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玉座-I

——主说,天是我的座位,

地是我的脚凳,你们要为我造怎样的殿宇?

(使徒行传第七章第四十九节)

I

伦迪尼姆最繁华的大街,利剑特,从它开始南下。过了皮卡迪利广场,就到了被称作百路麦路的官厅街。穿过这条潇洒的著名大街,就到达尽头。

这条街上有许多高级商店和出版社,整条街上充满了文雅的气息。但是,穿梭来往的人们的衣着打扮都保留了应有的传统。正是这个原因,这里的百路麦路街是伦迪尼姆最一流的俱乐部,即使在外国,也是十分驰名的。

这里有以振兴航空产业为目的的“王室飞行员”,聚集了众多知名文人的“安森尼”,退役高级军人开办的“联合服务”,以赞助探险家而享有盛名的“吟游诗人”等等。并且在此设立总部的俱乐部,不管是有名气的还是默默无闻的,总数不下一百家。

“厌恶人间俱乐部”这家与众不同的俱乐部的总部也位于这条街上,是拥有众多会员的俱乐部之一。

建筑物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坐落这条街的比较里面的地方,就仿佛是一位老隐者在此悄悄地建了座房屋。规模绝对不会超过百人,也没有举办过什么引人注目的活动。也就是说,无论从它的历史还是样式,几乎世人们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不,或许应该说是它本身在努力,却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

“——欢迎。欢迎,欢迎来到‘厌恶人间俱乐部’,葆拉修女,安德罗修士。”

这天,接近中午的时分,两位客人来到了本馆二楼的谈话室时。在圆桌旁边的中年绅士举起双手站了起来。脸略消瘦,灰色的胡须修剪的非常整齐,简直就是阿尔比恩绅士的模本。内阁副首相撒·阿路帕·鲍丝葳路——刚刚进入四十岁,经验并不丰富,负责女王陛下安全的重臣,笑嘻嘻地让穿着特警将校服的修女和少年坐在对面的坐席上。

“突然打扰您,真是非常抱歉。现在有很紧急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总之你们这些隐藏的魔术师们,偏偏要抓教皇和‘伊什特万的圣女’。”

这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按照安排入席坐下,并随之拱了下那可爱的小鼻子。这位少年——异端审问官安德罗敲了一下圆桌,然后一直藐视着围在圆桌周围的绅士们。

“赶快觉悟吧!这个国家马上要完蛋了!隐藏的吸血鬼,背叛人类的行为会暴露无遗——即使被诅咒也好,溃神者们!”

“赶快抑制下你的情绪,安德罗。另外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决定要背叛人类啊!”

少年正在兴奋之际,这时从旁边传来了训斥的声音。修女刚想喝红茶,立刻停了下来,冷静地制止了同事。修女——西斯特·葆拉非常谨慎地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睁大眼睛观察着出席者们的表情。在这视线之中,可以看出以副首相为首的,官方长官,国军总参谋长,警视总监,伦迪尼姆的市长们,以及负责阿尔比恩安全防卫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奇妙的表情。本来这个伟大的厌恶人间俱乐部原来只是面向政府人员的社交俱乐部,但是实际情况是为了解决国王安全保障上所出现问题的秘密机关。它的权限和能力是对付公共的机关部门。到目前为止,解决了数不尽的外交上,或者内政方面所不能处理的问题,取得了很大的实绩。

但是,这次好象他们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不管如何,到现在为止已经经历了长达好几百年的岁月,阿尔比恩王室从国际社会上引退下来的“隔离地区”还存在着,并且一直渐渐地暴露着。但是偏偏来访的教皇和“圣女”被此地的居民诱拐,带来了不良的影响。并且虽然开始发现了,但是如果是正在监视隔离地区的异端审问官的话,是不能说漏嘴的。

“那么……这样的话,现在正在做营救陛下的准备了?”

确认完全部人员的表情后,葆拉将视线转移到坐在圆桌下座,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士官的身上。

因为是直接关系到国家存亡的事情,但是还是像解决细小的工作事务一样开始询问。

“这次这件事情,我有许多必须要咨询的策略,但是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确保教皇陛下和‘圣女’的安全——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吗?史宾塞大佐?”

穿着军绿色军服的女士官打开文件,沉着地面对“死之淑女”。但是当她的视线面向历来都只有坏名声的异端审问官时,她坚定的自信心开始动摇了。

“基本上,每隔两层楼我们都部署了部队。首先在该地区先行投入了特殊部队。结合确定的陛下以及圣女的模样,再详细侦察地形,设备,状况等现场情况。他们确保救出对象的同时,还出动了由装甲步兵和机械化步兵组成的后援部队。协助救出二人的另一方面,同时要攻击吸血鬼——最后,还需要破坏称作B—VIII地区的水管,用水淹没地下区域,其目的是将怪物们全部清除。已经完成了部队的全部配备,任何时候都可以发动进攻。”

“不错,做得非常完美!我们全部支持大佐的作战计划。”

在胸前将双手合并,“死之淑女”面无表情地说。旁边的安德罗克制住自己焦急而愤怒的心情,将视线转移到玛丽的身上。

“但是,希望能让我们异端审问局也参加作战行动。对于这次的事情,作为保护陛下安全的我们也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对于救出陛下,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我们希望能够雪洗这些污名——好吗?”

“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参加第二波行动,可以协助救出陛下吗?”

“……救出陛下是可以的,问题在于此后对责任的追究!”

在事务商谈之中,突然插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安德罗看起来非常的愤怒,他强制着自己保持沉默,最终因为插嘴,被抓了起来。然后被按在红木的圆桌边,被他们殴打。此时最年轻的异端审问官用脚踢了一下刚刚坐过的椅子站了起来。

“此事告一段落的话,必须追究女王隐藏吸血鬼的罪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隐藏他们的,互相交换了什么秘密约定?跟此事有关的任何人……全部要仔细调查出来,将所有的跟此事有关系的人员上报!快点觉悟吧,你们这些人!”

“……正如您所说,安德罗。您可能有所误会。”

少年像狮子一样吼叫着,而训斥少年的并不是阁僚,参谋长以及王国的重臣们。刚刚入席的玛丽非常冷静地反驳他。她的态度非常平静而有威严,就好像训斥顽皮学生的女教师一样。重臣们只是对自己不受器重而表示沉默,她的那种威望在这种场合更加引人注目。

“首先,我想问一下您,安德罗卿。你刚才胸有成竹地说我们隐藏吸血鬼,有什么证据吗?你这是在诽谤我们吗?”

“你说证据?哈哈,这次的事情最重要的不就是证据吗?在首都的地下藏有大量的怪物……这些不就是证据!”

“这些?吸血鬼在王都的地下——仅这些就要将我们入罪吗,异端审问官?那么我想问一下,请报告一下在人类社会的各地被吸血鬼们伤害的情况。难道你是说是这些被害者的不对了?接近吸血鬼也算是犯罪吗?”

面对着那狂吼的少年,玛丽不断地反问着,眉毛连动也不动。这种态度,根本看不出起诉说感情的意思。最终以道理说服了对方,轻而易举地反驳了对方的观点。

“吸血鬼们栖居在王都的地下的事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他们随意住进来的。那是警戒不严所造成的,我们接受警戒松懈的责备吧!但是,我们被弹劾成有意背叛人类,难道不是你们的本意吗?”

“不,不,不要装傻!”

安静点——少年有点慌张。像是顽皮的孩子一边跺着脚,自己的主张却完全不被认同。

“不要装作不知道,应该受罚!不知道那些吸血鬼潜入,我感到非常抱歉。……副局长,副局长,请一定要训斥一下这个无耻的女人啊。”

“……史宾塞大佐所说的话更加——”

“是吗?难道有道理……吗”

刚点了头,慢慢地,上司就不好意思地——不是。好像注意到没有按照预先的计划进行发言。

安德罗面无人色地回头看了修女一眼。

“什,什,您说的什么?葆拉?这个人——”

“首先,各位,对安德罗所说的无礼的话,我表示道歉。”

葆拉静静地站起来,安德罗好像想要诉说什么,可是葆拉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这不就是无情地否认了少年的主张吗?

“由于我们的努力,吸血鬼已经被我们从社会的正面舞台上驱逐出去,已经经过数百年了——这在我们人类社会上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但是现在确认了在边境以及地下潜藏了不知名的戏血鬼后裔,人类绝对不会从他们的威胁中完全解放出来的。确实像今天这样发现大规模的妖怪还是第一次,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性的话。史宾塞大佐的策略,大家都同意吧!”

“等,等,稍微等一下,副局长!这种谎言,难道你真的要听从吗?不要开玩笑啊!有百只以上的吸血鬼啊!这么多的吸血鬼潜藏在地下而没有发现,简直是狡辩啊!不要被这弥天大谎所骗啊!”

“‘谁可能知道我的过去呢?我希望的是,原谅我所犯的错误。’——人,谁都会犯错的。安德罗。何况现在必须要一致团结才能解决目前的事态。这种情况下,不是互相责怪彼此过失的时候啊!”

“哎,正如您所说啊……那个……这个……”

对于令人不愉快,但却十分宽容的“死之淑女”的话,安德罗再也没法反驳了。

副局长到底要怎么做——虽然以这种眼神回视上司,但是葆拉无视了他的眼神,直接面向玛丽。

“那么多的怪物们为什么会栖居在这个城市里?这个调查虽然非常重要,但是现在还有比这个更加要紧的事情。我们要将那宝贵的生命救出,奉命——召集大家,教皇厅和异端审问局支持大佐的作战计划。无论如何要将陛下和圣女从恶魔的巢穴之中救出,灭绝怪物们的任务我想委托给她。”

“深感光荣,葆拉修女。”

史宾塞·玛丽重新戴了一下军帽,对于”死之淑女“的支持,她的脸上表现出非常诚惶诚恐的表情,像是不甘落后。好像要告别已经设计好的未来一样,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救出陛下和圣女的。我们阿尔比恩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背叛教会!”

“我们期待着……”

作为坚强的阿尔比恩军人,对于玛丽稀少的戏剧台词,仍然是毫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我先告辞了。”

俱乐部的男服务员随着敲门声出现了。郑重地行了一个礼,用敬语问了新来访者的来意。

“我回来了。佩卓斯修士,华兹华斯神父二人已经在玄关处了。给他们带路——哇啊!”

“退下!不感觉碍事吗!”

男服务员的台词毫无疑问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声及气势汹汹的二人打断了。另一方面——只听见男服务员发出了悲惨的叫声,他们将男服务员推倒,然后闯进室内。安德罗确认了他们高大的身影,此时一直呆呆站着的安德罗好像走投无路似地跳了起来。

“局,局长!已经没有时间了!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葆拉,安德罗,陛下没事吧!”

没事——佩卓斯修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无视坐在圆桌旁边的高官,朝两个部下走去。

“对不起。因为出了点事情所以来晚了……那个,陛下现在安好吗?”

“……根据与监视班的联系,现在两人没有出什么问题。”

听了上司的话后,葆拉十分冷静地回答了他。好像看过了明年的预算案似的,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但是,现在的状况不允许进行预断。因为现在史宾塞大佐已经提出了作战计划,所以要对此进行商讨。”

“哈哈,已经做出计划了?越来越快了啊!”

修士服上沾上了点红色东西,绅士拿出手帕开始擦,对于异端审问官们的会话,绅士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这位长脸的绅士——“教授”将赃了的手帕递给了男服务生,口气就像交待期末考试的考试范围一样。

“不仅是慎重而且也要慎重地采取相应的措施。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对手总是对手。如果出手不利,使陛下和艾丝缇·布兰雪受到伤害的话,整个计划就鸡飞蛋打了……啊,那边那个不是波斯维尔吗?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威廉?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平易近人的副首相站了起来。好久没有跟绅士握手了。

“我知道了你已经回阿尔比恩了,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已经十七年了啊!”

“不对吧,已经十八年没有见面了。这么说,现在您好像是这里的干事掌管啊!出人头地了呀!”

“您过奖了,因为不知是哪的下任干事长官逃到罗马,所以我代替他接受此大任……此外,在弗朗西丝没有发现做那种事的家伙吗,将结婚者视为仇人?”

“不,很抱歉还没有。”

听了旧友的话,长脸神父的表情突然间阴沉了下来。但是,他也是阿尔比恩的贵族,一旦取回了鬼脸,口气立刻转变为商务谈判的语调。

“啊,我怎么都可以。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对隔离地区采取的措施……不管如何,关键是教皇陛下和王女陛下的性命。他们二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阿尔比恩和罗马的关系就会彻底结束。波斯维尔,你最好慎重采取行动。”

“王女陛下?”

对于旧友所说的这些,副首相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不仅仅是他自己,玛丽以及葆拉等坐在圆桌周围的人都以不解的表情看着这位捻着烟卷的绅士,当然了,如果女王还活着的话,王女就不会来这个国家了。他到底在说谁啊?

“喂,威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一点也不像你……在我们国家没有王女。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啊!”

“不,有的。很快我们就会知道这个事实的。”

“教授”说完后,在圆桌上翻开一本古老的文件。似乎是某个人的病历。

“这是十八年前死去的王子殿下的未亡人——维多利亚妃子的生产记录。生产时的证人医师道查理斯·兰故列在半个小时之前从所有的隐藏小金库发现的。非常遗憾的是兰故列医生本人半个月前在拉度基特车站因交通事故而死,发现时已经晚了。据说,维多利亚王妃在十八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六日生了一位女儿。体重两千八百克……呀,不普通吧?“”啊!这是‘狸猫换太子’啊。大佐,维多利亚王妃将自己顺利生下的女儿与朋友的儿子相交换。恐怕这是已经预想到暗杀预谋,而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这样做的。但是不幸的是,几天后,预测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你说的事情是指‘维特之乱’,威廉?”

波斯维尔插话说,对那些胸怀坦荡,而又滔滔不绝的绅士,要叮嘱他们。

“要那样做的话,爱德华·维特抱有叛逆的意图这件事,维多利亚王妃应该有所了解。但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不告发维特而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为什么又没作好防范措施呢?并且她的女儿——王孙女殿下究竟被送到哪里了呢?”

“‘维特之乱’啊……波斯维尔,从最开始,我们就犯了个错误。首先,杀害维多利亚王妃的犯人,并不是爱德华·维特大臣。而爱德华·维特大臣和他的妻子才是那个‘死产王子’真正的双亲。而且,他已经逃到了国外,是为了从真正的杀人犯那救出王孙女殿下。”

“华兹华斯博士!请一定要帮助我!”

粗暴的开门声,打断了绅士的话。从那边跑进来一位中年男人,他脸上的某个部位长得很像松鼠。他是“阿尔比恩最忠诚的朋友”——社会部记者克雷曼,他手里提起一个很沉的手提公文包,放在圆桌上。他的动作慎重而且熟练,同时打开带有两重钥匙的手提包,面带高傲的表情开始做报告。

“辛苦您了。最开始,研究所的同伴们听了我的话后,想要赶走我。可是,我提到老师的名字后,又马上借给我了。啊,还让我代他们向您问好。”

“啊,谢谢你,克雷曼。让你费心了。”

对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记者郑重而肯定地阻止了他,此时“教授”窥视一下那个盒子。绅士很熟练地取出几个机械零件后,副首相充满怀疑地问道。

“威廉,那是什么?”

“‘光薄膜素子’式DNA鉴定装置。”

“教授”边迅速组装机械,边沉着地回应着。在机械组装完毕后,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塑料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头发。

“这个设备在这个世纪仅有四台,这是其中的一台。这个设备是利用DNA内部的古菌连锁反应,这个以前的鉴定装置大概需要两个星期左右才能知道鉴定结果。这个从遗失技术中发掘出来的新的光薄膜素子——如果这样说的话,这个仅跟特定的碱性结合的魔术贴撕离力——被我们所使用。只用三十秒就能够得出结果真的太棒了。”

“DNA鉴定装置?那么你究竟打算研究什么呢?”

“倒不如说,找两个人,确认一下他们两个是否是真正的亲子关系……既然这样,各位,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关注。那边是十八年前死亡的吉尔伯特——王太子的头发。“

似乎在追思大学时代的年轻学友一样,接着从里面的口袋里取出旧式喷气装置。打开盖子,而这个盖子是以玫瑰和一只犄角为主题而雕刻的王家徽章,里面放了一束红色的头发。那是王太子死去的时候,被亲密的朋友和大臣一起安排的。

“这束头发中的其中一根,放在探针和食盐水中就能够沉下去。另一方面,这根是别人的头发。也要放进那溶液中,就要先查看那溶液中碱性分配比率了。如果这两个DNA分配比率一样的话,电流会通过电极而发光,就能够断定这两个DNA,哪一个带有相同程度的碱性——首先,可以说99%以上能够断定出亲子关系。”

讲解的这段期间,“教授”的手像魔杖一样在转动,做好试验的准备。两根头发分别被放进两个盒子里,都沉入淡紫色的溶液当中。同时,被放置在它们旁边的液晶画面里的灯开始发亮。最初表现为稀疏的状态,而且是全凭它们的浓度,瞬间的画面就能够全部表现出发光体。

“DNA检测结果——准确率在99%以上,这两个人就被确认为有亲子关系。”

“究竟那根头发是谁的呢?威廉。”

面对像是用石蕊试纸观察般的眼神在报告的旧友,波斯维尔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像是看见幽灵似的寻求答案。

“究竟是谁呢?那根头发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根头发是我在来这里的途中,从宫殿的客房里面捡来的。”

另一方面,即使教授对上他们的视线,也能表现出沉稳的样子。给烟斗点上火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像是在考虑些什么,伴随着紫烟的缥缈,他静静地说出了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的判断:

“修女,艾丝缇·布兰雪——不,如果按照这个国家的称呼应该叫艾丝缇·布兰雪圣女,总之,逗留在隔离地区的女人自然就跟陛下呆在一起了。”
蔷薇玉座-II
“且说,这里是制造药物的全部设备。”

六个加工厂都特别的大,周围是被白色墙壁围绕着的医院。

面朝玻璃墙壁,很多男女都在做试管和远心分离器之类的工作。做这些工作的人经验都特别丰富。无声的工作,让人认为是舞蹈群体在翩翩起舞。分解这些复杂的作业过程,熟练得像小孩子在跳舞。也让这样的他们露出的表情,最前头的是四个参观者,带着三个黑色高帽的英俊少年是负责解说的。

“在这里,不论是医疗用的,还是工业用的,没有被加工的药品制造,开发业务也在进行。现在,受‘上面’医药协会的委托,用于麻疹所使用的牛痘正在制作过程中。”

“……刚才制造机器的房间也是,这边也是很少人呢。”

听了巴基鲁的话,艾丝缇一点感想都没有。她的背后有两个人——银发神父伤口还很疼,所以几乎很少说话。至于那个皮包骨头的少年,刚才一直拽着艾丝缇的袖子,一句话也不说。敏捷地回答问话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二,三……仅有四个人操纵那个高超的机器,如果出现什么事故的话,能解决吗?这可是制作毒性很强的药剂啊?不危险吗?”

“这一点请您放心。与‘上面’的工厂不同,在这的所有工序都是通过熟练操作机械完成的。除了细小的工序以外,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坚守机器并对这里的事情保守秘密。可以说是机械的守护者。”

在玻璃墙壁的对面,有一对男女抬着头,好像非常注意这边。工作中手是不能闲着的,那么就稍微对他们笑笑,挥挥手,同时隔离区长以低沉的语调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我们的人口非常的少。现在,在这个隔离区住着四百名同胞。在这其中未觉醒状态的有二十七名,包括正在觉醒中的三名,像我们这样处于完全觉醒状态的仅有七十四名。”

“啊,有一百人的长生种吗……”

是应该看起来多,还是应该感觉少呢——艾丝缇用模糊的语调随声附和着。

提起居住区划,在长长的走廊里,到处都有窗户,这样粗劣的做工,看起来与工业区划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认真打扫过的地上,没有看见灰尘和水。墙壁上用荧光涂料稍微装饰了一下,至少可以看出居民们为了改善居住环境做了很大的努力。地上有许多绘画,为了不踩到这些画,艾丝缇非常小心地挪动脚步。同时她还在考虑着刚才告诉她的数字。

可以说,通常一个长生种可以跟百名完全装备的士兵相匹配。如果单纯地运用这个公式的话,可以算出,有相当于小规模的旅团的战斗力存在于这个地下。当然如果与一个国家的军队相比较的话,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但是从维护治安的观点来看的话,是个具有威胁度的数字。

但是另一方面,听说这里的长生种几乎是作为科技工作者被任用,全部都不参加战斗训练。确实长生种每个人的战斗力与短生种相比较的话会超出他们很多。既然没有集团作战的训练和经验,应该不能抵抗为数众多的军队。虽然这样,历代的阿尔比恩女王们会让他们继续生存,一定是认为他们的高超技术力量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到目前为止确定的生产系统和高精度的工业力量,在人类社会中只有教皇厅才能拥有。迄今为止的数百年里,历代的女王都明白绝对不能对他们放手。

“——现在,我们所从事的工作,您现在几乎都看到了。”

三位客人一直朝玻璃墙壁的对面窥视着。巴基鲁看到这三位客人似乎很满意,就随即拍了一下手。然后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后,用很有气派的语调开始说话。

“如果你能满意的话,能不能快点回到居住区的地方呢?请你们喝点茶吧!太阳快要落山了。太阳如果落山了,我有责任负责三位的安全,要把你们带到地面上。”

“喝茶?我们虽然很喜欢……但是这么舒服悠然可以吗?”

艾丝缇对他们的好意歪着脑袋思索着。总之我们在这的事情已经通过巴基鲁向玛丽汇报了。以后她会适当为我们敷衍的,所以宫殿那边也不会那么慌张。但是问题在于异端审问官们的存在。他们如果在教皇不在的时候趁机行动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十分糟糕。万一这个隔离区的存在让他们发现了,一切就全部完蛋了。

“但是,好不容易,想再多打听点,现在如果外出的话,那些暗杀者可能会在外面徘徊……嗯,怎样办好呢?陛下怎么样?”

“啊?是,是的!”

亚历山大被艾丝缇催促着,于是他慌慌张张地回了话。但是对他来说,艾丝缇应该没有判断资料。结果,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然后点了一下。

“如,如果艾丝缇·布兰雪说好,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我在哪都无所谓……交,交给你来做吧。”

“真的吗?那么,真荣幸,那么我们回去喝茶吧……啊,奈特罗德神父这样可以吗?”

“……哎,我没关系。”

银发神父点了点头,依然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工业区往居住区继续走,要爬过一个斜坡,走到最后一段时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还是保持着阴沉的沉默。

(……好怪啊)

艾丝缇心里不断揣摩着。

吃饭——如果是吃饭的话,平常他会高兴地跳起来。可是,并不只限于吃饭。平常即使不值一提的事情他也会喋喋不休,可是今天他好像在担心什么。在这一个小时的观察中,他几乎什么也没有说。真是很少见啊。

“……难道是伤口疼了,神父?”

或许是因为空气对流的关系,为了赶上拿着蜡烛先走的巴基鲁,艾丝缇一边穿越五米左右高与天棚相通的走廊,一边小声叫着亚伯。

“不要勉强自己啊!希望你们早点返回地面。”

“……不,你和陛下都在这种地方。我认为我应该看一下更多的地方再回去。”

声音虽然非常小,但是语气很坚定。带有这种语气和表情的身影一直都是这样,亚伯摇了摇头。

“不要说是你,陛下体验这个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因此,让陛下稍微再看一下这条街的状况吧。”

“但是……”

艾丝缇闭上了嘴。

自己暂且不说,亚历山大因为害怕,所以根本就看不到周围的状况。不管怎么说,他所进的是“吸血鬼”的巢穴,从信仰的立场来看,跟地狱是一样的地方。天生胆小的他,还没有被吓死应该算是个奇迹了。回到地面上后,能对在这看到的事情守口如瓶吗?当然打算守口如瓶了,但是假如回到了罗马,或许会不小心说漏嘴。如果传到了弗兰契斯柯那些人的耳朵里,结果将会十分糟糕。

(……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都会完蛋。)

恐怕街上的居民已经知道了有奇妙的客人停留于此。从居住区的窗户中可以觉察到静悄悄的视线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艾丝缇紧张得手中冒汗,不禁有了不详的预感……

(这里的人也都很胆怯……)

布里基特二世,她在位时,因为有一位贤明的女王,所以才能够保护这个隔离区。听说她并不同情其他人,保护这里仅仅是为了最终获得实际利益。但是尽管这样,靠她的力量庇护长生种,确实是事实。女王死后,她让她的后继者继续保护这里吗?不,本来她就承认了应该保护的价值。

(……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感觉到那胆小的视线,但是艾丝缇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够拜托巴基鲁,总感觉有让他们做的意思。但是,到底怎么做,才能够救出他们呢,一点眉目也没有。

“您是圣女。”

在那个冬天,死在这条街上的朋友,临终前就预言了这些。但是现实中的自己确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小姑娘。如果在罗马时知道这条街的存在的话,就不可能帮助在这居住的任何一个人。

“啊,怎么了,艾丝缇·布兰雪?您的脸色好难看啊!”

“啊,没,没什么事!”

就像被人看透了心事一样,被别人一问,艾丝缇有点狼狈。巴基鲁所问的问题好像并没有那么深的意图。“圣女”非常生气地回答了,此时可以看到圣女的眼瞪得非常大。艾丝缇狼狈地咳嗽了一下。好像要转移话题似的开始问其他的问题。

“是,是的……那个,你们的‘渴望’——关于贫血这一问题是怎么处理的?血液是从哪里得到的?”

“哈哈,你很明白我们的生理啊!”

为什么,这个少女会知道这些事情——巴基鲁突然变了眼神。当然啦,将长生种看作是恶魔并不是教皇厅的人们所知道的知识。面对这种怀疑的视线,艾丝缇慌忙辩解。

“哎,那个,以前曾经在一些书中看到过……记得那是些很有意思的记述。”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啊,是关于我们‘渴望’的问题吗?关于这个问题,‘上面’的一部分人——英国伦敦东区的低收入的人们会定期卖血,这样就解决问题了。”

说完后,巴基鲁拿出怀表,将盖打开。在那有一个像红色玻璃纸一样的东西,用塑料包着。恐怕这与在“帝国”使用的血液制剂一样吧。把它摘下来,对着光看十分透明。

“当然这是以医疗用的名义买下来,所以要秘密保存。实际上,在二百年前就开始尝试开发人造血液,但是因设备上的问题以及开发费用过多,无法解决,结果只能放弃了。实际上,在‘帝国’如果有着几万人的长生种,以这里的人口制造人造血液的话连成本都不够。并且,如果平常对于‘上面’给予经济援助的话,一旦有事的时候可能还会期待合作……”

“一旦有事的时候……”

“啊,再次又被置入这种状况,必须脱出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我们的存在在教会中暴露,阿尔比恩当局决定要攻打我们的时候。”

看完怀表后,巴基鲁有些困意。彷徨在这寂寞的视线之中,但是还是慎重地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放弃这里也只能逃跑了啊。但是‘帝国’还很远。到底我们有多少人还活着,还在继续寻找回来的路啊……一个人,两个人如果能够继续逃跑的话应该是幸运的吧?”

“嗯,是啊……”

艾丝缇脑海里浮现出曾经访问时所走过的遥远行程,不禁开始同情起长生种。

不要说自己经过了带有教皇厅权威的人类圈,仅仅在与帝国之间的往返也是相当辛苦的。另一方面把从那个地方到阿尔比恩当作目标的谢拉扎特在半路上就倒下了。所说的大海,沙漠,日光不仅是自然环境,将所有的人类作为敌人,也只能是亡命者们死的行军了。

“这样想的话,不管怎样必须在这个地方繁衍了……好痛苦啊。”

“哎呀呀,对教会那边这样做,我不认为能得到同情啊。但是,正如您所说,如果这些已经决定了,就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了。”

巴基鲁隔着前面的人肩膀,眼神中含有放弃的意味,用这样的目光看了看修女,苦笑了一声。他在一百五十年前出生在北方的一条叫奥斯陆的街上,之后被逐出故乡,和妹妹一起逃到这条街上。之后,认识了三代前的女王,担任了统领长生种的职务。但是,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从完美的肯辛顿方言来看,都像是阿尔比恩的绅士。正如文字上所说的,他生在这个地方,好像已经决定有成为这块土地上一员的意识了。

“可是,让我冒昧地说一句,我们并不想让你们把我们当作人来认可,圣女阁下。到目前,教会从来没有认为我们长生种与他们自己是相同的人。首先在感情上是不允许的,即使万一可能的话,做了那样的事情,也只能是恰好将我们存在的意义破坏——这样的话,我们也能明白。因此我们从不抱有这种不可能的幻想。我们所希望的仅仅是让我们保持沉默——仅仅这些。”

“沉默不语?也就是说你们无视这些?”

“是的,正如你所说。不管是蔑视我们还是憎恨我们,我们都不会在意的。只要害怕吸血鬼,妖怪就可以了。但是,装作不知道,不理他们的话……仅仅这些,我们就可以在这灰暗的地下安心地生活下去。就像目前这样。”

灰暗的空间——看到他们快乐的乐园,吸血鬼的长官叹了口气。然后转移了视线,看了一眼艾丝缇和依旧抓着艾丝缇袖子的少年教皇。

“我们的愿望仅仅只有这些。我们所想到的‘共存’只是到这种程度而已……而且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即使这样的愿望也是奢望啊。”

“不,我没有这样想……啊,但是,你的见解跟你妹妹的有些不一样啊。”

艾丝缇想起了刚才从枪口那侧到这边的那个眼神,同时指出了问题的所在点。温妮纱——巴基鲁的妹妹,这个长生种的眼睛充满了像翻腾的熔岩一样的目光。一想到这,她就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她好像对教皇厅和阿尔比恩王家充满了很深的敌意。会不会对你的‘共存’有什么不满呢?”

“啊,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妹妹好像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看管好她,非常抱歉。她绝对不是一位坏女孩。但是我们认为应该更加完备地保护我们的安全……”

巴基鲁面带悲伤低下了头。与妹妹的意见不一致,他开始有所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女王身体垂危开始,‘上面’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部分贵族和军人担心女王陛下一直在保护我们的事情。这些贵族和军人似乎有什么企图,其中的中心人物是史宾塞大佐。温妮纱在之前就被视为眼中钉。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会做出暗杀等傻事。因此严厉地训斥了他,无论如何圣女也……哎,怎么了安瑟丽卡?”

巴基鲁突然停止了脚步,对前方的人影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曼彻斯特伯爵邸——也就是巴基鲁的住所,面对着走廊,是很大的一层。在窗户的前面,有个幼小的少女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人。她发现四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是位长着金色的卷发,十分可爱,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将篮子抱在胸前,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怎么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吗?”

对巴基鲁的问话,这位叫安瑟丽卡的小姑娘没有立刻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非常麻利地开始用铅笔在上面写字。

(对不起,伯爵。安瑟丽卡对教皇有个请求。)

然后将笔记本给巴基鲁看,虽然安瑟丽卡非常的聪明,但是也有些胆小,她眨了眨眼睛,一边看着巴基鲁背后的三个人,一边慎重地将抱着的篮子的盖打开。

(柏劳生病了……医生可能救不了它。因此,安瑟丽卡来是想得到教皇的祝福。)

“柏劳?嗯,是那个小家伙吧……”

艾丝缇看了一下小女孩打开的篮子,顿时脸上显出了为难的表情。

在篮子里不断摇晃的是刚刚出生一周的小兔崽。旁边的亚历山大非常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艾丝缇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面向这位小女孩。

“那个,是安瑟丽卡吗?不好意思,教皇现在很累。我代教皇给你祈祷可以吗?”

(修女?)

“我是艾丝缇·布兰雪。啊,这样看我的祈祷也不错啊。如果我祝福的话,柏劳会立刻好起来的。”

(但是……安瑟丽卡还是想得到教皇的祝愿……)

对艾丝缇的建议,安瑟丽卡断然的摇了摇头。

少年看起来好像马上要逃跑。安瑟丽卡抬头看了一下少年,努力让他看笔记本。

(教皇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这是医生说的。坐在与神仙最近的地方……因此如果是神仙和教皇说的话,安瑟丽卡才想听。)

“最,最,最伟大?”

亚历山大本人以非常惊讶的表情看了小女孩的笔记本。然后不知不觉,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对……我,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我,我仅仅是……”

(怎么了?教皇大人?)

可能是她太小了,不知道教会忌讳她存在的事情吧——安瑟丽卡拉着裙摆,毫无防备地接近后退的少年教皇。为了让对方看到篮子,尽可能的把篮子举得高高的,同时天真无邪地写着回话。

(安瑟丽卡也认为教皇大人是最伟大的人。但是……教皇大人是什么人……拜托你,请帮帮柏劳。)

“我,我最伟大……这个我?”

正当艾丝缇绞尽脑汁想怎么收场时,亚历山大好像有什么新发现的事情似的,想要说些什么,不断重复着小女孩的话。好像是将接触“吸血鬼”的事情忘记似的。呆然地不断重复着。

“我,我伟大……但是,大家一直都瞧不起我啊……我伟大吗,不,不是的。”

小女孩好像要告知这个世上的真理似的,表情非常坚定地断言道。

“但是,是神仙选择教皇您做教皇的,既然这样,欺负教皇的人肯定是错了……安瑟丽卡相信你。”

“……”

听到这幼稚的话,亚历山大最初有点迷惑。是这样啊。小女孩的话只不过是没什么意思的戏言而已,但是,最终他脸上浮出了浅浅的微笑。少年教皇跪倒地上,一手举着小女孩抱着的篮子,另一只手划着十字。

“他,他,他向神祈祷祝福了——阿门……”

安瑟丽卡抬头看了看脸红扑扑的教皇,脸上露出了笑容。抱着篮子,跳了一圈。

(现在柏劳,他的病好了!)

“——之后给兔子注射抗生素。”

少年教皇好像受了小女孩强迫似的,只来回地点头。艾丝缇带着可怜的神情看着那边,巴基鲁对艾丝缇窃窃私语。诚实的长生种,好像带有歉意似的,一直蹙着眉头。

“给教皇陛下,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啊——”

“——大哥!”

巴基鲁内心也充满着歉意。阻止巴基鲁表达歉意的是和他具有相同面孔的主人。一位并不是十分漂亮的女子飞快地接近他。这位女子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温妮纱在那一瞬间带着不友好的眼神,看着那三个短生种,结果她采用默默无语的方式,把薄文件夹交给了大哥。

“这里也有吗?要彻底地搜查……给我读一下这个。”

“搜查是怎么回事?温妮纱,这本书是什么?”

“喂,喂,忘了自己委托的事了吗?例如分析那些弹壳的结果……实际上我也知道这是很有趣的两件事。我想还是告诉大哥一声,我们搜查的结果。”

“比如那些弹壳?啊,那个啊……艾丝缇修女,是昨天傍晚发生的那件事的证据。”

巴基鲁一边从妹妹那里接到文件夹,一边向艾丝缇点头示意。从上衣兜里取出眼睛戴上,展开文件夹。

“刚才。在救你的时候,顺便在附近拾了二,三个弹壳。推测袭击你们的那个敌人正确的位置,我想可能会成为一条线索……嗯,这个弹壳是德国莱恩麦塔尔公司制造的732K。它确实是在日耳曼陆军部队中使用过的机关枪的子弹。”

“啊,被广泛应用的机关枪的子弹。只有在特殊的部队里才能使用。”

“应该叫日尔曼军用机关枪吗?”

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德国名字,艾丝缇侧耳倾听。可是为什么,阿尔比恩国内的恐怖份子可以使用军用机关枪呢?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就是说,有这种可能性,瞄准你们的人是日尔曼部队里的人。”

温妮纱的手一直插进皮革制的工作服的兜里,以冷漠的态度回答了她所提出的疑问。根据巴基鲁的话可以断定,她好像一直负责隔离地区的治安和保安工作。从这样的工作性质来看,她好像已经适应在这种骚乱的状况中试着分析。

“在两年前,732K款式的机关枪才被刚刚开始使用。使用的机关枪也是最新型的。不论是手枪还是来福手枪,现在所使用的机关枪,也从来就没有落在部队以外的人的手里。所以我们应该打消自由杀手和犯罪组织的想法,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嗯……确实是得出了这么有趣的结果。”

巴基鲁仍然一直看着文件,同时用手摸着下巴。表情严肃,颐指妹妹。

“总之你辛苦了,温妮纱。拜托你接着往下做,要详细地分析……啊,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吧。”

温妮纱一边打开电子锁,一边向其他人使眼色。顺便说一下温妮纱和巴基鲁因为是兄妹的关系,所以才住在一起。因此这里也是温妮纱的家。

“现在,要和客人一起喝茶吗?我也可以和他们认识吗?”

“啊,没关系……但是,可以吗?难道你不加班工作吗?”

“嗯,这可是特意来此的客人啊。我也特别想听听你们谈话……哦,安瑟丽卡。你不回家吗?”

温妮纱站在这一行人中的最前头,进入楼内,随后她注意到跟在后面的小女孩。好像是赶走喂完食后跟来的野猫似的,刻薄地朝她摆手。

“现在我们有最重要的话要说。孩子们拒绝了……”

(呃?这是为什么呀?)

小女孩没有说话,但是发出抗议的声音。一直紧紧地抱着提篮,在笔记本纸上写了抗议的言辞。

(安瑟丽卡要和教皇在一起。)

“不可以。不能让你在这转来转去,我静不下心来说这件事。请立刻回去!”

(可是——)

“太吵了!不行也要行!快点回去!”

温妮纱的视线落在手表上,焦急地训斥小女孩。那愤怒的声音在会馆里回荡着,响彻四方。

“这个饿鬼是很碍眼的……赶快回去,快回去睡觉。”

“请,请,请等一下。”

像是什么东西打在小女孩的脸上,眼泪似乎就要落下来。此时似乎传来要庇护的声音——到目前一直躲在艾丝缇背后的少年,边频繁地擦着脸上的冷汗,边揣摩他们所说的话。亚历山大自己简直像是一个保护者,只要插入安瑟丽卡和温妮纱之间,就开始口吃。

“我,我也很想听这个孩子到底能说什么……太,太,真是太好了,即使只有喝茶的时间,也想在这跟他们谈谈可以吗?”

“……哎呀,难道这样不好吗。温妮纱?”

短生种不断地为小女孩辩护,长生种女人向这个短生种说了些非常尖酸刻薄的话。巴基鲁或许看到了这些,迅速地插了进去。曼彻斯特伯爵摘下眼睛,像是明白二人的意思似的,劝解妹妹。

“无论如何,对安瑟丽卡说的那些难懂的话,我是知道的,与此相比,这也是陛下所期望的结果,她不也倒茶赔错了吗?其他的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不,我在意啊,大哥。”

温妮纱一直盯着手表,对巴基鲁的话一直摇头。用细腻光滑的手握着哥哥的手腕,带着不满意的语气在那里发牢骚。

“对于我来说,尽可能地不要让孩子卷入进来……但是,这是需要时间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时间?所指的时间是?”

这个时候巴基鲁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一样,一句也说不出。号称无敌的长生种的身体突然间摇摇晃晃朝天倒下了。此时温妮纱兴致大发地摆弄着手表,艾丝缇亲眼目击从手表里伸出来的东西,刺进巴基鲁的手腕里——非常长的针。并且,要从东倒西歪的长生种手腕里拔出针的时候,从针尖头流出闪闪发光的银色液体,滴答滴答落下。

“啊,那只是普通的硝酸银和吗啡。可能要经过三四个小时才能恢复清醒,生命应该不会有问题,请放心吧大哥。”

“温妮纱……告诉我这是为什……”

说出这话的时候,巴基鲁像是喝得烂醉一样,走路都摇摇晃晃。恐怕是大量注射的吗啡,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但是尽管如此,为了保护客人们,伸出两个手腕,但是他也谴责给自己注射药物的妹妹。

“为,为什么?温妮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你的做法太慢,真是不彻底的想法,大哥。”

三个短生种在瞬间没有了声音——温妮纱一直用冰冷冷的视线看向那边,给了他们一个顽固的回答。在细长的手指之间,温妮纱从袖口里抽出闪着亮光的箭。

“教皇和圣女……都想朝着这么美味的猎物飞奔过去。沉默返回‘上面’的笨蛋在哪里都有。我要利用他们而赢得时间。”

“时间?所谓的时间到底是什么?……”

“温妮纱,莫非你打算要去那边吗?”

巴基鲁痛苦地发出声音。为了阻止巴基鲁开口说话,进行插话的并不是温妮纱。到目前为止,亚伯为了要打听对方的漏洞,一直在暗中盯着。亚伯是因为着急才开始打听的。

“请不要再做愚蠢的事情!应该说那样是很危险啊!”

“太吵了!谁要听你的意见,神父!”

温妮纱愤怒地尖叫着,锐利的眼光瞄向了亚伯。一边把箭放在手指之间让它来回旋转,一边发出威吓的声音。

“我是可以杀死你的。人质的话,教皇和圣女就已经够了。”

“你如果杀了这个人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长生种玩弄着凶器,她的眼神似乎要将箭吞下一样。艾丝缇一边向长生种和神父之间移动,一边对他们作出善意的警告。艾丝缇尽可能地将手靠近吊在裙子下摆的散弹枪,她的视线和声音都充满危险的气息。

“这说明神父的意见是正确的。现在,不能跟上面的人们取得统一的意见。你既然对那件事做了交涉,那么先是缩小联系途径就会变得很麻烦……可是,再稍微忍耐一下,如果看见了样子?可能会意外地向好的方面变化。”

“很不巧,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时间了,圣女。”

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艾丝缇拿着散弹枪的事情,这些并不是问题。温妮纱的语气应该是相当沉着的。一边把箭放在手指之间来回旋转,鼻子里发出响声似乎是小看修女的意见似的。

“有关在‘上面’和我的合作者的事情,‘血腥玛丽’——玛丽·史宾塞与异端审问局勾结在一起将这个隔离区——好像正在做破坏隔离区的准备。那个女人要毁掉这里,讨得教皇厅的欢心,打算借此作为后援,参与下期王位继承战。”

“下期王位继承战?史宾塞大佐?”

对这个没有想到过的人名,艾丝缇瞬间目瞪口呆。她要参与王位继承战是什么意思?艾丝缇禁不住一直在重复这个问题。

“史,史宾塞大佐与王位有什么关系吗?”

“喂,不知道吗?那个女的——‘血腥玛丽’是布里基特的孙女。虽然这样说,但她只是个庶子啊。”

温妮纱好像是在可怜圣女的无知,摇了一下肩膀。是沉浸在了优越感中了呢,还是因为刚才自己努力没有让安瑟丽卡卷入进来呢。从这件事中明白,事情的根本在于这个让人麻烦的好性格,突然间她认真地说明了一下。

“玛丽·史宾塞的母亲是十九年前死去的王太子的爱人。当时王太子已经有了维多利亚王妃,所以没有离开正式的妻子。因此‘血腥玛丽’虽然是庶子,但是也是响当当的王孙——假如隐瞒了庶子的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布里基特死后,她会想夺取王位的。”

“不会轻……”

艾丝缇感觉到了自己的迟钝,抱起了头。

“但是,等等!史宾塞大佐是庶子的事情与灭掉这条街有什么关系啊?异端审问局是怎样拉拢过来的?”

“就是,你们教会,为了在阿尔比恩制造傀儡政权……喂,你在做什么!”

温妮纱的口气突然变了。但是她的目光并没有朝向艾丝缇。急性子的长生种看的那个人是在艾丝缇的背后的银发神父。

“拿起武器!杀了他!”

“神,神父!”

艾丝缇不禁回头看了看温妮纱那狼狈的样子。此时艾丝缇在那看到希望相信的东西——亚伯正在拨动那把喜欢用的旧式回转手枪。不,这把枪的本身还是很好的。

艾丝缇睁大眼睛面向枪口。这把旧式回转手枪的枪口刚要偏离时,恰好将那个胆小的亚历山大作为靶心。

“不,不可以,神父!”

那把枪刚要落下时,艾丝缇猛然间伸出手,这与亚伯用手指勾扳机几乎是同一时间。接着,随着轰然一下子弹的打出,响起了悲鸣。

“……不!”

艾丝缇似乎看到了子弹穿过亚历山大的身体。像烟雾弹一样瞬时间硝烟散去,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亚历山大像树枝一样缩着身体,但是身上没有一处伤。相反,在他的背后的墙板上留下了子弹穿过的清晰痕迹,并响起了嘎嘎的断裂的噪音。此时从对面看到一个人影,是穿着黑色野战服,携带着短机关枪的短生种士兵。只见士兵的头上斜戴着一顶贝雷帽。他——

“‘神的斧头’——特务警察?”

“——是和教皇厅?”

没有想到的稀客出现,艾丝缇和温妮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薄薄的壁板也接着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士兵们从里面开着枪,飞快地跑了出来,他们穿着黑色的野战服,戴着无沿的帽子,样子跟在地上疼得打滚的士兵非常相似。

士兵们几乎以与机械一样的精确度和速度举起了枪。向巴基鲁和温妮纱还有安瑟丽卡进行攻击,并且毫无犹豫地勾了扳机——但是子弹却没有发射出来。之后,像长针一样的东西穿过了士兵的眼球,顿时听见了悲叫声。

“眼睛……眼睛!”

士兵们开始大声呼叫,他们的双眼中突出了针——这是长头发。这是他们想射杀死吸血鬼的后果。“鬼女”温妮纱的头发从头皮中长出时,她就可以用自身的意志进行控制这些头发。但是从头皮上拔出时,头发会迅速失去水分硬化。这种硬度,可以轻易地穿过铁板。在地上打滚的士兵们,他们大部分人今后的日子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胡说!那个家伙,在这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能够正确判断出教皇所在的地方……是这样吗!”

温妮纱甩了一下长长的金发,从她的眼神看,好像正在注视什么。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丝缇对此感到非常不解。温妮纱将目光对向了艾丝缇。

“是谁与‘上面’联系了呢?”

“不,不是,这完全是个误会啊,温妮纱……”

神父受到谴责,感到非常狼狈,手中还握着冒着硝烟的手枪。他不断地摇了头。

“我发誓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但是,为什么特务警察会在这里?”

温妮纱刚要痛骂神父,就中途停了下来——远方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像地震一样,不详的声音。同时地面也开始激烈地摇晃。

“地,地震吗?”

“不,不是!这是……”

艾丝缇忍受着瞬间的激烈摇晃。温妮纱从窗户中飞了进来,对于艾丝缇所说的话她摇了摇头。一听到远方的悲鸣声,她的表情非常狼狈,将手伸向了旁边的墙壁。延长了一瞬间,在墙壁上准备了几个LED的监视器。此LED监视器开始生成无数的图像。

“什,什么,这军队是……”

艾丝缇看到了墙上描绘出的图像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动。

虽然看到了前几天战争的纪录画面,但是监视群所描绘出来的与此非常的相似。

士兵们在黑暗的走廊中前行,这走廊像洞窖一样。在墙壁的空穴中,陆陆续续进来一些机械化步兵。监视器也显现出里面巨大的动甲胄。

“什么……”

这种愚蠢的问题,连艾丝缇也没有发现。即使不问也会明白的。这是在隔离区各地用监视照相机拍下来的图片。并且,在那所显现出的军队是——

“教,教会军的特殊部队?”

“不,不仅仅是这些。在这显示的动甲胄是世界夜间战斗机‘暗黑破坏神’kv……阿尔比恩军队的最新型!”

“阿尔比恩军队……胡说!那些家伙想采取行动!”

对于亚伯的指责,温妮纱瞟着监控器,发出了怒吼。用渗着血的嘴唇唾弃着,不断翻着身子。

“啊!温妮纱,到哪去?”

“已经……隔离区……我们的街已经完蛋了!”

长生种朝后一看,变得异常的安静。但是她眼睛的毛细血管已经破裂,闪着不祥的目光,清晰地说着。

“但是,不仅是我们被消灭了!对于那些背叛者来说,当然会这样想!”

“等,请等一下。温妮纱……请听我说一下!”

亚伯又要罗罗嗦嗦诉说什么。此时长生种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窗户像要炸裂似的,哐的一声被吹开了。接着有什么东西随着风从屋内飞了出去。

“糟糕……那个人……打算使用那个!”

这边也慌慌张张把枪放入怀中,返了回去,亚伯却大声叫了起来。像风一样飞快地跑。

“如果使用那个的话,整个伦敦都会吹跑……如果不停止!”

“等等神父,那个是什么?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艾丝缇!请你待在这里!”

艾丝缇慌慌张张喊起来,此时亚伯已经离开了房间。

从吹动的窗户到摔出去的那一霎那,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

“请你在这保护好陛下和受伤的人!我去阻止她——否则的话,伦敦会发生很严重的事。”

“神父,请您等等我。你刚才说哪里发生很严重的情况?”

在那个时候,神父突然直起腰挺起胸膛,开始向黑色的走廊跑去。艾丝缇好不容易停止了思索,打算追出去。但当她回头一看,室内弥漫着鲜血和硝烟的气味,在对面的少年保持沉默,少女的手腕不断颤抖。

确实是那样的,自己有义务保护好那个少年——艾丝缇咬着嘴唇。自己是服侍神的人,也必须好好保护教皇。必须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一起藏起来。眼下,做这件事情是我的义务。这些我都明白——但是……

“啊,陛下……”

艾丝缇朝伫立在那边的少年达招呼。或许会被对方拒绝,但是还是提心吊胆地把建议说了出来。

“陛下,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但是,如果我可以的话,那个……”

“……去,去,去吧,艾丝缇。”

回声依然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让艾丝缇意外的是比想象中沉着。

巴基鲁在地上昏倒了,全身都在颤抖的那个女孩跪倒在巴基鲁的旁边,亚历山大为了让自己和修女双方都能安心而点了点头。

“如,如果是我,也会很冷静的……因为,奈特罗德神父,追,快追……”

“哎?可以那样做吗?一个人真的能冷静下来吗?”

“没,没事的,我,我,我也是一直追随着主的人。”

只要少年摆弄玫瑰念珠,脸上就会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用这种微笑的表情来催促修女。

“我和这些人都会在这里……所以,快去吧。”

“——对不起陛下!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艾丝缇虽然声音略微颤抖,但是少年坚定地向她点了一下头。艾丝缇也示意点了一下头,然后翻身离开了。朝着黑色走廊那个方向飞奔出去,就是刚才亚伯消失的那个方向。

“……那个,确定是这个方向吗?”

可是无论在走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爆炸的声音,但是已经看不到神父了。

刚才我们看到入侵者的影子,是在哪个地方被拍到的呢?有一个叫地下通路的地方,枪声和爆炸声反复回荡,不管怎么样我们要离开这里,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如果碰到士兵的话会很麻烦。艾丝缇向能听到爆炸声的反方向走去。

“艾丝缇!”

好像哪里发出震惊的声音,惊动了修女。从艾丝缇刚才从弯角处突然出现了两个影子。穿着灰绿色野战服,肩膀上挂着短机关枪的他们并不是这条街上的人,但是也不是特务警察。有一个非常胖的小个子和非常瘦的大高个子的二人组。千真万确,他们两个确实是阿尔比恩海兵队的士兵。

“太好了。正想去搜查他们,你没事吧?”

“嗯,没事?”

糟糕。

艾丝缇掩饰好内心的动摇,向正在说话的士兵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露着像骸骨一样脖子领口处,有闪闪发光的海兵部队陆军上士等级勋章,确认了这勋章后,脑子里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们是海兵队的?来救我的吗?”

“正如你所说。请往这边走,可以把你们送到地面上。”

“是这样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在士兵催促下往外走——忽然艾丝缇转头看向他们。为什么他们不问问教皇是否安全呢?还有,他们为什么没有跟不在这里的同伴取得联系呢?这两个人离开本队而单独行动,难道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那个,教皇陛下呢?”

跟在两旁的士兵好像是护送凶杀犯的刑事一样。于是艾丝缇向士兵们打听。之后悄悄地把手伸向裙子下边的散弹枪,不管怎么心惊胆战,都试着做出个疲惫的表情。

“与陛下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走散了……真的没事吗?”

“我们已经得到成功救出他们的消息了。”

刚才小个子士兵一句话也没说,取下头盔。这次抢着说话的是长得瘦瘦的士兵。

“现在,只能在地上等候圣女的归来,快点回来吧,也好让大家放心。”

“……不要动!”

高个子的人试着缩了一下肩,正好在艾丝缇瞄准缝隙中——而修女迅速伸出手,向高个子士兵夺取他的机关枪。与此同时,艾丝缇愤怒地拿出散弹枪指着矮个子士兵。

“不许动!举起双手来,你们两个!”

“圣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被散弹枪对准的那个矮个子士兵,由于紧张开始发出尖叫声。没有考虑到圣女的行为,他狼狈地摇了摇头。

“奉命要帮助你们……”

“奉命是指?你们不是阿尔比恩士兵?”

艾丝缇将散弹枪一直指着矮个子男人,艾丝缇镇定地指出,夺取短机关枪的目标是那个高个子男人。

“不可小看它……这把短机关枪在日尔曼特殊部队是曾经被使用过的装备。”

“什么?阿尔比恩的士兵都要拿着这样的东西吗?如果是真的士兵,为什么不和同伴取得联系呢?”

“……喂,是水兵,也不可以吗?”

这个矮个子好像要放弃似的缩缩肩膀,摘下深戴的头盔,向沉默的同伙打声招呼。

“说了吗?这位小姐很聪明,欺骗这样的孩子,不好吧。”

“那……你是?”

看到在暗淡的日光灯下映衬出矮个子男人的脸,艾丝缇尖叫了一声。确实是那张笑眯眯的脸。白天,想要刺杀艾丝缇的人,难道不是那个摊主吗?

“你……在那个时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瞬间重新握住将要掉下的散弹枪,艾丝缇的声音非常粗暴。一边重新瞄准目标,一边用匕首逼迫他。

“请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瞄准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们是死人啊。”

那个矮个子仍旧是以一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托德笑了笑。

“这个世界有点寂寞……我来接你,美丽的修女。”

“?”

矮个子的表情非常松懈,他歪脸颊的下一瞬间,艾丝缇好像被烧焦一样,发出悲惨的尖叫声。

突然,激烈的疼痛充满了整个双肩。但是,为什么?修女瞪大眼睛情不自禁丢下手中的枪,向后退。

“这个人……要做什么?”

那个骸骨一样瘦的高个子男人——双手亮出短机关枪,一直对准头部。但是,从他的后背上伸出两只像有原木一样的胖胳膊。在察觉到的时候,在那里握着的刀已经砍了她的肩。此时矮个子男人迅速翻过身,捡起散弹枪和短机关枪。

“形势逆转了,小姐?”

骸骨男人默默地放下抬起的胳膊,托德代替他高举枪口,怜悯地摇了摇头。松懈的嘴角依然挂着可怕的笑容。

“对你早已没有了怨恨,但是,这就是人世间的情理……为了不那么痛苦地作杀人的事,所以即使死了也不能够掩盖。”

跟这可爱的台词相反,托德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在笑,同时伸手扣住散弹枪的枪板子。让牺牲的人体验到最大限度的恐怖,他尝试慢慢地折磨着他们——

“——啊?”

但是,枪声响起的瞬间,响起了野猪般的悲鸣声,托德的那一方形势发生了变化。

他的肩膀像裂开的石榴一样,肩膀上的肉已经裂开,鲜血四溅。但是,终究是谁从哪里开的枪?——虽说只能听到一声枪响。

并且,他所发出的子弹飞向哪了呢?

“嗯,不可以啊,你们。事实上真的不可以。难道欺负大家的那个人不会有违绅士的行径吗?”

“你,你是?”

在托德手中冒着硝烟的散弹枪——艾丝缇睁大眼睛一直看着。艾丝缇听到了一个男人间断的声音,回头看的时候,有个高高的,白色的影子伫立在那。

“你……该隐?为什么你在这?”

“为什么……是为了来搜寻你呀,艾丝缇。因为你突然间消失了,害我们进行彻底搜查啊!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青年开玩笑似的摘下了太阳镜,高兴地露出了微笑。但是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前方的两个人,缩了缩肩膀。

“那个,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去参加晚会吧,要改变一下装束……”

伙伴抱着净是血迹的肩膀来回转动。骸骨男子无视伙伴大叫,四个手腕上握着刀子。一边在身体前面来回晃动那雪白的刀印,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开始质问。

“现在的这个是你做的吗?你到底对托德做了什么?”

“哎?我什么也没做啊?”

该隐把手塞进了口袋里,感觉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你看到了是吗?你对你的朋友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打算在稍等一会吗……那么,就把你当成必须排除的家伙,消除掉。”

在这瞬间,骸骨男子的手腕消失了——不,是以飞快的速度拔出刀子投了过去。投射的那四把刀的速度简直可以与长生种的“加速”相匹敌。这四把刀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像穿针一样击中那个青年。但是——

“?”

骸骨男跳了下去。他的一只手腕——为了保护心脏到面部的部位,他将手腕垂直树立。四把刀深深地刺在他的手腕上,虽然是无骨制造的刀,但是半秒前就成了他只能扔掉的东西了。

“笨蛋……反弹?”

骸骨男子的嘴里充满了惊愕的声音。这四把刀以用肉眼也不能确定的速度飞了过来。面前的这个青年阻止了它,并且让刀反投了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具有难以相信的反射神经和动体速度。这些不是长生种就能具有的。

但是,艾丝缇与骸骨男子一样瞠目结舌。艾丝缇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不自然。这位青年自报名是该隐,看起来他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做,难道是过早行动没能看到?不,不能这样想。看到的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现在就不用说明那把刀了。

“……那个,心里过意不去吗?”

这位一身白的青年一边咯吱咯吱地挠头一边笑。真的是没有玩够啊,说话的口气就像赶到家门口的小孩一样。用这种口气开始跟两位暗杀者交谈。

“如果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不早就回去了啊?我们,从现在开始有不去和不可以去的地方……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吧!”

“……给我记着!”

骸骨男子用像地鸣似的声音高呼着。他的自尊心特别强,充满憎恨的表情一边歪着脸,一边从野战服的口袋里取出小圆盘。

“下次见面时,必须杀——你,还有圣女!”

说完同时,也把圆盘扔了出去。随着冒出烟火,闪着亮光圆盘炸裂了。虽然烟雾很薄,但是恢复了原状时,两位男子的身影已经从道路上消失了。

“……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该隐脸上充满了迷惑,他一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白烟,一边叹气。

“但是,艾丝缇,拿着呢。我看见的时候,他正被人追赶着。”

“不是喜欢被追赶吗?”

这位青年兴高采烈的说着,艾丝缇木然地回应了他。为了忍受肩膀等处的疼痛,便站了起来。

“啊,不可以。这样忍受太勉强了啊……”

修女咬紧牙关,该隐有点担心修女。他拾起落在地上的子弹,然后交给艾丝缇,支撑着她的肩膀。

“不管在哪,不事先做准备是不可以的……但是,这个地方太乱了。怎么啦?”

“军队来进攻了……如果不快点的话……”

修女因为疼痛处于朦胧之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声音。

“快点去奈特罗德神父那……如果不快点的话……”

“奈特罗德神父?必须去那个人那吗?”

因为苦痛,艾丝缇的脸都扭曲了。该隐在艾丝缇的耳边小声说着。艾丝缇支撑着肩膀,对该隐点了点头,以表示对他的相信。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带你去。去奈特罗德神父那里……走啊,他在这里。”
蔷薇玉座-III
“这,如果在这的话,就没问题了。”

看了一眼少女不安的表情,神的代理人努力装作平静。

“这,这里是安全的。因为艾丝缇·布兰雪说的……因,因此要一直待在这里。”

屋内突然间变得非常安静。士兵们在里面的屋子里翻转着,他们被发针扎得即将断气。在沙发上熟睡的曼彻斯特伯爵因中了硝酸银和麻醉剂,已经不省人事。旁边,一直追赶着这位少年的少女一言不发。当然,对亚历山大以外的人说话的人都不在室内。

(外面怎么了……)

亚历山大一边偷看墙上闪闪发光的监控器,一边在思索着。

在这黑白的画面中,士兵和街上的人们依然慌慌张张地来回转动着。恐怕教皇厅和阿尔比恩军队是从很多条路侵入进来的。另一方面,街上的居民没有抗战意识。尽量收拾行李,去里面避难。

长生种的战斗力是短生种的百倍。这次进攻的战斗力约有一个大队——只有五百人规模的部队,但是地方优势是完全在隔离区之上,如果抵抗的话,会比较容易地退出。但是目前好像还没有用以暴制暴的想法。总之长生种们只会考虑逃跑的办法。进攻的军队如果想征服无人的田野,就像走路前进一样。有时需要对墙壁以及防火墙壁进行防备,但是每条路上的领头动甲胄要使用炮火,将其变成瓦砾之山。监控器中炮口喷火时,从远方响起像地震一样的声音,安瑟丽卡因为不安开始摩擦身体。

亚历山大始终追随着别人,但是被别人追随却是他有生以来初次的体验——感到非常好笑。

(……没关系吧?)

亚历山大在监控器中,看到了不断靠近的入侵者们,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状态。他们是教会军队和阿尔比恩军队——是自己的人。不要说这些,恐怕是来救出自己的。在稍微等一会,他们一定会来这听从我的意见的。这样的话,肯定能把我带到地面上去。但是,如果不等待的话,慌慌张张跑出去会更加危险。子弹可能会连续不断地发出,最糟糕的是,可能会被错认为长生种而被枪击。在这里是安全的。艾丝缇·布兰雪不是也这样说了吗。只要一直待在这里就可以了。这样做的话,在这就会有人帮助我们……

“怎,怎,怎么了,安瑟丽卡?你冷吗?”

亚历山大突然注意到身旁的少女在不断地颤抖,于是问她怎么了。安瑟丽卡抱着纸板箱,她与亚历山大一样,一直注视着那个监控器,眼神中呈现出的不是不安,而是明显的恐怖与动摇。是害怕士兵吗?还是害怕想要逃跑的同伴们呢?

“不,不要害怕啊,安瑟丽卡……我,我,在我身旁的话会没事的。”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鼓励比自己弱小的人。亚历山大做了个笑脸,搂住少女的肩膀。虽然对少女如此单薄感到非常吃紧,但是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监控器上。

这个“战争”在我眼前出现已经是第二次了。最初是三年前——是最东边称作布鲁诺的街。这样说的话,那个时候在街的中央,也看到它的周围被教会军包围了。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被强有力的手抱住肩膀,这次是自己抱住别人的肩膀——这些,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如果是瓦茨拉夫的话,这时该怎么办呢?)

亚历山大默默地想着。

“只有神不应该是弱者最后的伙伴吗?”

曾经这样告诉他的,那个待在主身旁的男子,此时会怎么做呢?那时候他为了那些弱者们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他如果处于我现在的状况之中会怎么办呢?不管怎样,对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最终一定会后退吧。他是瓦茨拉夫,自己是亚历山大——或许,在历史上,是最无善心最无能的教皇。最终,没有那种气度。比起这些,自己彻底明白了,在自己的所到之处没有自己所能做的事情。自己坐在颤抖的少女的身旁,抱着她的肩膀是比较明智的吧……

“那,那边……”

亚历山大突然间看到监控器的一旁有个人影在动,他立刻把视线转移过去。

到目前都没有注意到,在左端的画面上那个清洁的小屋,好像是刚才我们要参观的药屋。在那里,有四个穿着白衣的男女在慌忙地来回移动。看起来好像是在运文件和实验器材。肯定是贵重的器材和数据,不管怎样距离敌人进攻的时间还很长。并且侵略军还没有到达那边——实验室的墙壁像纸画和剧场背景一样,突然消失了,而此时正是亚历山大抱有此想法的时候。

突然从崩落的墙壁的对面显现出两个巨大的人影。因为是黑白色画面,所以不是非常确定,但是像是阿尔比恩军队的动甲胄。一个人一只手拿着战锤,是墙壁画面消失的一定是那个机体。另一个人,在他的腰部有用银子打出的有翼狮子花纹,这个动甲胄的背上背着像压缩容器一样的东西,从那引出的管子与装在一只胳膊上的水嘴相连接。

另外,进入墙壁孔穴的并不只是动甲胄他们。有十多名阿尔比恩士兵,拿着枪在叫喊着什么。另一方面,白衣的长生种对突然进来的侵入者感到非常吃惊。但是好像是感觉抵抗是无意义的,就放弃了。将器材放在地上,然后举起了双手,可能是告诉他们没有争夺的意思。一位女性代表,面带生硬的微笑说了一两句话——瞬间画面上闪闪发光。

最初,亚历山大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从动甲胄身上装的水嘴处闪出绚丽的光芒,他就明白了,但是光的正体是火焰。长生种们被这种光芒包围着,直到他们脸上都呈现出凄惨苦闷的表情为止,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最终领悟到时,亚历山大条件反射似的发出了悲鸣。

“停,停止!”

从监控器中可以看到,火焰放射器放射出来的火焰将这四个男女化为了碳灰。由于亚历山大突然站了起来,因为看不到那个地狱绘图,安瑟丽卡开始呼喊救命。

“住手……住手……!”

亚历山大敲打着监控器叫喊着,当然他的声音在对面是绝对听不到的。此时画面上显示了在肃静中继续着令人厌烦的仪式,四位男女的骨头变成了碳灰,他们所搬运的器材也全部烧了。仪式结束后,包括屋子在内全部都放火烧了。

士兵门保护着自己放出火焰的,他们表现出恐怖与厌恶的表情——他们也很害怕。是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最恐怖的是眼前的这些生物。可笑的是他们所杀死的,是不怕死的东西。

“哇……”

亚历山大吐了出来。

亚历山大感到强大的呕吐感,便止不住地吐了出来。今天从早上开始什么也没有吃,除了胃液以外什么也没有。后背在不断地颤抖,唾液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好痛苦。

“……”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敲打后背。亚历山大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头看了一下,透过眼泪看到了安瑟丽卡的面部。幸运的是,她还不知道亚历山大所看到的一切。少女非常担心地抚摸教皇的后背。

看着这温柔善良的面孔,亚历山大感觉自己从恐怖之中苏醒过来。没有记得自己的身体处于危险之中。另一种更让人恐怖的事情——看到别人处于危险之中。

(是啊,来接您这件事……)

不管是教会军队还是阿尔比恩军队,都是为了来救出自己。勉强地到屋外转动都不可以,他发现自己应该被别人认真地保护着——但是,她怎么样呢?虽然说还没有醒过来,但是长生种的她?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虽然现在还活着,不要说看到被烧杀死的人们,对于救出部队来说,一旦发现在这有居民,就会下达歼灭的指令。即使不这样,在发现长生种后也不会置之不管。自己被救出里,可在自己的眼前,安瑟丽卡已经被烧死了。

发现的时候,亚历山大已经翻身跑到了门口。不,正确的说应该是刚想跑,就站住了。

“可,可是,如果我也被烧死的话……”

亚历山大眼前一直浮现着那些从活生生被烧成碳灰的人们,以及他们那种悲惨的表情,他不住地呻吟着。

假如这样跑出去被连续不断的子弹打死的话?假如被误认为是敌人被烧死?

一考虑到这些事情,自己的腿就无法前进。

(还,还是我……)

“对于现在的你是不能救出我,以及在这聚集的人们。”

那个时候,瓦茨拉夫也是这样说的。并且就是那样,在什么都做不了的亚历山大的面前,他几乎是白死。亚历山大努力祈祷着,可是最终,什么都做不了。而且,现在——

“……”

亚历山大突然感觉到掌心中碰到了温暖的东西,他闭上了眼睛。在那个视线中,一直浮现着少女脸上那温柔的笑脸。肯定是担心亚历山大异常的样子。自己虽然相当的不安,但是还是勉强地笑了一下——看到这,在历史上最无能的教皇中会显现些什么。

“……你在这啊,安瑟丽卡。”

重新握到了少女的手,此时亚历山大一直像个逃脱的兔子一样跑到了门口。

“我是……来做自己的工作的!”

就这样呼叫着把手放在了窗户上。

是啊。对自己来说有不做和不能做的事情。即使死也有不做和不能做的事情。

那个时候,那个人就像这样……

瞬间一边在内心中大叫,一边把门敞开。

在面前,落下一个巨大的钢铁。

“?”

好像受了打击。

亚历山大突然在地上翻滚起来。可能是自己的体内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停地翻滚,并且不断撞击墙壁。钢块的正体,是巨大的动甲胄的脚步。注意到动甲胄是被靠近的安瑟丽卡拉住之后。

(看到了吧,吸血鬼!)

安瑟丽卡和亚历山大——单眼往下看了他们二人,对他们发出怒吼的声音。这是阿尔比恩军队的动甲胄,灰绿色涂装的钢铁巨人,头上所挥舞的是战锤。天花板只有五米左右,此时天花板的一部分剥落下来。

(快点醒悟吧,怪物!)

“不是……不,不是,我——”

的确是不习惯的事情是不能做的——总之,自己不是他的武器。绝望后悔的同时,也尽量庇护身后的安瑟丽卡。

(住手,哈瓦特大尉?)

嘶哑的声音从旁边穿来。

一看,仍然是灰绿色动甲胄站在对面的走廊处。背上背着火焰放射器,这个巨人的身上的有翼狮子的花纹发出艳丽的光芒。巨人比动甲胄更迅速地前进。在天花板闪闪发光的单眼,发出机械的声音,表情十分惊慌。

(那是陛下!大尉快点放下武器……佩卓斯修士!是陛下,找到陛下了!)

“——哦,陛下!”

对着扬声器回答的是粗鲁的咆哮声。抬头一看,阿尔比恩的一个兵团从走廊的对面赶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缠着白银色甲胄的大汉。

“已经没事了吧……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佩,佩卓斯修士……”

被像野猪一样突然闯进来的骑士抱住,亚历山大一瞬间窒息了。因为痛苦,不断地咳嗽。

“担,担,让你担心了,对,对不起……真的,真的是非常抱歉。”

“您说什么了?”

“毁灭骑士”简直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复活一样,破颜而笑。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教皇的后背,眼看感激的泪水要流出来一样,激动地说。

“与陛下的安全相比,我的辛苦算不上什么……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之我先把你带到上面去。必须通知大家,陛下玉体安然无恙!”

“毁灭骑士”几乎要抱起少年教皇似的,他喊住背着火焰放射器的动甲胄,胸前的仓口一打开,看到了白色少女的面容。

“作为异端审问局是应该确保陛下的安全。这地方的吸血鬼们,我们会一个不剩的全部消灭,请您放心。”

斯兹机师也仰视着看威风凛凛,橙色头发的女性长官。佩卓斯点了一下头,帮助无力的亚历山大站了起来,并殷勤地点了下头。

“你们离开战场也很痛苦,但是必须要确保陛下的安全——将陛下送到的话,我将立刻返回,无论如何拜托你多多帮忙。”

(不,不,没有必要回来,佩卓斯。)

对骑士的话,玛丽后方的另一机的动甲胄,表示无论如何都保证可以依靠他。从刚才一直发动单眼的那个机体,在头上挥动那个战锤,也就是那个差点把亚历山大变成血块的战锤。这个机体刚在头上一挥,就放出了嘈杂的笑声。

(即使只有我们阿尔比恩军队,也能将这里的怪物们全部……这个,像这个一样!)

“……?”

突然,亚历山大缩了一下身体。瞬间,战锤向下挥了下去。当然,不是对他。这锤子,像爪牙一样尖锐,掠过在走廊角落那个想偷偷隐藏的人影,穿过地下的大洞。

“安瑟丽卡!”

“啊!陛下,危险!不要接近!”

只见那个人影跳过战锤,倒在地上。亚历山大刚要走近那个人影,就被佩卓斯拉住了。拼命地挣扎,可是被那木头一样的手腕拉着根本就动不了。教皇拼死一样地挣扎着,呼叫着。

“拜托,不要杀了那个小孩!”

“……啊?您在说什么,陛下,那个人是吸血鬼啊。”

“我知道,但是不可以!不可以杀了她!拜托!”

(……佩卓斯,陛下好像有些错乱啊。)

阿尔比恩的动甲胄从地下拿起了战锤。用发出红色光芒的单眼仔细地往下看那少女,再一次挥起了战锤。

(快点把他带到上面让医师诊断。任务由我门来完成,请您放心。)

“……任务?”

在这恐慌状态之中,亚历山大看到了抓自己的骑士。那询问的表情,好像是听到了不详的神谕似的。

“佩卓斯,什么任务?要做什么?”

“是要消灭这让人忌恨的妖魔的巢穴。”

教皇厅最强的骑士的回答像钢铁般一样的坚硬。

“把怪物们打倒后,打开附近的水门——如果是引起争端的话,我们这边也会出现牺牲。用水攻的方法将那些家伙全部埋葬到那里。”

“不,不要!”

“现在的你,不能救出我和聚集在这里的人们——”

那个在东部边境去世的那个男子所说的话,又在自己的耳内回荡——就像被它控制了行动似的,亚历山大处于半狂乱的状态之中,愤怒地叫喊着。

“停止做那件事,佩卓斯……拜托!”

“不,即使你求我……这是教皇厅和阿尔比恩当局所做出的作战计划。何况是某人的想法——”

“佩卓斯,陛下好像累了。”

教皇疯狂似的暴怒着,骑士显得束手无策,但是很难看到他们。女士官将机舱打开,插入到会话之中。她给困惑的骑士有益的劝言。

“如果带到上面去肯定会安全的。那么,就交给我吧,请您回去吧。上面的人们现在肯定十分担心。”

“对不起,史宾塞大佐。能听我说几句吗……那么,陛下,请到这边。详细的话,在对面告诉你。”

“不,大家离开这里之前,我也不离开这里!”

在佩卓斯舒缓胳膊的瞬间,亚历山大从横木上跳了起来。动甲胄几乎要将安瑟丽卡击烂。他伸开两个手臂站在动甲胄的面前,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开始诉说。

“大家,拜托大家听一下我的请求!在这的这些人并不是坏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情!仅仅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仅仅是这些啊!”

(您在说什么无聊的话啊……陛下,请您好自为之啊。)

对神的惟一代理人发言,可能少了一些敬意——战锤动甲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意间伸了一下手,碰到了前面的少年的头颈。

(请陛下不要做妨碍工作的事情。我们受命来到这里的。我们没有时间来理喻您的戏言。)

“离开……离开?”

亚历山大被他夹住脖子,抓了起来。此时亚历山大的样子仿佛与将要送到保健所的小孩一样。虽然被抓住,可是他的四肢拼命的挣扎,当然动甲胄一动不动。不仅这样,还用左手腕摁住抵抗的少年,闲着的右手继续做中断下来的工作——也就是回到继续用战锤敲打长生种少女。

“住手……住手!我,我是第一次!第一次受人委托!”

钢铁块在面前挥舞着。亚历山大的眼神像是窥视地狱一般,他一边看着钢铁块,一边呼喊着。

“拜托你……不要杀死那个小孩!”

“——嗯!”

低低的呼吸声与卷起的战锤所发出的风鸣声重叠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少女的脸上豁然散开了火花,此时被砸碎的锤子的前部像风车一样来回旋转,刺向四周的墙壁。

“……唉?”

(什,你做了什么,佩卓斯!)

亚历山大抬头一看,战锤只剩下了锤柄。此时他的耳旁响起了狼狈的声音。这是抓他的动甲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像银白色的墙壁一样的巨体挡在了他和女孩之间,哈瓦特对这位异端审问官大喊。

(您想造反吗,“毁灭骑士”!)

“不,在下是充满正义的。是不会造反的……倒不如你赶快离开陛下,哈瓦特大尉。对您失敬了。”

白银骑士——佩卓斯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之间,将哈瓦特的战锤压着的“叫唤者”发出了高频率的怒吼。少年教皇紧握着大尉的手。大尉和少年教皇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鸦雀无声。将武器放在手指上旋转的“毁灭骑士”重新面向沉默的玛丽。他也罕见地静静张开口。

“史宾塞大佐,总之能够夺回陛下的玉体。士兵在这退下——对于圣女,在下有责任进行搜捕,所以请您把陛下带到上面去。”

“……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明白吗,佩卓斯?”

与用笨拙的语调发言的异端审问官局长相对照,玛丽的声音非常清晰。但是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冰一样的光芒。

“如果保护陛下的话,歼灭吸血鬼就如我们预定中的一样。仅从现场判断,随意撤掉军队,下官很难理解……并且,局长,如果通知了在罗马等待报告的情报枢机卿的话,您不就麻烦了吗?”

“……我并不是放弃圣务。”

对着假装忠告的恫吓,佩卓斯以没有一点疑虑的口气回答了她。

“这次作战的第一个目标是保护陛下。因此在未能确保陛下安全的情况下,不能消灭吸血鬼。”

“但是,这样的话就能保护陛下了吗?如果不能的话,下面——”

“不,还不能,陛下的安全还不能确保……看,陛下已经受了重伤。”

“毁灭骑士”顽固地摇了一下头。他指着陛下,亚历山大刚才倒下的时候,不知道额头碰到了什么地方。在他的额头上长了一个很小的包。佩卓斯夸张地指着那个包,然后以郑重的语气开始宣言。

“让陛下受了这么大的伤,我们应该全力在地上保护他的玉体,除此以外我们并没有多余的力量——真是可惜,消灭吸血鬼,我们不得不等下次机会。”

(请,请等一下,佩卓斯阁下!您认为那个狗屁道理能够行的通吗?)

哈瓦特大尉一直在一边木然地站着,此时他急忙打断了佩卓斯的发言。这种时候,即使是小孩也不会想出这么不成体统的理由啊!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用意思不明的理由来撤掉军队,你认为能说明白吗!不管异端审问局长怎么说,你是免不了惩罚的。)

“……不用你说,大尉。在下已经考虑很多遍了。”

受到谴责的“毁灭骑士”苦笑了一下。亚历山大往上看了一眼佩卓斯,看到他的笑脸——好像是要决意什么重大的事情,是决意者独特的笑脸。

“但是这里只有一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是一直看着在下和骑士,请求他们的人。如果拒绝的话,很快在下就不是骑士或者走神之道的人了。在下接受了所有的谴责,约定了绝对不会你们受到谴责。因为这个原因,佩卓斯……”

佩卓斯的表情是那么温柔那么仁慈,但是却丝毫没有让人感到那种柔和的感性。曾经在波西米亚感受到的那种温暖的感情一直记在心里。亚历山大一边回忆着那段感情,一边兴奋地发出尖叫。

“我是……我是……那个……”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陛下。”

这个教皇厅最凶的骑士摇了摇头。

“我看到陛下长大了,高兴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因为看到了陛下的身影,即使成为火刑台的灰烬,我也没有可以后悔的事情了。”

(傻瓜,背叛吗,佩卓斯。)

虽然很冷淡,但是在这坚定毫不犹豫的声音中,像煅钢一样的声音与狼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最终哈瓦特从惊愕之中重新站立起来。哈瓦特用稍微破裂的扬声器发出抗议的声音,挥起只剩下把柄的战锤,向骑士突然进攻。

(虽然是异端审问局长,但是庇护吸血鬼……不允许!)

在后方,玛丽刚下阻止,哈瓦特就瞄准骑士,向下挥动那个得意的武器。虽说失去了前端,但是这个铁棒的长度跟人的身长差不多。如果用它的话,它的威力能够把一两个人打得不成原形——但是,在发出轰隆隆声音后击入的凶器前面,骑士的身影消失了。

(笨,笨蛋,消失了?那家伙到底在哪——)

“——在这,大尉!”

偌大的声音在机体的后面就可以听见。后方的监视照相机,在照射到扔药剂瓶的巨汉身影的霎那间,动甲胄的左肩被袭击,受到尖锐的冲撞。

“啊——”

高频率的刀刃毫无人情地落入背上,此时铁巨人完全失去了重心。他的身体不断摇晃,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地面也开始下沉。佩卓斯用反应加速剂进入“加速”状态,迅速接住从动甲胄左腕上落下来的亚历山大。

“——您没事吧,陛下?”

教皇没有受到一点伤,少女失去意识躺在床上。教皇厅最强的骑士一边让教皇站在少女身边,一边担心教皇的身体是否安康。

“您受伤了吗?”

“佩卓斯,那,那个,我……”

亚历山大的身体激烈地颤动着,好不容易才说出那些。除了这些之外,他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对这个微不足道的主人,“毁灭骑士”并没有看不起他。沉默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向只剩下一臂的动甲胄和灰绿色士兵们走去。

“史宾塞大佐,对您的部下做了十分抱歉的事情……”

哈瓦特倒下之后,动甲胄关闭了操作槽的舱口。佩卓斯对关闭操作槽舱口的动甲胄表示诚恳的道歉。

“一定要补偿的。但是现在能再听在下一次任性的话吗……请把这里的士兵全部退下。这个区划的处置经过协议后,再重新进行好吗?”

(任性?)

从扬声器中响起的她的声音,异常的平静。眼前受伤的部下,被破坏的机体,但是在那里却没有一点怒气和动摇。当然是怀疑这其中有感情的存在。

(那么,你是说自己的行动是任性了,总之,你是说你明白了!佩卓斯?)

“嗯,当然了。”

虽然感到气氛不好,但是佩卓斯沉着稳定地回复了她。佩卓斯一边仔细地注视着玛丽机的火焰喷射器和她腰上挂着的军刀,一边点了点头。

“给您添麻烦了,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在下并没有背叛阁下……对不起,希望您能理解。”

(是吗……那就没有办法了。)

响起了很大的金属声。

动甲胄将背着的放射器扔在了地上。这不是表示已经没有争夺的意识了吗——不,不是的。那只空手不是快速伸向腰上的军刀了吗。

(假如说中断这不理解状况的作战的话,就毫无办法了……佩卓斯,你已陷入在敌前逃亡和通敌嫌疑之中。)

“——陛下,后退!”

当巨腕再次飞向亚历山大和他抱着的少女时,佩卓斯再次启动“叫唤者”。

高声呼喊的锤矛在身体前面像风车一样回转,插进去的军刀险些反弹回来。

“哇,好锋利的太刀啊!与刚才的新手大有不同。”

笑着加以评论的时候,拔出的军刀突然在虚空之中改变路线,像回力球棒一样返回原处。不管是速度还是轨道都不错。佩卓斯如果是强化步兵的话,每个甲胄,都要从头部开始被切割。但是,他是“毁灭骑士”——被称为教皇厅最强的战士。

“但是,还是……用这个程度,无法打倒在下!”

咆哮着的骑士的轮廓瞬间掠过——能看到的时候,骑士已经被巨大的钢刃劈裂,接着地上被撞出一个很大的裂纹。

“拿命来!”

吹散的瓦砾像子弹一样漫天飞舞,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声的瞬间,佩卓斯跃到了动甲胄的正后方。

如果得意武器这样震动的话,在毫无防备的背后都可以屠杀敌人。但是假如伤到士官的话,就糟糕了。为了阻止敌机的运行,佩卓斯把分成两支的“叫唤者”插入了动甲胄的脚部和左右膝盖关节处。

“什,这是什么?”

但是发出的声音不是高频率车轮压裂动甲胄装甲的声音,也不是玛丽的悲鸣声。大概是佩卓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的时候,灰绿色的巨影就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佩卓斯,后,后面!在后面!”

“笨蛋……‘加速’动甲胄!”

亚历山大的悲鸣和“毁灭骑士”的呻吟声,就像让人心情变坏的风鸣声一样重叠着,在骑士的背后出现了幻影一样的巨影。此巨影挥舞着刀刃,向敌人的后背彻去,超过两米的巨体被吹到墙壁上。

“佩卓斯,佩卓斯……佩卓斯!”

(——各位,保护陛下。)

灰绿色的巨人一边用可怕的发光单眼看着半狂乱状态的少年,一边向同色的士兵们下达命令。他一只手提着军刀,那把军刀从刀柄到刀刃沾满了红色。刀的前端指向不动的巨体时,玛丽无精打采地发布了命令。

(现在逮捕佩卓斯修士。把他拘禁起来,总之要给他处分。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帮你。)

巨汉倒在地上,一直在痉挛。受到指令的士兵们跑到巨汉的身边,确认了之后,蓝色的动甲胄站到他的正面,军刀一闪,地下住宅的窗户很容易被切裂了,然后把巨体藏了起来。

(……晚上好,曼彻斯特伯爵。)

动甲胄的单眼映出市内的人影,发出红光。在排列着几台检测器的墙壁边缘,有一位一边痛苦叹息,一边站立着的中性年轻人。这位青年穿着正式的时装,好像是阿尔比恩贵族。玛丽用机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毫不揶揄地告诉他。

“曼彻斯特伯爵,不,在我们王都筑巢的可怕的吸血鬼。今晚,我们以女王和神的名义,来讨伐你们……做好精神准备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陛下……”

是不是被投了什么药了——这位青年一边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睛,一边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在监控器上看到了撤退的动甲胄。

“我们为了王国和陛下,到今天为止已经尽力了。供奉了数百年的岁月……这是为什么?我们有什么罪,为什么要讨伐我们?”

(因为在这个世上活着——这就是你们的罪。)

外部话筒传来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只是这个单眼,像处置罪人的天使一样,发出红光,映出了巴基鲁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吸血鬼与我们是绝对不能相容,不能共存的。这个你是应该明白的,曼彻斯特伯爵……这是作为王家最大的情义了。因为要一口气消灭你们,最好老实点。)

“哎?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看来果然是投了药物,才不能动啊。即使想从那里逃出来,巴基鲁也会看到挥舞的军刀。这个时候请求对方改变注意,要费很多口舌。

“如果女王陛下知道你来的事情的话,即使是孙子,也不允许……”

(做了愚蠢的事情,陛下的病状你也应该知道……等?你,到底在做什么?)

吸血鬼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其中一个监控器上显示出吸血鬼背后的手在复杂地转动,最终玛丽注意到这件事情。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动的?颤动的手指是不规则的——但是很明显,一定是按照手的顺序,在监控器上攀缠。与显示地下都市内的其他监控器不同,映出的那个格外显眼的小画面是LED构成假想的键盘。

“完了,没时间了。”

好像已经接近了气力的界限——虽然倒在前方,玛丽往下看到了吸血鬼拼命把手伸向键盘,感到非常不愉快。应该阻止敌人的计划,在头上的军刀快要落下来了,动甲胄强壮的肩膀瞬间发出异音后裂开了。

(……!?)

“大,大佐!”

玛丽自身发出的尖叫声和士兵们的悲鸣声与让人恶心的金属音重叠了。这时,砸碎的肩关节已经不能支持自己沉重的身体,动甲胄的右手腕握着的军刀落在了地上。

(糟糕……刚才的“叫唤者”!)

刚才在战斗中给敌人打击的并不只是玛丽一个人。哎呀,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失败的将不是“毁灭骑士”而是自己这一方——想到此时,玛丽的眼前有个细小的人影在动。从动甲胄肩膀上吹下来的循环剂从头上洒下来,敲打在最后的键上后,巴基鲁已经没有力气了,倒在地上。这之后,

(——管理者做了非常事态宣言。)

中性的机械声音在室内轰鸣。

(以后,管理系统要按照手续顺序R·II,实行封锁序列号连续画面。潜水舰内全部的技师在十五分种之内请到第五层以下避难。来回操作。潜水舰内全部的技师在十五分种之内请到第五层以下避难。隔壁封锁后,直到宣言解除,禁止也外部的交通——)

“……大,大佐,这是?”

其中一个士兵不安地看着玛丽,枪口恰好对准倒在地上的巴基鲁,然后开始询问她。

“到,到底,这个吸血鬼做了什么?”

(打算将这个隔离区全部封锁——你做的吧,曼彻斯特伯爵。)

现在在走廊里响起的警报声特别大,让人难以忍受。在几个监控器都显示了走廊。玛丽一直注视着间壁往下滑,突然呕吐起来。

(现在继续进行作战是否有点勉强……这次只能后退了。)

恐怕像今天这种事态,吸血鬼们好像已经有所准备,并且好像太古的武器系统的一部分有恢复了原样。在隔壁隔离区的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封锁,打算把他们关在里面——目前预定的水攻作战方案也毫无意义了。不,先不要说这些,如果不在隔壁关闭之前逃脱出去,恐怕我们这方就会处于孤立状态,被各个击破。现在只能撤退了。

(联络作战本部!救出教皇陛下成功。但是由于佩卓斯的通敌行为,消灭吸血鬼以及救出圣女艾丝缇·布兰雪已经不可能。本队现在立刻退出……各位,做好撤出准备!)

这个黑色的空间非常巨大,并且也十分昏暗,宛如拒绝所有的生存者一样。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即使在隔离地区人们也几乎很少来下层的这个地方。另外太古的警备系统的运行,对长生种们也是非常危险的。并且在这个最下层显示的数据是禁断的技术——其中一个最好的兵器曾经带来过“大灾难”,传说因为这个原因被封锁了。在两百年前左右,四个长生种为了调查,来寻找这个埋藏的数据。结果此后再也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这里。

“胡说,都是些狂信者!杀人的混蛋们出来!”

在这个没有活人身影的走廊,空荡荡的窗户前,有个影子一边痛骂着,一边浮了上来。

温妮纱——年轻的长生种解除了加速后,喘了一口气。因为神经系统的异端持续移动,身体内的神经关节响起了悲鸣。陷入虚血状态的肌肉,不断是强大的长生种,只是小声呻吟着靠在窗户边坐下来。

“混蛋!野蛮的短生种们……背叛的家伙都是些蛆虫!”

喘鸣之中没有苦痛的呻吟,温妮纱用充满憎恶和愤怒的眼神看着那人,颤晃着站了起来。伸出微微震动的手,开口的电子键——用复杂的变换型暗号和遗传因子情报对照系统毫不费力地解除了并用键。

带着沉重的响声打开那扇门,没有恐惧感,步调轻盈地走了进去,如果有人来过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察觉到这个地方已经被访问过多少次。在昏暗的室内一点亮光都没有,只是黑暗的笼罩却在逐渐地扩大,她似乎很熟悉哪里都有什么地方,以她明确的步伐往里面走去。

“快看啊,蛆虫们!全部都破碎了!不管是什么都全部……痛感自己所做的事情!”

“在一个叫‘世界’的舞台上,无论是谁,每个人都必须扮演各自的角色……”

回应女人的诅咒的声响如男子圆润的声音。同时,对上天花板上闪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

“‘且我们角色时沉浸在忧郁之中’——威尼斯商人第一幕第一场……晚上好,温妮纱。”

“——您,是巴特拉吗?”

温妮纱从落下的白光中保护眼睛,虽然有些怀疑和不相信,但是还是禁不住地直呼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那里让我想起了巨大的剧场大厅。围绕着宽敞的房子的墙壁,照明设备环绕在四周,几个实验机器并排放在房子的尽头,在相当于舞台的地方,一台智能电动的末端几乎占据了整个地方。

而且在那里好像还有一块墓碑,终端的前面作为重叠处,四个人影一直倒着,不是生存者。干燥的皮肤紧贴在脸上,深凹的眼睛中带有发呆的眼神注视着生存下来的人们。可以让我们想到几百年前的四具木乃伊。

“巴特拉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即使是在四具木乃伊当中,也有身材特别魁梧的——胳膊一直握着魔方箱的遗体的旁边,温妮纱对站在那静静地抽雪茄烟的人影厉声怒吼。穿着像丧服一样黑色衬衫,黑发直垂到腰间。这个推了一下有特征的银绿色眼镜的人,很明显是她的助手。但是,究竟他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因为温妮纱委托他和他代表的“骑士团”,进入房间系统中操作,他钻进那扇门是意料之中的。但是这个集团——在“大灾难”之前,到达先进技术开发居的路线上,如果穿越隔离区,就不能到达目的地。应该怎么做呢,避过长生种们的眼睛,难道只能先到这里了吗?不,开始为什么计划在这个时候要拜访这里呢?

“快回答!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为什么?啊,那当然是为了帮助你。”

男人的答案是故意的?偶然的?是有意曲解此问题。他轻轻地靠在桌子的末端,像是用手触摸了似的,浓浓的紫烟开始向上冒。

“这周围完全没有了吵闹,我想你也不需要人手了……我感觉好像出口似的,让我过去看看。如果给你添麻烦的话我感到十分抱歉。”

“……”

温妮纱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一边偷偷窥视那个男人。

从初次见面开始,就认为他是一个不知得体的男人。一个恐怖主义者——可是这位短生种对遗失技术的造诣很深,对关于这个地下的遗失技术也了解得非常透彻。温妮纱向这个男人提出邀请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他和他的组织为了解除向导系统,而认为这样做是非常必要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在这出入的事情对以兄长为首的族人们也是个秘密,此外这里的警备系统过于坚固几乎不能触碰。如果没有“骑士团”的援助,四具木乃伊的旁边肯定会有新鲜的尸体。在这一点上看,确实有他们的帮助。

但是如果说是否感谢的话,那是另外的话题。原来就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帮助,这个知识的深奥度过于离奇。提起正体,大家都不明白的人。

“巴特拉,您到底是什么人?”

温妮纱随意地伸出手缕了一下头发,并有气无力地问他。按照回答,打算把四肢切掉——这种情况下即使不这么做,随时都能准备拘束他,但是温妮纱仍旧开始询问那个叼着雪茄傲慢的短生种。

“之前我听说‘骑士团’是反对教皇厅的组织……但是,仅仅这些?真的只因为这些帮助我吗?无偿的吗?”

“没有。”

回答迅速而正确。无情地摇了摇头,温妮纱失去了散开头发的机会。

“当然,帮助你是有其他理由的。但是也你没有直接的关系,是与我们的独自利害为基础的……您没有必要在意这件事。”

散开头发后,温妮纱的视线中笼罩了恐怖的眼神。总之现在要把眼前的这个障碍除掉,没有时间花费在注意这个奇怪协作者的意图上。但是现在的疑念像夏天的云雨一样,在充满戒备的心上铺开。长发的尖端像蛇的廉首一样树立着,“鬼女”开始质问这个男人。

“这个‘独自的利害’是指什么?与这个研究所有什么关系?即使我不知道的秘密兵器也都躺在这吗?”

“兵器?希望得到那种不通人情东西的也只有你吧。我们所希望得到的是其他的东西。”

那个男人把手伸向了末端,触光媒介塑料的利用已经经过了千年,但是现在还像新产品一样放出光辉。摸它任何地方都是那么可爱,坎柏菲小声嘟嚷着。

“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在这里沉睡的‘神的设计图’。”

“那是什么?”

温妮纱几乎是目瞪口呆——连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愚蠢样。她像傻瓜一样张着嘴,长生种重复着与此种场合不相符的话。

“所说的‘神的设计图’……你是不是做梦见到的?”

“啊啊,做梦也经常见到啊。巴特拉、坎柏菲、卡里奥斯特洛、基路曼……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能够叫出一些名字,并且经常在梦中见到他们。当然,现在也是。”

“……见到。”

这个家伙是疯子——温妮纱非常断定打断了他的问题,无论怎么看都认为他是疯子。现在不是进行谈论其他事情的时候,与其相比,还是集中到处理目前的问题吧。

“哎,就算你随意梦见的吧。我还有要做的事情……启动那个。毁掉‘上面’的街,并且把背叛者和狂信者们能够全部消灭。你也帮忙。”

坎柏菲仍旧像吃人一样慢慢地回答,吸着雪茄,只有目光盯向了出口的方向。

“怎么办,这个看起来很难啊……温妮纱小姐,您的客人。”

“……什么?”

像被弹了一下似的,温妮纱回头看了一下,无法相信在那见到的那个人——身上带着血和擦过的伤,穿着破烂的修士服。神父的银发像王冠一样放着光芒。银发神父站在开着门的对面。

“奈、奈特罗德?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即使长生种也绝对不可能侵入的路线,到底是使用什么手段突破的呢——温妮纱紧张地追问着,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啊。一个圆润的男人声音镇住了她的话。

“欢迎,亚伯先生——”

坎柏菲的表情非常恭敬。直到刚才在温妮纱的会话中,也没有显出丝毫的情绪。此刻却宛如接待神的信者一样,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坎柏菲……”

神父的嘴里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同时发出乱糟糟的声音,神父的头发竖立起来。

“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蔷薇十字骑士团!”

愤怒的声音爆破出来,此时那冬天的湖水般的碧眼,染成了血红色。
蔷薇玉座-IV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40%限定启动——承认!”

随着不吉的声响,神父的手腕割裂了。在看到黑色光芒的下一瞬间,那把长长的大镰被握在手中。

“危险,危险,巴特拉!”

那漆黑的光辉可以让人想到死亡。黑衣男子在接近黑色光辉时,温妮纱情不自禁发出了声音。一时间也忘却了对对方的疑念,伸出救命的手——像塔中的美女的长发一样向穿修士服的怪物飞了过去。那金发犹如有生命的人一样,弯曲前进,抓住了险些将坎柏菲脑袋砍下来的大镰。

“放心吧,坎柏菲!这个家伙已经被我抓住了!”

红色的眼孔中发出灿烂的光芒,能让人想象到地狱中的火焰——看着那剔着牙,触摸着金发的修士服怪物的身影,内心感到非常恐怖,但是温妮纱发出怒吼,飞向那个已经不动的男人。

“你,拿着那个快点从这脱离出去!不要让教会军发现。我们在‘上面’会合。”

“闪开,温妮纱……”

金属的响声像是压轮齿的声音——四肢被长发缠绕着,虽然使尽全部力气想把长发弄断,但是也无济于事,直到刚才怪物才自报家名,说自己是“亚伯·奈特罗德”。

“这个男人是世界上所有生命的敌人——不知道对你吹进了什么,但是不能去!”

“——不要说话,妖怪!”

怪物每说一句话都会冒出一种瘴气,温妮纱对此感到非常恶心,于是怒气冲冲地回答了他。

谁都知道,如果被切断了四肢的话,就会连动也不能动。头发卷住了怪物的手足。虽然温妮纱的力量都用在了头发上,但是仍然命令背后那个不能动的男人。

“快走,巴特拉!这个家伙我——!”

温妮纱恰好要切掉亚伯的四肢时,自己突然昂首朝天倒在地上。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插在她的小腹上。因疼痛大声悲叫的下一瞬间,腹腔中好像被燃烧的东西穿透。

“温妮纱!?”

悲鸣的声音是修士服怪物发出的。温妮纱本人是突然睁大眼睛后,仰首倒下的。虽然还活着,但是内脏被烧那种激烈的疼痛,简直无法忍受,连声音都没有。只有烧肉的那种味道,一刺激嗅觉,让人轻微感到恶心。

“为,为什么……”

激烈疼痛的正体——温妮纱往下看了看深深插入自己腹内的凶器,呻吟着。

这个看上去像人的内脏一样,直径大概有三英寸。长长的柔软的线,将肉体和动物胶捆在一起,放出鲜艳的光泽。感觉像是人类小肠的那一边从坎柏菲的黑衣袖口中消失了,另一边的前端好像具有标枪的锐利,深深刺入温妮纱的腹内,并且烟气从这个周围随着烧肉的气味上升。

“为什么……为什么,我,巴特拉……”

“为什么?因为你对那位做了不敬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决定的吗?小姐!”

坎柏菲面无表情地静静回答了她,并且轻轻地振了一下手腕。同时温妮纱因为疼痛大声痛叫——贯穿腹内的触手被飞快拔了出来。触手的前端像渔叉一样又反叉回去。肉爆裂开,烧焦的内脏飞快地被拿出来。

“啊……”

“即使是人的身体,作为‘神’的你竟然出手……请您谨慎点。”

黑衣男人往下看了一眼翻白眼并开始痉挛的吸血美女,然后甩了一下袖子。从这落下的是粉红色的固体状物体,物体哆哆嗦嗦地震动,一按上假腿,就从地上开始慢慢地爬行。从爬行的痕迹中发出强烈的酸气味,虽然不好闻但是从这平滑的行动来看似乎是粘菌的一种。刚才刺入温妮纱体内的东西也是由菌丝做成的假脚。

“人造精灵‘火精’——是我的最爱。”

坎柏菲再次看了一下开始制作假脚的粘液块,接着就变得无精打采。“鬼女”在地上反复痉挛,修士服青年被头发缠绕着,拼命挣扎。用冷淡的视线看看他们,对比一下,只能是叹息了。

“数年后的再会已经注入了无聊的水啊……我没有注意到。的确,使用的道具一定会从舞台上落下来的。”

“——住,住手,坎柏菲。”

被金发捆绑了四肢的神父呼喊起来。黑衣的“魔术师”的手指一动,“火精”就开始爬到温妮纱身边。宛如恋人拥抱一样,制作的肥胖的假肢,慢慢地向躺着的长生种袭击而来。构成群体的细菌所分泌的粘液呈强酸性。虽说是长生种,假如将其吞进去的话,这些东西将会在数秒之内溶化到骨髓里面去。并且“火精”还会慢慢地压在猎物身上——

“超微机器‘吸血鬼猎人02’80%限定启动——承认!”

电光在大气之中水平闪过。

蓝白色的光辉充满了这个广大空间的各个角落。看到的那一霎那,飞来的雷光恰好直接攻击了将要吞下温妮纱的“火精”。

(……)

对下等的细菌块也有效果吗——简直像苦闷的东西一样,人造精灵逃离身上的下一瞬间,再次闪过的雷击捕捉住那个巨体,瞬间变成了软炭。但是剩余的放电仍然继续着,不要说墙壁和天花板,所触及到的东西全部被蒸发燃烧。

这是既美丽又凄惨的光景,或者说可能坠入人间的“黑暗天使”向造物主挑战的那天才会呈现这样的景观——目击者都会不禁想起这样的光景。虽然目击了此光景,但是也有面不改色的人。

“啊,这好麻烦啊……”

这种声音,类似于在心爱的衬衫上倒上咖啡那种程度。从声音中能深刻地听出来。

“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把‘弟弟’惹怒了……现在连贵重的数据也被破坏了。这该怎么办啊?”

“魔术师”——坎柏菲在飞驰的雷光面前叹息。在他的背后,四个黑衣男人用手指叼着雪茄烟。

“我是他,天生就是……”

从男人的嘴里进出这用奇妙的不协调的和音构成的罗列单词,念出这不详的咒文之时,“魔术师”的手指一面夹着雪茄烟,一面描绘着复杂的轨迹。从雪茄烟的前端落下的烟灰,在地上奇妙地排成一个方阵。

但是,在这之间危险加速迫近。

消灭了“火精”的修士服怪物的眼睛一直朝向这边,像血一样的视线充满了愤怒与憎恨,并射向“魔术师”。同时修士服的后背裂开,超越他身长的黑翼也张开了。这个黑翼好像带有强有力的电,漆黑的羽毛一根一根像是在风的孕育之中膨胀——这是,宛如魔王发怒时伸展身体一样。放电之前先储备力量,蓝白色的光像蛇一样在怪物的身上蜿蜒行走。

“足下有视界,强大不可消灭的火者——我让他成为真理,我让他成为世界上厌恶善良行为的人,我让他成为世界的灾祸。缠蛇心脏是我的名,你来顺从我,听从我所有的命令——”

另一方面,此时“魔术师”的魔方阵终于构筑了最后一角。黑色的灰烬,一瞬间放出绿色的磷光漂浮起来——但是,下一个瞬间,这些就被吹来的凶风吹飞了,成为柔细的粒子到处飞舞。

霎那间,整个世界开始发光。

到现在最大——并且最强的雷击是从“吸血鬼猎人”体内放出的。庞大的能源是从正在利用的发电机械和神父的全身向“魔术师”注入的。神父的背后卷起了猛烈的大风,这大风是在活体放电过程中产生的热量,从兼发热板的翼中散发出,在空气中产生对流所形成的。维持一国足够消费的电流,仅仅是穿过一个男人——

“神的所有诅咒和天罚都按照我的想法!衣啊奥·萨巴奥·班——来吧,‘上帝之槌’!”

同时“魔术师”在面前伸开手指,将触到自己额头的那个东西,面向迫近的光的急流——这一瞬间。

“……”

“吸血鬼猎人”全身的血喷了出来。

简直就像看不见的剑切碎了他的全身一样,伤口裂开,从中喷出鲜血。因激烈的撞击,身体上仰,正是因为这种憎恶和破坏行动,他歪曲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啊,对不起,亚伯先生……让您的玉体受伤了。请原谅。”

这样一说,“魔术师”偷偷笑了。“魔术师”的身上只有一点擦伤,火伤一处也没有。

造成这个后果的原因——那仅有的电击旋涡,在吞下他之前,宛如看不见的墙壁在它的前面一样,接着就消失了。

墙壁以及天花板还有地上都清楚残留着烧焦的痕迹,但是只有以“魔术师”为中心的方形范围之内的其他物体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如果再次被相同的手法击倒,而且我不认真工作的话,中伤者会出现吧……在那,如果想有一丝敷衍的话,我就会对你使用技术,封存你的力量。我的‘上帝之槌’——分散在这周围的电压离子的微粒子会将你的电击变换成疏密波,反送给你。‘02’的活体发电能力现在只能伤害你。”

“……”

在“魔术师”细心加以说明的期间,“吸血鬼猎人”全身裂开的伤口处鲜血四溅。原本蓝白色的脸因为失血,脚下的血瘤冒出热气。不管是什么生物,应该停止以前生命活动的打击——不管怎样,亚伯默默地注视着坎柏菲。“魔术师”周围围成方形的细烟——呀,注视着提高电压效果的微粒子墙壁,目光中闪着不吉的光芒。

另一方面,那样的怪物看起来有些让人怜惜,坎柏菲再次开口说话。

“我并没有打算伤害你……无论如何能不能让我收藏这个矛呢?如果用完了,我立刻退出。”

“如果说不呢?”

这些罗嗦的话是从“吸血鬼猎人”的口中说出的。尽管出血不止,但是只要一重新架起大镰,怪物就会向“魔术师”发出不吉利的笑声。

“随你便吧……你杀死诺耶,伤害卡特琳娜,杀了很多很多人……你不要逃!”

“——哎呀哎呀,净做些没用的事。”

当咆哮的怪物挥起大镰时,“魔术师”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不如说像是把淘气的孩子作为对手的那种失望的表情——表情僵硬是在挥动大镰之后。

“……您打算做什么!?”

漆黑的刀刃插入金属制的壁画上,握住深深穿过的大镰,“吸血鬼猎人”再次开始将羽毛膨胀开。

坎柏菲也举起了手,手套上的五芒星——经过操作“魔术”发动和控制的用户界面,给空中浮游的电压离子诱导指令。虽说是电击,但是突破围住全身的这个密封装置是不可能的。从一个命令下达到结束,需要确认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微粒子展开状况——

“什么?”

“魔术师”那像死鱼般的眼睛,浮现出惊愕的眼神。按照诱导,围绕他身体的电压离子从周围全部消失。去哪了呢?想快点确认,“魔术师”想到一件事。目光注视着插入墙壁的大镰,窃窃私语。

“这是……静电气!?”

对于静电气,电压离子没有反应。相反,那个很轻的微离子会被静电气吸走。在坎柏菲的身体周围制作出微粒子墙壁的装置正体,正是利用了这个性质。但是停留在壁面上的静电气比坎柏菲的更强,这是电压离子完全被吸收了——现在对于电击就宛如裸着一样。

“完了……”

“魔术师”脸上开始的笑容又消失了,刚要发动其他的“魔术”,就举起了手。但是“吸血鬼猎人”的行动更快。壁画上带有充足的电,从壁面上一拔下大镰,就会再次进入放电的趋势。随着像低微的动声,黑翼膨胀起来,全身开始放蓝白色的光芒——

“魔术师!”

“……”

随着怒号,电光奔腾起来。同时,就像往下挥舞看不到的剑一样,在空气中起伏。下一个瞬间,通过曲折的空间,所有——天花板,墙壁,地面,还有“魔术师”的有肩像玻璃一样裂开口。

切落旋盘撞击——两个电极间产生强力的放电时,离子化的空气压力是集中在周围空间一个点,所发生的一种放电切裂现象。发出可怕的声音后,“魔术师”的右腕被吹跑。“魔术师”的右腕在听到重音响后,被打在了墙壁上。

“——安特库·帕乌……”

但是“魔术师”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是没有感觉到切掉右腕的打击,还是没有了痛觉。稍微发青的脸上留下了左中指,碰一下中指,以胸为中心,向左肩,右肩上移去,并飞速形成记号。

“让我做吧!”

但是,与完成此技术相比——遗失技术兵器是根据复杂的指挥启动的。与运行此兵器相比,坠入人间的“黑暗天使”的镰拔出的比较迅速。风再次吼叫的时候,“魔术师”左腕中心开始分裂成两部分。

“!?”

这次“魔术师”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反攻手段,在后方踉踉跄跄时,失去两腕的身体毫无力气力地跪下了。但是坠入人间的“黑暗天使”那边好像没有缓慢攻击的打算,红眼一发出怪怪的光芒,羽毛膨胀开了——

“……住手,亚伯。”

“魔术师”即将被最后的,并且最强的放电攻击刮跑。救出“魔术师”的不知是在何处发出的充满悲伤的声音。

没有一点邪气,清澈的声音——如果所说的天使真的存在的话,肯定会发出这种声音。

“主君……”

“魔术师”回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魔术师”充满了一丝且不可隐藏的敬畏。

发出声音的人是站在门口的那个瘦瘦的年轻人,虽然身材比较高,但是身高并算不上最出类拔萃的。与在一旁瞪着眼睛的修女相比,要高出一头左右。另外金发下面的面孔非常端正,但是也说不上是绝世美人。浮现在他脸上的是略带悲伤而又清丽的微笑,这是从人类这种生物所带的血腥味中全部解放出来的微笑,看到这种微笑无疑会认为这个年轻人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

年轻人面带这种清秀的表情,悄悄地伸出了手。在他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个银发怪物,这位银发怪物穿着破烂的修士服,满身沾满了鲜血和杀意。此时有一种像慈母般的声音呼喊着怪物的名字。

“好了,亚伯……可以不用那么痛苦……”

这样一说,年轻人的脸上落下了透明的泪水。

似乎经过了长达数百年的时间,终于看到了分离的上半身——带着这样的喜悦与悲伤,发出颤抖的声音,向怪物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亚伯。让你一个人……但是,我再也不会让你孤独一个了。我和你……”

“……”

绝望的叫声轰隆响起。

发出绝望的叫声的是充满慈爱目光的怪物。在下一个瞬间,感觉这个轮廓在摇晃时,就变成一阵狂风凶狠地怒吼着大地。

“该隐!”

回响起震耳的咆哮声。恶魔以难以相信的速度向天使迫近。恶魔有一张歪曲而丑陋的脸,并且还挥舞着凶器。漆黑的刀刃在年轻人的头上舞动——

“真是……亚伯你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啊……”

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美丽的嘴唇上绽放出苦笑,举起手掌向咆哮的恶魔伸去。

转瞬——

“……!?”

白色手掌中发出的光芒照出了亚伯脸上的愤怒和憎恨。但是,这也是刹那间的事情——下一个瞬间,恶魔的头部变成了血烟,被吹走了。

“神,神父……不要啊!”

室内响起了声嘶力竭的惨叫。

在鲜血与惨叫中,魔物的身体宛如与相爱中的恋人拥抱一样,慢慢向天使伸出的手臂中倒去。

亚伯·奈特罗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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