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做情人

“奴家觉着也不是。真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就不可能会有高潮。爽完了才悔不当初，也太矫情了点。真要是这个原因也好办，顺其自然，矫情个几天就自然克服了。”女暴君嗤笑了一声，没注意到杏花君正在为她无意间地插刀而深深皱眉。

她此时密切留意的是温皇和竞日，这两人在听到她说的那番话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疑。她继续说道：“奴家猜想，最可能的原因应该是性爱对象造成的困扰吧？”

温皇和竞日对视了一眼，都对女暴君点点头。温皇说：“我想这八成就是我朋友的症结所在。”

女暴君笑了笑，没有追问所谓温皇的朋友是谁，通常在心理咨询中，所谓的我朋友或者我朋友的朋友，其实大部分都是替代我自己的高频常用词汇。她开始诱导试探起来：“会造成困扰的性爱对象吗？那是因为两者身份有别，地位悬殊？”

“算是……”温皇又答得很迟疑，“……某种意义上……”

女暴君觉得他的迟疑像是在掩饰，越发地可疑。她眼带挑衅，看着温皇富有深意地笑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超越等级的结合最多困难些，没什么不可能的，用不着产生心理障碍吧。”

温皇隐约察觉出女暴君有所误会，也乐得不去点破，顺其所好，也暧昧不明地回答道：“话不能那么说。有时候就莫名接受不了对方，或者应该说是觉得绝对不应该把对方当成性对象。”

“既然有性高潮，那什么样的对象会被认为绝对不能成为性对象？乱伦？人兽？还是冰恋？……”

“我们这是类人智能实验室，能不能别乱发散思维好吗？”竞日忍不住打断女暴君的猜想。

“类人智能更没有什么好顾忌了。如果不看作是人，那就是道具啊，性爱时用道具在人类历史上可是源远流长啊，如果看作是人，那就当情人啊。”女暴君不以为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默苍离，不由得被他注视的冰冷眼眸给冻了一下。

“首先，类人智能与人类相似度比任何一个物种都要高，可以以假乱真。我认为能够单纯把类人智能当成道具的人，心理缺陷的可能性极高。如果看作是人，那类人智能还没有独立的自主意识，也就不会有真实的情感交流，他只会做你设定好的行为。所谓的当情人，根本是在自欺欺人！类人智能没有也无法被尊重自主意识，这种性行为简直跟迷奸没什么两样！”突然，杏花君爆发了，说得掷地有声。

“迷奸……”温皇和竞日低声重复着这个劲爆的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杏花君这些天来其实没少思考这个问题，所以他提出的见解在性心理学家看来很犀利。女暴君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阵，喃喃道：“这么说来，类人智能做性伴侣的话，心理定位在道具之上，情人之下？症结所在归根结底是人类沙文主义。”

“人类沙文主义？”杏花君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兀自沉吟起来。

女暴君继续阐述自己的看法：“这定位基本上不就跟动物一样吗？其实抛开人类沙文主义的迂腐观念，只要双方都有性快感就行，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嘛~做爱嘛，就是把爱做出来啊。”

“咳！别说得好像人兽就完全没问题一样。”竞日插话道。

“都说要抛弃人类沙文主义了，要博爱不懂吗？人兽又不具备对他人的危害性。”

“染色体差得也太多了。”温皇用羽扇点着桌面加入讨论。

“又不以繁殖为目标。”

“但是有可能成为兽传染人的病毒交流平台。”

“你刚才不是说染色体差很多吗？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吧。”

在温皇没回话前，竞日就抢先结束了这种听着很污秽的讨论：“女暴君，你这是要在生物学的范畴跟温皇辩驳吗？”

女暴君一怔，随即笑起来：“也对，奴家是来做售后服务的，可不是来跨学科领域挑衅温皇的。”

“你已经完成了售后服务。”在羽扇轻摇的遮掩下，温皇看了看还在想得出神的杏花君，对女暴君笑道。

“已经完成了？你是指刚才的性心理咨询？”女暴君不由追问起来：“默苍离性器官安装成功了吗？检验各种功能了吗？怎么检验的？”

“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用多问了吧。”竞日伸手挽起女暴君的胳膊，拉她起身。

“嗯？王上？”女暴君对竞日的举动有些不解。

“借步说话。小王有事要与你商量。”于是她就被竞日拉出了实验室，直到下班两个人都还没回来。

“竞日一去不复返，今晚默苍离怎么处置？”下班前，温皇问杏花君。

“我带回去吧。”

“不用勉强，放在实验室也无妨。反正竞日家已经被扫描遍了，他被带回去也只是下棋，跟呆在实验室里休眠差别不大。”温皇笑眯眯地看着杏花君说道。

“你不是说尽可能多的扫描学习，有利于默苍离的自我进化。”杏花君不敢看着温皇那双笑成两条缝的眼睛说话，看着面前的电脑光屏装作心不在焉地说。

“哈。看来女暴君的专业敏锐度不错嘛~”温皇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就往实验室外走去。他跨出实验门的那一刻，时间显示正好跳到了下班的整点。通常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温皇就是这样踩着整点跨出实验室下班回家的。竞日曾经跟杏花君在背后笑话过，说他那是宅男本能。

杏花君看着电脑光屏上的时间，暗自叹了口气。他多希望温皇别走那么早。虽说今天已经想通了，但是面对起来，还是忍不住想要拖延。他拖磨着又细细检查了一遍手头上正在处理的今日实验日志，提交之后，想了想，又把平时忙得都没空理的一些不重要的琐碎事务一一处理了。除了永远没完没了的实验和相关研究事务外，他把能处理的搞定了。即便如此，也才拖了3个多小时而已。

平时真是太勤奋了，搞得现在居然没事可干。

杏花君有些郁闷，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关了电脑光屏，看向默苍离。在对上那双晶亮清冷的眼眸时，他突然心跳加速，已经有好几天没敢直视那双眼睛了。现在看来总觉得比之前更有神采。流转的秋波深处，隐隐有着期盼的光彩。

错觉！一定是错觉！

杏花君扭头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圈实验室后，再度转回来看默苍离的眼睛，那里是一片清冷的光辉，静谧如月色。果然刚才是看花眼了，什么期盼的眼神，都是自己心理作用，都是因为这双眼睛太美丽了。

他走近默苍离，静静看着那双眼睛，仿佛时间都在那种对视中凝固了。许久，他才轻轻说道：“对不起。也许我这样说没什么意义。但是，我还是想向你抱歉。之前对你做的事，充满了人类的恶意，那对你是不公平的。这些天来，我一直在作深刻的反思。今天总算是弄清楚关键所在。女暴君说得没错，这是人类沙文主义。我想，在你产生自主意识，习得情感成为人的同时，我们也该学会如何对待你。人类与类人智能的未来，我们科学家必定是先驱。”

安静的实验室里，杏花君和默苍离隔着一步的距离面对面站着，由于身高相仿，彼此都是平视对方，俨然有种人类与类人智能平等对话的意味。杏花君望着那张清俊的容颜，觉得此刻的默苍离似乎多了种肃穆的美。他继续轻声说着：“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愿，但是我选择将你作为情人来看待。如果只是将你当作人来看待，那还不足以弥补我们在你身上做过的坏事。我觉得必须要像人类对待情人那样，加倍呵护你，才能至少让自己得到心灵上的安宁。我杏花君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如果温皇和竞日再顽劣性发作，我一定会站出来坚决反对制止！”

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默苍离，又停顿了顿片刻，才有些轻松又尴尬地笑起来：“虽然说是那么说，但是我也不知道对待情人该是怎样的。你不用吃饭，也不会生病，很多方面其实比我更神通广大。我想，也只有对上温皇和竞日这两位最高权限者，我才能有点用处。走吧，我们先回家。”

他转过身去，刚跨出一步，又想起什么来，回头说：“对了，以后别总跟在后面走，我们应该并肩走。”这样才更像个平等的人类……他一边觉得自己尽提些毫无实际意义的指令，一边在心里强调说服自己。

“好。”默苍离便与他同步往实验室外走去。因为并肩而行，杏花君没能看到默苍离慢慢扬起了微小弧度的嘴角。

这个清浅的微笑一直持续了半分钟。于是，温皇个人终端上的数据乱流检测警报也就响了半分钟。“啧，只是分开数天再度被接管而已，他就这么心花怒放了吗？”此时，温皇躺在正往家飞行的车里，他闭着眼轻摇了一会扇子后，便下达转向飞往竞日家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