杀掉瑞宝后才明白那种感情叫作爱,你逼走圣骅后才明白那种感情叫作爱,那么在我离开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

“我……”

“别回答!因为你根本没有用遮天的身份来面对过我!你只是扮演着圣骅,又用我来扮演你自己,付出惟妙惟肖的感情来体会你曾经有多么伤害他的心!我只是个道具,一个牺牲品,而你是骗子!撒谎者!”她震怒了,全身晃动起诱人的铃音。我还流着泪,心想如何能让她好受些,于是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鼓掌。

“真精彩,你看你多成功啊,就像是马拉松里最先跑到终点的人。我不妨坦诚一些像个狂热痴情的崇拜者,不妨告诉你杀害瑞宝是因为我日渐无法自己的肉欲达不到满足,从任何女人处都不及她的无限分之一,还有圣骅倒是我嫌他不够纯情,掌挟着我的罪孽双眼中都透出瑞宝的倒影,这还叫我怎样爱他呢?所以沙金舐,我曾不止一次劝你乖一点,如果你做到了那么何止一千年,我的一万年一亿年都是你的,直到地球负载不动任何生命为止。现在……可惜了……”

谁会要你!她扬手一掌挥在我脸上。这两个妖魔在一幢古旧的宅子中像对无法继续相处的夫妻恶语相向拳脚相加,来点快节奏的音乐会使场面更显滑稽。她的第三目完全都睁开了,泪淌的却比我都狠,她说:“遮天,为何你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

然后肤色变白变成粉末,噔的一声后,身体像截烟蒂般风化在空气里。没有第三目射出的灼烈之光更没有揪出我的肝脏,只是她如碎翅的粉蝶谜一般死在我眼前。如同探险队从异次元空间里千辛万苦夺得的帝王之冠融成流金,地上只剩下她的纱丽和金饰。我忽然懦弱的连看都不敢看它们一眼,像比蛆更恶心的东西,我不敢碰下一个无法应允的诺言。我只想逃跑,逃跑,跑到永远只有黑暗的地方去。

在一个漫布水气浓雾的清晨,我站到小镇的十字路口玩路人算命的游戏。那个翩翩美少年从我眼前走过,我用我的日记遮住自己的面容问到:“请告诉我,我和圣骅还会再见面吗?”他用刀子捅进我的腹部,那柄凉东西还在里面搅动了几下,随后抢走我的钱包扬长而去。我倒在地上口吐血沫看见他消失在雾色里,我想这真是一个美丽的不由得人不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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