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疾风骤雨

 

 

 

彻夜的辗转反侧,让稣浥起身时已是天光大亮。

“皇渊?!”

推开房门,门外无声无息站着的人让他惊呼出声。

皇渊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将稣浥推回屋里,顺手闭锁房门。稣浥从他泛着血丝的眼里看出不善的来意,不由戒备地退开几步保持距离。

皇渊经常耍小孩子脾气,但真正发怒的模样稣浥却未得见。如今这暴风雨前夕蓄势待发的气场,让他感到陌生。原来,皇渊也有他所不知的一面。

“皇渊,你做什么?!”

顷刻之间,稣浥被推倒在床,身上衣物也被粗暴地撕碎,一片一片如花飘零,散落一地,就像海境花季里随流而至的飞花。多少文人墨客歌咏过这种花潮,却鲜少有人会记得,那些飞花其实是浮游物的尸身。

皇渊赤裸的身体压了上来,狂热的咬吻也劈头盖脸地落下。不知是鲲帝的先天生理优势,还是皇渊自身发育早熟的特性,那强健有力的身体稳稳地将稣浥压在胯下,难以挣脱分毫。

“皇渊,快住手!”

六只手慌乱地挥舞着,有的撑着床榻试图起身,有的推抵着皇渊的咬吻,有的捂紧残留的衣物遮盖私处。

“皇渊!皇渊!皇渊!”

第一次,稣浥情绪如此激烈地叫着皇渊,一声一声,羞愤交加。也是第一次,皇渊不理会他的呼喊,一言不发,沉默而固执地我行我素。

皇渊入体时,稣浥几乎昏厥在裂身剧痛中。

终于,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终究,他们是逃不出上天早已布下的情网。

于是,少年青涩的肉体被迫成熟于白昼,本属于夜晚的动人美妙就此绽放开来。

如瀑的发,光洁的背,纤细的腰,挺翘的臀,紧致的后穴……这是他皇渊的稣浥!他的稣浥汇集了世间所有的美好。粗重的喘息里满是他的赞叹,他用尽全力,一遍一遍地体味着稣浥的全部。

柔软的、美味的、金黄的……

他像一个饥肠辘辘的猛兽伏在稣浥背上,将心爱之人从内到外饱食入腹。尚未长齐顺的鲲鳞在肌肤相亲中刮花了稣浥淡金的肌肤,斑驳的血痕让舌尖多了一丝血腥的甜。壮硕的阳具如他的爱欲一般磅礴盛大,洞开的后庭几乎不堪承接。

稣浥只觉体内被灌了火,灼着五脏,焚着心。痛,他觉得痛不欲生,却分不清到底痛的是身还是心。

 

皇渊的侵犯仿佛无休无止,每一次深入都像在对稣浥的身心扎刀,是一场无法回避、无法欺瞒的拷问。

“……皇渊……为……什么……”

稣浥很痛苦,为自己竟然对皇渊生不出恼怒而痛苦,为自己竟然心甘情愿与皇渊沉沦欲海而痛苦。

然而,无论他有多痛苦,他的身体有多疼,快意依旧不受控地滋生,转眼席卷全身,让他抽搐,让他呻吟。

这天也太亮了。

他半眯着眼,却还是被屋里的阳光耀得满目花白。他无法像以往那样,用衣物将明光遮蔽。所以他的风光这一回彻彻底底被皇渊看去了,再无保留。连那后庭花绽放的景致,也只有这一人得见。他竟就这么完完全全被皇渊拥有了。

原来,属于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妙不可言。软弱、娇媚、贪婪、淫荡、痴迷……所有平素压抑着不能展露的情态,全都可以无所忌惮地在那个人面前流露。

“皇渊……”

皇渊在稣浥身体深处的反复顶撞,终是让那份苦苦禁锢着的情意决了堤。动情的稣浥禁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你是……鲲帝……皇渊,你为何会生作鲲帝?!”

原已虚脱放弃抵抗的手忽而发力,甩了一巴掌在皇渊脸上。

“皇渊就只是皇渊,是稣浥你一个人的皇渊。”

啪,又是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地响在脸上。

“不,你不是!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一下比一下轻。

“和我永运在一起便好。什么鲲帝?什么波臣?这些都与我们毫不相干。”

巴掌扇到最后,已然分不清那只手是在打还是在抚脸。

“不,你不懂……”

你不懂,我所要做的事,终究与你的存在相左。

 

当皇渊紧抱稣浥尽泄满腔热忱时,稣浥已掩面哭得声嘶力竭。看着他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理智回归的皇渊简直不敢置信,这满屋的凌乱与床榻上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人竟都是他的杰作。

“老铅,老铅快来,稣浥他受伤了。”

“站住!别声张,难道你想让人知道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

稣浥的声音干涩沙哑,还带着哽咽的余韵。皇渊难以想象以稣浥这般沉稳的个性,竟也会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一定是因为自己禽兽不如,伤他太甚。

“可是你还在流血,那里也在流血,我……”

“过来听我说,你去府里的药库找这种药膏,或者这几种药草碾碎与我敷上。”

皇渊记好药名,失魂落魄地跑出去了。

稣浥独自躺在房中,缩在软被里,看皇渊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畜生害得他现在稍有动弹都疼痛难忍,而他却因舍不下对方而哭得忘我。

真是应验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王爷,老臣觉得稣浥的病来得蹊跷,是不是该叫大夫来看看。”

“稣浥说休息几日便会没事,要我们别去烦他。”

“不妥。不要仗着年轻就可以大意,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伤也是如此……”

铅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皇渊红肿的脸颊。皇渊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被看出脸上有五指的轮廓。

“说了没事就没事。老铅,你休息去吧。”

铅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数次欲言又止之后,他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小王爷,稣浥不是女孩子,你不应该那般待他。”

“你!”

皇渊闻言,像被火舌舔了一下,受惊跳脚,满脸涨红地转过身来,双眼圆瞪,盯着快要退出门去的铅,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怎会知晓?!”

半晌,他才仿佛搁浅许久重新入水的鱼,将未完的话一气呵出。

“老臣并非刻意窥探小王爷的隐秘,只是仆人拿去处理的旧被烂衫有着斑斑血迹,老臣担忧小王爷的安康,岂能视而不见。验看之后,便也明了一二。”

“老铅,我……该如何是好?”

皇渊闻言,脸又红了几分,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嗫嚅着。他的脸现在又肿又红,活像红烧鱼头。连铅见了也忍不住在心疼之余暗自偷笑。

“唉,依照小王爷平素对稣浥的情谊,气血方刚,做出这种事也不算奇怪。可是稣浥是个要强的孩子,想来不会轻易原谅小王爷的。”

“不,稣浥他也是喜欢我的!”

皇渊猛然抬头争辩道,随即又在遇到铅的目光后迅速泄了气,再度低下头去。

“总之,当务之急还是治伤要紧,你们太年轻,民间的土法偏方不可乱信。”

“可是稣浥绝不肯就医。”

“那就把伤情详细说明,老臣去寻名医酌情开药。”

“甚好!”

 

稣浥的伤好得很快,除了因为名贵药物的功效外,还因为皇渊的殷勤上药。无需再避讳铅之后,皇渊便没羞没臊地守着稣浥寸步不离,每天至少六七个时辰都在给他上药。伤愈之前,他几乎总是赤裸着,被皇渊抱在怀中。

微凉的药膏被皇渊的指尖轻柔地涂抹在细密的伤口上,和着缠绵的吻,一层层渗透氲散。皇渊的气息温润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甘甜,是那样的沁人心脾。稣浥闭上眼,温顺恬静地扬起脸,享受着唇齿间的挑逗与缱绻。

“别吻身上,你想把刚抹的药也吃进去吗?”

“就是毒死我也甘愿?”

“你要是都吃干净了,药又白上了。你是不想我好起来吗?”

“我只是想我们永远都这样,不分彼此……”

 

 

 

第六章阑风伏雨

 

 

 

十五岁那一年,应是稣浥度过的最温暖的冬季,他常常有置身盛夏的错觉。深冬的夜被不动声色地隔绝在温暖如春的书房外。如今,这书房里不仅添了数个暖炉,还挂上了重重帐幔,将床榻上的人掩映得影影绰绰。

“稣浥,夜深了,也该陪一陪我了吧,你都看了一整天的书……”

皇渊从纱幔间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将执卷苦读的少年拖进了床帐中。

夜明珠的光透过素白的帐将内中的景致照得朦朦胧胧。年轻的身体,泛着诱人的青春,在帐上勾勒出旖旎的轮廓。衣衫将脱未脱之际,少年此起彼伏渐渐急促的鼻息氤氲着情色的暧昧,痴望的目光替代爱抚的手,缓缓掠过彼此半裸的肌肤。

“稣浥,我想要你。”

“你简直是‘饱暖思淫欲’的最佳注解。”

在向皇渊张开双腿,展露后庭之时,稣浥还是羞涩得屏住了呼吸,鼻尖泌出细密的汗珠,水亮水亮的,闪得皇渊燥热难抑,凑近前来舔了一口。

“还会痛吗?”

厚厚的合欢膏被皇渊熟练地涂抹进后穴,遇着体温便化作粘稠湿滑的凝露,一股带着麝香的醉人香气顿时从臀间逸出,藏着些微催情的药力。有了数日上药的操练,皇渊探指捣弄的技艺已然精湛,只是十数下吮吻大腿内侧的功夫,便使得稣浥蠢蠢欲动,张开了下身欲求不满的口。

“皇渊……”

眼望着皇渊的玉茎一点点往自己体内顶送,稣浥深感羞耻,却又兴奋莫名,浑身禁不住地发颤。他周身的伤皆尽结痂,痒得难耐,而下体淫靡的吞吐更让他心痒若狂。

“皇渊……不要停……”

皇渊依言而行。青春的活力让他们的交欢长盛不衰,仿佛那份情热永远也消磨不完。热浪在密闭的床帐中升腾翻涌,寻不到安生的去处,销魂的呻吟也被捂得零零落落。

汗珠开始随着激烈的纠缠,在彼此的体表四处滚落。皇渊身上的绷带汗湿了大片。为了不让鲲鳞再伤害到稣浥,他开始用绷带裹缠住长鳞的地方。然而,鲲鳞覆体的速度已快得肉眼可见,无论再怎么小心,稣浥还是在每夜与皇渊的亲热中被新生的鲲鳞割伤。

“很快,我就不能再这样碰你了。”

一番酣畅淋漓的放纵过后,夜明珠的光变得黯淡起来,曙光将至,又是一夜风流。皇渊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稣浥的身体,落寞地喃喃自语。

“这般没日没夜的胡来,你还嫌不够吗?”

稣浥昏昏欲睡地回着话,转眼便沉眠在朝阳的明媚中。

 

似锦斑斓的珊瑚簇间,有薄烟骤然升腾,在碧空中盘旋出一圈圈心的形状。袅袅若水波泼洒,渺渺似没骨丹青,丝丝缕缕牵着相思。

稣浥一瞬不瞬地仰望着那稍纵即逝却又此消彼现的心图,有那么一刻,他想就此放弃,放弃对上天不公的反抗,放弃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放弃那个决绝得让自己都有些厌恶的自我,就这么陪着皇渊,陪着他所爱的人无忧无虑,一同沉沦在这用苦难建构的富贵喜乐中,假装听不见看不见乡亲弟兄们的疾苦。

然而,稣浥毕竟是那个从小便会苦思质疑的稣浥,是上天赐予波臣与贱族的大任之人。多年之后,他作了宗酋,带领着鳍麟会,积极推翻鲲帝统治与三脉制度。

“稣浥,好看吗?”

皇渊变声之后的嗓音低沉浑厚,每次呼唤,都震得稣浥内心一阵酥麻。

“稣浥,你觉得像不像书中所述外境的那种烟花?”

皇渊随手抛着两颗水火石,志得意满地从珊瑚丛中步出,笑得比珊瑚还要鲜艳明丽。玉盘般的俊脸已经在脸廓处覆上了鲲鳞,乍见之下,好似缠了一圈青绿绷带在面上的重伤员。

“你硬拖我来花园陪你习武,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若不务正业,我便不奉陪了。”

“稣浥,这是我专门为你所创之招。我心悦你!”

蓦然间,尘土弥散,飞扬而起的细小贝壳就此被潮动卷向了远方,似乎满园的珊瑚都跟着颤了颤,在两人跌落处劈哩啪啦地断裂数根花枝。花间的少年鼻尖抵着鼻尖,笑意在彼此眼眸间荡漾。

“我心悦你……”

静静凝视片刻后,将人扑倒的皇渊又低低地重复道。回答他的是濡湿鼻尖的亲吻。

“皇渊,你如今行事还像孩子一般。想当年,你也是不由分说,突然就把人拽进皇宫去。”

“我心悦你……”

他仍是这般说着,把稣浥抵在珊瑚丛中吻了好久。

皇渊一直记得,那一年玄玉府的珊瑚长得特别的美。连绵的紫红是稣浥所喜的颜色。淡金则是他爱的,那是稣浥不为他人知的体色。而那一丛紫金错杂的珊瑚丛,是他遍寻海境而得的稀有品种。稣浥常靠坐其下,一边观书,一边陪他习武,静美得像一幅画。

“你这种招式华而不……你习武总是心有旁……谁会用水火石作……”

唇齿纠缠间,稣浥的谆谆教诲总被皇渊吞了字去,直到他吻得尽兴才肯作罢。

“习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玄玉府自有保驾护航的高手在。再说我习武至今尚未有称手的武器,你就不要对我这般严厉苛刻了~稣浥~”

那声稣浥叫得绵软醉人,稣浥只当不闻,垂眸去看皇渊手中转动把玩的水火石若有所思。

 

“皇渊……皇渊,我想……出一趟远门……”

说这话时,稣浥正曲腿坐在皇渊的胯上,一双手与对方十指交握,另一双手撑着床榻,剩余一双手各自抚着彼此的性器,辅佐着下身绵长反复的起落吐纳。

赤裸的身体泛着情欲的潮红,紫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垂,淋漓的汗珠颤抖地滴落。丹凤眼迷离地忽张忽闭,旖旎的秋波、晶莹的水亮与柔和的夜珠光在皇渊眼中交织成毕生难忘的风光。

他喜欢稣浥主动用身体将他牢牢咬合,紧密地裹着他,迎着他的深入,放任他去顶触那片极乐的所在;喜欢稣浥情难自抑地唤着他的名,带着急促的喘息,以及欲求不满的语调;喜欢稣浥总是妥协地陪着他放纵堕落,直至习以为常,直至主动求欢。

“你要去哪?不准你离开我。”

风流放荡的稣浥,真是叫人怎么也看不腻。皇渊欣喜若狂地握着他的手,用力地回应着他的所求。

稣浥手上因劳作而伤的结痂已经少了许多,摸起来仍不算滑腻,那种粗砺感却让皇渊沉迷不已。每当稣浥爱抚他时,别有一种真切与舒心。或许,因为像微雨拂面。只是,那场短暂的落雨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慢慢褪淡,而他的稣浥依旧鲜活而深刻。

从前的稣浥,现在的稣浥,与他紧密相连合为一体的稣浥,向他展露一切的稣浥,呢喃唤着他的稣浥……

他就是他此生的雨,一生只有一次的落雨,心间一旦湿了,便至死不涸。

激荡而深邃的快意在缠绵的两人之间回荡,如巨浪滔天,如洪流袭地。于是,纱帐无风自动起来,帐上晃动的人影愈见缭乱。帐中人几度翻转之后,拍击声忽而响起,喘息与呻吟便都碎满一屋……

“我想到海境各处走走看看……你陪我去吧……”

隔着一层软被躺在皇渊怀中,稣浥依旧能感到鲲鳞在膈应着他,戳得他的背有些痛,但他不想动弹。皇渊的爱液满溢在外,在股间流得一片湿漉狼藉,但他也不想去处理。就这么枕着皇渊的胸口,将气息喘匀,许久,才语带倦意地继续先前的话题。

“好!我陪你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哪里都陪着你去。”

“你此行凡事需遵从我安排。比如你这张脸得包起来,不能让人看见鲲鳞。”

稣浥随手摸了摸那张被鲲鳞覆了一圈的脸,扬起嘴角,满眼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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