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眼
“我昨晚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刚进家门就收到你一堆的实验数据，要我赶报告。我赶完就去睡了，睡前都没忘指示默苍离进入休眠。之前他就一直呆在客厅里什么也没干。我还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什么都没干还用你指示休眠？长久的待机状态会进入自动休眠。”温皇沉吟起来。
“默苍离，醒来。”竞日看了看能源输送值后，指令道。
默苍离便虚弱而吃力地半张开眼来，杏花君只觉得怀里的重量在他醒来的那一瞬，似乎轻了丝毫。
“接通主电脑，接受检测。”竞日进一步指令道，然后与温皇同看主电脑检测到的数据。
杏花也想去看电脑光屏，但他还抱着默苍离过不去。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发现对方面色苍白，眼睛睁得很勉强，眼皮在微微颤抖，嘴唇也血色尽褪。他顿时心头一紧，喊道：“喂，等一下再检测不行吗？现在就启动传输海量数据太耗能了。苍离他很难受。”
竞日和温皇闻言愣了两秒，都噗的一声笑出来。“老同学，自己去看能源输送值。损耗量只占补充的30%，默苍离正在恢复，等储备能超过预警值，他就会脱离虚弱状态。指示他自立就好，用不着一直抱着不松手。”
“不过抱着的手感很好吧？这种最新材料就是以让人爱不释手为终极目标研发的。小王花费数年时间，将这种材料应用在类人智能的表皮和衣服上，看到你这样情不自禁，真是深感快慰啊！”
“确实……”杏花君下意识紧了紧手里的力道，那种富有弹性的温软手感真是让人上瘾。他看着那双渐渐恢复神采，变得闪亮起来的眼眸，缓缓抚摸起那有些纤弱的脊背。
听到虚弱状态他才想起，类人智能虚弱状态的设定构建就是他主持的一个项目。由于智能技术的发展与普及，人类对智能产品太过习惯，已经形成一定程度的冷漠意识。给类人智能添加虚弱状态，是为了充分引起人类的关注度，以减少因冷漠意识造成的使用不当这类不必要损伤。但是现在看来，这种设定对温皇和竞日没什么效果，反倒是自己把自己坑进去了。
“老同学，”温皇没看多久数据就找到了大量耗能的原因，他无奈地对杏花君说，“你昨晚竟然让默苍离扫描科技浮城长达四个多小时。”
“我才没有要他扫……”杏花君正要反驳，就想起昨晚默苍离形单影只地站在落地窗前的那一幕。那时，他看着那个璀璨灯光照应下的绿色身影，莫名有种不忍。将人带回家，却不管不顾，其实他自己也有着人类对智能的那种潜意识冷漠。
“记住，以后千万别带他去看星星。”温皇继续分析处理着默苍离传入主电脑的数据，悠悠地抛出一句警告。
“不看星星怎么谈恋爱！光谈人生谈理想吗？太不浪漫了。”竞日端着先前还未喝完的咖啡，闲闲旁观温皇的操作，“扫描就扫描吧，反正他是量子计算机，内存够大，扫描整个银河系的数据都不在话下。”
“存是存得下，但是信息处理量过于庞大，储备能不够。如果不备个核能补给，约会到一半就要找地方续能了。谁规定谈恋爱非要看星星的？春看杏花，夏观荷，秋赏枫红，冬望梅。”
“核能补给应该快完成了。这两天就能送来。”
“神工基地动作真快，最后接下这个项目的是废还是锻？”
“我们要求的东西是什么档次？当然只有废锻联手才能造得出。”
“等等，我想问一下，”一旁的杏花君听两人对话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他见默苍离已经脱离虚弱状态，这才舍得放手，让对方立在原地继续补充能量，“你们刚才说苍离那眼睛可以扫描恒星？”
“是啊，小王给他装的是完整的天眼。”
“什么！你居然给他装完整的天眼！又不是宇宙侦查智能机，太浪费了！先不说能不能买得到，光是进购一套完整的天眼就会花掉将近六成的研究经费。”自从跟这两位共事以来，杏花君每天都能体验一把惊心动魄的感觉。
“别紧张，这是小王个人赞助的。动用不到研究经费。”
天眼是本国一项举世闻名的科技成果，在太空研究领域，用于观测研究宇宙，能探测收集数百光年外的恒星数据。在军工领域，它能进行各种透视识别。目前，除了宇宙侦查智能机外，其他应用所安装的都是功能不齐全的简易天眼。
杏花君之前见到竞日向研究所提交的天眼安装申请报告时，还以为只是常用的那一款最简易天眼，谁知道竞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研究所居然给通过了！这完整的天眼可是国家机密啊！他心颤地看向默苍离，无价之宝，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对于杏花君的凌乱，温皇和竞日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默苍离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是这整个实验室里数值变化最大的事物，所以默苍离对他的扫描操作异常活跃，大量的数据流像条欢乐的小溪奔流入中央处理器。于是，杏花君就看到了默苍离的微笑。
那是一个极浅的笑，只是嘴角上扬了一秒，弧线随即就消失了。杏花君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激动得花了眼，就听得温皇和竞日同时嗯了一声，一齐望向默苍离，然而他们什么也没看到，默苍离正在面无表情地回视，或者说扫描他们。
温皇和竞日互看一眼，又转去看光屏。杏花君也挤过去看，他知道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眼花，正在检测默苍离的实验室主电脑一定记录下了什么，温皇和竞日的反应就是证明。但他在电脑光屏上没看到什么异常。
“刚才怎么了？”他只好问两位合作者。
“刚才出现了大概一秒钟的数据乱流。可能是储备能偏低，高效操作导致的不稳定。不是什么问题。”
数据乱流就是类人智能的微笑吗？杏花君偷偷看了默苍离一眼，决定还是先把这一未经过证实的猜想暂且当保留心底。要是说出来的话，温皇和竞日那两个疯狂的家伙一定会设计各种方式折磨默苍离，检验这一猜想。
“话说，天眼的超远程扫描探测功能不能关闭吗？”杏花君想罢，回过神来道：“再说，为什么不给默苍离安装聚变能量源？外携式核能补给很多余。”
“你忘了类人智能的自爆功能了。给默苍离安聚变能量源，自爆起来等于引爆原子弹。那他改叫终结者算了。”温皇摇头笑道。
“删除自爆程序啊。”
“不可能，他身上都是本国最高技术结晶，没有自爆，落入敌方手中怎么办！别的不说，单天眼一样就是国防级最高机密。”竞日也摇头道，“既然安装了完整的天眼，小王当然不赞成关闭部分功能。只要解决了储备能的问题，天眼也就不是问题。说不准，一直开着会有什么新的重大发现。”
“唉，好吧。”杏花君正要说自己再也不带这么金贵的研究成果回家时，研究所的行政部门传讯找他过去。可能是为手动飚车的事吧，他没多想就离开了实验室。
等杏花君一走，温皇便对竞日道：“变声戒指借我一用。”
竞日也不多问，笑盈盈地摘下拇指上戴着的看上去像红玛瑙制成的大扳指递给他，仿佛猜到了他的意图。
温皇接过，戴上后调了一下数值，便放到唇边对着默苍离说：“我要查阅今天早上七点到八点时间段的加密数据。”
“请输入密码。”
“温皇你去死啦！”温皇的声音经过变声戒指的转换，与杏花君的声纹一致，一旁的竞日听来，觉得温皇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由笑出了声。
默苍离冷漠地看着温皇，足足过了十多秒才终于说道：“解密成功。”与此同时，电脑光屏上显现出被杏花君要求加密的数据。
“密码无误的话，他怎么反应那么久？”竞日不急着看被加密的是什么，而是离开电脑光屏，走到默苍离面前，饶有兴致地观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因为他对杏花君扫描最多，存储的数据最完善。即使有变声器的转换，依旧存在着微小的偏差，那迟疑的十多秒就是在对比判定这些差异值。”温皇也看向默苍离道：“差一点就骗不了他了。幸好我在编程时动了点手脚，给自己开挂。”
“杏花君加密了什么？”
“没什么，怕我们取笑他，就加密了对类人智能心跳加速、嘘寒问暖这类糗事。”
在杏花君回来前，温皇关掉了加密数据的显示窗口，把变声戒指还给了竞日，然后他还特地用羽扇拍着默苍离的肩膀，凝视着对方的双眼笑道：“老同学，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想起向默苍离调阅这段扫描数据。所以我就通过这个方式向未来的你留言，你的密码可不可以设得有点难度？完全没有挑战性啊！我一点都不愉悦。”
竞日听了笑道：“你温皇号称人类绝智，无论杏花君设什么密码，都能被你猜到的吧。”
“也许让默苍离给他设密码，我大概就猜不出来了。”
“那前提是他必须让默苍离习得情感。这样在程序运行时，情感判定大于指令判定，才能拒绝运行最高权限的指令。”
“是啊，我正是在刺激老同学对这个研究项目的积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