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獠牙的眷属们

你这恶魔之子,

所有正义的敌人,

歪曲主的正路还不停止的人。

主的手现在正伸向你了。

(使徒行转十三章十节)

第一节

细微的咳嗽声,把少年从梦乡里赶了出来。

脑子里一跳一跳的,手指以及脚趾都奇异地没什么力气。皱了皱脸,亚历山卓朦胧地睁开了眼。

最初映入昏暗视野的迷失高高的天花板上描绘着的陌生壁面。题材是亚伯拉罕的受难创世纪里的插曲。

亚当的子孙亚伯拉罕某一天在主的启示下不得不把儿子以撒作为祭品献给主。信仰笃深的他欺骗了儿子把儿子带去了莫里亚山顶。祭坛上,父亲正要把刀刺向儿子的时候,主赞美了亚伯拉罕信仰的坚定,告诉了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考验他的信仰之心

在圣经上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亚历山卓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个故事不叫以撒的受难而要叫亚伯拉罕的受难。虽然问过家庭教师,可他只是怜悯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大概会对这种事抱有疑问的人只有愚蠢的自己,自己以外的人从不会觉得这种事不可思议吧。就在他半梦半醒地眺望着举起闪闪发光短剑的老父时,亚历山卓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所在地。

对了,他离开了罗马。和姐姐一起来到伊什特万,去看了很多地方,然后

啊、啊啊,对了,我、我,那时候被枪打中了

哎呀,对不起。看来我吵醒你了感觉怎么样,亚历克?

甜美的声音发自坐到了奢华床边上的人。

姐、姐姐!

你不用起来了就那样躺着吧。

纤细的手伸过来把准备起身的少年又压回了床上。坐在奢华寝床床沿的丽人把那双纤细的、带着凉意的手放到弟弟的额头上,然后微微蹙起了表情。

虽然医生说没有异常,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对、对不起,姐姐

慌忙把脸埋进拉起来的毯子里,亚历山卓羞愧地挤出了还没完全恢复音调的声音。

少年无法解释那时候自己的行动。那场混乱中,大司教流血了,圣女在大叫着什么,这些他还记得。然而那之后的记忆却接不起来。注意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擅自冲到枪口前视线无意识地追逐着姐姐那不知什么地方受伤的、冰雕一样纤细手指上包着的绷带,少年道了歉。

您、您本、本来就很忙我、我我、我还昏倒

傻孩子。你不用在意这些事只要你平安,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眯起灰色的眼睛笑了笑,02轻轻梳了一下亚历山卓的头发。

不过,以后不要在那么乱来了好吗?

是、是对、对不起。

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少年反握住了姐姐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姐、姐姐,昨、昨晚那件事肯定是个误会。艾、01修女是圣女吧?圣女不可能站在吸血鬼那边,背、背叛我们的姐、姐姐,请您一定要把01修女平安无事地救、救回来。

这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部下/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

拜、拜托了

姐姐的保证可靠没有含糊。就在亚历山卓终于安下心,重新回到枕头上的时候。

咕噜

简直就像等着主人松下劲来一样,肚子里的虫叫了。

啊,哇哇

亚历山卓慌忙压住肚子,不过就时机上来说似乎已经有点太晚了。看见少年教皇狼狈模样的美丽姐姐恶作剧地微微一笑,优雅地拍拍下摆站了起来。

哎呀,肚子饿了吗?稍等一下。我叫人拿点什么过来。

不、不,不用了!不、不、不能劳烦姐姐啊,我、我吃这里的苹果!

狼狈地四处徘徊的视线前方,亚历山卓取过了至今一直藏在02阴影里的盘子。正要把白瓷盘子里装的苹果送进嘴里,他突然被苹果奇妙的扭曲形状吸引了注意力。另外,苹果也很小,而且还到处有没削掉的红色果皮贴在上面。到底是谁削得这么笨拙

那、那个,姐姐?

为了确认先前就很在意的姐姐手指上的伤,亚历山卓试着抬起头,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铁之女、米兰的雌狐、钢之淑女因为众多外号而为人所恐惧的枢机主教像个小女孩似地涨红了脸,把手绕到了背后。

这、这个苹果,难道是姐、姐姐削的?

诶?唉唉,算是吧什么事都要叫人也很麻烦。

很少见地躲开了弟弟的视线,02的声音里总有种辩解的味道。

而且,我对这种事也稍微有点兴趣不过,果然还是不应该做不习惯做的事呢。看起来很简单,事实上却很难。

亚历山卓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手里的盘子上。

这个从小时候起,天才的名声就像唾手可得的美丽姐姐也有做不来的事吗?与其说是苹果还不如说更像发育不良的不明水果的物体就摆杂眼前,亚历山卓一下子陷入了感慨中看来他的这种想法不小心写到了脸上。奇怪地加快了语速,02伸出了手。

别吃了。还是叫人做点东西送过来吧。要是吃了这种东西搞坏肚子的哈,就没法出席明天的仪式了。

不、不、不,不用了!

就像要从伸过来的手中保护那只苹果一样,亚历山卓紧紧抱住盘子,把扭曲的果实一口塞进了嘴里温暖的过肉微微有点苦。

好、好、好吃!我、我吃这个就行了。

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我、我没有勉强!真、真的很好吃

是吗。

一瞬间,丽人掠过一丝带着水气的表情,不过时间却极为短暂。当她点了一下头的时候,那张脸已经恢复的务实的表情。

那么,你的身体状况看来不错,我也该回去工作了。对了,达涅兹奥大司教那里有联络过来。傍晚似乎有媒体的访问。如果你的身体在那之前已经恢复的话,就陪大司教一起接受采访吧。昨晚,等于是他救了你。你还是去稍微还一下他的人情吧。

是、是,姐姐。

一边奋力吞下苹果,少年一边乖乖点了点头。02已经转身要走出房间了,可他还是叫住了她。

姐、姐、姐姐?

亚历山大特地在懒洋洋回过头的枢机主教面前重重吞下了最后的苹果。

真、真、真的很好吃,这个。

那就最好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毛的枢机主教轻轻关上了寝室的门。

这篇报道是怎么回事,卡特琳娜小姐!

迎接回到自己房间的铁之女的,是面色大变的银发神父。他挥着手里已经捏兰的号外逼近过来。

住院中的圣女死亡前天在中央歌剧院事件中被吸血鬼所伤、入院加护治疗的伊什特万圣女,即艾丝提修女,昨天半夜,因败血症和髓膜炎在伊什特万中央医院去世。虽然宣传圣省对此还未发表正式说明这是怎么回事!艾丝提小姐还活着!好好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把这个

要求镇定,奈特罗德神父。

简短地制止了同事的托雷士手里也握了一份以煽情手法印刷了震撼报道的报纸。然而,机械化步兵却以和亚伯形成鲜明对比的冷静向主人提出了问题。

不过,我也要求输入回答,米兰公爵。现时期发表艾丝提?布兰雪死讯的理由是什么?目前还未掌握她和问题吸血鬼的行踪。事件的背景也依然不明。我无法理解现在捏造艾丝提修女死亡消息的理由。

卡特琳娜的回答虽然是给托雷士的,可她的眼神却望着银发的神父。随着几声呛喉的咳嗽,枢机主教露出略显疲态的表情耸了耸肩。

就他们来说是为了保险起见吧昨晚艾丝提修女的行动不管怎么解释都只能理解为正在协助吸血鬼。如果偏偏是圣女和人类的敌人勾结的话,这可是决定性的丑闻。要是事情变成那样,就只能把她

你是说要杀她吗!?那些人是打算做到这个地步吗!?

亚伯用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视线瞪着手里的号外。

真是很有可能的事。

至今,他们都是顺着艾丝提被绑架这条线进行搜索的。可是,如果她是自发地协助吸血鬼的话,这对教廷来说就是致命的丑闻偏偏是正在隆重推出的圣女和人类的敌人、可憎的恶魔联手。

与其让这种事实公诸于众,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那个红发的修女从地上抹杀掉吧。至少,肯定会不问生死地拘禁她。

昨天的事肯定是个误会!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太善良了,比如说,她也许就会试图庇护受伤的长生种可是她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来!卡特琳娜小姐,这绝对是个误会!

就算是个误会,可是现在我们既没有证明的手段,也没有救艾丝提修女的方法。

从单片眼镜后面凝视着拼命结实的男人,卡特琳娜静静地回答只是,她的声音压抑得太好,也许听起来就像人偶在说话也说不定。

很遗憾,亚伯神父,既然已经有了昨天的事,异端审问局对她和吸血鬼的事采取强硬政策或许就无法避免了吧我们无法制止。

别开玩笑了!

另一方面,上司的话刚传入耳中,银发神父立刻就转过了身。以近乎突击的势头冲向门口。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比那些人更早找到艾丝提小姐,我要保护她!你再阻止我也没用了,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琳娜朝情绪激昂的亚伯叹了口气,向他送去了平稳的视线和声音。

既然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阻止你了。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个严厉的上司,更像一个安慰不听话小孩的母亲。

不过你说要找,去哪里找?她们也许躲在地下,也许潜伏在城里的使命地方伊什特万很大哦。

全部都找一遍!不管怎么大,如果地毯式搜查的话

是呢,也许总有一天能找到可是请你冷静地想一下。你的对手是在人数上占了压倒性优势的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一样的搜索方式你能比得过他们吗?你不觉得在你找到之前,那些人早就把它们搜捕出来了吗?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亚伯顿时哑口无言。张口想要反驳,可结果却不知该说什么不止异端审问局有五百名特务警察,另外还有数千市警军在寻找这两名少女。凭他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另一方面,看着眼前懊恼的部下,卡特琳娜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表情扭曲伫立原地的神父低语的声音仿佛慈母一样温柔。

我明白你焦虑的心情,亚伯。不过现在能不能相信我,再多观察一阵?实际上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去笼络市警军,把异端审问局排除掉怎么样?

和市警军?

亚伯的眼里闪起了惊讶的光芒。催促似地回视了卡特琳娜的脸。若无其事地躲开了亚伯的视线望向窗外,枢机主教静静地继续道。

达涅兹奥大司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好好和他陈述利害,要是能达成共识的话,也许能说服他变成我们的人。而把市警军笼络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就能抢在异端审问局前面保护住艾丝提修女虽然如果什么人暴走的话,一顿脾气发到异端审问局或是市警军身上的话,这件事也就告吹了。

在理性的说服面前,神父努力寻找反驳的话,却还是无功而返地沉默了下去。看着男人这个样子。丽人声音更平稳地继续道。

亚伯,拜托了。就再多忍耐一小会好吗?我一定会救出艾丝提修女的。所以,在那之前你不要随意行动对了,能不能一边照顾我弟弟一边等着呢?和市警军谈过,找出艾丝提修女的所在地以后,我会马上让你去接她的。

我明白了。

卡特琳娜并没有很快得到答复,可是似乎最终,对上司的信赖还是战胜了焦躁的样子。短暂的沉默后,亚伯深深吐了一口气。死心似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我会等的。不过,卡特琳娜小姐

我明白。我回尽快行动的。

谢谢。

低下交错着不安和焦躁这些复杂表情的脸,亚伯转过了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主人的房间。卡特琳娜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那微驼的背影小时在门后

我该怎么做?

平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出所料,也已经跟着卡特琳娜站起来的小个头神父面无表情地等候着今后行动的请示。

接下去说服达涅兹奥大司教的时候我也要同席吗?

没那个必要。

表情从奢华的美丽容颜上消失了。向忠实的猎犬走去的时候,枢机主教脸上就像戴了冰霜面具一样地寒气逼人。薄唇中吐出声音,也纠缠着钢的锋利。

我没有和大司教谈判的打算。他在某种意义上是更在梅帝奇枢机主教之上的强硬派,事到如今再和他交涉也是浪费时间吧。

我没有和大司教谈判的打算。他在某种意义上是更在梅帝奇枢机主教之上的强硬派,事到如今再和他交涉也是浪费时间吧。

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不和大司教交涉面对发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主任,托雷士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要求输入回答,米兰公爵。一百四十秒前,你对奈特罗德神父

如果不这么对他说,让他抱有希望的话,他也许会失控的。在拖住他的这段时间里,托雷士神父,你独自去执行任务。

再次坐回沙发上,卡特琳娜轻轻咳了咳。一边用怀纸擦去混着一些血迹的痰,她一边补充了命令。

我希望保住艾丝提修女不,叛乱者艾丝提?布兰雪。在异端审问局捕获她之前由我们抢先拘禁她,歼灭吸血鬼可以做到吗?

这项计划里有两个问题。

极为少见的,机械化步兵没有立刻回答。有0和1构成的思考不应该有犹豫这种感情存在的。可是这时神父的音调却微微低了几度。

第一点在于艾丝提?布兰雪自身。就昨晚行动的分析来看,她和歼灭对象的吸血鬼是协作关系。如果我们攻击吸血鬼,她选择采取妨碍行动的可能性就存在。第二点是纯粹的战略上的问题。要比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更快找到她,只靠我一个人近乎不可能。

我明白。所以我为你准备了增援我已经叫了一个最合适本次任务的派遣执行官过来。神父托雷士,请你趺坐她完成任务。

她?

托雷士合成的声音里依稀有些惊讶。

说是女性派遣执行官,可是既然要适合本次作战,那就不会是铁娘子、吉普寨女皇了。这么说来的话

你召唤了黑寡妇莫尼卡修女吗,米兰公爵?

托雷士的中枢演讲机构有一部分使用了人类的大脑,不过这一部分加了机械性遮蔽。这是为了排除对完成任务造成影响的感情因素然而,这时的机械化步兵似乎微微产生了一些动摇。回视着主任的脸,他略微加强了语气。

不推荐这一战术。莫尼卡?阿尔杰特是极端危险的存在。范围在半径一百公里以内的认为绝对应该避免让她执行米兰公爵,劝告立即撤回命令。

真是个薄情的男人。那是评价同伴的话吗,伊库斯神父?

如果机械也有动摇的时候,那么这时的托雷士就是一个最好的示范。

听觉感知器捕捉到背后传来的讽刺语声的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的枪套。回旋的动作快带连残像都看不见,他拔出M13,接触安全装置,上半身翻转过去的时候,枪口已经对准了声音主任的额头正中所有这些动作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神父只要扣动扳机,对方的脑袋应该就会变成血块飞出去了。

然而,枪口顶着的对象却一脸的平静。

喂喂,这么久没见了,你的欢迎会不会太冷淡了点啊,伊库斯神父?还是因为那个原因,人偶根本不懂得问候这么高深的行为?

满含毒气的冷笑,发自两片口红赤红到不祥的双唇。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进入这个房间的?站在那里的一个还很年轻的女人。大概和卡特琳娜差不多年纪吧。削得很短的黑发下,让人联想到雌豹的碧眼闪着恶作剧的光芒,那张脸足以进入美女的范畴。然而另一方面,她的衣服漆黑的衣装应该是只准神父穿着的法衣。而且本来应该传着严谨的胸口也不成体统地暴露在人前,仿佛蔷薇藤的短项链和露出一半的丰满双峰,这副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对神的亵渎。

然而,托雷士和卡特琳娜却没有注意她那副打扮。吸引了两人视线的,是幻影一样出现在女人手里的两把短剑称为五指剑的宽幅剑刃,准确地顶在了托雷士的脖子上。

警告,莫尼卡?阿尔杰特?寇特内拇修女,黑寡妇。

脖子上架着白刃的托雷士嘴里吐出了平板的声音。

他那无机质的视线既没有看向上下移动的白刃,也没有看向挂着冷笑的女人脸。确认女人脚下的毛毯上,直径五十厘米左右的范围内正放出朦胧的荧光色光辉后,他警告道。

关于卿的力量,应该下达过米兰公爵半径一百公里以内禁止使用的命令如果有辩解,请输入。

不要说那么僵硬的话啦,小人偶我不就是想吓唬你一下嘛。

妩媚地送去一个秋波,女性从机械化步兵的脖子上拿开了短剑。刹那间,那东西就像个魔术用品一样消失了。招摇似地挥了挥已经空掉的手,女人耸了耸肩。

就是个恶作剧没有恶意的,所以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啦!(心)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直接见面了,莫尼卡修女。

让人联想到结冰的钢铁的声音,并不是出自伫立在一旁的托雷士之口。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卡特琳娜用剃刀色的眼睛凝视着女人,傲然叫出她的名字。

这么快赶到,辛苦你了。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阁下。

一瞬间,女人的眼里闪过不详的光芒那是类似负伤野兽一样的光。然而,随着带有西西里口音的罗马公用语恭敬跪下的时候,这些光已经被抹净一样地消失了。

派遣执行官黑寡妇奉召前来拜见有什么任务请请示。

有任务需要你在这个城市里执行。

卡特琳娜在恭敬跪着的女人面前递出了一张照片。剃刀色的眼睛里没有责怪对方的神色。然而,也决不会再表现出更大的亲近。她俯视着莫尼卡脖子上嵌着的项链。

她名叫艾丝提?布兰雪。是正和潜伏在伊什特万的吸血鬼同行的国务圣省职员。黑寡妇,你的任务是和伊库斯神父协力找到这个修女,不择任何手段也要保全她能做到吗?

当然人类狩猎是我的专长。

盯着照片里和银发神父一起塞了满嘴薄烤饼的少女,莫尼卡回答道。她轻轻弹了弹脖子上的项链,随着一声衣袂摩擦声站了起来。

那我立刻执行任务去了。请静候佳音哦呀,茶点望了。

转过身的莫尼卡突然听下了脚步。面无表情,视线里却别有用心地朝着枢机主教回过头,若无其事问道。

确认一件事如果捕获那个女孩之后,她拒绝同行的话怎么处置?那时候可以让我自行解决吗?

我说了不择任何手段。

那个时候,卡特琳娜已经转过身,背部朝部下们了。她微微低下头,眸中映着暖炉里的火光民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如果她拒绝召回,进行抵抗的话,不管使用任何手段也要把她拘禁起来而那个时候,不用考虑她的生死。

第二节

唔,睡过头了?

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地平线的那一端落下去了。远处,西方的云闪着血色的光芒。

本打算稍微假寐一下马上就起来的,结果却睡熟了。虽然也有累了的原因,不过她似乎还没完全从朝睡晚起的帝国生活习惯里调整过来。一边挠着那头因为自己的睡癖乱作一堆的红发,艾丝提半开着眼睛环顾四周。

什么?已经傍晚了?诶,现在什么时候了?

+23时用你们的说法是下午五点早上好,艾丝提。身体怎么样?睡得好吗?

啊,早上好,谢拉。

艾丝提揉了揉半梦半醒的眼睛,向坐到窗缘上,露出一脸拼命忍小表情的美少女回了招呼。看来长生种的少女早就已经起床了。不但已经装扮整齐,隔壁的床也已经铺好了。艾丝提慌忙想要爬起来,结果却在下一个瞬间发出了残叫看来是昨天、前天肌肉使用过度了。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不要紧吗,艾丝提?哪里受伤了吗?

不、不是,我没事

瞌睡虫早就不翼而飞了。强忍着没因为腰痛哭出来,艾丝提勉强作出了一个笑脸。对肌肉中的乳酸以百分之一秒的单位分解掉的长生种说明肌肉酸痛的概念太难了。她一边装出环视这间宽敞房间的样子,一边皱着脸忍着痛。

滋拉格宾馆位于伊什特万东街区,大教堂东南的三星宾馆的套房十分宽敞,内部装潢也很奢华。说起来这间宾馆去年还是间随处可见的宾馆兼小旅馆。是在解放后,从罗马的银行借了大笔贷款才改建成高级宾馆的。另外,星的名字是根据游击队时代艾丝提的外号来的,四十间房间全都挂着描绘圣女活跃的画。一边注意着不去看那个从暖炉上俯视这里的红发美女年龄、美形度都比真人加了三成,艾丝提一边把视线转回了同伴身上。

昨天确实有点累了谢拉你没关系吗?好好睡了吗?

恩,我睡得很香刚才看了一下日落。

轻柔的微笑浮现在卷曲的头发下,褐色的美少女放下了至今一直坐着的窗边的百叶窗。波长对长生种有害的紫外线在日出时候特别多,日落后的残光里却几乎没有。即使如此,谢拉扎特还是眯着眼睛,抬头仰望着染成红色的云感慨万分的叹了口气。

真的好美我很羡慕你们。竟然能随时看到这么美丽的光辉。可能的哈,我甚至想成为短生种。

恩你的说法真少见。

寝室的角落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服务推车上。一边把手伸进洗干净、焕然一新的衣服里,艾丝提一边半是钦佩半是困惑地回答道。

我在帝国见过很多长生种,不过没有一个长生种说过这种话哦谢拉果然有点奇怪。

因为我的成长环境比较特别。

就算听到奇怪这种稍微有点微妙的评价,谢拉扎特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从改用手在窗边撑着下巴的她唇边吐出的,是有些寂寞的叹息。

我说过,我是有叔父底格里斯公爵代替在事故中去世的双亲抚养张大的吧?经常驻守都市的苏莱曼叔父带着年幼的我去了各种城市。密斯鲁、塞浦路斯、帕尔米拉每一处都是非常美丽、非常优秀的城市。可是,边境城市里长生种很少。有时长生种只有我和叔父两个人也并不足为奇。

看着夕阳会产生感伤这一点,长生种也一样吧。或许是想起了童年看到过的太阳光芒吧,长生种的少女直直望着已经稀薄到快要消失的夕阳掠影。

据说曾是迪米修亚拉都护府高级将校的谢拉扎特在前一阵发生的苏莱曼叛乱中,将职务上得知的情报通报给叔父,协助了他的谋反行为。虽然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叔父有谋反的企图,不过泄露情报之罪就是罪因此才在被枢密院召唤前就逃出了家乡。

就艾丝提的说法,谢拉本身没有恶意,只要把这一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可是似乎对高傲的帝国贵族来说,要他们去找借口比处决他们更难过。已经永远失去故乡的少女侧脸上,有着寂寞的阴影。

在没有长生种的土地上,和我交了朋友的是那个城市的短生种们。另外还有侍奉我家的士民们。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比起长生种我还是更亲近短生种对了,确实如你所说的,很奇怪也说不定呢。

长生种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责怪短生种无礼的意思。因此,艾丝提之所以道歉完全是因为纯粹的罪恶感。

对不起,谢拉。要是昨天我没有中圈套的话要是没有中这么简单的陷阱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也许已经救回你的亲人了

听到这么认真的道歉,谢拉扎特似乎吃了一惊。一脸好象好象自己才是做了坏事的人一样的表情,谢拉左右摇了摇头,抱住修女的肩膀,她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只是达涅兹奥太狡猾了。你没有任何值得责备自己的地方。而且说到底,你知不知道,你成为我的战友,对我的心灵是多大的支柱?

映照出艾丝提脸的紫水晶瞳孔里,洋溢着无限温柔的光芒。吸血鬼、地狱的恶魔、吸生血的恶鬼现在正以众多恶名装饰着伊什特万报纸一页的少女,轻轻抱着修女的肩膀,把脸埋进了红色发丝里。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现在肯定以为外部的短生种都是像达镊兹奥那种人了吧。搞不好已经在憎恨他们了。甚至会想要毁灭你们全体也说不定真的很谢谢你,艾丝提修女。能遇到像你这么温柔的人。

怎么会!哪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长生种的少女身上有一些阳光的味道一边拍着不知不觉紧张起来的心脏,艾丝提一边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你看,我说过一直到上个礼拜我都在帝国吧?那时候,真的有很多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才想一样这么对你。只是这样而已,我可没做过什么让你再次道谢的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扣响了寝室的门。接着,时刻掌握得就像礼仪教科书一样精准地,门外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扣响了寝室的门。接着,时刻掌握得就像礼仪教科书一样精准地,门外传来了一个淳厚的男声。

失礼了,小姐们。你们醒了吗?主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啊,是!马上就来,巴特拉先生!

慌忙回答后,艾丝提打开了房门。寝室旁边已经变成了套房兼用的晚餐区。这里是懒惰的客人不用去餐厅也能吃饭的设计。桌子上放着散发出及易勾起食欲芳香的豪华晚餐。

早上好,两位休息得好吗?

说着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是以训练有素的管家站姿,笔直站在桌子旁的黑发男人。在他身后,灰发青年像他的影子一样一脸阴沉地站着。另一方面,和他们的平静举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鼓嗓地挥着手、已经上桌的巨汉。

哟,星!睡得熟吗?事情我都听这边的大哥说了。看来昨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昨天真是对不起,伊格纳斯先生。突然跑到你面前

艾丝提很不好意思地伊格纳斯?路卡齐这间高级宾馆的主人低下了头。不管怎么说,昨天的骚动之后,总算甩掉追兵跑进这间宾馆已经是眼看就要到第二天的时候了。而且,疲劳已极的艾丝提都没能好好跟以前游击队的伙伴打过招呼,就直接上床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修女道了歉。

不过,你肯藏匿我们真是帮了大忙了。对方大概也决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藏在这么高级的宾馆里吧。

嘿嘿,而且还借了套房。

他似乎已经喝下一杯酒了。脸上已经被酒烧红的巨汉爽朗地朝她送了个秋波。游击队时代,他主要以物资补给支援艾丝提的抵抗运动,从那时候起就肥胖的他,现在似乎又胖了一圈。现在正抖着松弛的脸颊笑着。

算了,不管对手是教会还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对我的圣女出手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了。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真那么做。

对他爽朗的秋波很为难地回了一个笑容,艾丝提也落座了。她没有动桌上的事物,只是用率直的眼神注视着过去的同志。

我想事情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说了,达涅兹奥大司教正在策划一项谁也想不到的大阴谋呐,伊格纳斯先生。过去的伙伴你召集到几个人?可能的话,我想今晚就行动。希望能在明天的仪式前做个了断。

过去的伙伴?这个嘛,既然是星拜托的事,要我去叫一声是可以的

笑容从伊格纳斯脸上消失了。有些为难地放下至今一直啜着的玻璃杯,很难启齿似地挤出了几句话来。

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会有几个人来。大家工作都很忙哦。

工作?什么工作?

不知是不是没发现青金色的眼睛里微微闪过了一丝焦躁的光芒,巨汉很艰难地在她面前掰着肥大的手指。

伊姆雷爷爷现在是解放博物馆的馆长,亚迪现在是运输公司的社长了。亘迪尔前段日子刚就任银行的名誉顾问,克罗帝那家伙和威尼斯的有钱寡妇结了婚离开这个城市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啊。

是吗

忍不住咋了咋舌,艾丝提不由有点脑子打结这些都应该想到的。就连自己,在这一年里变化也很大。过去的伙伴有各自的生活,步向新的道路可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是乐观地想着只要拜托过去的伙伴总会有办法的自己不好。这下就必须彻底重订计划了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人?

旁边的谢拉扎特表情变得有些不安。艾丝提一边作出让她安心的微笑,一边努力用轻快的口吻问道。

不管怎么说对手也是伊什特万的大司教。和丝佛扎主教取得联系,请她采取行动是必然的,不过我们这边也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话是这么说啦,星

面对奋力挤出微笑的少女,伊格纳斯的表情却很僵硬。避开她的视线,很难启齿地耸了耸肩。

虽然你这么说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会跟大司教作对的人啊实际上,连我也没什么劲头和那种了不起的人冲突啦。

你说什么?

这个人,真的有听她的说明吗艾丝提愤然回望着被酒气熏红了脸的巨汉。她毫不隐藏声音里的尖锐滔滔不绝地问道。

你已经从巴特拉先生那里听到事情的始末了吧?他要杀我们哦?然后再以我们的死为借口发动十字军发动战争。你说那种家伙是了不起的人!?

表情不要那么恐怖啦那个,十字军啊战争什么的这种复杂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了。

遭到少女的怒视,伊格纳斯心虚地挥了挥肥厚的手掌。一口气喝干了红酒,然后擦了擦嘴。

不过事实就是,托那个人的福,伊什特万得到了很大的帮助吧?这件事大家都很感激。而且他还把原来游击队的成员都当成了英雄对待呢。只要开口说想做什么事业,他就会开口去跟罗马大银行说些什么,给我们介绍贷款。开口说要个家的话,转眼间房子就建起来了大家真的是很感激啊。

环视着奢华的日用品,巨汉叹了口气。虽说被人称做解放的英雄,可这个男人原来也不过是个酒馆老板。而当上这种高级宾馆的老板说到底还是托了达涅兹奥的福。所以他的口气更像是在赞美大司教。借着酒劲,他粗声粗气地滔滔不绝。

而且这个城市的状况还不是很好,生活也很苦。不过,这一切全部是那个咎勒的错。都是那家伙对我们巧取豪夺才变成这样的。那个帝国也是。都是那些怪物们在我们旁边做巢才让我们有很多不方便。真是的,吸血鬼们害得我们

很抱歉打扰各位这么说来,艾丝提修女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平安到手了。

在艾丝提脸上变色的瞬间,淳厚的男声插进他们的谈话。时机长掌握带简直就像摸法一样巧妙,至今一直完全保持着沉默的巴特拉朝着听到吸血鬼们这个单词柳眉倒竖的少女轻声开口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依然阴沉地保持着沉默的古迪利安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灰发青年放在桌上的是铜制的药盒。

很抱歉打扰各位这么说来,艾丝提修女拜托的那个东西我已经平安到手了。

在艾丝提脸上变色的瞬间,淳厚的男声插进他们的谈话。时机长掌握带简直就像摸法一样巧妙,至今一直完全保持着沉默的巴特拉朝着听到吸血鬼们这个单词柳眉倒竖的少女轻声开口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后,依然阴沉地保持着沉默的古迪利安从怀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灰发青年放在桌上的是铜制的药盒。

这是您要的血液制剂。因为物品的性质,所以不得不从黑市弄了这个回来,不过我可以保证它的品质。

你帮了大忙了,巴特拉先生。

一边轻轻大开药盒,一边道谢的人是谢拉扎特。不知道是没听到伊格纳斯刚才的发言还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长生种把盒子里的药片扔进水杯里,优雅的露出一个微笑。

被抓的时候,我的生命之水被取走了有这个的话,差不多就快引起麻烦了。

能帮上忙比什么都好,女士。

虽然不知道雇佣他的贵族叫什么,不过肯定是有名的大贵族就算面对吸血鬼依然还是以完美无缺的角度弯下腰后,巴特拉静静地微笑了。他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帘,拉家常一样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就是那位刚才在各位话题里提到的达涅兹奥大司教,关于他的政策,以前我曾在阿尔比恩的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有趣的评论。

煤气灯的亮光静静照耀着宾馆前铺设得很漂亮的街道。如果只看这些的话,也许能和罗马还有米兰这种一流都市比肩吧。然而,路边堆放的垃圾和瓦砾,还有在其间徘徊的野狗的影子,这些却是在罗马这些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光景。俯视着这些,管家还是像聊家常一样地继续说道。

听说最近这个城市里乌鸦和野狗成灾。原因就是垃圾处理场和下水管道等公用设施一直保持着破坏的原样被弃置不管对此,大司教组织了大规模的害兽驱除队来解决。

如此低语的他,视线前方,大型马车正扬起蹄声通过眼前的马路。那辆车的车身上描绘的是中箭乌鸦的图腾伊什特万市害兽驱除队的纹章。

然而事实上,害兽驱除队什么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有钱组织那种机构的话,还不如重建遭破坏的基础设施来得更有效率得多,对改善公共卫生也更有好处吧

略带讽刺地目送着穿过街道的马车,巴特拉轻轻拉上了窗帘。

然而大众却不这么想。看到被驱除的害兽,他们会想大司教大人正在努力、不对的是那些乌鸦然后支持大司教。尽管害兽还没有压制下去,他们却已经忘记了不满。

重新看向室内,管家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到了依然沉默着的所有人身上。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伊格纳斯和更加面无表情的谢拉扎特,实现最后固定在了沉思着什么事情艾丝提身上。

为了消除大众的不满,就制造出对眼前可见敌人的憎恨着是自古以来一直使用的有效手法。然后我的想法是,大司教是否正打算将这一手法更大规模地展开呢?对,利用帝国这一全人类共通的敌人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一直低头保持沉默的长生种的手,艾丝提从咬紧的牙关间挤出了声音。碧眼燃烧着怒火,猛扣了一下桌子。

为了这种理由制造出憎恨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敌人很强大啊,布兰雪小姐。

另一方面,和怒火中烧的修女形成鲜明对比地,巴特拉的表情却很冷静。随着他的打指向起,古迪利安在桌上放了几张报纸。

请看。这些是今天的报纸看来他很擅长操纵教廷个新闻媒体的手段。

这、这是!?

圣女离世望着巴特拉指的煽情报导,艾丝提瞪大了眼睛。接着她瞪着快要掉下了的眼珠呻吟道。

我死了!?

也就是说,教廷已经下定决心要狩猎您和巴比伦伯爵了吧。

一边极为优雅地往修女面前的玻璃杯加水,巴特拉一边指出。

与其闹出那么大的丑闻,还不如选择让您殉教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像您刚才所说饿那些召集过去伙伴的手段,就算实行了也没什么效果。如果不能发动更上层的、更有力的人士出动,事态就不会有变化。

比大司教更高位的人果然还是一定要借助丝佛扎阁下的力量呢。

瞪着自己映在玻璃杯里的脸,艾丝提呻吟道。

本来,昨晚艾丝提就准备接触她或是亚伯,把事情传给他们的。然而,这些都还没实现她们就被达涅兹奥陷害逃了出来已经不能再迟疑了。一定要尽快通知她情况!

可是就算我想联系她,现在的警备也已经加严了吧再偷偷潜入风险太大了。

面对困惑的少女,淳厚的声音轻声道。

关于这一点,虽然有些僭越,不过我想我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优雅地折着报纸的巴特拉以谨慎的口吻发言了。

实际上我在伊什特万的教会里有熟人请那位人物为您跟枢机主教牵线搭桥您看怎么样?

巴特拉先生的朋友吗?

可以信赖吗?

这位阿尔比恩的绅士,从相遇之初对她就非常地亲切。现在更是知道了谢拉扎特是吸血鬼还出手相助。友好到这个地步,已经让人感觉有些可怕了。

然而,艾丝提立刻就发现了这是个蠢问题。如果巴特拉真有什么企图的话,根本就不用帮忙到这个地步,而且就算事先计划有变,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吧。

那,可以拜托您吗?接下去我会写封信,请交给叫奈特罗德神父的人,只要那个人看了信,我想他肯定会替我想办法的。

可是星啊。

这个草率的声音并不是发自礼貌地弯下腰去的管家。至今一直无言喝着酒的伊格纳斯不怎么愉快地开口了。

那位丝佛扎枢机主教真的能相信吗?如果那位大人抛弃你了呢?

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

艾丝提可以确信。她不是会抛弃部下不管的人。而且自己不是从帝国回来的重要使者吗?连报告都没有好好提交完毕,她不可能抛弃这个使者。她一定正在想办法救自己。

好,既然这样还是快点行动比较好。谢拉模拟慢慢吃。我去写信

喂,艾丝提,等等。

伊格纳斯朝着正要起身的艾丝提招了招手。一脸怀疑地把艾丝提带到走廊里关上了门。

喂,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星!?你真的要协助那个怪物吗!?

诶?

艾丝提一脸怀疑地回视了老朋友。她能理解原来是游击队的他叫长生种怪物。可是认真的吗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和丝佛扎枢机主教联系的事?是啊,当然要这么做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什么不对的,你喂,你到底做了什么啊!那家伙是和咎勒一样的吸血鬼哦!?竟然说要帮那种怪物什么的,你疯了吗!?

不敢相信大个头男人那张被酒熏红的脸上到处都写着这种想法,然后他摇了摇头。

比起这些趁现在把市警军叫来。那家伙放松警惕了。现在的话很容易就能杀了她。

等、等一下,伊格纳斯先生!?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露出怀疑和不信的神色,艾丝提侧了侧脸。要抓住对方前襟似地伸直了背瞪着巨汉。

你在想什么?你刚才听了我们说的话了吧?她是被害者哦!?竟然说要杀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知在想什么的人是你,星!

抓住艾丝提的肩膀,伊格纳斯用硬度增加的视线瞪着她的眼睛。比起去了罗马的艾丝提,他的日子多半过得舒服得多吧。相比一年前,下巴上长出许多赘肉的另一面,放在肩上的手却完全失去了力气。即使如此,伊格纳斯还是用难以抵抗的力气压住了少女,口沫横飞地说道。

醒醒吧!对方是吸血鬼!竟然要去帮一个吸血鬼根本无法想象是一年前,站在我们前面打倒了那个怪物的圣女多说的话!

那、那是

一边仰望着映在对方眼中的自己的脸,艾丝提一边咬住了嘴唇。

确实,在认识一年前的自己的人眼中,现在自己的言行也许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吧。这一年的岁月以及和无数的人们那些无法忘怀的邂逅,在各种意义上改变了她。那种变化是极为自然的,她自己也没有后悔然而,要把这些向眼前的旧友说明却很困难。也不是看低了伊格纳斯的理解能力。只是,这一年的变化不能用语言,只能用经验来说明。恐怕和现在的艾丝提想法共通的,只有那个高挑的神父了吧。

所以,结果艾丝提还是只能摇着头强行打断了这场对话。

总之,现在你要相信我。求你了,伊格纳斯先生我想理清我自己做的事。所以只有这次请你听从我的任性吧。

知道了啦,星。

巨汉口中落下了深深的叹息,举起放在少女肩上的手,伊格纳斯表情有些疲惫地左右摇了摇头。

你是我们的圣女我不能拒绝你的请求。

谢谢,伊格纳斯先生对不起,说了任性的话。

太见外了。我们是伙伴吧?

笨拙却温暖地眨了一下眼睛,圆滚滚的主人催促着脸色冰冷的少女。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事快、快去写信吧。

恩谢谢,伊格纳斯先生。

松了口气露出微笑,艾丝提像小鸟一样地转过了身。接着快步回到了客房里。

另一方面,伊格纳斯默默无言地盯着关上的房门看了一会,不久转过了巨躯。快步走去的方向是位于走廊一角的电话机。他提起话筒叫出了交换台。

交换台吗?是我,路卡齐。给我连外线。

神经质地握着话筒,原游击队员压低声音念道。

给我接伊什特万大教堂0001对,大司教办公室。特急拜托了。

第三节

对我们来说,圣女的死确实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达涅兹奥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嘶哑了。

俯视成绝妙角度的那张脸,就像知道对准这里的多有照相机都是怎么拍自己的一样。虽然一直恭敬地握着身边少年教皇的手、事实上上却一定连这样让自己成为主角的站立位置都精心计算过了。向着保卫这里的报导阵发出悲叹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悲剧演员。

就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她还站在这里。在这里,描述着神的语言让我们陶醉在福音的至福之中。可是今天,她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多大的损失!多大的悲剧!啊啊,就算只是这样站在这里,我也已经无法压抑我满腔的悲伤!

中央歌剧院在全国传为伊什特万的悲剧时间的现场,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的现在依然没有整理过。端丽的舞台四处散落着墓碑一样的瓦砾,死板上巨大的龟裂凶暴地开着大口。贴在各处的是不得入内的黄黑胶带。紧闭的眼帘间落下泪水的同时,他仰天望去,然后猛地举起了拳头。

可是,我们一定要克服这场悲剧!我们必须以伟大的意志克服这份悲剧,继承在战斗中倒下的少女的一直!诗篇云:义人因仇敌遭报复而欢庆,以恶人之血洗足我们教会在教皇陛下的带领下,团结一致,势必将这一报复降临到我们和神的仇敌身上!

照相机的闪光灯朝着振振高呼的大司教一齐按下。看到演说告一段落的记者们热情高涨地提出了众多疑问另一方面,眼神冷淡地眺望着这边对话的,是静静等在歌剧院一角的两个男人。

那个男人真的很喜欢新闻媒体呢。

男人中的一个身穿白银铠甲的魁梧男子投向以前上司的实现很难称得上带着好意。而视线转向大司教身边怯怯低着头的少年时,甚至忿忿地咋了咋舌。

那样不是简直把陛下当龙套对待了吗!就算是大司教,这种把陛下撇在一旁的举动也他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没办法啦。陛下就是那种人嘛。

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忿忿不平的布拉泽?达涅兹奥的,是在他身边抱胸站着的银发年轻人。记者们狂闪的闪光灯让他眯起了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补充道。

被那么大的报导阵容保卫竟然都没有晕倒,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而且还要应酬大司教,不管怎么说都太可怜了不过要是卡特琳娜小姐同行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哦,这么说来,丝佛扎枢机主教去哪里了?

听了亚伯的话佩卓斯才注意到现场似乎没有红衣丽人的身影。很稀罕地环视了场内一圈,佩卓斯哼道。

没来吗?那个女人会离开陛下身边还真是少见。

她的话,为了查看仪式会场布置留在大教堂了。

亚伯的回答带着点赌气的味道。实现虽然没有离开亚历山卓和达涅兹奥,圆眼镜下的脸却皱成了一团。

仪式是明天一早举行的嘛。她似乎正因为最终检查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吗唔?这样的哈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的,奈特罗德?明明就一直像金鱼大便一样粘着那个女人的说啊哈哈,在下懂了。你小子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被她疏远了吧?是不是?

那是指你自己吧,佩卓斯先生。

眼神为难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毁灭骑士,亚伯就像驱逐讨厌的野狗一样挥了挥手。

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被贬来保护陛下的。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无、无礼的人!某也不是被贬来的!

随着一声粗吼,毁灭骑士携带的叫唤者猛地刺向了地面。随着这个势头,就像炸弹爆炸一样的响声回响在了音响效果极佳的剧场内。舞台上的眼睛一齐集中到了这里。

失、失礼了

在责备的视线中,佩卓斯慌忙低下了头。接着他咳嗽了一声,放低了声音。

为了某的名誉,要先跟你说明,在下可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性的人事调动。现在吸血鬼还没有被抓住。在这期间,一定要有人守护陛下的安全!不对吗?

是呢。

一边远远眺望着再次开始热情演说的大司教,亚伯一边用苦涩的声音回答到。卡特琳娜小姐已经和他谈过了吗?就在这段时间里,异端审问局也依然在追捕艾丝提以及和她同行的长生种。一旦被他们发现,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那、那、那个,奈特罗德神父?

看来他太过沉浸在.黑暗的思考里而忘记了现实了。一个极富特征的口吃音向他搭话,让亚伯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眼前的粉刺脸正不安地抬头望着他。

啊,对不起,陛下那个,新闻媒体的采访结束了?

恩、恩。我的部分结束了。大、大司教说还、还有公式声明要发表我、我在这期间可以休息

用患有神经疾病一样的手擦了擦汗,亚历山卓断断续续地回答。设在舞台前的讲台上,大司教正对记者们朗读将要刊登在明天报纸上的教廷声明文。虽然除了大司教以外还有其他教皇随行的圣职者和修女,可是他们现在也都站在大司教身边接受着相机拍照。看来少年教皇是一个人走下舞台的。

来,陛下,请这里坐。

佩卓斯恭敬地劝说了脸色发青,身体也在摇晃的少年落座。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地扶着纤瘦的身体坐下,忠实的守门犬毫无抵触地跪在了他面前。

您工作辛苦了。累不累?

不、不,没那么严重。

虽然实际上几乎只有达涅兹奥一个在滔滔不绝,确实应该不怎么累,可他还是一直睡到了傍晚。看着打从心底为他担心的佩卓斯,亚历山卓作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摇了摇头。

而、而且大家都这么忙、怎、怎怎么能只有我一人那、那么轻、轻松

哦,多么精彩的发言!

听完了断断续续的话,佩卓斯脸上泛起了红潮。戴着手套一样的手掌握住少年的手,他发出了感叹已极的吼声。

高尚的觉悟!无与伦比的慈爱!这些话某从您的兄长那里也听到过!在下佩卓斯衷心佩服!

那、那个。

站在眼看就要感泪翻涌的异端审问官面前,亚历山卓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些别人说出来不是夸张的谄媚就是恶趣味戏言的话,由这个毁灭骑士说出来却是完全的发自内心。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的少年教皇怯怯地向着另一个护卫官开口了。

那、那个,那么奈特罗德神父,那、那之后知道圣女的行踪了吗?

不,很遗憾现在还不知道

一脸被逼着吞下光是苦却没效果的药一样的表情,亚伯左右摇摇头。

虽然卡特丝佛扎阁下也尽了力,可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这、这、这样吗

叹了口气,少年的肩膀垮了下来。对于失踪的圣女,看来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心痛。亚历山卓一连阴郁的表情低了一会头,终于还是犹豫地开口了。

呐、呐,奈特罗德神父圣、圣女她真的背、背叛我、我们了吗?昨、昨天她帮着吸血鬼是因为背、背叛我们吗?我、我怎么也不觉得那、那个人会做那、那种事会、会不会有什么隐、隐情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陛下。

事实上,要是知道那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叹了今天的不知第几口气,亚伯摇了摇头。眉间还带着皱纹,他认真地回答道。

很遗憾,现在所有事都还不明朗她为什么会被绑架、为什么遭绑架的她会和那个长生种一起行动。对这些我们都没有一点线索。

她们从开始就是一伙的!

突然插嘴进来的,是一直听着两人谈话的佩卓斯。巨汉在眼前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飞快地划了一下。

如果那些家伙开始就是一伙的,这里的骚动也是一场好戏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本来在下就觉得奇怪。那时候,吸血鬼本来已经在这里杀了艾丝提修女了。可是却特地冒了绑架她的风险,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为难地看着口沫横飞的巨汉,亚伯摇了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艾丝提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策划阴谋的时间。

露骨地在视线里加入了闪一边去的想法,他冷淡地回答道。

而且首先,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在这之前完全、想都没想过会到这座城

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亚伯沉默了下去。

刚才,他说了什么了?

她和我是突然被叫到这个城市里来的

请等一下为什么那个长生种会知道艾丝提小姐前几天会到这座城市里来!?

是的,很明显那个长生种是冲着艾丝提来的。

然而,知道他们到达的只有卡特琳娜和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以及

达涅兹奥大司教只有那个人了。

大司教阁下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突然一个人嘀咕起来的神父很可以,佩卓斯带着惊讶的口吻问道。

而且你的脸色很差,奈特罗德是不是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

那个,佩卓斯先生,失礼了。

抓着轻浮发问的毁灭七十前襟,亚伯把他扯了过来。声音轻得仿佛在讨论连夜出逃一样。

有件事我想请教。那时候前天,长生种袭来时候的事情再详细一点地对我说一下好吗?大司教和那个长生种之间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比如说对了,像是对话这种?

你是怎么回事啊。没头没脑地

突然被人抓住前襟,佩卓斯不快地蹙起了眉,不过似乎还感到了对方口吻中不寻常的气魄。所以问题他还是老实回答了。

确实好象说了什么话。虽然在下几乎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虽然那吸血鬼是有胡说过什么带走布兰雪之类的话

带走?这句话不是很不自然?那个长生种本来不是来杀艾丝提小姐的吗?可是故意冒上绑架她的危险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那些家伙在想什么!威胁我们寻开心,或者是在耍我们吧?

佩卓斯不耐烦地回答道。可是亚伯却不肯放过他。

那么,那个长生种到底是从哪里、怎么进入歌剧院的?界碑这么森严她到底是怎么潜入的?

这、这个方法很多吧。后台啊、通风口之类

那就太奇怪了。如果她真是帝国的刺客的话,不可能会知道这里的构造。如果她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

这是,那个在下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些想都没想过的理性质问,让佩卓斯肝火上升了。虽然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了出来,可是不知是不是没把他的吼声听进去,亚伯摸着下巴继续说道。

我说,佩卓斯先生我们可以这么假设吗?

神父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佩卓斯。一边向站在舞台中央的大司教倾注着视线,一边就像和自己身体里的某个人谈话似地呢喃道。

假设那个长生种是什么人带来的。那个什么人希望艾丝提小姐死在这里才把她叫了过来。可是,她因为某种理由理由无视了他的命令,没有杀艾丝提小姐,把她带走了。然后,得救的艾丝提小姐就协助她

喂、喂,等等,奈特罗德。从刚才起你就在说些什么啊?那个什么人到底是指谁?难道你在怀疑达涅兹奥大司教?

像是为了打断神父的跳跃性思维似地,佩卓斯插嘴近来。为了打消自己心中也在萌芽的怀疑,他一边剧烈地摇着头一边安慰对方。

不可能的事!在下也不喜欢那个男人不,是那位大人,不过即使如此,对方是大司教啊?那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让吸血鬼去袭击圣女?做这种事那个男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很遗憾,这一点我不清楚。可是

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只要顺着这个假线索就连上了就在亚伯想方设法地试图将这一点说明给脑袋僵硬的骑士听时。

呀,你在这里吗,亚伯?让我好找呢。

哎呀,安东尼奥先生。

随着轻浮的声音有人拍了他的肩膀,神父慌忙转身。认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的男人的脸后,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度。

您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大教堂那里已经没事了吗?明天的准备已经结束了吗?

因为我腻烦了,就把事情推给甜心自己过来了!(心)

一脸和罪恶感无缘的表情,贵公子耸了耸肩。亚伯还在担心他那可能会被治不敬罪的假说是不是被听见了,可贵公子却一点都不理会那些,只是以比羽毛还轻薄的口吻发着牢骚。

哎呀,果然,那种土气的工作根本不适合我。首先,嫩的我天生丽质,不展现给大家看看岂不是暴殄天物?媒体们也是,不要光是拍那种上世纪遗物一样的老头子,拍拍我就好了嘛。

那、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就这样陪他聊下去,天都要亮了亚伯慌忙插嘴。

你说您在找我吧?

啊啊是这个。这封信。

安东尼奥的眼神依然渴望地看着媒体的方向,手里隔着肩膀传了一个信封。

是我甜心给我的,给你的信。听说我要来这里,就摆脱我顺便带过来了确实交到你手里了哦?

信?谁写的?

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来了伊什特万虽然惊讶,亚伯还是收下了对方一脸施恩表情递过来的信。确认过自己的名字的确写在上面之后,他把信封翻转了过来。

唔恩,寄出人是没写?地址也没有?连邮票和消印也没有安东尼奥先生,这封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一边在教皇身边坐了下来,世上最轻薄的枢机主教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不过,信封是克修特路的滋拉格宾馆。呀啊,那边餐厅里的女服务生制服真是可爱啊。另外,那里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味道真是不错

你到这个城市是来干什么的?

对贵公子的蠢话呈半脱力状态的亚伯打开了信封。漫不经心的视线撇了一眼信纸亚伯僵硬了。

怎么了,奈特罗德?

别说眨眼了,神父连呼吸都忘记、只是伫立在原地。频频望着神父的脸,佩卓斯问道。

你脸色很差哦?是催你还钱的吗?还是解雇通知?

啊?呃,那个啊啊,对了!我要出去一下!

就像要挥手异端审问官那充满怀疑的视线似地在眼前挥着手,神父匆忙转过了身。一边说着怪异的借口,立刻准备开溜。

我突然肚子痛是因为那个吧?昨天那个罐头中彩了吧?痛痛痛痛

布拉泽?佩卓斯把他抓起来!

就在那时,迅速站起来的安东尼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指示。枢机主教绕到准备逃走的神父前面,同时表情严肃地向毁灭骑士下达了命令。

接下去把这个男人抓回去调查。别让他跑了。

被巨汉轻易抓住手腕的亚伯发出了惨叫。

住、住手!你要干什么!?

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的亚伯虽然发出了抗议,佩卓斯的巨腕却纹丝不动。而且以恶心的动作开合着手指的枢机主教也从前面逼近。

请放开我!我只是想去厕所啊,小偷!安东尼奥先生,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信!您这是侵害隐私!

很可惜,我并不认同你有基本的人权。因此隐私这种东西也不存在哦。

事实上就很愉快的安东尼奥打开了那过来的信。用遗憾的声音读了出来。

恩,什么什么?D大司教有阴谋。请来滋拉格宾馆祥谈星什么嘛,就这样?我还以为是情书呢。

仿佛默示录了的天使一样露出冰冷的微笑开始念信的安松尼奥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视线落在打印字体的信上咋了咋舌头。

切,本来还期待了这样那样的事说不过D大司教是指打涅兹奥大司教吧?想不出有其他人了呢。可是,他有阴谋什么的一点都不浪漫啊!?

怒骂中的贵公子,忽然像发现了宇宙真理一样登大了眼睛,上了发条一样迅速地扭过脖子,朝着自由依然被剥夺的神父大声说。

难道说,亚伯!这个星是艾丝提修女!?

你、你是说艾丝提?布兰雪!?

扣押着亚伯的异端审问官脸上也露出了和安东尼奥一样的表情。作了一个深呼吸,佩卓斯一边像是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样地摇了摇头,一边开口问道。

真是这样的话,这可不是件小事了,阁下?那个艾丝提?布兰雪说打涅兹奥有阴谋什么的也可能是扰乱我们的陷阱。

我知道。不过就算是陷阱,既然知道了艾丝提修女的所在就不可能放过这条线索。而且如果这不是陷阱的话

这个男人脸上也能露出这种表情吗安东尼奥向舞台送去了针一样的视线。瓦砾间,闪光灯的光还在闪。站在中央的,是持续进行着热烈演说的大司教的身影。

布拉泽?佩卓斯,松手。

视线回到依然束缚着神父的异端审问官身上,贵公子以不变的轻浮语气命令道。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确保艾丝提修女的安全那么,因为这个原因,奈特罗德神父你微老老实实回应召唤吧?

那、那么在下也!

说着拍了排胸脯的是听从枢机主教的命令放了神父的佩卓斯。他震动着包裹在白银的甲胄圣骑士的审衣里的巨大身躯,口气强硬地申诉道。

让这个男人独自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好的图谋。而且在下和那个小姑娘也有些因缘。在下希望能亲眼看到事态的发展!

恩,这可怎么办好?布拉泽?佩卓斯,你不是奉了梅帝奇枢机主教的命令担任部下的警卫工作吗?离开工作岗位不要紧吗?

恩恩。

听了枢机主教提出来的事实,毁灭骑士的表情凝固了。

确实如此。既然奉了上司的命令留守这里,他就不能随意离开工作岗位。然而同时,佩卓斯也明白,现在正是迫近问题核心的时候。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吧

如、如果我许可的话呢?

拯救了烦闷的毁灭骑士的,是一个细弱的口吃声音。

波、波机亚枢机主教,如果教、教皇的我许、许可的话,布拉泽?佩卓斯就能从这里离开了、吧?

陛下?

亚伯和佩卓斯,还有安东尼奥三双眼睛集中到了发言者身上。因为怯生生地,却用不会听错的清晰声音发言的人,恐怕是现在的教廷里最无力、最缺乏自主性的少年。

在集中的实现里涨红了脸的少年亚历山卓用眼看就要消失的细微声音继续说道。

我、我不、不想看到那个女、女孩洗所、所以,拜、拜托了,奈特罗德神父,布拉泽?佩卓斯,救、救救她。不、不要让她死、死

陛、陛下

望着讷讷的少年,佩卓斯感动至极地吸了吸鼻水。亚伯轻声对安东尼奥说。

呐,安东尼奥先生?这家宾馆里真的有好吃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吗?

啊啊?啊,对对。呐,陛下,派布拉泽?佩卓斯和奈特罗德神父两人出去公干您意下如何?

加上一个含有恶作剧味道的笑容,教廷最轻浮的男人向他唯一的主人提出了建言。

艾丝提?布兰雪眼下正被当成叛逆。哪怕是教皇本人,也不能直接下令去救她。然而

就像刚才所说的,那间宾馆的圆面包和鲑鱼三明治是绝品。如果陛下像品尝一下,所以派他们两人去买的话,就没人可以说什么闲话了就算在那个执行任务的地方发生了点什么问题,对吧。

朝缺乏血色的脸上泛起红潮的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安东尼奥转过了身。朝着一直挺直背脊的男人们严肃地下达了檄文。

因此,你们两个,虽然艰巨,不过这可是教皇陛下的圣旨为了正义、信仰还有教廷,紧急赶回问土宾馆把圆面包鲑鱼三明治买回来!

昨晚,米克罗修在记账的时候,店里来了一对奇妙的两人组。

到了下午五点,这个季节的伊什特万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即使如此,要关店的时候进来的一男一女都带着全黑的斗篷。而且,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和斗篷同色的法衣。

哎呀哎呀这不是神父大人们吗欢迎光临。

一边搓着手,米克罗修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没有交谈,只是直直望着药架的客人们走了过去。

您们在找什么药?

啊啊,我们在找有点奇怪的药。

回答了一脸热情笑容的店主的,是那个女人。她是个十分奇怪的女人。女人却穿着神父的法衣,而且胸前还大开到近乎冒渎的地步。朝着被胸前隐约可见的谷沟吸引了目光的米克罗修,女人吊起了涂满鲜红口红的嘴角。

我们想要架子上没放的药你有吗?

当然。根据您的预算,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圣职者这些感想一点都没有露在脸上,米克罗修搓了搓手。表面虽然经营着这种破旧的药房,可是提起米克罗修.罗玖奈的话,在黑市上也算一张老面孔了。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他压低了声音。

堕胎药、幻觉剂、吗啡、鸦片应有尽有。您想要什么?

我不要人类的药。

一边发出不入流的声音咀嚼烟草,女人一边轻轻笑了。带着西西里口音的罗马公用语唱歌似的问道。

我想要的是吸血鬼的药浓缩血液制剂。就是你今天下午卖的那个。

诶,您在说什么?

为了随时能拔出藏在袖口里的小刀垂下肩,米克罗修装傻道。膝盖顶着桌子下面的按钮,他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吸血鬼用的血液制剂?这种东西就连我们这里也没有在卖啊真是抱歉。

对圣职者说谎可不好哦,米克罗修.罗玖奈

懒洋洋地嘀咕一声之后,女人打开了面罩。露出细致的牙齿间像某种卑猥的软体动物一样蠕动着的舌头,作出带有某种含义的表情。

我已经调查到你花了大力气进到了血液制剂。接下来就是卖给什么地方的什么人了,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米克罗修的口气骤然一变并不是因为店铺的内间走出了四个体格强健的高大男人。而是因为对方摸清了他从事非法买卖的老底。

这附近很吵啊,一到早上就会滚出很多尸体喂,大姐,坏话我不说。别再耍帅了,乘着没变成狼食以前快回去吧。

耍帅的人是你吧,乡巴佬。

眯起细长的眼睛,女人看向了男人们。甚至还瞧不起似的哼了一声。

乘我还能平心静气问你的时候乖乖说出来比较好不然的话,你们都得死。

别开玩笑了!

怒吼的并不是米克罗修。四个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拔出了棍棒或是皮棍还有小刀这种不适合小小药店的贩售用品。他们举起那些在煤气灯光里摇动的武器朝女人挥了过去

慢了0.81秒。

就在一个平板的声音如此低语的瞬间,他们的凶器漂亮地离开了所有者的手掉到了地上。被打飞了各自武器的男人们发出痛苦的呻吟,在地上蜷曲成了一团。另一方面,女人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男人们和手里的枪还冒着硝烟的同行者,朝着愕然屏息的店主身边走了过去。

然后?

确、确、确实不是这个城市的人

虽然他对投掷小刀也颇有自信,可是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去碰袖口里的武器眼睛还因为小个头男人的枪术瞪得大大的,米克罗修嘴里挤出了颤抖的声音。白着眼睛望向浅浅一笑的女人,他拼命地挤出了语言。

对,他说是滋拉格宾馆的客人。真、真的!

滋拉格宾馆

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女人眯起了眼睛。愚弄似的敲了敲米克罗修的脑袋,一副已经完事的样子转过了身。

谢啦不过你们运气真的不错。谢谢那边多事的小鬼吧。

你、你这浑蛋!

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重叠在一起的是一声浑浊的怒吼。米克罗修根本来不及阻止。刚才被打落武器的男人中的一个重新拿了把小刀站了起来。生命力旺盛、脑袋看起来却不怎么好使的大个头男人反手抓着柴刀大小的小刀,朝着走向门口的女人背后猛地扔了过去。

躲、躲开!

制止得稍微晚了些就在米克罗修高呼的瞬间,凶器撕裂空气贯穿了女人的背。发出一阵恶心的声音后,前端刺进了门板。

哦,就一个乡下垃圾来说身手还不错正中心脏嘛!

指尖弹着插在眼前门板上的小刀,女人嗤笑道。

很奇妙的是,本该已经从背后被贯穿了心脏的女人依然用自己的脚站在原地吧。而别说出血了,法衣上连一个洞也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不理会周围的惊讶,女人泰然转过身,动作妖艳地向着男人伸出了手。

让我观赏了好东西了作为回报,我也替你做件舒服的事吧。

住手,莫尼卡.阿尔杰特修女!

小个头神父叫出来的时候,被叫做莫尼卡的女人,手已经像蛇一样动起来了。看起来空手笔直伸出来的手,轻松地朝着男人伸了过来。然而,这个动作如果叫做刺的话未免也太慢了一些,男人从容地挥开了她的手

男人的嘴里发出了细小的呻吟。本该已经挥开的女人的手,不知为什么到达了男人的胸前。不过,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周围人之所以瞠目结舌却不是因为对这件事感到吃惊。而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里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不,就连男人的衣着看起来都没有断一根线

难以置信地,女人的手简直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沉入了男人的身体里。

祈祷吧。

就在女人呢喃的下一个瞬间,男人的眼球往里面翻了进去。巨大的身体振动了一下,接着眼耳口鼻,身体上所有的洞都立即喷出了鲜血。

啊!?

就在所有人一起护着脸挡住飞散的鲜血时,女人的手从男人胸口拔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没有泼到一滴飞溅鲜血的脸上,只有嘴唇像血一样艳红。嘴角吊起了一个妖艳的角度她的脚下,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颓然倒在那里。然而,除了全身的洞里流出大量鲜血以外,看不见一处像是外伤的伤。这又是为什么?

任务重的过剩杀戮是禁止事项,莫尼卡修女。此事我将报告米兰公爵。

俯视着已经连痉挛都停止了的男人,小个头的神父简短地低语了一句。

他那平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厌恶的味道,可是被谴责的当事人看起来却一点在意的样子都没有。

不要说得那么死板啦,伊库斯。这是正当防卫哦,正当防卫。像我这样的弱女子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权力吧?

她轻轻踢飞了倒在地上的男人,愉快地笑了笑,立刻转身离开了店里。小个头的神父则在一瞬间像要说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地板,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追在女人后面离开了

喂、喂,不要紧吧!

终于从魔力中解放出来的米克罗修飞奔到手下们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对面的时候了。当然,他早就知道对方已经断气了。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冷却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恐惧地瞪大眼睛断了气的手下面前,米克罗修茫然地呻吟着。那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从外表看,没有外伤。慎重起见他撩起了尸体的衬衫,可是心窝附近除了微微泛出白光以外看不见任何细微的伤痕。

嗯?这是什么?

正要把尸体放到地板上,米克罗修忽然皱起了眉头。撑在地板上的手碰到了一团奇怪的温热。不经意地朝那边看过去

咦、咦!?

黑药店的老板惨叫了起来。

随意扔在地板上的东西那是一颗被强扯出来的人类心脏。

伊什特万的市区因为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被分成了西城区和东城区。通过全长三百三十米的铁索桥连接的两块地域,几乎可以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一样。

低地的东城区从大灾厄以前的旧时代起就是平民区,同时也是经济活动的中心。经过咎勒统治的时代一直到解放后的现在,那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民都住在这个地区。

另一边的西城区微微隆起的丘陵此起彼伏的这块地域在咎勒统治的时代设置了他的宫殿,一般人是禁止进入的。解放后的现在,因为悲叹之星消失了的市警军本部被迁移到了这里。这片广大的地域里,连市警军的驻扎地和练兵场也被建在里面。

这座旧侯爵宫殿,一年前我也进去过。这里的话,秘密关押你的士民是再适合不过了哦。

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吧?

一边用指尖梳理着放出妖艳光泽的黑发,谢拉一边深思熟虑地摇了摇头。虽然内心应该已经焦躁到快要焚身的地步,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反而是艾丝绨这边,冷静到让人焦躁地倾着脑袋。

确实如艾丝绨所说的,应该是这里的确率最高可是万一搞错了呢?我们没有再战的机会了啊。

问题就在这里了

扔出红笔,艾丝绨叹了口气。在详细标注过的地图上移动着手指。

刚才还提供了晚餐的客房已经完全整理干净了。巴特拉在古迪立安的陪同下去见教会的熟人了,伊格纳斯则回去工作了。手肘没有形象地撑在差不多有修女宿舍个人房那么大的桌子上,艾丝绨焦躁地挠了挠红发。

至少能救出你的家人,我们就会轻松很多呢果然,只能等待和丝佛扎阁下取得联络了吗。

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会,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说的。

艾丝绨慌忙向一脸抱歉地低下头的长生种摇了摇手。一边眺望着窗外没有人气的大街,一边为自己不谨慎的发言道了歉。

我不可能对谢拉有什么怨言吧?我只是对自己的无力特别生气而已总觉得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

长生种的少女温文尔雅地重复了一边修女的话。不明白短生种的想法像是这么想着似的侧过了脑袋。

什么事这么不甘心?

很多啦被人像广告塔一样地利用,贴上圣女之类一点都不合适的标签也是,差点被逼着殉教也是。被当成发动十字军的借口也让人生气

暗下来的城区里放着街灯的温暖光芒。望向那些项链一样连成一片的煤气灯,艾丝绨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不停地被人当成偶像看待,为了别人的方便,别说生,连死法都被决定好的自己。连一个有困难的长生种也救不了的无力小姑娘。这样的自己

清楚地说,太让人生气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

就像一个安慰不听话妹妹的姐姐一样,谢拉微微苦笑。仿佛最高超的工匠切割出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睛垂了下来,她轻轻低语道。

因为你是教廷的一员。既然身为巨大组织的一员,要在其中贯彻自己的意见是很难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

艾丝绨脸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表情,她咬了咬嘴唇。

谢拉扎特的看法应该是正确的吧。可是,就算这样,艾丝绨还是感到了一些无法接受的东西。就算对手是巨大的组织,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还无动于衷

就在那时起居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艾丝绨立刻把手伸向了桌子下面、放在膝盖上的散弹枪。就在那时,一个肥大的影子捧着托盘进来了。

哟,有精神了吗,两位。累了吧?来杯茶怎么样?

啊啊,伊格纳斯先生不要吓我们嘛。

认出了旧识的脸,艾丝绨松了口气,手指松开了武器的扳机.

认出了旧识的脸,艾思绨松了口气,手指松开了武器的扳机。她把削减了枪身和枪柄、长度大概是原型一般的散弹枪扔到桌上抱怨道。

至少敲个门好不好?吓人的说。

没有道歉意思地笑了笑,伊格纳斯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他把两个装满粘稠茶色液体的马克杯分别放到少女们面前,又笑了笑。

不过,不用那么战战兢兢的啦。太神经质的话,人很快就会垮下去的来,喝了它,喘口气。

谢、谢谢谢拉也喝吧。这可是伊格纳斯先生的特质煮法。只有这里才能喝得到哦。

一边举着冒出芳香热气的杯子向另一个少女推荐着,艾丝绨一边愉快地微笑了。从游击队时代起,伊格纳斯做的热巧克力就是她的最爱。很快啜了一口,她立即向坐到旁边的巨汉笑了笑。

嗯,很好喝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的东西。

这是当然的吧。你以为我替你做了几回了啊。

表情好像受到主人夸奖的獒犬一样地笑了笑,伊格纳斯拿起了桌子上的散弹枪。他一边饶有性质地把玩着手里的枪,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么,怎么样了?收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加了煮花生的特制热巧克力应该是无上美味的,可艾丝绨回答的表情却带着阴沉。

不但被市警军和异端审问局四处追捕,而且就连重要的人质在那里也不知道。直到联络上丝佛扎枢机主教为止,最好不要胡乱行动呐,巴特拉先生他们回来了吗?

不,还没回来这么说来,两人都好慢哪?

就像被伊格纳斯惊讶的声音牵引着一样,艾丝绨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从那两人除去已经过了不止两小时了。确实很慢

耶、耶?

突然觉得时钟的文字盘歪了似的,艾丝绨揉了揉眼睛。不,是就在她想揉的时候,身体重重地倾斜到了椅子上。如果谢拉没有迅速伸手接住她的话,她已经从椅子上跌下去了。

怎么了,艾丝绨?

耶、耶手、手上没力气

一种奇妙的漂浮感让艾丝绨小小喘了口气。怎么回事?身体没力气。而且视野一片雪白朦胧,还开始扭曲。

你没事吧,艾丝绨伊格纳斯先生,艾丝绨的样子很奇怪!

支撑着枯萎花朵一样失去力气的少女,谢拉扎特发出了紧迫的声音。朝着依然悠然坐在椅子上的巨汉回过头,她语速很快地喊道。

然而,和少女走投无路的表情形成鲜明对照地,伊格纳斯的表情却很沉稳。就连视线转向艾丝绨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把散弹枪。拉动射出杆,取出弹夹里的普通子弹,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袋里拿出一粒粒闪着银辉的子弹,笨拙地装填了进去。

不、这不是什么病不过是给她下了点药而已。不久就会好的。

下了点药?那是怎么回

谢拉扎特的问题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伊格纳斯举起了手里的散弹枪,立刻心情愉快地拉上了装填泵不,正确来说,是因为她认出了以此为暗号,从打开的门外冲进来的军服人群。

这、这些人是!?

就在谢拉扎特瞠目结舌的时候,身穿蓝绿色军用外套手拿机关手枪的男人们伊什特万的市警军们训练有素地包围了两个少女。从他们的中间,用傲气而惹人厌烦的声音跟她们打了招呼的,是一个穿着军官服的男人。

晚上好,吸血鬼小姐。

你、你是!?

费雷滋.多勃认出头上又新增加了几根绷带的市警军中尉,谢拉扎特发出了惊愕的呻吟。反射性地举起她的长手套,然而

不准动,吸血鬼!

锐利的一喝停止了她的动作。是枪口对准艾丝绨的伊格纳斯在憎恶地大叫。

一动我就朝星开枪就那样离开星,退到后面去。

以超人的反应速度自夸的长生种,应该就连这种近距离枪击都能回避的。然而,瞄准艾丝绨的话就不可能闪得开了。僵着脸,谢拉扎特把修女的身体放到了地板上。双手放到头顶上,慢慢后退了。

呀啊,辛苦了,路卡齐。

极为从容地俯视着被士兵们锁上银锁的谢拉扎特的,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枪口颤抖的伊格纳斯。从士兵们中间走出来的多勃点了点下巴,将手放到了微微颤抖的巨汉肩头。

大司教阁下非常感激你的勇气和深明大义。还说下一期的融资也一定要找他商量。

听了中尉慰劳的话,伊格纳斯的表情还是那么僵硬。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地板上传来了细小而尖锐的说话声。

伊格纳斯先生,你背叛了我们

用唯一自由的眼睛仰望着巨汉的是艾丝绨。用语音不畅却包含着决不会听错的敌意的口吻,她谴责了过去的伙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这是我要说的才对,星!

然而,回复少女指责的,果然还是指责。枪口依然指着艾丝绨的眉间,伊格纳斯就像吐出坏酒一样地吐出了心中的怨言。

你曾经是我们的星我们的圣女。可是你却帮着这种魔物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他们是我们人类的敌人吸血鬼啊!

不、不对

热巧克力里下的药看来量很少。托了调查部训练的福,身体的麻痹已经在渐渐缓和。拼命操纵着一点点恢复自由的舌头,艾丝绨倔强地摇了摇头对巨汉诉说道。

不对,伊格纳斯先生她不是什么敌

啊啊,你要说她不是什么敌人吧?你想说把她当敌人是错的对吗?可是你搞错了,星错的人是你。这些家伙是敌人!

声音丑陋地嘶哑起来的巨汉高喊道。扣着扳机的手指仿佛眼看就要扣下去似的颤抖着然而,愤怒的发作也就到此为止了。深深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伊格纳斯已经一脸苦涩表情地垮下了肩膀。

做出这种欺骗你一样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可是,不这么做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原谅我,星。

好了,你也差不多畅快了吧,伊格纳斯?

拍打了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地的伊格纳斯背脊的,是单手拿着手枪的多勃。

畅快了的话就请让开接下去该让我办完我的事了。

你的事?

伊格纳斯怀疑地望着军官的手枪。庇护似的站到痛苦地喘着气的修女面前,他蹙着眉问。

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抓到吸血鬼的话就把星交给我的吗?你们已经抓到怪物了。那么就赶快带着那家伙从我的宾馆消失!

你不说我们也会走的在艾丝绨修女殉教之后。

军官手中发出细微而凶暴的声音几乎就在巨汉的脸僵硬的同时。

什!?

就这样,伊格纳斯仿佛膝盖被打碎一样地倒向了地毯。他不敢置信地来回看着多勃手里冒出硝烟的手枪和自己肚子上的空洞。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路卡齐。这些都是当初的预定。

地板上,连惊叫也忘记了的艾丝绨僵硬了那边的市警军军官重新瞄准了枪口,冷淡地耸了耸肩。

不让她殉教的话,下一个舞台的帷幕就无法拉开。而且,也不可能让一个知道太多的小姑娘再这样活下去吧?

你、你这混蛋

一边从唇边吐着血泡,伊格纳斯一边把颤抖的手伸向了多勃。抓住一脸装腔作势表情的军官军服朝他怒吼不,正确来说,在那之前,一声细小的枪响刚一响起,他的身体就像流过电流一样地僵硬了。

伊、伊格纳斯先生!

虚弱地爬起来的艾丝绨口中发出了悲鸣。

映入睁大的眼帘的,是巨汉背上、心脏里侧附近空出的黑洞。然后,就在以此为中心、眼看着衬衫开始浸染的时候,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原游击队员倒在了地板上。

伊格纳斯先生!伊格纳斯先生,振作点!

抱、抱歉,星我

艾丝绨强拖着不自由的身体爬到昔日伙伴身边的时候,巨大的身体下面已经积起了红色的水潭。可是伊格纳斯更奋力地朝着好不容易怕过来的修女抬起虚弱的眼睛,微微蠕动了他没有血色的嘴唇。

我对你只有对你

只有对你他想说什么?

结果最后,艾丝绨也没有听到接下去的话。最后一次大痉挛袭向巨躯的时候,虚开的嘴唇永远丧失了组织语言的机能。

哎呀哎呀,真难看的死相

艾丝体连声音都没有地抱着他的遗体,就在这时,一个高傲的声音振动了她的鼓膜。重新把还在冒着硝烟的枪口对准了修女的头部,多勃耸了耸肩。

可是圣女大人,请您安心。我会漂亮地装饰起您的最后一刻的。打倒暴君咎勒,解放伊什特万的圣女艾丝绨。她人生的终焉落幕在和邪恶女吸血鬼交错互刺的华丽最后一刻这样。

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自己设想的圣女墓志铭后,多勃扳起了自动手枪的保险拴。朝着因为愤怒和憎恶变得苍白的脸,他讽刺地轻轻呢喃道。

那么,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我们的星啊!

扳机扣下的瞬间,沉重的枪声和短暂的悲鸣重叠了可是,那声悲鸣却不是发自忍不住闭上眼睛的艾丝绨口中。

就在开枪之前,窗外射进来的子弹把市警军中尉的手枪弹了出去。于是他发出了一阵惨叫。不过那声惨叫也在下一个瞬间,被从屋子外面破窗而入的什么人踢破玻璃窗的盛大响声盖了过去。

可以请你不要随意结束别人的人生吗!

让人联想起死神的身影伴随寒风滚进来的黑衣神父大声呵斥的时候,从他的手里已经接连射出了好几颗子弹。他打中了因为突发事件引发混乱的士兵们的肩膀。

奈、奈特罗德神父神父!?

没事吧,艾丝绨?

低头望着勉强爬过来的修女的脸,银发的神父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似的放松了表情。然而,他似乎立刻注意到了倒在地板上的巨汉。然后心痛地蹙起了眉头。

对不起,艾丝绨小姐。要是我再早来一会的话

你、你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混杂着憎恶和剧痛的怒骂声打断了神父的道歉。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的多勃朝着闯入者怒吼了起来。他站在似乎已经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士兵们中间高喝道。

我们是奉了圣旨行动的就算是神父,妨碍我们也不可饶恕!

你说不可饶恕?那是在下要说的才对!

打断了多勃怒吼的咆哮是从他的正上方响起的。

士兵们忍不住抬头看去的时候,装饰着奢华吊灯和装饰漆的天花板爆炸式的猛然迸裂了开。不,不止这样。倾盆而下的漆层大雨下,随着一声巨响落在发出惨叫的士兵们中间的,是一个白银色的巨大影子。

异端审问局局长布拉泽.佩卓斯参上!

背着四枚盾牌的白银光辉放出了粗声的咆吼。身穿自律式战斗辅助系统圣骑士的圣衣的巨汉回旋着长大的锤矛一声巨喝。

叫什么多勃中尉的!你妄图杀害艾丝绨修女未遂的始末,在下已经全部看在眼里了!和部下一起束手就擒吧。如若不然,就由在下亲自来惩戒你。回答如何!?

看着闪亮登场的毁灭骑士,多勃和士兵们有一瞬茫然伫立在了原地,不过看来现在已经终于恢复意识了。他们慌忙把枪口对准了新的闯入者。

虽、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异端审问局局长的,不过没关系!一律射杀!

愚蠢鼠辈!

顶着一起瞄准了他的数十个枪口,佩卓斯微微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然而下一个瞬间,毁灭骑士的嘴角已经浮现了猛烈的战意。

与某这个正义与信仰的骑士为敌,你们以为区区十个杂兵就能取胜了吗!

伴随着凶猛的一喝,空气中响起了让人背脊发冷的风声呼啸。这是因为只留下残像跳了出去的毁灭骑士跃入士兵们中间,猛然回旋起了锤矛。几乎迫近音速的五十公斤质量把蓝绿色的制服好象一块破布似的吹走了。就算运气比较好、没受到叫唤者之际的人也遭到了独立活动的四枚盾牌殴打,发出惨叫弹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小蜻蜓们!你们没有嘴上那么厉害嘛!

佩卓斯先生,拜托你了,请你手下稍微留点情啦。

看着毁灭骑士暴风一样四处追赶惨叫着奔逃的士兵们,艾丝绨为难似的叫了他一声,然后借了亚伯的手站了起来。牵着脚和腰状态都还不稳定的她走过去的方向,是房间一角,戴着银锁链的另一名少女。

你是谢拉扎特小姐吧?

看着因为紧张微微绷紧了脸的长生种,神父亲切地笑了笑。他眯起眼睛,像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一样的对她点了点头。

真的很感谢你救了艾丝绨小姐虽然没什么谢礼可以送给你,不过我们会保护你的。可以跟我们同行吗?

我的家人被这个城市的大司教抓走了

一边向跟神父一样,为了让她安心而点了点头的艾丝绨回了一个笑容,谢拉扎特一边摇了摇头。任由神父揭开手上的银锁,她快速地低声说。

如果你们愿意保护我的话,也请一定救回他们。

那是当然的。不过,还是先从这里逃出去吧

就在这时,飞快说了这些话的亚伯声音重叠了复数的怒吼。从楼下传来了无数军靴的响声。

唔,增援吗!虽然是些鼠辈,数量倒是惊人!

看了一眼门外的亚伯焦躁地咋了咋舌头。室内的士兵们已经无一例外地被打破了下巴或脑袋昏倒在地,可是从走廊赶来的蓝绿色制服似乎比这些人数还要多。反应敏捷的毁灭骑士迅速关起了门,然后在门前放上了代替障碍物的桌子。另外还一边把昏倒的士兵们一个叠一个地踢上桌子一边高喊。

暂时撤退,奈特罗德!有累赘在没法随心所欲地战斗!

嗯,那样最好了。

扶着脚下还在虚晃的修女,神父点了点头。他向解开枷锁的长生种催促道。

那么,谢拉扎特小姐,我们换个地方吧跟我们走好吗?

好啊,请稍等一下。

捡起了艾丝绨掉在地上的散弹枪,谢拉扎特转过了身。迅速跑过去的目标,是瘫软在地上的军官。

回答我被你们抓走的我的家人在哪里?

抓住呻吟着的多勃的胸口,长生种口气强硬地问道。用散弹枪顶着他的下巴逼问着答案。

他们被关在哪里了?说!快!

大、大司教馆

是对吸血鬼的恐惧让他松了口吧。丧事战意的军官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答案。

他们被关在大司教馆的地牢里真的!

大司教馆的地牢

这不是在昨晚她们袭击过的伊什特万大教堂地域里吗!那时候,他们已经近在眼前了谢拉扎特咋了咋舌,把吓得浑身发抖的军官扔回了地上。

神父,离开这里的话,我们想马上去大教堂怎么样?

听了谢拉扎特和军官对话的艾丝绨对亚伯低声说道。

没有杀成我们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到大司教耳朵里在那之前一定要救回谢拉的家人!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先走吧。

神父用力点了点头。把从屋顶跳下来时候用的绳子重新系到腰上的同时眼睛望向了窗外视线下方是挤满了宾馆后门的军用车辆群。

去大教堂的话,还是开车比较快总之先下去。来,艾丝绨小姐,抓住我。

说着,神父的手已经裹住了艾丝绨的腰。紧紧抱住修女的腰,他迅速踢了窗框途中踢了好几次墙面降低速度,以魔术般的精湛技巧落到了先下来的谢拉扎特身边。

而在那之后,发出陨石一样的轰鸣落下的,是直接跳下来的佩卓斯。

好!那么我们去征用车辆吧。

环视着没有人乘坐气息的车队,佩卓斯重重点了点头。在亚伯制止之前,他已经打开了停在手边的大型车辆教会军也在使用的重六轮装甲车的门。

来,你们三个上车吧!久留无用!尽快转移了!

又选了这么招摇的车

看着与其说大胆无畏不如说是旁若无人的毁灭骑士的举动,亚伯叹了口气,却还是点头了。确实已经时间紧迫了。他把一直抱着的艾丝绨小心放到地面,打算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

可是看来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艾丝绨的脚重重扭了一下。就在亚伯为了扶住她慌忙移动了重心的瞬间!?

伴随着轰鸣,什么东西擦过了他的鼻尖。

被风压切断的几根银发混入风中的时候,石阶上空出了一个研钵状的大洞。另一方面,在意识到自己受到狙击之前,亚伯已经抱着艾丝绨往后跳了一格。踏着舞蹈一样的步伐,他试着躲进车子的阴影里。然而,躲在黑暗深处的狙击手似乎连这个回避行动也预测在内了。连续送来的子弹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脚下穿出大洞,把准备逃走的神父钉在了原地。

奈、奈特罗德!?

另一方面,看着毫无办法地离装甲车越来越远的神父和修女,佩卓斯叫了出来。他离开装甲车旁,试图奔向神父他们身边

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废物。

就在含着水滴一样恶意的声音在背后低语的瞬间,毁灭骑士本能地回转了叫唤者。还没回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高周波转轮横扫了过去。不管声音的主人是什么人,在迫近音速的猛攻下,那人的肉体也应该已经四散滚落了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哦呀,危险危险。

伴随着嘲弄,背后的气息消失了。事实上,转过头的佩卓斯视线前方,连个人影也没有尽管如此,毁灭骑士的巨躯还是像结了冰一样地停止了动作。

你、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

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佩卓斯的唇边吐出了有些嘶哑的声音。

从背后抵住他脖子的东西眼角瞪着两把五指剑,他愕然呻吟。

唔,你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

我叫莫尼卡。

两把五指剑翻了过来。青白色的光芒虚划过伫立着的巨汉脖子的同时,对方悠然报上了名字。

派遣执行官黑寡妇是抢你们生意的人哦。

月光下,脖子上喷出高高的液体住,巨躯倒了下去。

见到这幅情景的亚伯嘴里爆发出了惨叫。

佩、佩卓斯先生!

他立刻把艾丝绨放在了原地,自己则准备向颓倒的骑士身边飞奔过去然而子弹又在他的脚下挖开一个大洞。

常驻战术思考从狙击模式转换为歼灭战模式抵抗是无意义的。要求放下武器投降,奈特罗德神父。

撞击了悲惨倒地的神父的声音,冰冷而尖锐。夜幕的对面,激光瞄准器的红光就像饥饿野兽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

看到踩着规律的脚步声出现的端正人影,亚伯的喉咙里不由发出了提高几度的叫声。

托、托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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