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情圣

 

如何教类人智能谈恋爱？

起床、洗簌、吃早餐、着装准备出门。杏花君在第二天早上满脑子都是这一个问题。在出门之前，他放弃地叹了口气，去客厅沙发上唤醒默苍离。昨天忙于各项实验，一不留神就被温皇坑了，没多想便真的把默苍离带回了家。

杏花君看着默苍离默默地想着：今天说什么也不干了，虽然身边带着个类人智能并不麻烦……默苍离那张脸从制作出来的那一天起，他天天都能在实验室里看到，然而总也看不腻，甚至养成了在休息时，喝着咖啡看着默苍离发呆。其实有这种习惯的不只他一人，实验室里的人多少都有类似的习惯。默苍离代表着他们科研的最高结晶，在正式启动之前，他立在实验室的一角，犹如古人家中供奉的佛像，每天接受着各种心怀期待的注目。

不过，温皇曾经取笑过杏花君看默苍离的眼神跟别人不同，说别人是在看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却像在欣赏盆景。

“盆景？你是指那种装饰性小型生态循环系统？默苍离才不是。你什么眼神！叫你目小温真没冤枉你！”

“恕我直言，你那杏花君的君字真是欲盖弥彰。”

在杏花君张口要嘲讽回去时，实验结果出来的提示音就响了。每次都是这样，温皇掐的点非常准，喜欢挑衅人，又懒得你来我往的抬杠。

这种人多一个，世上就多个祸害。想着，杏花君的注意力又回到眼前以温皇思维模式建构智能核心程序的默苍离。惨了，才意识到温皇就在大家眼皮底下大张旗鼓地复制了另一个自己。这时，他注意到默苍离在细微的起伏，看上去就好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睡得安详，呼吸清浅平缓。

杏花君忍不住伸手轻摸默苍离的脸颊，想要细细感受那种起伏。触手是一片温热柔滑，像是抚上最细腻的肌肤。天啊，这覆盖周身的体温仿真系统真是做得精妙绝伦。他忍不住在默苍离脸上来回抚摸了一遍，发觉各处温度一致，任谁闭上眼，都会判断这手感摸的是真人。要不是杏花君就是制造者之一，恐怕他也要怀疑默苍离是不是真的人类。

当初竞日提议安装呼吸仿真驱动系统时，还被他反对，觉得把研究资金花费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开发上太浪费，现在他才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不得不说，竞日和温皇两位合作者在科研上还是很靠谱的，就是平时对人不厚道。

 

“苍离，醒来。”杏花君凝视着那张清秀的面容，下意识放轻了音量，柔声唤道。很快，接收到指令的默苍离就缓缓睁开了眼，淡淡地看着他。

“早安，杏花。”对方睁眼说话的那一瞬间，杏花君突然就觉得那张看惯了的脸有了些许不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比启动之前看起来要生动鲜活，用不科学的表述就是多了些生气。

“嗯？”

“啊？怎么了？”第一次听见默苍离发出很人类的疑问词，杏花君比他更惊讶，连忙问。

“数秒之前你的心律突然加速，出现数据异常。现在偏差值已经消失。”

心律？杏花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摸着对方的脸，自己的数据便在接触中被扫描测量。他闪电般缩回了手。

“刚才关于我的测量数据删除。”

“你的指令操作权限不够。”

杏花君皱了皱眉，又道：“那，禁止除我以外的人查阅这组数据。”

“你要执行加密操作？”

“是。”

“请输入密码。”

“温皇你去死啦！”

“请再输入一次密码。”

“温皇你去死啦！”

“密码设定成功，数据加密成功。”

杏花君松了一口气，要是刚才的数据被温皇看见，对着类人智能心跳加速这种事，他一定会笑上十年。

“走吧。”杏花君看了一眼手腕上古典手表造型的个人终端，表面上的常态界面显示的是时间以及室内外温湿度。今天突然降温，比昨天冷了很多。于是他在开门前，顺手从衣帽架上给自己取了件恒温风衣，余角瞥见身后跟着的默苍离，又下意识想要再取一件给对方，却在下一秒想起对方是类人智能，根本不需要。

太像人类也不好，害得他老下意识做这种多余的傻事。他极其不自然地收回手，郁闷地转身去看默苍离，对方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一双美目隐隐闪着流光，让他有种看到数据流在传递的错觉。

“咳，刚才你看到的数据也经行同样的加密操作。”

“你是指动作短暂丧失协调性的那组数据吗？”

“是。以后关于我的一切异常数据都做同样的加密操作。”

“请确认，关于杏花的一切异常数据都做‘温皇你去死啦’的加密操作？”

“是的。”

杏花君有点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新指令生成，数据加密操作成功。”

 

就在杏花君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出门时，忽然看到默苍离直挺挺地朝他倒来。

“啊！苍离！”他被吓得心跳都停跳了，慌忙抱住倾倒入怀的人，这是整个研究所包括他自己在内数十年的心血啊！出事他可赔不起。“怎么了？！怎么了！”

“警告，能量偏低！！默苍离将进入休眠状态，1小时18分33秒内无法获得能源补给，将强制关机。警告，能量偏低！默苍离进入休眠状态后，59分05秒内无法获得能源补给，将强制关机。”

在重复完两遍警告后，默苍离闭上了眼，又变回了先前在沙发上安睡的模样。

“怎么消耗这么快！”杏花君也不敢多想，赶紧把人抱放到上车，然后指令交通系统全速赶往实验室。

“很抱歉，您的指令无效。今日多条飞行轨道因发生重大交通意外事故进行了封锁限制，无法在指定时间内到达目的地。请输入新的指令。”

杏花君看了一眼怀中的默苍离，实验室离他家不过半小时飞行距离，但按照刚才警告的那个时间流速，现在恐怕连半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了。

“改手动驾驶模式！”他一咬牙，决心拼了。记得上一次他手动开车好像还是18岁。他话音刚落，悬浮在车内的电脑光屏消失，操作键盘从车内壁里弹了出来。他把恒温风衣给默苍离严严实实裹好后，袖子一撸，有些手忙脚乱地飙起起了飞车。

 

温皇和竞日正在实验室里悠闲地喝着每天开工前的第一杯咖啡，突然听得研究所外警铃大作，自远而近，最后像是包围了研究所似的。他们所在的量子生物科学院研究所虽然隶属于国家军方，但就算是发动国家政变或者战争，也不会跟他们这些科学家有什么关系，站在科技尖端的他们总是被保护被拉拢的群体。更何况，军队出任务并不拉警铃。

“警察？”温皇有些纳闷地看向竞日，一副这是找你的眼神。

“规格也太低了。”竞日笑着，回看过去，神情俨然是警察分明找的是坏人，而不是有皇室身份的人。

温皇还要再说什么，就看见杏花君风风火火地抱着默苍离闯了进来。当看到默苍离身上裹着恒温风衣时，终于是一口咖啡没含住，喷了出去。

“咳咳咳，公主抱抱得很标准啊！”竞日也被咖啡呛到，一边咳一边优雅地侧过身去，躲开温皇喷的咖啡。

杏花君没理会两人，径直奔到能源接口处，掀起默苍离的衣襟，将后腰上的接口连上。这一连串动作做完，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下来，呆在原地气喘如牛。

“警察是你招来的？你该不会是手动飚车了？”温皇见这情形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呼呼呼，真是拼了老命。还好研究所会出面解决。”杏花君喘匀了气息，就瞪向一边笑一边咳的竞日和用扇遮着下半张脸在笑的温皇，“笑什么笑！要不是你们闲着没事，搞什么体温仿真系统啊、什么呼吸仿真驱动系统啊，哪会连休眠都那么耗能！要不是为了省点能量，谁会发神经给类人智能裹恒温风衣！”

“放心，这个实验室里没人误会你。问题是，其他实验室的人就难说了，托这警铃的福，我想全研究所的人都见识了你刚才那一幕。”温皇收住笑，摇扇道。

“没那么夸张，都在实验室里呆着，走廊上一路过来没几个人。”

“但是有摄像头。这段录像恐怕没有保密权限，想看不难。”竞日在一旁补刀。

杏花君闻言默默扶额，虽然研究所外的警铃已停，警车也开走了。似乎交涉顺利，交警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但他的苦难似乎才刚刚开始。

“那些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老同学对类人智能爱护过头。”温皇继续说道。

“再加上我们这个实验室科研项目在研究所里众所周知，大家都对类人智能情感习得充满浓厚兴趣。用不了多久，杏花君将获得研究所大情圣封号。”竞日继续补刀。

“教类人智能谈恋爱这种科研任务不科学！温皇，别以为跟我熟就不用走正规程序，胡乱指派任务。你的开题报告呢！”一提到类人智能情感习得，杏花君心里就莫名恼火。别说教类人智能了，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

温皇轻笑一声，扇子一挥，召来电脑光屏，调出开题报告文件展示给他看。杏花君查看了一下，竟然将近十万字，看来对方还真不是信口雌黄。

“稍后再细看吧。我倒是要问你，昨晚对默苍离做了什么，他身上的储备能量足够十个类人智能一年的消耗。”没看多久，温皇就把电脑光屏从杏花君面前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还抱住后者怀中的默苍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