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之地-VI

作为“重要言论的守卫者”,也是“阿尔比恩绅士忠实的朋友”,皮卡迪利公报首席记者菲利普·奥喀斯特·克雷曼,从刚来开始就很急躁。急躁不安地吸着烟,从咖啡店一个角落的包厢透过座椅靠背看了看壁钟——下午三点,他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本来,这个兰格姆宾馆在伦迪尼姆也是作为主要大街的贝特斯特里大街的超一流的宾馆。七层六百个房间,地毯总长一万四千米,建筑物的室内装潢统一成白,红,金三种颜色,人们说只有在重要职位上的阿尔比恩绅士才能在这个宾馆住宿。如果不是一定的阶层以上,不管存了多少钱,也不允许在这里住宿的神圣的场所。

那么,如果说为什么在这样特殊的宾馆,克雷曼那样的急躁,实际上在半小时以前,产生了非常迫切的尿意,再说为什么会因为尿意而烦恼呢,是因为进入下午后的几个小时,一直就坐在这个座位上,中途没有离开过一次座位。

“……靠,那群家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还是他们现在已经打算不回来了。”

“那群家伙”回到宾馆,马上能摄影,在准备着照相机。花言巧语地欺骗机器材料部的新近社员,在试着调过来的腊管式留声机。而且这个留声机像雪茄盒一样大,实际上能录长达三百秒的录音,是个很先进的东西。万事具备就应该是这样吧——但是重要的取材对象的身影一点都没出现的迹象。

当初也想到了潜入客房,但是不巧的是兰格姆宾馆服务生全部都认识克雷曼,这是因为过去三次,在很有热情的取材活动中产生了麻烦,大概不能理解报道自由的处于支配下的服务生们,一直就把“重要言论的守卫者”当作仇人。因为现在克雷曼还沦落在咖啡店里,是件好事,但是从电梯里只要往对面迈出一步,那是肯定会被抓住后脖子撵走。实际上,服务台服务生们从刚才开始,就像三天没得到食物的鬣狗一样的眼神看着这边。克雷曼绷紧得讨好的笑容浮现在嘴边,从包里掏出薄薄的文件夹。用这个盖住脸,透过中间夹着的剪报看过去。

“死鬼的新娘——关于弗朗西丝女士遗体的奇怪故事。”

呈黄色的剪报是标题很煽情的三面的报道,十九年前,当时还是生手的克雷曼自己取材,附上图片的事件。但是,克雷曼把这个从资料室的深处发掘出来,还专门带到这个地方来并不是为了沉醉于过去的回忆里。他盯着的是附在报道上的一个男人的照片——有着栗色的头发和淡淡的绿色眼睛的年轻的脸。克雷曼小声地读到在其下面用斜体文字记着的年轻人的名字。“伦迪尼姆国立医学部艾伊扎克·巴特拉……”不对啊,因为整形了稍微一看看不出来,但是就是他,混蛋。

聪明的朝气蓬勃的脸上张开着的像死鱼一样没有光泽的眼睛,弹了弹这张照片,克雷曼吼道。

十九年前发生的关于贝德福特公爵的千金,那件令人不愉快的淫靡的活体试验事件,好像昨天的事一样记着。当时,被认为是事件的主犯而且消失了的医学生,克雷曼拼命地寻找着他。但是即使克雷曼和公爵家关系者拼命地搜查,也没有发现医学生。正如文字所述,像烟一样消失了——但是,没想到他却重返到这条街上!

“混蛋,这次决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就那样盯着照片中的男人,克雷曼翘起了嘴角。

在伊什特万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犯罪者,是我的疏忽,但是这样能在伦迪尼姆再会是怎么也没想到的幸运。关于“伊什特万的圣女”的父亲的问题也很重要,但是这个也是不亚于他的重要的材料。但是两者微妙的联系起来就更好了,把这两件事报道,菲利普·奥喀斯特·克雷曼的名字也会作为阿尔比恩报道史上的永不遗忘的名字记下来吧。顺利的话,“爵士”的称号也不是梦想。

“等着,巴特拉……一定会抓住你的把柄的。”

“失礼了。你是菲利普·奥喀斯特·克雷曼吧?皮卡迪利格塞特社会部的?”

对着看着照片的克雷曼说话的是,特别浓重的方言——也就是说,阿尔比恩贵族具有最上层阶层的人们特有的语调。

“好啊,去拜访了编辑部,要我来这边,想稍微聊一下,没关系吧。”

“您是哪位?”

慌慌张张地合上文件夹,小心谨慎的克雷曼看了看对方的长相。代表圣职的法衣和带着手杖的个子很高的男人。烫了头的黑褐色的头发底下,显示着高度智慧的蓝眼睛淘气地笑着,对着恭恭敬敬接近的服务员挥动手杖的动作,也像是习惯了被服侍的动作。

“啊,不这样的警备也不会浪费您的很多的时间,克雷曼先生,事情完了以后,马上就走。”

是没有看见克雷曼很迷惑的表情的反应吧,还是从最先开始就准备无视他,绅士马上坐在了包厢的对面。从怀里掏出海泡石的管子,塞满了烟草,开始抽烟。

“首先应该寒暄一下吧……初次见面,我是威廉·华兹华斯博士。在教皇厅国务圣省工作的神父,你现在插手的‘伊什特万的圣女’,我和她在一个地方工作,今天我代替繁忙的她来见你……单刀直入地说吧,克雷曼先生,现在你在进行关于艾丝缇修女家族的调查,对吧,希望你能中止这个调查,马上而且要彻底的。”

“什么?您开玩笑吧!”

被聪明而且感觉有点高压的神父的态度压倒,但是克雷曼还是拼命地虚张声势,作出奸滑的笑容,想来对抗对方的从容。

“我们有知道真实的情况予以报道的权利,即使是教皇也不能侵害的基本的人权……神父,您知道吧!”

“当然,但是我也知道世上有真话和假话……你如果继续取材,皮卡迪利格赛特这个报社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这样也没关系吗?”

“您是在威胁我吗,神父?”

克雷曼对于威胁嗤之以鼻。

“丑话说在前面,说那种话对我不起作用,如果您想让我所在的公司倒闭,多少个随你的便,但是我这种记者是靠本事吃饭的,只要我有关于圣女的丑闻,肯定就有雇用我的传媒,我觉得不会一生都失业的。”

“嗯,很有自信哦。”

克雷曼的虚张声势起了功效,还是对方也在虚张声势,神父好像很钦佩似的把烟管从嘴里拿开,边吐着浓浓的紫烟,边慵懒地称赞记者的精神准备。

“很钦佩啊,传媒人就应该这样存在……我想这么说,但是在这种场合下是不是应该说有点太过于自信了啊。但是成为要接受实际服刑判决的犯罪者的时候,那也会犹豫的吧!”

“……什么?”

对于有某种含义的神父,克雷曼的表情都变了,离开靠背站起来,眼睛朝上看着对面的脸。

“什么意思,先生,您想说什么?”

“啊,很简单,克雷曼先生,我掌握有你过去在取材过程中犯过的违法行为的三十七件物证。偷拍、恐吓、非法闯入住宅、伤害……足以成为刑事审判的起诉对象,把这个提交相关部门,肯定会受到判刑的对吧。而且你处于过去已经受到六项控诉的情形下,那么接下来被起诉确定惩罚,应该想到一刻都不犹豫的执行为好,首先无可非议的,要进行实刑判决吧。”

“可、可恶,还是神父呢。”

克雷曼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吼道。

现在要是被送进监狱,圣女的取材就会终止。就不能把大的新闻材料弄到手,而且阿尔比恩监狱因过于残酷的环境而闻名,而且那里有克雷曼一直在报纸上作为攻击对象的犯罪分子蠢动着。能从他们那里安全地回到外界来的可能性,比发生最后审判的概率还要低。

“你、你、你在威胁我,好啊,圣职者做这种事!”

“威胁,不不,不是的,克雷曼先生,这不是‘威胁’,要说是‘命令’。威胁是在实力相等或者差不多的人之间才能使用的……啊,请冷静,这个时间,我来喝点茶。”

装作对痛骂的样子置若罔闻,绅士用指尖叫来服务员。对恭恭敬敬过来的服务员,从茶叶的品牌到壶的温度,细致入微地给予了指示。和出现的时候一样,服务员恭恭敬敬地退下,“教授”再冷淡的瞥了一眼克雷曼。

“那么,应该可以了吧,能够接受我的要求吗?是或者能给我一个回答啊。”

“是!是!嗯,畜生,什么人啊,真是的!”

究竟还有什么别的回答啊——可恨地砸着舌,克雷曼摇了摇头。但是绝对什么时候也要让你吃点苦头,心里充满了这样要复仇的想法,温顺地歪着头。

“按照您的吩咐,放弃圣女的新闻材料,混蛋……反正,现在还要寻找另外一个新闻材料,暂时发誓不再插手艾丝缇修女的事——这样行了吧!”

“好,很好,好像总算是达成一个对双方都有益的结果,克雷曼先生,今天的会谈很有意义……啊,对了,已经到了这里,顺便有一个东西让你看。”

有礼貌,但是一点都没有爱心——这也是阿尔比恩贵族的特色——拍手送走记者的神父,表情变得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掏了掏法衣的口袋,拿出两本文件,两个对于克雷曼来说都不是未知的东西,确实,是不是昨天胡乱交给艾丝缇修女的文件?

“当然,应该眼熟吧,克雷曼先生,这是你昨天晚上给艾斯缇看的两本文件,是圣曼切斯教会的巡礼者斋坊的名册和伦迪尼姆市政府在爱德华·维特发行的出生证明。”

把文件摆在桌上后,神父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克雷曼的脸,翘起下颚问道。

“确认了两本都不是誊本,是原本,只是不明白的是这个的来源?能方便告诉我由来吗?”

“来源?啊,我不知道啊……啊,不是骗你的,真的啊,神父。”

看见神父调戏般地闪着的目光,克雷曼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本来隐匿新闻来源是传媒人的义务,但是有不能那样做的场合和对象。他老实地说了这个到手的原委。

“去年的什么时候,在编辑部的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匿名的信封,这两本文件就是放在这里面的,不仅不知道发信人的姓名,其他的连书信都没有。”

“匿名信封?你现在拿着这个信封吗?”

“这个,我想是扔在包里面了……啊,这个。”

从凌乱地塞满小东西的书包的口袋里,克雷曼拿出一个信封。

大约在那里放了半年的信封变得皱皱巴巴的还被全染色了,但是,是纸的质量好,比想象的状况要好。表里面,是整整齐齐地打印出来的文字,收信人姓名写着“皮卡迪利格赛特P·A克雷曼先生”但是里面没有写寄信人的住所,封腊里也没有留下印章的痕迹。

“注销印章是伦迪尼姆市内的啊,查理科洛斯邮局,日期是去年的十月四日——嗯,文件被盗事件之后。顺便说一下,把信放到信封里面的人是左撇子,身高是一百八十到一百九十。恐怕是男的,但是人和发信的人好像不是一个人……克雷曼,有猜想的符合条件的人?”

“不,不,完全没有……神父,您是千里眼还是什么啊?”

有点不愉快地看着,观察拿着信封的“教授”,克雷曼屏住呼吸。

“什么,仅靠信封?能了解到那一步啊?是魔法吧。”

“不,不是魔法之类的,只是训练过的观察和初步的推理结合,啊,即使跟你说明,也是浪费时间吧……啊,先让我保管一下。”

神父边把检查过一遍的信封放到怀里,边拿起了服务员送过来的杯子。就这样片刻,享受着粉红色的液体冒出来的芳香,好像聊天一样继续问道。

“那么,克雷曼你拿着的这个文件另一方面……你知道寄爱德华·维特公卿的出生证明书的来源吗?”

“不是,完全没有,是从市政府的保管库还是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吧?”

“不是的,这是藏在王宫的公文书室的极其秘密的地方,但是去年的十月失窃了……至今,都是不知去向的文件的一部分。”

“从王宫被盗?为什么把这种东西送到我这里来啊?”

“不知道,但是文件被盗的事实被发布了言论钳制令,所以你们传媒没有报道,这个文件不是市政府,而是受到王宫的公文书室的机密制定,这本来就很不自然,但是现在这个理由的探讨往后推吧,现在把盗出文件的犯人——希望能把送过来这个的人抓住,所以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把犯人骗出来……可以得到你的帮助吗?”

“你说‘可以’?……反正拒绝,你就会做很无情的事吧。”

“当然。”

“过分,为办法呢,如果是这样,就按照你说的做,但是我也会给你很有诱惑力的信息哦,我这边也是在很忙的情况下……啊!”

正要想办法和绅士达成协议的克雷曼突然闭了嘴,急忙要把相机从包袋里面拿出来。当然不是要把“教授”拍下来。宾馆的正面玄关,从门口服务员打开的门进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人影有两个,站在前面,穿着很便宜但是很鲜艳的暴露的衣服的半老徐娘的女人是不认识的,那边怎么都行,但是比女人迟半步进来的另外一个人——灰色头发的好像很郁闷的沉默着的年轻人。在伊什特万把自己打倒,巴特拉的驾驶员,确实是叫科第里昂。

“咦,怎么了啊,克雷曼……那么的慌张?”

“请,请稍安静点,神父……和神父没有关系。”

控制了悠闲地搭话过来的绅士,克雷曼做好拍照架势的时候。

那一瞬间,宾馆的灯光全消失了。
避难之地-VII
“什么,是停电了吗?”

全部停电了的宾馆里,响起了不安的声音。

外面还有阳光的时候,但是灯消失了的入口还是像黄昏时候一样很昏暗。采用新哥特式的这个宾馆,在自然采光这方面非常差。除去设置在宾馆中间的直通到最顶层的螺旋楼梯旁边的小窗户,没有采光的窗户。虽说是大白天,还开着灯也是这个原因。

“靠,最重要的时候停电了。”

“不,如果是停电,这有点奇怪哦。”

边听着慌慌张张逃出的记者砸舌,“教授”的视线看到了电梯大厅里面,大厅的通风处很高,墙上设置了一台电梯。电梯是电动式的,但是在正常地运行。消失的好像只是照明。

“奇怪哦,为什么只是照明灯……嗯?”

等着电梯下来的男女——看了看刚才克雷曼叫他“科第里昂”的青年和伴随的女人,“教授”抬起了半边眉毛。注意到从因为突然的黑暗而骚动的客人中间,一个个子很高的身影快速地向男女走过去。穿着晴雨兼用的风衣,好像骷髅一样很瘦的男人,把手深深地插进口袋里,直接朝那对男女走近,确认了他腰间很不自然地膨胀着的什么东西,“教授”反射性地叫道。

“危险,小心!”

突然的大叫,入口那边的视线全集中到教授这边了。连在外面擦着窗户的工作人员也好像很吃惊地看了过来。当然,灰头发的男人也转过头来——在那眼前,闪着白光。

“不好!”

把手杖弄到腋下边跑着的“教授”砸舌是因为,看见从晴雨兼用风衣里面掏出来的很大的刀,对着科第里昂他们的脸劈过去。速度,时机,角度——从很完美的死角拔刀就砍。如果是常人,难免当场就死掉吧。

但是,很出乎意料的刀没有砍中目标。白刀,好像骨头一样的东西,掠过后退了的科第里昂的鼻翼,把墙壁一分为二。是违背常识的身体能力。但是,加害人的那边好像对于杀人未遂就完了的事没有露出什么感慨。发现第一击被躲过后,马上抽出一直插在口袋里面的左手,几乎没有余感的速度,被插进去的刀的目标是青年的心脏。

“……”

但是,科第里昂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发出悠闲的铃声。飞向在打开的电梯里的同行的女人的时候,很快地关上门了。堵在关了的门的前面的青年,这次,两把刀向他的左右两边袭击过来。隔着极短的时间间隔,蹲下躲过旋转的这个,科第里昂从最底下举起了掌心,躲过与旋转的角度相对应的直角打过来的攻击,很容易地粉碎了与其叫小刀不如叫厚刃刀的刃。转瞬间,握着只剩下把柄的凶器,袭击者往后跳着——是准备撤离吧?即使这样,这个想法没有实现。仍然就那样沉默,科第里昂草率地缩小距离。保持着阴郁表情的年轻人的手,好像猛兽一样弯着,长手指上好像把钢线搓成一股一样的肌肉和肌腱鼓起来。是放弃了逃跑吧,突然瞄准把双手放在体前摆好战斗姿势的袭击者,科第里昂用像野兽一样的敏锐开始袭击。

“啊,不行!”

“教授”用生硬的声音嘟囔道。

不是害怕体格和速度都更胜一筹的科第里昂的一击把呆在那个地方的骷髅男粉碎,在科第里昂的攻击到来之前,目击到了骷髅男子的袖子很不自然地膨胀了。

“……”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呻吟声,像喷水一样的血的飞沫喷了出来,猛的喷出血而倒下的是,有着应该必胜体格的科第里昂。另一方面,迈过趴倒的年轻人,骷髅男再次前进,从裂得很大的两袖看到灰色的胳膊,但是在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细细的胳膊的中间,有着扎破皮肤的尖刀。刃长大概是三十厘米的凶器穿过了科第里昂的颈部。

但是灰头发的年轻人沮丧的时候,电梯已经关上了。门上显示楼层的指针慢慢地动着。瞥了一眼,骷髅男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一走到大厅中间的螺旋式楼梯,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开始往上跑。

“嗯,不好。”

轻轻地砸了砸舌,“教授”也跑近了。追着男子正要往上跑——接下来的瞬间,往后大跳了一步。

绅士正要把脚迈上台阶的瞬间,上面难以想象的巨大的黑鞭抽过来,黑鞭发出好像背脊被冻僵的声音,掠过“教授”,在地板上留下了绝大的痕迹。连核实其真实面貌的时间都没有,接着第二个又掉下来了。

与其说是实用不如说装饰的感觉更强的螺旋式楼梯,靠中间的细柱子和包围这周围的六根钢线从顶棚上吊着。接二连三的袭击“教授”的是被切断的钢线。站在楼梯中途的骷髅男子的刀在一瞬间把六根钢线切断,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没有依靠的支柱。

“不,不好……大家,快逃!”

领悟到敌人意图的“教授”对着大厅吼着的时候,和骷髅男子的刀发出尖锐的声音把支柱一分为二是同时——切断的瞬间,骷髅男子跳起来的时候,失去支撑的螺旋式楼梯被自身的重力引着开始倒塌。好像美女昏倒一样优雅地,而且急速地倒向安特兰斯大厅。这个不寻常的景象,让一直呆然地看着殊死搏斗的客人觉悟过来。发出悲鸣的他们好像迫不及待地向四面八方散开逃走。螺旋式楼梯向大厅倒去,发出巨大的轰响,卷起巨大的灰尘。

“神,神父,那家伙!”

发出悲鸣一样的声音的是,拼命地从灰尘中庇护照相机的克雷曼。指着顶棚的记者视线的前方,骷髅男子贴在房梁上。没看到地上的混乱,像蜘蛛一样通过房梁的前面,是在七层的走廊上现在还在上升的电梯的门。

“不好,神父!那个女人会被杀死的!”

“什么,不会那样……和那相比,克雷曼,拜托你安排一下救护车,还有警察。”

重新叼着到现在还没有放手的烟管,神父握住了手杖。多次隔着不规则的间隔按那里的按钮,这次是在倾斜的前面的头上——对着俯视安特兰斯大厅的样子旋转着的七层的走廊,再次握紧把柄,手杖的前端猛的迸裂了。因为压缩空气而射出来的刀,带着钢丝的尾部飞起来,刺到了走廊的扶手上。然而,接下来的瞬间,安装在手杖里面的马达开始旋转,“教授”的身体被钢丝吊着的样子浮在房顶上。

伴随着门铃的声音,电梯到达了七层的时间,和像蜘蛛一样越过顶棚的骷髅男子到达走廊几乎是同时。从电梯里面滚出来的女人瞪着站在前方走下来的怪人的时候,几乎同时手里拿着刀的骷髅男猛的向女的扑过去——然后就是在接下来的瞬间,“教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中间。

突然出现的侠客,骷髅男子很吃惊,只是一瞬间减慢了速度。但是好像马上又决定了继续攻势一样,更加加快了快跑的速度把刀插进去——刹那,“教授”的身影消失了。

“?!”

像骷髅一样的男人的脸上,这次才真的闪现出了惊愕的表情。确实应该杀死对手的刀徒劳地穿了过去,但是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事实。是抽出来的薄薄的刀刃上,静静地站着的人影——无视他的惊愕,在白刃上面的“教授”挥了挥藏刀手杖,出现的细剑穿过骷髅男。

“好像用王牌置人于死地,拿刀的男人。”

简直像笨拙的蜡人玩具一样没有动——不,看着不能动的对手的神父的口吻,没有自豪的感觉,淡淡地指出事实的声音,不如说感觉有点麻烦。

“我也享受武打场面,是不是觉得有点太老了啊……就这样,在警察到来之前,你要是乖乖的就是帮我的大忙了,怎么样?”

“……”

对于绅士般的要求,骷髅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微微地动着暗暗的眼睛,只是空虚地看着头上的神父——接下来的瞬间。

“我不能接受,华兹华斯神父。”

冰冷冷的像铁锈一样的声音从薄薄的嘴唇里发出来的时候,从膨胀的很大的男人的晴雨兼用风衣的侧腹,迸发出了白色的光辉。

“哦,你知道我啊?而且好像你有很奇怪的首饰啊。”

把从破了的风衣里面拿出来的圆圆的东西拿到前面,“教授”低声说道,那是拿着不寻常的小刀的两只胳膊……让人觉得是举重运动员的两只大胳膊,从男人的背脊后面伸出来的。

“哈——”

伴随着野兽般的气息,狂风卷过来了。

“教授”从一直作为立足点的刀上跳下来,勉强躲过了旋转的小刀。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优势地位,后退着想保持距离,但是骷髅男没有让他得逞。各自拿着刀的四只胳膊眼花缭乱地被拿出来,想粉碎举起靠不住的一把细剑的“教授”的逼近,转眼间穿着法衣的阿尔比恩绅士一直被追到走廊的尽头,和紧急出口相连的防火门那里。

“啊,到拉危险的地方吧?”

背后是厚厚的铁门,正面是拿着四把小刀的凶手,教授叹了一下气。悲伤地盯着到处没有刀刃的小刀,感叹道。

“本来,这种体力劳动就不适合我啊,人,果然还是不能做不习惯的事啊。”

“……”

好像骷髅男人不知道这是绅士的叹气——或者是牢骚,就那样沉默着,随便拿着四把刀摆好架势,像猛兽一样用前倾的姿势开始猛冲。被追赶的“教授”已经没有可逃之地。意识到这点,是下定决心吧,绅士对着再次接近的对手的小刀反攻——

“终于追上了,小子。”

让已经就要成为既定事实的绅士的死远离的是,走廊上的轰鸣的声音。

两个剑士争斗的防火墙后面,走廊的尽头出现了银白色的光芒。好像地震一样咆哮的是光芒——准确的说是背上背着四枚自律式盾牌,受伤了的鲁莽气势汹汹的装甲战斗服的身材魁梧的男子。

“夺走不辛的蝼蚁女人的性命,现在还挥着大刀想要杀人的罪行,简直是不可原谅!让我来替天行道,和在下佩卓斯修士决一成败!”

凶暴吼着的魁梧男子的手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目睹这个的骷髅男子反射性地往后退的时候,像钻床一样开始高速旋转,把长矛向“毁灭骑士”的头上劈过去。

“神罚!”

发出呻吟声,劈下“叫唤者”之后,这前端边高速旋转,边射出来,被引导钢丝牵着的高周波轮子几乎以达到亚音速速度的势头,直击转过身想逃走的骷髅男子。

“!”

没有发出悲鸣——不,也许发出了,但是被高周波轮子的起动声抹掉了没有听见。好像受到战车炮的直击一样的势头被吹走的骷髅男子身体,就那样撞到防火门上。发出悲鸣般的声音,包括合叶,铁门迸散开的时候,好像追着一样,骷髅男子的身体旋转着被抛到外面。从地上七层——摔到地面上,不是能安然无恙的高度,不,在这之前,应该变成受到高周波轮子的直接袭击而迸出来的鲜血了吧。

“哎呀哎呀,什么啊,刚才的,只看到……”

“你还好吧,华兹华斯博士。”

因为特别近的掠过的高周波轮子,而苦于耳鸣的“教授”听到了厚颜无耻的声音。把“叫唤者”夹在腋下的“毁灭骑士”阔步地走过来了。

“因为十万火急,所以失礼了……您没受伤吧?”

“嗯,确实是佩卓斯吧,异端审问局的?”

抓着恭恭敬敬伸出来的手边站起来,“教授”看了看身材魁梧的男子的脸,边往火灭了的烟管里塞烟草,翘起半边眉毛。

“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初次见面,但是你知道我啊?”

“啊,只有一次,您在大学课堂上做过讲座,关于但丁的‘神曲’里的炼狱设定的历史观——我非常心服口服。”

“啊,前年的讲座吧,关于那个,我虽说自己有自信,但是那之后,发展了很多啊。到了今年,成功地构筑了新的理论。下个月会再进行讲座,所以如果方便,希望你能来听……但是想稍微处理一些琐事,没关系吧?在警察到来之前,希望能调查倒在大厅里面的尸体。你能够帮我不让那些瞎起哄的人接近吗?”

“大厅的尸体?什么啊?那是?”

现在还停着电的安特兰斯大厅,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骚动着。越过栏杆往下看,佩卓斯好像很困惑地歪着头。

“我能看见的,下面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

追着佩卓斯的视线,“教授”翘起半边眉毛。

大厅里铺满的蓝色地毯的一角变成了鲜红的颜色。科第里昂——灰色头发的忧郁的男人应该在那里喉咙被切断死去了。这个是“教授”自己目击到的,而且地毯上散开的大量的血迹也证了这个。但是,哪里都没有应该倒在血迹中央的尸体。

“啊,总觉得又是奇怪的问题啊。”

好像很厌烦地挠着头,“教授”叹了口气。

“啊,暂且没有办法,尸体的问题就不说了,与之相比,问题是这里的妇女……小姐,您有受伤吗?”

无视好像在看着什么的佩卓斯的视线,“教授”阔步地走向电梯那边。只见那一个邋遢的女人,屁骨着地摔倒了。女人没有目标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但是注意到“教授”接近的瞬间,跳起来想要逃走,他迅速地制止了这个动作倾向。

“我们不是坏人,小姐,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

“不,不要过来,杀人犯。”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吧——头发里面开始混杂白色的东西,脸色好像有点营养不良,但是容貌让人觉得年轻的时候肯定特别可爱。但是,现在因为泪水脸皱巴巴地皱着,像猴子一样乱叫着。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要杀我。”

“请冷静,小姐,我们没有要加害于你的意图,不如说是想保护你,‘被杀’是怎么回事啊?关于刚才的人您有什么线索吗?”

“大家……大家全被杀了。”

“教授”的声音具备完美的礼节和控制力,但是好像没有达到女人的意识里面,乱挠着短短的头发乱叫着的眼睛很呆滞,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这次该轮到我了。”

“大家,你说的‘大家’,难道是那个‘时候的同事’那帮人吗?”

从旁边插嘴的是佩卓斯,好像要挖掘记忆一样,说出几个人的名字。

“嗯,沙拉、哈曼妮奥、赛娅、凯瑟琳、玛纱……还有,刚才的安娜·法玛,我说,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些人?”

“啊,她们都是维特家的佣人。”

吃惊的声音不是“教授”的声音,不用说,也不是恐怖地歪着脸的女人的声音。一只手拿着照相机跑过来的中年男子在粗暴的气息下叫着。

“啊,克雷曼,把警察和救护车叫过来了吧?”

“嗯,神父,圆满成功地完成了……啊,在那里哭着的女人,我很熟悉哦,那里的大哥说过的名字也一样。这几个月,被要求狠狠地学过的名字啊。沙拉·简肯斯、哈曼妮奥·贝古、赛娅·诺顿、凯瑟琳·布朗姆斯、玛纱·汤姆逊、安娜·法玛……还有的是米雪。‘维特之乱’的时候,作为爱德华·维特的佣人的女人啊,其他的名字,她们全都是维特家中的女佣人。”

“‘维特之乱’?那是王太子妃子被杀害事件吗?”

就那样捉住女人的手,佩卓斯可疑地转过头来,看着女人——米雪是累了吧,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呆滞地睁开的眼睛盯着嘟囔着没有意义的脸。“毁灭骑士”好像不可思议似的挠着头。

“嗯?但是刚才被杀害的安娜他们没有说这些话吧?只是这些人也一样,这个米雪之类的被杀害了,所以他们只是拜托我,希望能帮助她——”

“安、安娜被杀害了?!”

骑士的话起到了意外的效果——一直完全不接受沟通的米雪抬起了头,抓住骑士的衣襟,飞着唾沫叫着。

“那,那是真的吗?真的吗?”

“嗯,很遗憾,那是真的。临终前,把你托付我后就断气了,所以我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安、安娜被杀害了!安、安娜被……”

再次,女人的目光变得呆滞,抱着头倒下,好像要忘记男人们的事一样沉默着。佩卓斯有点海派地看着她,歪着脑袋。

“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的恶心的家伙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以这个女人为目标?我完全不知道。”

“也就是说!综合她和到此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呢,佩卓斯。”

回答骑士的疑问的是“教授”,边探着倒下的女人的脉搏,好像深思熟虑地说道。

“最近的‘杀人魔杰克’事件的被害者有五个……不,全部六个人。十八年前的王太子妃遇害事件的当时,在叛逆者爱德华·维特的家里工作的人们。”

“也就是说,这不是无差别连续杀人吗?”

“这是很明显的,什么人在某种目的下的大量谋杀。”

“你说谋杀?是刚才的蛮横无理的人吗?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嗯,我觉得刚才的他只是执行犯人,恐怕发出命令的人应该在什么别的地方。另外的还有吧,然后目的不明。”

半闭着眼睛,“教授”好像在想着什么一样缄口不语,但是时间不是特别长,马上睁开眼睛,再次对着女人说道。

“能告诉我吗?小姐,为什么你被盯上了?你——不,你们知道什么吗?”

“不,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像婴儿一样不情愿地歪着脑袋,女人叫道。

“我跟大家说了不对人家说,但是巴特拉让大家看到巨款,大家都因为欲望头晕眼花,滔滔不绝地说出来了……畜生,男人没出现!畜生!畜生!畜生!”

“总觉得好像冷静一下后,再听我说比较好。”

尖锐的声音,让他好像束手无策一样缩紧脖子,“教授”转过去看骑士和记者。

“反正,再呆在这里就应该不适合啊,确保宫殿或者教会是安全地方。刚才的男人已经不再活着了吧,只要其他人不再插手,变换场所,慢慢地说吧。”

“我,我什么都没说哦!主人的事,夫人的事,少爷的事也没有说……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说。”

“啊,那没关系哦,小姐。”

作出很慈祥的笑容,好像哄撒娇的孩子一样,绅士点了点头,边玩烟管,“只是说这么多不知道是谁,但是好像你说和不说对敌人都没关系,不管是什么,既然不让说,就杀了你……那是什么?”

流畅地说着的绅士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他很罕见地吓得目瞪口呆的表情沉默着。盯着一下子张开嘴的绅士,佩卓斯在这个眼前挥了挥手。

“怎么了,华兹华斯博士?您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小姐,现在的你说了很不可思议的话啊!‘少爷的事也没说’?‘少爷’是指谁啊?”

对于“毁灭骑士”置之不理,“教授”嚷道。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想要抓住缄默不语的女人,凑过脸去。

“在我的记忆中,确实爱德华·维特应该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究竟‘少爷’是指谁?”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而且你知道的事对方也知道,所以想要杀你……快回答!如果你不想落得跟你的同伴一样的下场。”

“……”

一转念,被变得很强硬的神父盯着,女人好像很胆怯一样缄默了,但是眼睛里面反而出现了理性的光,片刻的沉默之后——

“夫、夫人当时是难产……”

慢慢地被挤出来令人不耐烦的很缓慢话,但是那里面已经没有到刚才为止的疯狂。就那样垂着头,静静地继续小声说道。

“生出来的是男孩,但是从肚子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死产咯。”

“是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主人没有出席葬礼,不高兴地和夫人说了好几个小时,那天晚上,抱着婴儿的尸体不知道去了哪里……已经到黎明的时候,我想终于回来了,但是那时候,抱着别的孩子。一个女的,很健康的婴儿——然后严格地不让我们这些家里的人说出去。这件事绝对不能说,这个女孩以后就是维特家的孩子……”

“代替死产的孩子,把别的孩子带过来,当作亲生子对吧!”

实际上,虽然很罕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和孩子掉包的身世,拘泥于家门继承的贵族家庭里面经常能看到的现象。

譬如,生下来的孩子是死产,怎么也不能幸存下去的早产儿,这样的情况下,又或者因为夫人有病而不能再生继承家门的孩子这样的时候。

为了防止血统灭绝,把健康的孩子掉包过来作为亲生子一样养大,喜欢恶作剧的妖精把凡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掉包,来自于这样的传说。被叫作“换掉的孩子”这样的事,“教授”知道好几件,维特家发生的事也就是这样的吧?这样,艾斯缇逃过了是叛逆者的女儿这样的丑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了圈套一样,“教授”把手继续放在下颚上。

这是真正的“换掉的孩子”吧,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到现在,知道事实的相关人接二连三地被杀了?维特家是已经消失的家族,应该没有这样一直保守秘密的动机。

“爱德华公卿说过孩子从哪带过来的吧?啊,知道这个正确的日期吧?”

“从哪带过来的,主人什么都没说。但是日期我清楚地记着——十八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六日。”

“十八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六号啊……‘维特之乱’的半个月以前对吧。话虽如此,都十八年前的事了,你为什么连那么琐碎的日期都记着啊?”

“那天是王太子的妃子也死产了,我觉得是偶然发生的事……所以就记下来了。”

“王太子的妃子也死产——?!”

女人的口吻很普通,但是听着这话的“教授”好像电流流过一样身体僵直了。

“不是‘王太子的妃子死产’,是‘王太子的妃子也死产’……刚才你这么说了哦。”

“是,是的……那是什么?”

“对了!那么回事啊!‘王太子的妃子也死产’……对了,只能那么想啊!”

“您怎么了,华兹华斯博士?”

好像看着很可怕的东西一样看着拍着自己的额头叫出来的绅士,招呼到的是一直莫名其妙的表情沉默着的佩卓斯。好像要马上叫救护车一样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确认对方的状况。

“什么地方,您的身体状况不好吗?那样,我叫人吧?”

“啊,我是笨蛋,出人意料的大笨蛋啊,佩卓斯!那么回事啊!王太子的妃子也死产——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

“哈,哈……”

佩卓斯的脸色变得很可疑,和旁边的克雷曼对眼。但是“教授”没有注意到那样的他们的反应,注意听着从远方穿过来的汽笛的声音,赶忙抓住米雪站起来。

“不行,警察来了,这样不行……佩卓斯,你把这位小姐带到什么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在我去之前,视线片刻都不能离开,要严密地保护她。然后,克雷曼,我有点东西需要你去调查的。”

这么说了以后,“教授”把这个要求说出来了,但是听着这个名字的那时,克立曼勃然变色摇了摇头。

“您,您开玩笑吧!那样的大宗的东西,究竟从什么地方能弄到手啊——”

“伦迪尼姆综合大学的生物化学部有,马上去给我调过来,如果那边发牢骚,你就说是‘华兹华斯博士’派过来的,这样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借你。”

“您,您呢?”

“我?我有万分火急要见面的人,所以先告辞了。你们两个人都按照我说的去行动,因为事情非常紧急。”

说了那么多,“教授”丢下现在还没有领会事实的三个男女,转过身去。让他停住脚步时,佩卓斯的怀里开始叫着的微小的电子声。

“嗯,从看家的葆拉开始吧……稍微失礼一下。”

轻轻地点头示意,佩卓斯把从怀里拿出来的无线耳机搁在耳边。

“你啊……啊,葆拉啊。怎么了?嗯,现在啊?不,被卷入奇怪的骚动中。现在在市内的兰格姆宾馆,暂时不会回来,陛下的警备……什,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啊——视线全集中在发出破落嗓子的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

只是佩卓斯本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之大,唾沫四溅地大声叫着。

“你说圣女和陛下被诱拐了!”
避难之地-VIII
“我每次见到你,总是在这里那个的时候呢,亚伯?”

对着玻璃墙壁的对面苦笑的表情,像天使一样漂亮。收拾得很差的金发下面,让人觉得是冬天的湖水一样的眼睛洋溢着温暖的光转动着。眯着眼睛,少年和自己对着的同样的脸问道。

“这次做了什么啊?是好像不知不觉一样把系统弄糟了,还是,赛林做了芥子气。”

“更糟……他想启动B-VI的,在很危险的情况下发现了,太好了,但是差点酿成更严重的结果。”

回答金发少年的问题的,不是在隔离牢房内穿着拘束服的银发少年,玻璃墙壁的这边,金发少年的旁边抱着木板的红头发的少女,莉莉丝·萨尔——SAU开发的经过遗传因子调整而诞生的试管婴儿,“制造出来的婴儿”第一号有着悲伤的目光。玻璃墙壁的对面,盯着银发的下面闹别扭的脸小声说道。

“亚伯,为什么做那种事?你做的事是重大的违反规则哦。嗯,不光这样,要有一步弄错,会导致几百万人死去吧,然后也许从伦敦这个有历史的街上消失吧……稍微想想这件事,应该不能做那样的事。”

唉,想过啊,因为想过,所以才想启动吧。

从该隐的对面听到的莞尔的笑声里面,包含着要掉下来的恶意。被抓住的时候,好像受到了相当粗暴的对待。空调发出的羽蚁一样的声音中,用勉强可闻的声音回答。

“‘灰是灰,尘是尘’……那家伙动,把那麻烦的家伙也一起弄成地上的灰,对了,为什么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呢。”

“你说什么啊?”

莉莉丝褐色的脸上浮现出了厌恶和怜悯的表情。对着玻璃的对面闹别扭的笑容,摆出像年长者一样的态度想要责备。

“亚伯,那样恐怖的事,想一下都不行啊!对手,是同样的人吗?试着想象一下,你想杀害的人也有家族,有每天的生活——”

“亚伯,别做那种无聊的事哦。”

盖住拼命地控诉的少女的是没兴趣的声音。金发少年,边玩弄前面的头发,好像报其无聊的说道。

“不知道是几百还是几千,但是这样多人的生死有什么价值?那些家伙开始危险地看着你。首先我们也有人权,应该不会受处分吧,但是被套上‘不良品’的帽子。那样,你就没有未来。”

“未来?你说未来?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未来啊?该隐。”

首先——用力打玻璃墙壁,少年站起来了。

“那些家伙,把我们当作‘计划’的消耗品而造出来!为了越过岛把我们送到好几亿公里对面的地狱,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非常幸福啊,我……能在这个世界出生。而且不是漫不经心地生出来的,为了完成什么,能够享受生命。我觉得再没有这么幸福的事。”

“我不知道。”

虽然很温柔,但是从什么地方甩出来的对方,银发少年大失所望。好像迷失了眼珠一样转动着申诉。

“我怎么生存才好啊?作为‘计划’的零件强迫地被赋予生命,未来,生的那地方,到死的地方都被决定了。这样,能说真的活着吗?”

“决定这个的,不是你自身吗?亚伯。”

金发少年好像吐血一样,沿着被压倒玻璃墙壁上的对方的拳头一样伸出手掌,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我觉得未来靠自己掌握,譬如,不管出生在什么环境,只要有意志,人们能构筑自己希望的未来,至少,我这样坚信着……能让我听一下吗?亚伯,你希望有什么样的未来。”

“我,我希望的未来?”

对于哥哥,银发少年好像不知所措,好像很依赖似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挤出微微颤抖。

“我期望的未来是——”

一直听到好像羽蚁的振翅声一样的声音,想是不是耳鸣,总觉得附近好像有空调。

慢慢地睁开眼,亚伯看了看昏暗的顶棚,从贴在混凝土都暴露出来的墙壁边的床上竖起上半身,披上搁在枕头旁边的衬衫。

好像比想象的要累,应该只有一点打盹,但是悍然入睡了。

“对了,不好了,几点了,没太阳的时候,不方便……你!”

想按按钮的时候,亚伯因为肩疼而发出悲鸣。刚要动手的时候,昨晚的伤痛发作了,好像睡着的时候止痛药就失效了。

“啊,疼……嗯,我的肩很疼。”

衬衫的前面就那样敞开,亚伯像爬虫一样从床上竖起来。让人觉得向奇怪的方向进化了的昆虫的样子,为了寻找止痛药摸着餐具柜。

混凝土都暴露出来的室内,除了餐具柜之外没有像样的家具。胡乱地堆着很多的木箱和瓦楞纸,据把这里分配给受伤的人的维吉尔所说,这里本来是作为仓库使用的空间,不得不把那样的空间分配给受伤的人是因为,温妮纱他们一部分人讨厌教皇厅的神父搬到居住区内。

本来,这个“隔离地区”的住房好像哪里都一样,“大灾难”以前,在地上还叫作“伦敦”的时候的地下铁的痕迹和核掩蔽所完成发展了的这个地下都市,能居住的空间非常有限,即使从挂在窗户上的窗帘窥视,从那里能看到的只是昏暗的走廊,当然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顶棚很高的走廊里,每隔十米就有铁门,但是作为那中间居住用的房间,是这里人们的家。

“没变啊,这里也……”

从就那样沉默地望着走廊的神父的口中,突然发出了轻声的叹息。看着高高的顶棚上闪着的光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思念的光芒。

最后来访问这片土地是什么时候啊,是这条街还被叫做别的名字的时候。实施“计划”以来,多次居住在这里,但是每次发生骚乱的时候,都让同胞庇护自己,总之世上的什么东西都觉得非常讨厌,认真地想过要是这样的世界消失就好了。

但是,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啊。

而且,意识到此的时候是多么的晚啊。

“在那里的是谁?”

突然,手离开窗帘,亚伯看了看背后。

轻轻的响声,把飘到过去世界里的意识拉了回来,还是坐在床边,只是手边伸向旧式回转手枪,边慎重地问道。

“有谁在吧!有什么事吗?”

“……”

没有回答,但是能听到堆着的瓦楞纸箱背后传来的微微的叹气声,好像什么人藏在那里偷窥着这边。因为肩疼而皱着脸,亚伯轻轻地站起来。为了不被透过窗户的光照出人影,弯着身体,没发出脚步声向墙壁边移动——是为了看受伤的人的样子而来到这里的吧?但是这样不说话很奇怪,或者是怀着某种敌意的人?仍然屏住呼吸蹲着的什么人没有注意到神父慢慢地在移动。顺着黑暗绕到他背后,亚伯像猫一样扑上去。

“……”

发出的是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应该说是幼女吧。看上去像大概还是上小学之前的年龄,这个女孩睁大眼睛,转过来看很惊愕的神父。

是这里的长生种吗?但是,她胸前挂着大人用的玫瑰念珠。看了看抱着薄薄的毛毯颤抖着的女孩,亚伯很困惑。

“小孩子……小孩子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你说‘做什么’,那还用说,不是为了不让你着凉把毛毯拿过来吗?”

从亚伯的背后听到充满敌意的声音,再次惊愕的神父好像被弹开一样往后看的时候,迅速伸出来的手以精湛的魔手夺走了旧式回转手枪。

“用这样的东西威胁我……果然,你们短生种们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温、温妮纱……我吗?”

发现一副不高兴表情的中性美貌,亚伯叹了口气。很草率的样子穿着黑革茄克衫,长生种温妮纱,曼彻斯特伯爵的妹妹。

“别惊动他,我觉得肯定有强盗混进来了。”

“在这条街上没有做那种事的家伙,和你们短生种不同。”

边玩弄指尖夺回来的旧式回转手枪,女人粗鲁地发泄道,然后突然目光转移到站在亚伯旁边毫无声息地呆立着的少女,翘了翘下颚。

“啊,安瑟丽卡,已经不要紧了吧,你去那里吧,我来照顾这个男的。”

“……”

叫做安瑟丽卡的少女,想说什么一样看着温妮纱,然后率直地点点头,转过身去。

“是个好孩子吧,在‘觉醒’前的孩子中间也是非常富有同情心的,她一直担心你的伤……所以为了照顾你而来的。”

“这,这样子啊,被吓着了,所以做了不好的事,过后一定要道歉。”

看着很小的影子走出去,亚伯挠了挠头。这么说,好像在白天看见的一群孩子中的第一名。

“但是,是个很认生的孩子,如果是为了照顾我而来的话,应该告诉我就好了。”

“那是不行的,她的父母在三年前,还在波西米亚住的时候,在她的眼前死去的。那很受打击吧。从那以后,就变得一直不说话了。”

“这么一回事啊……和她父母在一起,是事故还是别的什么而死去的吧。”

“事故?啊,也许可以那么说吧。”

对于亚伯的信口开河,温妮纱露出了苦笑。与其说那双眼睛在笑,不如说充满愤怒地盯着神父。

“如果说受到火攻,把木桩打入心脏,被施于火刑叫做‘事故’,那……她的父母会被你们这些短生种抓住被烧死吧。”

“唉……”

很伤人啊,亚伯的嘴角都僵硬了。“把木桩打入心脏被施于火刑”——也就是说,被当作吸血鬼而处刑的吧?

“本来孩子的一个家族,都安安静静地住在波西米亚边境的森林里面,和周围的短生种们好像也相处得很好。村里的神父是什么都知道的男人,作为圣职者,听说还庇护这一家……”

不友好的视线看着失去语言嘴角都僵硬了的神父,温妮纱说到少女的身世。

“但是三年前,神父死了,然后从罗马来的新神父就任了,但是那家伙好像是严肃的很狂热的信徒,想杜绝一直在这个村里的同伙和他们一家的人,于是煽动村里的人……又是杀家畜,又是把病死的人尸体里的血抽出来。愚蠢无知的短生种们,进了很简单的圈套,袭击她住的地方,父母被杀死……要不是我和哥哥碰巧经过那里,安瑟丽卡现在应该已经被杀了吧。”

“怎么会……”

想起刚才一言不发的胆怯的少女胸前的光芒,亚伯的胸口很疼。玫瑰念珠肯定也是死去的神父他的吧。即使父母被杀,还没有放弃信仰吧。她把药拿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如果这样——

“让人痛心的故事……”

“啊,止痛药快失效了吧,想到这个,就把药拿过来了。”

好像把神父的感叹错想是痛苦了。温妮纱从茄克衫的口袋掏出来的药包放到餐具柜上,,把水壶里的水灌到杯子里面,好像呕气一样劝说道。

“喝掉。会有效的……药开始起作用的时候,我给你换绷带。”

“啊?你说会给我换绷带……你啊?”

“为什么啊,那副很意外的表情是……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医疗技术的专家啊。”

亚伯眨着眼,是因为怎么看都好像讨厌教会方面的人的长生种表现出来的温柔而很吃惊,正好温妮纱又好像误会了,很意外地撅起嘴。

“从骨折到分娩,大概的处理我都行,你不用害怕就行。”

“不,不是因为……只是,你照顾我很吃惊,啊,我误认为你肯定很讨厌我。”

“啊,那是错觉啦——我没有什么特别讨厌你的,只是讨厌短生种所有的人。”

“啊,啊……这么回事啊。”

被敌意高涨的眼睛瞥了一眼,亚伯正在善意地笑着,突然僵住了。就那样绷紧嘴角,怎样来继续对话啊,拼命地思考着,但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嗯,嗯,嗯……”

“你放心,我虽说恨你们,但是现在不打算动手——因为,现在杀圣职者有点不太好。要杀,在没有问题的时候杀啊。”

“啊,啊,那个很宝贵……那么,为什么,现在对我动手不好啊?”

“不用说,‘上面’的家伙,给了摧毁这里的借口。”

仍然像霜冻一样的视线看着顶棚,温妮纱发泄道。但是,现在两个人所在的那层上面并没有楼层了,更上面——叫伦迪尼姆的街上,那里的宫殿和住在那里的人都叫这里“上面”。

“听哥哥说这个隔离地区是好几百年前,接受了被你们迫害得无处投奔的人?我们世世代代屈服于阿尔比恩女王,为她们工作,维持这个隐蔽处——至少,到现在为止是这样。”

“但是,由于布里基特二世的事而改变了。”

“是这样的,那个女人非常聪明,厚颜无耻,我很讨厌,但是在这样的我看来都是忠实盟约的女人。彻底地剥削了我们,但是有保护生金蛋的鸡免受野猫的智慧……但她的孙子却不同。”

对于温妮纱所说的话,亚伯点了点头。

这是到这里来之后知道的事,但是卡路斯列子爵玛丽·史宾塞——她是十九年前死去的王太子让爱人生的女儿。不是正规婚姻所生的孩子,所以叫做私生子,但是遗传上是女王现存的惟一孙女。

听到这个的时候,确实连亚伯也震惊了,但是同时也理解了很多事。作为一个上校,一手处理艾丝缇和教皇对阿尔比恩的来访,和病床上女王的警备。而且要清楚教皇厅首脑奇怪的动向——一直绝对不能说良好的阿尔比恩和教皇厅的关系,在女王倒下的时候突然好转了,也许她和教皇厅上层有什么策略。

“‘血腥玛丽’在布里基特死后,自己作为女王为了找到即位的靠山,想要和罗马合作。”

似乎应该很讨厌玛丽吧。眼睛里洋溢的是忧郁的怒火,温妮纱愤怒地说道。

好像忘记了那里有王孙一样捏着拳头。

“还有你也是,盼望着你们自己能控制的女王的诞生,但是虽说只是一个孙女,为了让私生子就位需要耍点手段。作为很棒的功绩,让世人忘记出生地是有必要的……那女人作为为达到这个目的这个隔离地区的赎醉羊,是为了获得‘消灭了盘踞在阿尔比恩的很多的吸血鬼’这个名声和讨教皇的欢心。为了这个吧,竭尽全力想消灭我们!”

“……了解。为了设法达到目的,我让你来到了‘上面’。”

为了安抚渐渐变得兴奋的女吸血鬼,亚伯发出了撒娇的声音。和哥哥曼彻斯特伯爵不同,温妮纱是急性子,头一发晕就不知道会做什么的人。

“能让史宾塞上校放弃这个计划,‘伊什万特圣女’恐怕是除教皇陛下本人的惟一一个人——和她说一下情况,想一下办法,也许能说服史宾塞上校。”

“你这样考虑的啊……但是,神父,你如果认为我也是这么天真的想法,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是外国人所以不知道血腥玛丽是个多么狡猾聪明的女人。在战场上,你知道那个家伙使用了多么卑鄙的手段吗?”

“在两年前的巴什叛乱时,在宴会上暗算了回来的叛变者;去年,讨伐北海的海盗的时候,连根据地的女人小孩都一起烧了……是那样的冷酷无情的女人。那个女人,能那样轻易地放弃王位逃出这个城市吗!而且还有最重要的,终究圣女也是教会的人,不值得信任。”

“所以,我不是说过很多遍吗?艾丝缇是值得信任的人,既有强烈的正义感,对弱者又有同情心……她,肯定能帮你们的忙。”

“但是,那个女孩在伊什特万,都在杀着我的同胞吧。”

温妮纱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极力主张的亚伯,没有想掩饰自己很露骨的怀疑,露出不信任。

“因为功绩被叫做‘圣女’的吧,那种女人不能信任。”

“不,还有啊,更深一层的事,我认为具体的事让她自己说你就能明白了。”

稍微匆忙的亚伯辩解道,这一点可是不想接触的问题。如果是长生种,大概当作值得警惕,听说过,击败长生种而获得“圣女”的名声的女孩帮助过他们。

“啊,总之和她见面后,用你自己的眼睛确认她的人品。因为肯定是可以信任的……还有,作为实际问题,除了借助他们的力量,怎么对抗史宾塞上校的压力?对方不光是军队,现在连教皇厅都是他们那方的啊,还有,有什么对抗的方法。”

“有啊,当然就是战斗。”

好像很如愿的温妮纱拍了拍两只胳膊,用力握紧拳头,露出獠牙。

“时候来了,只有彻底的作战……不管怎么说,这边也有杀手锏啊。不管他们的军队有多强,只要教会不管闲事,最终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杀手锏?那个是什么啊??”

突然感觉背后好像有冰块滑落下来一样——连肩痛也忘掉的亚伯挺出身子。盯着注意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吧,捂着嘴的温妮纱问道。

“这里没有武器,这是刚才曼彻斯特伯爵说的。温妮纱,杀手锏是什么?”

“嗯,嗯,那是秘密。”

被质问得好像很焦急的温妮纱摇着头。即使这样还是没有失去傲慢的态度,甩开神父。

“那是,‘灰是灰,尘是尘’……这边使用杀手锏,这条街的一半都会化为灰烬。变成那样,你们也等候出手吧。”

“灰是灰,尘是尘?”

听到这个的一瞬间,亚伯的脑里好像滑过尖锐的刀一样。确实听说过,到现在,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实一样很遥远的过去。是还认为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敌人的时候——

“难道,温妮纱……”

记忆的轮廓变得很模糊。想尽力想起来这个,把手放在脸上,亚伯呻吟道。

“难道,你、你说的杀手锏是……不是B-VI的吧?”

“什么……!”

听到神父的话的一瞬间,温妮纱的脸血气上来了——不光是脸,连嘴都变得苍白起来。

“你说‘B-VI的’神父,你,在……在什么地方知道的?”

“果然!”

“虽说不知道是几百万几千万,但是关系到那么多的人的生死有什么价值?”

耳朵深处回响起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声音嘎然消失,亚伯大叫,好像要扑向对方一样叫道。

“温妮纱,不能使用,那是恶魔的兵器!那样可怕的东西,都不能靠近。”

“你说‘那样可怕的东西’。”

从神父的口中说出那样的时候开始,温妮纱好像很困惑一样皱着眉。

就那副表情,可疑地问道。

“你,关于那件事究竟知道多少?不,为什么知道那种事啊?”

“我的事怎么都行!更重要的,那个是恶魔的兵器……哇!温妮纱,你究竟想做什么?”

“闭嘴,教会的间谍。”

抓着发出悲鸣的神父的脖子,长生种吼道。她的指尖已经发出了钩爪一样锐利的光芒。温妮纱根据杆菌的信号把手指伸长顺着神父的静脉,一边咬牙切齿地念道。

“只是神父怎么会知道那样的事……快说,神父!果然你是受玛丽的命令来到这里的吧!究竟,那个女人知道多少关于‘遗迹’的事。”

“不,不是!不是的!温妮纱你冷静一下……我、我不是间谍之类的。只是因、因为别的原因,所以对这周围的事物很熟悉……”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胡说那种傻话……”

温妮纱盯着手忙脚乱的神父,她的柳叶眉往上翘。连钢板都能弄破的手指慢慢地使劲,用声音表达杀意。

“行了吧!把你那细脖子攥碎都还开玩笑啊,你试试看!”

“——要做那种事,在那之前会弄飞你的头哦。”

从长生种背后传来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要说其恶意程度并不输她。是为了证明这个吧,气势汹汹的回响的声音是霰弹枪装填泵的声音。

“昨天晚上感谢你,很快乐的游览飞行……但是你的手离开神父,不然我就真的开枪了啊。”

“艾、艾丝缇!”

温妮纱的背后,有个少女把填满了的霰弹枪射向长生种的后脑勺。更在那背后有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含泪的眼睛看着艾丝缇和温妮纱,亚伯发出意外的声音。

“巴基鲁,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艾丝缇在这了啊……你说只是为了送信而来……”

“那是,在这方面有很大的麻烦。”

很对不起的曼彻斯特伯爵低头看着下面,好像要说很无奈一样耸着肩。

“就这样,就是两个人都很可能失去性命,所以紧急地带到这里来了。”

“啊,哥哥,这个神父是玛丽的间谍。”

另一方面,被霰弹枪射中的温妮纱好像控诉一样看着哥哥,没有要把捏在亚伯脖子上的手指拿开的意思,吼道。

“刚才胡说了些出人意料的话!我们绝对被骗了……圣女是不是真的!”

“不许说无礼的话,温妮纱,对我专门叫来的人太失礼了啊,快点把神父放开……圣女,请原谅我妹妹的无礼,她确实是个急性子的人。”

“嗯,昨天就知道了。”

少女用很讽刺的口吻回答丢人地低着头的巴基鲁。即使这样,是确认了温妮纱的手从亚伯的脖子上送开了吧,放下枪口。

“真是的,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啊,神父……让我那么担心。”

“唉,对不起。”

厌烦的表情——但是对着有点安心的样子叹着气的艾丝缇,亚伯露出微笑。丢人地挠了挠头,努力地找借口。

“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就持续着不可思议的麻烦……听了具体的事后,我觉得艾丝缇你能理解。”

“如果是持续的麻烦,我们也是啊……真的,重要的时候神父不在,所以我和陛下也很不容易。”

“你说陛下也?”

对于修女,亚伯翘起了半边眉毛。发现把身体藏在门口的隐蔽的地方偷窥这边的瘦瘦的影子,很伤脑筋。

“啊,把陛下都带来了啊……为什么?”

“没办法,又是被下毒,又是被攻击,又是被弄得溺水……那简直就是水深火热。”

“啊,详细的事情冷静下来说吧。”

巴基鲁责备好像很放心一样开始说的艾丝缇,朝现在还在企图害人的妹妹翘了翘下颚,退到走廊那边。

“赶快交换相互的信息,这之后,好不容易来所以带你到这条街逛一下……啊,姑且先到我家去吧。”

蔓彻斯特伯爵很有礼貌,而且为了挽救所有人的处境,所以没有任何反对的人,好像要说被救了一样,或者说很不情愿的,被催促着走了出去——

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从堆在房间里面的木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机械眼。

动甲胄——应该说是遗失技术的极端的人形兵器,在这个时候是战场的精髓。

利用高功率的新时代火器,和能顶回战车炮直接袭击的复合装甲的组合,击破了几乎所有的普通兵器,可以说装备动甲胄的装甲步兵一个小队可以和普通步兵的一个大队匹敌。

但是,就像所有的兵器都这样一样,动甲胄也有很多严重的缺点。

譬如因为人造肌肉供能量的模拟林格式液的很激烈的恶化,作战行动被限制在短时间内,而且在需要复杂的操作基础上,让操作人员服药也是不可少的。其中恶评如潮的是几乎可以杀人的操作槽。

“嗯,怎么回事啊!”

在这个狭窄的操作槽里,异端审问官安德罗修士很兴奋。

不是药物的影响,在监视器里面出现的图像,和这个最年轻的异端审问官的信仰心和正义感完全相反。

虽然这么说,但是图像没有什么异样,好像很忙的在工作着的男人们,忙着做饭和洗衣的女人,在教室里上课的孩子们——除去代替天空的蔓延着的昏暗的顶棚,也许只能看见极其普通的平民区的情景。但是安德罗出生以后,就没有这样激愤过。

“为什么这么多……这些家伙全部都是吸血鬼吧?”

是的。这个图像是从蔓延在伦迪尼姆地下的黑暗地区叫做“隔离地区”的地方发过来的东西。现在,潜伏在浮在泰晤士河上的中型输送船的船底的安德罗搭乘的飞机“圣米迦勒的铠甲”上,作为战术侦察用的装备,转载着叫做“布洛布”的数台自律移动式小型照相机。现在,在监视器内的屏幕上展开的图像和送到地下的布洛布同时传递过来。

“阿尔比恩的家伙喂着这么多的怪物,会受到惩罚的。”

屏幕上换着近百的相机图像,安德罗咬牙切齿。

作为上司的葆拉修女,给予他的命令是阿尔比恩的背信弃义的不可动摇的证据——具体的说,被叫做“隔离地区”的地狱有着实际的证据。汇集这么多的证据,首先毫无疑问地可以证明其存在。但是在这里的家伙们很希望有能证明吸血鬼存在的图像,不管怎么说,因为对方是厚颜无耻而有名的阿尔比恩贵族。即使把这么多的证据摆在面前,厚颜无耻的家伙们也会佯装不知。

安德罗瞬息万变地换着图像,这即使同样是异端审问官,但被下命令的如果是葆拉,或者传说是心腹的马太修士,会面不改色地捏造出刻板的“证据图像”吧。但是这个少年的思维方式很正义,所以没有那样派生出来的想法,规矩地寻找着图像。

“没有冲击力更强点的照片吗?在吸血的时候,或者恶魔教的仪式之类……靠,等着,恶魔们!马上用我的正义的拳头——啊!”

突然,少年的表情变犹豫,好像在图像里面发现垃圾什么之类的眯着眼睛,马上把走过了的图像倒了回来。

这是在昏暗的屋里的图像。布洛布是从通风口照到这个的吧,好像金属丝网一样的东西,很有意思,模糊地用软焦点扩展着。但是,吸引安德罗的眼球的不是……

金属丝网的对面,有一些男女好像在争论着什么,全黑的男女,个子高的银发神父都不重要,但是在那旁边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少女和穿着衬衫的少年……

“不,不好……!”

就那样被图像吸引着,安德罗匆匆忙忙地拧开了通信机的开关。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