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日月的轮转之后，裳璎珞接过第六碟药膏后，对妖刹刹道：“这一碟药膏足够了，你吩咐下去，让众人好好休息吧，圣婴主已无大碍，他的状况你们必须守口如瓶。黑狱与暗界那边，我估计他们的王也伤得不轻，今后的一年半载应该是风平浪静的。”

妖刹刹走后，裳璎珞继续给焱无上换药膏。一个月费尽苦心的操持，三个日夜的煎熬等待，如今又是一天一夜的悉心照料，裳璎珞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昏沉了。妖刹刹说得没错，这怪乐膏闻久了，果真让人觉得奇香无比，沁人心脾，那种难以言说的气味，像馥郁芳醇的美酒一般，只有懂得品味的人才能明瞭其中的美妙。

渐渐的，药香氤氲的房间在裳璎珞眼前朦胧了起来，好似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帐。焱无上的伤势已经痊愈泰半，粉嫩的新肌肤在道道伤痕周围绽放如花，就连那触目惊心的结痂此刻看上去像是一种妖娆鬼魅的纹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手指隔着一层细软的药膏在这些肌肤上游走，温润的触感也同时舒缓着紧绷的神经，抹着抹着，裳璎珞惺忪的睡眼终于闭上了。

等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卧倒在了床榻上，仍处在昏迷中的焱无上也不知何时蹭进了他怀中。大概是被抱习惯了的缘故，裳璎珞的气息让焱无上本能地感到舒心安定，戒心全无。裳璎珞也不觉有异，看了看药膏碟，把最后一撮药膏就势往怀中的焱无上身上抹去。

少年的肌肤有如将熟未熟的果实，既有着青壮年结实致密的阳刚之美，又透着稚嫩青涩的滑润水灵，温热的肌肤摸起来不由得令人迷醉，爱不释手。裳璎珞清修已久，人伦肉欲早就在尚未觉醒之初就被清圣灵识封存起来。

如今这般亲密的交接不自不觉在他昏沉的心神深处解放了沉睡已久的男性冲动，这种冲动一旦失去了禁锢，便有如洪水猛兽，来势迅猛锐不可挡。裳璎珞的手渐渐急促而有力地抚摸起焱无上，那种依恋沉溺的节奏与力度已然丧失了上药的意味，撩拨的暗示越来越浓。

焱无上也在沉睡中感受到了这份暧昧的召唤，回应以更加热烈大胆的邀约。意识模糊的他双手环抱起裳璎珞的头颈，头微微扬起，厚唇张合，触碰到什么便时轻时重地亲吮咬啮，也不管那是肌肤还是衣裳。

这种几乎原始本能的举动大大激发了裳璎珞的情欲，此刻操纵着他的洪水猛兽仿佛找到了可心的归处，他低下头去，追着焱无上的唇亲咬，很快两人的唇舌胶着得难舍难分，像一场，乱斗般，毫无章法，随性而发，只是想贴着彼此，只是想紧缠着不放。不够，不够，一种深切的渴求与不满，让他们不断变换着贴合的姿势，疯狂地追求着那份醉心的欢愉。

在这狂乱的恍惚中，裳璎珞的衣服早已被撕得支离破碎，而他勃发的欲望已找到了渴求之所，兴奋地突击进去。紧密的压迫带来了决堤洪潮般的快感，冲毁了他最后残存的神智，情欲牵引着他，一次一次在快乐的花宫中畅游，进出穿梭的甜蜜使他沉醉。

“啊~~~~~~~~~~~~”昏迷中突如其来的裂身之痛，将焱无上从深沉的黑暗中渐渐清醒过来，伴随着有如钝器穿刺的痛感而来的是周身的酥麻难耐，这种爱抚的滋美使得他迫切地去迎合，紧紧纠缠住给予快感的对方。那钻入体内撒野的异物渐渐地变得可爱起来，因为通体电流般游走的愉悦紧紧跟随着它的一举一动。

焱无上睁开微醺的目光，便看见一片朦胧的月色。月光？妖界怎会有这样的月光？在异样的痛楚与快感侵袭中，他过了一会才终于看清楚那不过是一缕缕如瀑如纱的发丝，伴随着裳璎珞浓重的喘息声，那片银发摇曳颤动着，晃出一片迷离的光影。

“啊~啊~~裳璎珞……”没来得及做更多的思索，裳璎珞已然加快了侵占的节律，痛楚与快感就像此刻的两人一般纠缠不清，混在一起一阵猛过一阵的骚动着。裳璎珞的来去急速如暴风骤雨般席卷着焱无上，而他越来越清晰的呻吟声则勾引出对方潜藏的残暴来，裳璎珞更加刻意地深插猛抽，在他体内肆意纵情。

一场久旱逢甘霖的春雨终于在这一阵长久单调却旖旎十足的啪滋啪滋声中倾盆而至。焱无上感到后庭内灌涌来一阵微凉之后，裳璎珞放开了他，静静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充盈着爱欲味道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微喘的呼吸声回荡。

许久，焱无上才喘息平定，他一腿横搭在裳璎珞的肚子上，怒道：“好啊！你趁本爷重伤之危，敢占本爷的便宜。”裳璎珞轻轻把自己肚子上的腿拿了起搁放在身边，缓缓坐起身，若无其事地嘱咐道：“你好好修养。”

“喂！你又无视本爷！”焱无上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裳璎珞捡了他一件内袍，披上走了出去，而自己只能躺在衣衫片片，体液四溅的一片狼藉中。“好歹给本爷收拾一下再走吧！喂~你个不负责任的！”

其实裳璎珞不是不想收拾，而是此刻他虽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心下却狂乱如麻。交欢之后的满足与舒爽依然萦绕不散，自责与懊悔也油然而生。吾破戒了，吾破戒了，破戒，破戒……宛如魔障般，脑海中回旋反复着一个念头。

现在的他别说是禅定，就是想要如寻常人那般平心静气都不太可能。他就这样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一步而万念丛生，越走越是深陷心魔迷障。脑海中闪过他来到妖界所做作为的一幕幕画面，吾做错了吗？裳璎珞不由得问自己，怎会一步踏错，荒谬一遭呢？没想到自己的禅修如此不堪一击。

劫数啊~唉~他仰天叹了一声。大错已然铸下，只要回头是岸依旧能立地成佛，为何自己还是懊悔万分呢？难道……裳璎珞被自己的思绪震得浑身一颤，错愕地下意识回转身去，却看到更让他震惊的人。

焱无上双手抱胸地站在他面前，一双鹰眸逼视着他。他什么时候来到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裳璎珞心头一惊。“哟？看到本爷很震惊吗？”焱无上饶有趣味地看着裳璎珞难得一见的表情，哼笑道：“不就是把本爷给上了吗，也用不着离家出逃吧，本爷还要留着你的小命管理好怪乐地呢，这笔帐自有别法子讨要。快跟本爷回家！”说着，他转身就走，裳璎珞只好相跟着往回走。

“你……无恙了？”裳璎珞看焱无上走路的姿态有些生硬略微的不够利索，忍不住小声问道，“哼，你说呢！下回换你试试。等本爷功力恢复之后整个妖界都要臣服在本爷之下……”你也是！焱无上心里补完了那句话。

等你功力恢复之后，也许吾已经不在此间了吧。裳璎珞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句。

第五章

“有事吗？”裳璎珞合上手中的书卷，侧头去看那个忽然冒出来背靠肩头的少年，他满身充盈着力量的气息，让裳璎珞略略皱了皱眉，看来焱无上很快就能冲破自己的封印，回归成年人的模样，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功体也臻于完善，一统妖界指日可待。而一统妖界之后呢？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妖化天下的进程了吗？来不及了，相处的时光还没有长到能扭转焱无上的心性，消弭他的野心。等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兵刃相向的时候了。

裳璎珞正一瞬万念地想着，他那秀美的脸庞被人捧了起来，“喂！”焱无上的脸逼近他的眼帘，“跟本爷说话就要好好看着本爷，忍你很久了，这段日子你就没正眼瞧过本爷。”于是裳璎珞把视线转向了焱无上，明亮如星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澜。

焱无上认真地盯视那双眼眸很久，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没错，他就是想从裳璎珞眼中找寻出淡定以外的东西。裳璎珞淡定之外的表情他大约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那场交合的恍惚中，一次是去寻他回家时。不知道为什么，焱无上对那次略带惊愕又充满复杂的神情十分的着迷，总是在闲来无事时不断回忆玩味。

是啊，就好像终于在这个淡定空灵的人身上找到了弱点，而能令他不淡定的因素似乎正是自己，或者应该说是跟自己的亲昵。“你到底有何事？”裳璎珞再度问道，却没有推开这个紧贴着他，呵呼可闻的家伙，他很清楚这个人在寻求着什么，躲避只能适得其反，对焱无上来说，那更像欲拒还迎的刺激。

“虽然你掩饰得很好，就连本爷也捉不到蛛丝马迹，但是本爷知道你在惧怕。”焱无上依旧紧紧盯着裳璎珞不依不饶，还带着一抹自信的得意笑容，却不自知这样的他看起来，很有让人揪起狠狠亲上一口的冲动。

“你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那就把案上那一叠奏报给批示了吧，圣婴主！”裳璎珞故意加重了圣婴主三个字。这一次，焱无上学着他对他的无视态度，兀自道：“又不是秃驴，矜持个什么劲，本爷想爽爽，你陪本爷玩。”

焱无上一把将案几的笔墨纸砚都扫到地下去，爬上了案几，一手不安分地向裳璎珞胯下探去，被对方眼明手快地半路截住了，体型上的差异使得裳璎珞很快占据优势，将焱无上双手反扣住，按倒在案几上。

“焱无上，你适可而止。”裳璎珞正怒斥着，突然感到胯下一阵快感像电流般蹿至周身。他低头看去，原来是焱无上修长的腿顽皮地攀上腰间，灵巧地用脚趾挑逗摩挲他的下身。“你……”焱无上一使劲，挺起身来吻上了裳璎珞。

焱无上青春躯体燃烧着的熊熊欲火，很快蔓延到了裳璎珞身上心头。美妙的禁果在品尝过之后更加让人难以抗拒。只是几番撩拨，身体的记忆便被唤醒，比心智更诚实坦然地给予响应。几番唇舌纠缠之后，裳璎珞将焱无上扳转过背来，抵着他的后庭喘息着说：“非要如此吗？”

“都长驱直入了，还在这里给本爷惺惺作态！”焱无上有些骂骂咧咧地扭动起来，挺臀送胯，不时将裳璎珞的玉茎吞没。裳璎珞被这风骚带劲的服务伺奉得如坠云里雾里，他试图抱紧焱无上让他动作迟缓一些，然而这怀中欲求不满的妖根本不会乖乖就范，兀自地索求刺激与快感。

殊不知，焱无上的举动是在玩火自焚。他纵情恣意地挖掘肉欲的快感的同时，也在挖掘着裳璎珞最深沉的黑暗面。正如阴阳两面一体不可分割，裳璎珞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清圣无害，那黑暗的一面就有多残暴危险。

正当焱无上陶醉在那温柔而又糜乱地抽插交合时，裳璎珞突然暧昧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看来仅是这样是满足不了你的。”一根手指轻柔而又带着危险讯息地抚摸过焱无上的下嘴唇，突然伸进口中，扣住下颚，“让吾听听你那声音是多富有活力。”

焱无上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一串璎珞缚住了手脚，整个人后庭朝上地被吊悬在半空，“你……”焱无上对这种耻辱的姿势还未来得及抱怨，裳璎珞就已经起身挺了进来，接着重力的辅助，这一下会插没至根部。

“啊~~~~~~”焱无上只觉得肿胀难忍，疼得他直抽搐，四肢下意识挣扎起来，而裳璎珞却好整以暇手一扯，反而让焱无上越挣扎越被束缚得动弹不得。“别急，这只是开始，吾会好好疼惜你的。”裳璎珞伸出手去，轻轻捻了捻焱无上胸前鲜红欲滴的茱萸，轻柔平淡地说道。情欲的快感在他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焕彩。

裳璎珞一手轻轻抚摸着焱无上股间最稚嫩的那一片肌肤，一手缓缓拉扯着璎珞，被璎珞缠住的焱无上便随着拉扯整个人慢慢翻转起来。随着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焱无上只觉得体内的阳具好似钻头一般，将他搅得天旋地转，周身的快感便在这搅动着一浪接着一浪的涌出，让他应接不暇。

“啊~啊~啊~~~~~~~~不要~不要~”极致的快感与疼痛使他浑身痉挛，精神溃散，在清醒与昏迷中游走不定，早已不知道自己在呻吟些什么，挣扎也是处于下意识的本能。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就只有自己与那个人的存在一般，而那个人掌控着他的一切，快乐与痛楚，每一寸肌肤的感觉都是那个人赋予的。

裳璎珞一边抽插一边旋转着身下的人，十分满意地看着那张淌着泪与涎液的面孔，真是动人啊~裳璎珞不由得俯身去吻那双半睁的迷蒙双眼，吻那些已经显露刚毅轮廓的五官。一时之间，他不能放过那具充满活力的肉体，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这其中榨取快感与甜美。

“放过本爷吧。”焱无上颤抖着终于开口示软求饶，他再也承受不住肉欲的肆虐了，“让本爷射。”他摇晃着胯间被捆锁得无处发泄的分身，半带哀求地说。然而裳璎珞依旧不为所动地无视他，继续肆无忌惮地施暴。

焱无上并不知道，现在的裳璎珞不是往日温柔的裳璎珞了，欲望与罪恶感让他换了个人似的，在情爱的世界里成了呼风唤雨的魔鬼。“啊~~~~~~~~”不得解脱的焱无上又欲死欲仙地挨过了一阵，终于爆发了出来。

异常的精阳蹿动，使得他提前冲破了封印的限制，身形变幻伸展，恢复了裳璎珞初见他时的成年模样。“真美~”裳璎珞抚摸着骤然变得成熟的肉体，赞叹道。刚健的线条有别于少年的青涩，品尝起来愈发的带劲。

“还不够……”他捉握起焱无上喷发后萎缩的分身，缓缓道，“还未到放过你的时候。”他在有些虚脱的焱无上额上，轻轻吻了吻，便再度拥紧了他。“啊~~”焱无上虚弱地闭上了眼，在黑暗中接受着那令人窒息的占有……

本爷不会放过你的，记住你给本爷带来的每一分痛苦，都会加倍奉还。你等着，等着……

第六章

那次之后，裳璎珞与焱无上两人心照不宣地彼此保留起距离来。焱无上自然有他的事要忙，意外提前破除封印的功体需要闭关调息，而且经过了三王之争，也要好好琢磨如何一举拿下双王的武功招式，像这样打得三败俱伤，对妖界来说并非益事。

而怪乐地诸事运作顺畅有度之后，裳璎珞便开始研读搜罗有关妖界历史典章。这正是他来妖界的目的。起初天佛原乡得知苦境有妖界祸害，武林与妖族几番苦战而无果，正当诸佛为了渡化众生之苦而要入世干预时，妖族内部顿生变故，妖界进而隐世而处，难觅踪迹，天佛原乡也就此作罢。

然则因缘流转，天佛原乡中的裳璎珞某日禅定之际感受到天命的冥冥召唤，忽有灵犀要往百妖路一探，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闯入了妖界。他好奇妖族之前就近发生什么变故，也忧心妖界蠢蠢欲动的野心。寻求人妖共存是他进入妖界一来唯一的期望。要创造这个契机，必须对妖族有深入的了解。所以，一直以来他很尽职尽责地当他的妖天师。

焱无上大概早已知晓自己非妖界之人了吧。这日，独自坐在房中翻阅卷宗的裳璎珞轻叹了一口气，翻过一页残破的书，一边心不在焉地看，一边思绪纷乱地寻思着。自己的清圣之功并未刻意伪装藏匿也不外露彰显，怪乐地的群妖毫无察觉也罢，与他多少过过招的焱无上不可能不清楚。更何况……裳璎珞眨了眨眼，以此淡然地撇掉紧随而来的思绪。

他从未问过吾之来历，却如此委以重任，到底是哪来的自信，算准了吾不会危害于他？哈，那家伙看似狂狷冲动，实际上心思缜密，深藏冷静。自己是不是有点小看了他？一想起焱无上那张眉目狂傲，一双厚唇似撅非撅的脸，裳璎珞不由得忍俊不禁。

圣婴主这个尊号果然没有比他更相宜的了。前阵子几番不老实的挑逗得逞的后果，让受到教训的他终于安分下来。与其说是自己避而不见，不如说是他落荒而逃。就连他裳璎珞自己也没想到一旦化作忿怒相，所作所为连自己也震惊不已。

这就叫做自作孽啊~正当裳璎珞感叹着与焱无上的孽缘恶因之际，那个自作孽的家伙竟然大咧咧地一手扛着兵器，一手叉着腰走进了眼帘。他随手将凤影突一搁，瞥了一眼屋内堆放满地的残破书籍，撇撇嘴有些不屑地道：“看书啊，大天师。”

裳璎珞不置可否地瞅了他一眼，旁若无人状继续看他的书。那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就出关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焱无上也见怪不怪，挨着他身旁坐下，随手抄起一本书胡乱翻着，“哟，都是好几甲子的陈年旧事，你闲得没事考古啊？又不是要嫁闺女配八字，你翻这些破玩意做什么？”“通古而晓今。”眼看那本老书要被焱无上翻得稀巴烂了，裳璎珞一把夺过来，正色逼视他。

“吾问你，一统妖界之后，你有何打算？”
“妖化天下。”
“妖化天下之后呢？”
“……这个世间并非只有苦境一个天下。”
“没错，苦集道灭，还有不断现世的以前未曾为人所知的新境界。你可都要一一妖化？”
“然也。”
“这样何时是个尽头。”
“所以本爷从未去想妖化天下之后。”

于是裳璎珞默然，望着焱无上的双眼中透出无尽悲悯来。焱无上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便起身起架锅煮酒。“江湖之人总喜欢谈论天下太平之后，帝王霸主也爱妄想大业底定之时，在本爷眼中，都是可笑又可怜。事无定局，大丈夫在世，便是要不断挑战与超越。”

“其实你也颇有慧根，只是偏离了……”裳璎珞望着焱无上的背影小声叹道。不知道自己与他的这份因缘际会，能否将他导上正途，也不枉自己以身伺妖的犯戒一遭。沉吟半晌，他又问：“你不是整日叫嚣着要一统妖界，怎么突然暂停闭关跑出来煮酒闲酌呢？”

焱无上闻言动作顿了顿，背对着裳璎珞，盯着沸腾的一锅酒呆了一阵，才又如常地舀上一碗酒一口闷干。突然起来的沉默，立时便在两人之间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氛围。只听得汩汩作响的酒声，还有漫不经心地翻书声。那渐渐浓郁起来的酒香在悄然诉说着某种暧昧难言的心思。

许久，焱无上才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话：“你应该知晓，妖是很诚实的种族。”裳璎珞也早猜出他的心思，对他那近乎直白的宣告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才几天啊，这家伙就忘记教训了吗？

“圣婴主若有所吩咐，吾相信妖刹刹必定有能力寻到博君欢心的红颜。”裳璎珞似笑非笑地道。“这种事跟女人不带感。”既然话已经说开，焱无上也就没什么顾虑，转过身来面对裳璎珞有些咄咄逼人。

“哦？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竟不是圣婴主你迷恋的归宿？”裳璎珞也不偏不倚回视着他，风轻云淡的脸上完全显不出他语带讥讽的痕迹。那张清丽的容颜该死的让他焱无上牵肠挂肚。有时睡里梦里都是他的浅笑，害得焱无上静不下心闭关修炼，实在按捺不住，才出来寻他。

“你就没想过本爷吗？”焱无上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裳璎珞那排如瀑的银发，有些感慨地低问道。裳璎珞对他忽如起来的温柔怔住了，以往这人撩拨他总是用那种近乎粗暴蛮横的方式，叫嚣着，死缠烂打着引诱他。

“其实你在逃避本爷，一直用深不可测的淡定文饰表象……”焱无上脸对着脸，凑近裳璎珞鼻尖贴着鼻尖说着，又侧过脸去，脸颊贴着脸颊对着裳璎珞的耳朵吹气：“你敢用你最真实的自我面对本爷吗？”

阿弥陀佛……裳璎珞怔怔地张合了几下双唇，下意识地默宣佛号。这种异常而又令人窒息的挑逗来得意外去得匆然。他只感觉脸颊上若即若离摩挲着的温润随着话音落逝而陡然离去。“等本爷出关之后，你要给本爷一个满意的交代。”桀骜不驯的声音远离了，裳璎珞呆若木鸡。

突然，一阵劲流袭来，焱无上竟有去而复返，捧着他的头颅狠狠地吻了起来。热情如火的舌头在裳璎珞口中一阵搅扰，吮吸了满腔的浓情蜜意之后，带着几分依恋地退了回去。焱无上心满意足地放开裳璎珞，又一次扬长而去。“给本爷记着，本爷要的不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天长地久。”

是啊，所谓天长地久，所谓生生世世，谁也给不起谁。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哈，你倒是看得通透，可是拿得起又真能轻易放下吗？裳璎珞望着焱无上离去的方向，许久，才苦涩一笑，轻轻拭了拭嘴角的涎液残迹。

或许，两人都预见了分道扬镳的那一日。所以，贪求的你才不要求长久的许诺吗？那么真实的吾……裳璎珞看了手中的璎珞，缓缓握紧。缘来而聚，缘尽而散，那就如你所愿，放下戒持，身体力行为之圆满吧。焱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