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第二卷——冥界·闇夜编–第五章-回头望,那一场水月镜花

雅典娜的小宇宙居然消失了……
我整个人像是被浸入冰凉的湖水,手中积聚的纯白色光芒一下散碎,御风而行的青龙舒探利爪,毫无阻碍地按上我的前胸,冥衣登时碎裂。童虎的下一拳紧跟而来,我呆呆看着他,忘了闪避,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
计划失控了!

第五章——回头望,那一场水月镜花

这拳终究没落下来,他用痛心疾首的眼神注视跌坐在地上的我,肯定是想起了过去我们并肩战斗的情景不忍下手,傻瓜,还是这么单纯,一点长进也没有。
二百多年前古早的历史,换作我就无暇顾及。
“史昂!为什么你要放弃身为圣斗士的荣誉去做哈迪斯的傀儡!!”
不耐反驳,茫然看着他那个方向,所有事在我脑海中像流星一样飞驰,雅典娜一死,我的计划就此中断,不会是撒加下的手,可她怎么会自愿放弃生命?阴谋,里面肯定有阴谋。
一条一条往下想,幸好我没忘记所谓第八感。况且做为神族,她可以自由出入三界,这是事实。
她是想借我们的叛乱顺理成章地进入冥界么?
为什么?
还有,不知道撒加他们现在如何,愤怒的艾奥利亚不会杀了他们吧,经历了 ATHENA EXCLAMATION,想必战斗力也降到最低了,大概不用等天亮就会被送回黄泉去,有没有来得及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呢?穆他们呢?他们亦是重要的一环,也出不得半点差错。
在在都是疑问,不禁令人恼火,我必得亲自上去一次才行。
童虎依然用乌黑的眸子望定我,我突然甩一甩头,清醒回来:“放我走,童虎。”

他听得猝不及防,良久才反应过来。
“我会送你回冥府,史昂。”
啐,这事还用劳动你么。
“我要去教庭。”
“你们已经害死了雅典娜,难道还不够吗?”
有如此好事,身为罪魁祸首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声音僵硬,隐隐闷着火气。我把手插进长发里,发根拉得生疼,疼痛让我清醒,我清晰地回想二百多年我与他的岁月,我必得知道他致命的地方在哪里。
然而他的表情渐渐柔化,杀与不杀的矛盾中挣扎不休。丝毫不知我在算计他。
“童虎,你不会明白我们的痛苦。”
是了,是这样,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果然我一说,他就露出惊诧的表情,他愿意信。
于是我滔滔不绝下去,把我的谋划断章取义了一番,我说我们拼死也要见到雅典娜,只是为了将神圣衣的秘密告诉她,为了让她不至在与哈迪斯的战斗中寸步难行,我们放弃了尊严,你可曾知道我们的内心在流血吗,之类之类的话。
当然我说的都是实话,可同样的事,在不同动机下目的是不同的,真话的一角就是假话。童虎却只全盘相信。
单为送个消息,我们有必要牺牲那么多么?他不会问这类问题,相信所有人都甘愿为雅典娜牺牲一切,是个坦荡磊落的好人。
可惜我计较太多。他应付不来。
从来都是这样,从我们还只有师傅的腰那么高的时候开始,只有我骗他,没得他骗我。他怎么总也记不住。
但是,当隐密的话一说出口,哪怕只有一鳞半爪,预定的末日就开始了。

我感到脚底渐渐有麻痹升上来,一阵一阵的,像在戏弄我,要挑起我的恐惧心。我的确害怕,心脏跳地剧烈,鲜血都汇聚到胸腔去,脸冷地像冰,双脚也是,站都站不起来。
童虎以为是他刚才那拳伤我太重,伸手拉我,他的手粗糙又温暖,我牙齿格格一碰,打个冷战。
要费去全部精力才能勉强站稳,知觉还在不断消失,麻痹上延到小腿,夜风如刀,划过我的双足,也不觉痛楚。
“史……史昂,你说的是真的?!”
事到如今,还分什么真假,天光将晓,我一个死人,精神不断萎顿,不比你们耗得起时间。看看仿佛无穷的石阶只觉晕眩,希望到达教庭时我还能动。
现在可利用的只剩头脑。
我想,雅典娜到底要干什么。童虎在我身边催问:“女神是不是真的死了。”
“没有。”我沉思道,“她应该只是活着进入冥界而已。”
“太危险了,冥界里有那么多冥斗士守着,如果我们圣斗士不作行动,女神未必能赢得了哈迪斯。”
“明知道赢不了,为什么要去呢?难道有必胜的把握……”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一定要进入冥界,史昂,你知道什么办法?”
办法?我失笑,死了就可以啦。
“不要太担心,沙加应该也在。”
“沙加?”
“你以为他死了?你忘了他为什么会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拥有第八感的人可以活着进入冥界,可是……就算是他,应该也过不去叹息之墙……”
万一她在极乐世界与哈迪斯做什么交易,谁也无法阻止。
我想起那横亘次元的绝壁,据说它拒绝除神以外的任何人,唯有太阳的光芒才能将它打开。
太阳的光芒……
我忽然明白该要童虎去做什么了。
“听好!地狱的尽头有一堵叹息之墙,墙那边是极乐净土,但除了神和被神选中的人以外,谁也不能通过。”我飞快地说:“如果雅典娜在那里与哈迪斯决战的话,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只要有阳光就可以破坏它。”
“那该怎么办?”
“你忘了吗?黄道十二宫是在太阳运行的轨道上,我们身上藏着太阳的能量,打开叹息之墙不是不可能。”盯紧他,“但死人不能在冥界作战,就是说,你们要用命去赌能不能领悟第八感。”
童虎没有犹豫地朝我点头。
我微微一笑,
他是会永远为人称道的英雄。

“海因斯坦城里有通往冥界的入口,跟着撒加小宇宙的痕迹就可以到那里。我要赶紧上教庭,不然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安排后面的步骤。
“我扶你。”
“穆他们的小宇宙也不见了,你还是去找他们吧,人越多越好。”
没有十二个人……叹息之墙会为不完全的力量动摇么?我不知道。
甩开他的手。这曾经唯一现在憎恨的朋友,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为了一个极微小的机率,我计划他们去死。
代价是否太大?
可我走得太远,不敢回头。

好不容易捱上教庭,我调匀呼吸。麻痹漫上胸膛,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里,空空落落,下面是心惊的万丈深渊。
亏得我走了两百多年的路,靠经验还是能走得像正常人,即使消失也要在一个绝佳的时候,收到最大的效果。我把自己也押入赌注。
青铜圣斗士们看着地上的血迹泪流满面,以前我也有这样的时候,为女神而流泪。那次雅典娜也是险些“死”在与哈迪斯的战斗中,靠了八十六条圣斗士的性命才活下来,我是漏网之鱼,在救回她时忍不住喜极而泣。
那以后再没有泪水,泪腺干涸了,像缺水期的河床。

不行了,终于站不住了。
缓慢降临的惩罚咧嘴狞笑。双膝一软,我跪在雅典娜巨大的神像前,地上是她的血,沾了一手,腥滑的。
抬起头,旁人看来泪水无可抑制地正从我眼中流出来。可我没有半点哭泣的感觉,我知道,我只是对自己说,你现在哭一下比较好,容易博取同情和信任,随后就有液体从眼中淌出来,立竿见影,诚不我欺。其实在十三年前失去撒加和加隆时起,早已早已漠然了。现在好比开闸放水,任大任小。
模糊地看出去,他们五个人一脸震惊,但雅典娜神像在我手中缩为圣衣后,憎恶变为信任。
“现在连雅典娜也死了,到底我们可以做什么?”
“告……告诉我吧,史昂,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好,我告诉你们。
挥手将残留的鲜血洒上他们残破不堪的圣衣,有神血的保护,再由黄金圣斗士为你们打开叹息之墙,无论如何你们都能走到最终点,将神圣衣送到雅典娜手里,这就是你们的任务。因为如果战斗倒向一边,就失去了这个计划的本意。
我要他们两败俱伤。

“怎……怎么了,史昂?”
“哈迪斯赐给我的短暂生命,就是到太阳升起为止的十二小时……看……看来我就快要与大家话别了。我不久就会消失……永恒的长眠在等着我吧。”
不,等着我的不是死国,而是虚无,违背对着斯图克斯河发出的誓言,在神,就失去永生的资格;在人,就是灰飞烟灭,不能转世,也不能复生。
所以,我的生命,只在呼吸之间。
我对他们说:“然……然后……把这个……交给雅典娜,一定要把这个圣衣亲手交给雅典娜。”
“拜……拜托了,年轻的女神的圣斗士们。”

到最后,我仍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可无论有多大的苦衷,多深的思念和眷恋,也不再有求得原谅的资格。
云层遮住明月,我渴盼的世界最后留给我这样一个侧脸,它于我,无甚感动。
又或许哪一天,当童虎再想起我时,只记得我的谎言。
说不甘心,是真的。
可如果一切重来,结局还是一样的��

神曲 第二卷——冥界·闇夜编–第六章-逝者如斯夫

褐色头发又细又软,贴在头皮上。穿着农民的翻毛外衣,脚上套着粗笨的黄靴子,脸上淡淡有几颗雀斑,牙齿白而健康。一口海因斯坦当地的土音。
拉达曼迪斯对他的记忆,形式表现为遗忘,灵魂深藏在秋日的青草味里。这个影像无所不在,以至于一看到加隆,拉达曼迪斯就会感到深秋的晴空。

第六章——逝者如斯夫

“不可以!”
只觉腰上一紧,有个人扑过来,抱住他向后退。
海因斯坦的废墟上开满金灿灿的野菊,此刻拉达曼迪斯站在几块饱经雨水冲刷的碎石边,那里原本是通向黄泉的入口,现在已与曾经阴冷的石牢,彩色玻璃,铁甲一样,曝晒在阳光下,生命开始蔓延。但他还记得,就在刚才站的地方,他将穆、米罗、艾奥利亚投入地府。
“太危险了。”那个唐突的人走到面前,甩了一把汗,“那么深的洞,万一摔下去你就惨了。不过……”
抬头张望四周,用视线描绘出一座哥特式建筑的轮廓:“这城堡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洞呢。”
他把翻毛外衣有刺绣的一面露在外边,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大节日。单纯的眼光落在拉达曼迪斯脸上,等待回答。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穿过时衣服的农民,而他看见了海因斯坦的幻影。已然崩溃的时代。
他走了几步,到处看着,神情惊讶又恐惧,敬畏上帝的威力一般。随着他的脚步,斑驳的石墙根在拉达曼迪斯面前掠过。
“真像是神的奇迹。”喃喃说,“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城堡。”
“对了。”他犹豫着回头看看他,“我进来不要紧吧,你是这里的主人?”
摇摇头,反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把左手捏着的帽子换到右手,他抹了抹头发,很烦难的样子,说:“我来找人的。”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拉达曼迪斯静静说。
“怎么可能!”他瞪大眼睛,“我明明看见三个人跑进来的,一个手里还抱着这么大一个包裹。”他比了个尺寸,“好像是白的,夜里不怎么看得清,结果我一追进来,就看见你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还以为你要跳下去呢。”
夕阳向左边沉下去,余晖把影子拉得长长地映在草地上,只有拉达曼迪斯一个人的。
他盯着他的脚问:“你认识他们?”
“怎么说呢……觉得和我认识的人很像,不过也不一定。”
“你看到的人长什么样子?”
“太暗了,看不清,穿着黑颜色的铠甲。他们好像在赶时间,跑得很急。”
冷气向拉达曼迪斯心里侵袭。那个黎明,自己也是看到三个背影,庞大背景使他们溶入朽断的石块,变得黑而静默,投向死亡有如眷恋水影的飞鸟,傲慢美丽又坚贞。
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你认错了,这里不会有你看到的人,还是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不可能。”这个鬼魂高声嚷道,“我认识他穿的,那是双子座圣衣,我见他穿过,只是变成了黑色。有双子座圣衣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不可能错的……我走了很多路,就是想找他的,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突然退了半步,拉达曼迪斯身上散出锐利杀气,一瞬间又变回嗜血的翼龙。
“你怎么会知道双子座黄金圣衣?”
“我当然知道!双子座黄金战士是我孪生哥哥,我们一起在这里长大的。倒是你,你是什么人?”
“我见过双子座黄金战士,从没听说他有你这个弟弟。”
他的脸一下变得悲伤,因悲伤而透明,失去表情:“他还是不承认我啊……”
“我知道自己样样都没他好,连长得都不像他那么漂亮,更不可能像他一样保护雅典娜女神,他生气也就算了。可我是他弟弟,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找他好好问问!”
本来还沮丧地蹲在地上,一下跳起来,往城堡深处奔去,立刻把拉达曼迪斯抛在身后。
“喂,你别乱跑,这里很危险!”
这里毕竟曾是地上的冥王城,对活人,对亡者,都可能是杀机四伏。
那个人像是循着什么指引,丝毫不差地往内庭去,青草被他重重的步履碾倒,清香萦绕。
远远地,拉达曼迪斯看见他停下来,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空气哗的一响,潮水奔涌而来。
天旋地转,黑暗蓦然降临,蒙住拉达曼迪斯清澈的金色眼睛,盲目中悦耳的竖琴声从远方传来。
等他再度睁开眼,巴连达因在他身边匆匆走过,喊着:“拉达曼迪斯大人,拉达曼迪斯大人,你在哪里?”
他没有看见他,声音渐渐远去。坚定的步伐在漫漫长廊中撩起寒风,刺人肌骨。巴连达因早已死了。
转过头,雾气模糊眼睛,他看见幽灵已推门进了潘多拉那个小客厅,一点征兆也没有。
像被钉在地上,拉达曼迪斯一直是个冷漠的人,此刻却不敢进去。他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撒加他们的死曾亲眼目睹,一次就够了,第二次的灰飞烟灭,于现时的自己,不忍卒睹。
他从来没有憎恶撒加。
门静悄悄地被撞开,那人冲出来,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救救他,你救救他!”他苦恼地摊着手:“那个女人要杀他们,我碰不到她。你试试,救救他们!”
推开他,陈述事实。
“这些事都已发生过,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他恶狠狠瞪他半秒,又冲进去了。
拉达曼迪斯可以想象他正在做什么,他可能会想推倒竖琴去砸潘多拉,往哲洛斯的身上又踢又喘,或许还有那时正站在角落里的自己;会想保护在阳光下散成灰烬的撒加他们,可手指如同阳光般穿透飞尘。
忧伤地微笑,黑暗无边无垠成长。他回到这里是为了回忆从前,为迷惘的心灵找一个方向,但一切竟以如此诙谐残酷的方式上演,身兼演员与观众,看来倍加清晰。
虚幻的海因斯坦用记忆包围他,尖顶比往日更崇高,从那日的星空俯视腹中的他,吞噬他。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门口有士卒把守,门后的过去,不可更改,不可更改,不可更改。
眼泪可以流出来了。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爆出来,夹杂着奇怪的弦音,随即传来女人的惊呼,门口卫兵慌忙撞开厚重的铜门。
“什么人!”
“快抓住他!”
“你们快跑!!”
有什么被扭曲,单行线划出了歧道。拉达曼迪斯眼里突然有了希冀的光,猛扑过去,毫不犹豫地推开即将阖拢的门。
模糊的影像烙印在眼底,七彩漩涡中他看见金色竖琴倒在地上,梦想在飞驰展翅,撒加他们的身体完好如初,没有在强烈的光芒中消失。每个人都散发出干净的青草芳香。
迟缓地低下头,中世纪的刑具就在脚边被青苔覆盖,时至傍晚,天边一带暗红。
抬头再看,只有那个人与他愕然对视。历史关闭了。

“我们是在海因斯坦附近长大的,后来他被带到圣域去做圣斗士,我留在家乡。他是我最敬爱的人。”
“他常写信来要我好好努力,以后也能成为圣斗士保护雅典娜。”
“我已经不知道是从哪里出发的,我一直在找他。”
“我很没用,他一直很失望。”
“我见过你了,你是他们一伙的。”
“为什么都要夺取大地呢。”
“我找了他……两百多年,有时候也想回去算了,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身体也找不到了。”
“本来以为今天找得到他了,结果只是被扯进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我还要去找,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可我又忘了要说什么,他的名字我也忘了。”

“我应该向你道谢,你实现了我的妄想,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
“他们还活着,不过已经不认识你了。”
“你走了很久了。”
“为什么都要夺取大地呢。”
“回去吧。走得太久会很累。”
“我可以给你找到回去的路。”
“去已经崩溃的冥界。”

伯罗奔尼撒半岛泰那戎的小客栈里来了两个客人,老板切下大块烤成咖啡色的硬面包给他们,有羊奶,是冷的,因为他们来到时已经很晚了。
他们吃蘸羊奶的面包,听老板的粗嗓子哼出的祝酒歌,炉边猫的呵欠声,看明月下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蜿蜒,他们带着面包,走在那条道上,自青铜时代起就有的道路。
“咦”其中一个人越走越惊讶,“这里我来过。”
他跑起来,高高的芦草刷过他脸颊。拉达曼迪斯默默跟在后面。
拨开路尽头纠结的乱草,里面藏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到了。”拉达曼迪斯说。
然而他环顾四周,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数种激烈的表情并存在脸上,怨恨、痛苦、不信任、凶狠。
“不!”他猛地嘶叫起来,“我绝不回去!我恨他,我要报仇,我要杀死他!”
“他已经不在了。”
“他在!只要圣斗士在他就在。”一张变形的脸凑在拉达曼迪斯眼前,“我想起来了,你想不起来吗?两百多年前,他在这里和你同归于尽,银河星爆,他明明看见我正过来,会被卷进爆炸的力量,却不停手。”
“我不记得了。这算是前生的事,我早就度过忘川了。”
他跺着草根下依然焦黑的土地。
“我的身体就在这里变成碎片。眼看着几个星期后一只獾啃去残缺手臂上最后一根手指。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眼泪落在曾经流淌火与血的土地。
爱得不到回报,就会流泪。
“可是你那天那么拼命要救他。”
“我要告诉他两百多年前的话,我们家要盖新的房子,妈妈要他有空就回去帮忙。”他的声音低缓,突然又振作:“还要告诉他,我最恨他。”
“我徘徊两百多年,只是要说这句话而已。”
“然后”他继续冰冷地说,“一命偿一命,他害死我,我要杀了他。”
“所以,我绝不去冥界。”
“再在地上游荡几百年,你又会忘记了。”
就又只会爱他了。
“总有一天我会再走到这里,会再记起来。”
爱得不到回报,恨就执着。
他看了拉达曼迪斯很久,说:“那些面包给我吧,我还要走很远的路。”
“信仰真的比亲人还重要么?所有人都可以为信仰牺牲一切?”
爱得不到回报,顿生疑惑。
拉达曼迪斯看他背起背包,原路折返回去,渐渐消失在迷雾里。
叹口气
现在他只想快快回到和米诺斯一起买的那间小小的房子去,买在佛罗伦萨,白色,阳台上有大钵玫瑰花,门铃声音是小鸟叫。
他想寻找的答案已有了,但给拉达曼迪斯的答案不能解释在爱与恨的狭缝中挣扎的人的永恒疑问。
世界上有太多事无法解决。推理软弱无力,唯有爱憎指引我们前行。

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泰那戎,相传是通向冥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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