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现代灵异
默苍离呼出的淡淡茶香，让近在咫尺的杏花君很快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察觉到黑暗中，一双透亮的眼悄然睁开。静默良久后，默苍离轻缓地侧转过身来，由背对改为面对杏花君躺着。冷淡的眼眸宛如月辉倾洒，一一掠过杏花君紧锁的眉头、紧闭的眼、英挺的鼻以及抿着的厚唇……
“这又是什么情况？另一种形态的数据乱流吗？”竞日豪华的寝殿里，复古的家具摆设会让人时刻有种穿越到十几个世纪以前的错觉。竞日倚在雪白长绒毛靠枕上，优雅地晃着杯中红艳的葡萄酒，仰望着悬浮在床上半空中一面巨大的电脑光屏。光屏上显现的，是运行规律的矩阵，像一列列接受帝王检阅的军队，排列整齐，分秒不差地流经光屏。因而，在偏左的地方，那条波动异常的数据链就显得格外扎眼。
“不清楚，这种形态的数据乱流还是第一次见。”温皇躺在床头另一边，两倍双人床大的卧榻，使得他与竞日隔得很远。两人之间摆了一排实体棋盘，共有四副，各自呈现不同的残局。温皇并不着急研究新形态的数据乱流，他好整以暇地用目光一一扫过棋盘，笑道，“你就是这样跟默苍离下棋的？躺在床上跟个类人智能下棋一直下到睡着？有点抱负行不行，竞王爷！”
“咳，比起你的空虚寂寞冷，小王再怎样也活得滋润充实多了。”竞日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回敬起温皇的嘲讽，随即又把话题拉回学术研究上：“这个时候，杏花君也该睡下了吧。如果没有被别的事打扰的话，他一向生活作息很规律。”
“唉，想要我截取老同学的个人终端数据，了解当前情况，竞王爷可以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
“来者是客，如此劳动，有失礼数。”
“说得也是，我可以继续躺着，享受这难得的舒适。”
“难得吗？对别人或许吧。至于你，不过是懒惰得不愿出门而已。如果不是默苍离有变，你会来找小王吗？”
“哈。”温皇轻轻一笑，摇着羽扇仰望着光屏老神在在地说道：“老同学已经睡下了。之前就出现过休眠指令。现在的数据也表明，除了扫描功能还在异常运行之外，默苍离几乎处在休眠状态。”
“言下之意是，默苍离在偷看熟睡中的杏花君？”竞日抬起手，用戒指上射出的激光束在光屏上遥控操作了一下，翻看了先前的记录，果然看见了十多分钟前的休眠指令输入。
“也许吧。”
“他还没收集够杏花君的数据吗？那道乱流其实是数据过于饱和造成的数据溢出吧，哈哈哈哈。”竞日不由好笑道。
“也许，他还没有扫描过老同学的睡颜，新数据的获得让他愉悦了。”
“你加权小王的那条睡床休眠指令，就是为了设置今天这种局面？”
“我也没料到他收集老同学数据的优先值竟然大于休眠执行。”
“想想也真恐怖，半夜醒来，看到身旁的类人智能眸中闪着冷光地盯着你看，简直是新世纪的恐怖灵异事件。”
“但愿老同学睡眠质量良好，否则我们又要给他请心理医师了。”
次日，当杏花君神清气爽地跟默苍离一同进入实验室时，齐刷刷迎来了两道犀利的打量目光。“早啊~”杏花君心情很好地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坐下，接过智能机械手递来的咖啡喝了起来，丝毫不介意温皇和竞日看他的异样眼神。那两位合作者用这种眼神看他看得多了，他也就免疫了，心情好时也懒得去猜测，反正猜也猜不出。
跟他并肩而来的默苍离也很自然地拉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对面的温皇和竞日。被扫描的两人便都觉得那是种冷漠的眼神，不由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早啊，老同学。看你今天神采飞扬，昨晚睡的很好啊。”温皇挥了挥扇子，开始搭话。
“当然啊，我一向睡眠质量良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就真遗憾。”温皇跟杏花君在读书时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对他这个回答也不意外，面露惋惜地长叹了一声，开始闷头喝起咖啡来。
“遗憾什么？你是嫉妒吧！不用问都知道，你又思虑过度失眠了吧？”杏花君也同样清楚温皇的睡眠习惯，借机嘲笑起他来，“谁让你平时没事就躺着昏昏欲睡，结果正常睡眠的时间你就睡不着了。让你疏懒成性啊！活该！哈！”
“哎呀，根本是老同学你心太大。失眠的人又不只是我一个，你问问竞日，他是否也能安寝？”
“喂，别拉小王下水。”
“昨晚是你睡不着非拉我下棋的啊，令人失眠的罪魁祸首。”
“哟~贵圈真乱啊！”女暴君刚跨进实验室就听见了以上暧昧的对话，她越发地确信了温皇和竞日的关系。
“来得真早，还是到老地方去说话。”竞日还没等女暴君说第二句话，就放下没喝完的咖啡，起身往实验室外走去，女暴君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温皇两眼，才追出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杏花君好奇地问。近来，女暴君过来的次数有些频繁，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竞日一项新的研究。”
“跟类人智能有关吗？”
“可以算有关。”
“为什么不在实验室里谈，非要避着我们？”
“这嘛……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你该去问他。”
“你会不知道？你跟竞日成天暗通款曲，当我不知道似的。”杏花君白了温皇一眼。
“喂喂喂，成语不要乱用。”
“沆瀣一气。”突然，一旁静坐不动的默苍离突然吐出了四个字，引得在场两人都向他看去。他却低垂着眼，看着手中的铜镜无动于衷地继续说：“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停！我还是接受暗通款曲这个词吧。”温皇羽扇一指默苍离，下指令道。
这一回竞日又是一去不复返。此后几日，竞日甚至连实验室也不过来了。温皇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一如既往两点一线地过着他看似闲散疏懒的研究生活。杏花君虽然纳闷，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的麻烦也来了。
从某一日起，杏花君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在实验室里对着温皇总是显露欲言又止的神色。然而，在默苍离时时注视的目光下，他连暗示温皇的机会都找不到。温皇当然看出了杏花君有异常，却也不出言点破，不采取任何行动，每每总是好笑地看着他，让他觉得温皇其实什么事都知道，这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被折磨了几日之后，杏花君终于等到了机会。这天，竞日回到实验室里来，领着默苍离到研究所里的另一个类人智能实验室里参与某项实验。默苍离走后，杏花君就激动地冲到温皇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把憋了很久的问题解决，却一时之间问不出口。
“别急，从头说起。隔壁的那个实验要进行数日，你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说。”温皇笑着用羽扇轻拍他肩头，示意他坐下来谈。
“其实你肯定知道的吧，苍离有异常。”杏花君冷静了一些，松开手，退到实验室里的沙发上，有些瘫坐了下来。
“数据记录只能显示一部分。真正的第一手资料只有你掌握。”温皇也在他身旁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杏花君开始喃喃说了起来。
一开始，每晚上与默苍离同床而眠，杏花君睡得很香甜。沉浸在默苍离呼出的怡人茶香中入眠，确实是件享受的事。他也慢慢变得胆大放肆起来，从紧贴着睡，逐渐发展成搂抱而眠。突然有一天，他醒来意识到默苍离的睡姿有变时，这种甜蜜温馨的感觉就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了。
杏花君喜欢从背后搂抱着默苍离入睡。这个姿势可以最大程度地贴着对方，还不用对上那张总能让他心猿意马的脸。由于没有赖床的习惯，他几乎每次醒来都会很快起身，去浴室打理自己，因而也就没留意过怀中人的睡姿。
那一天他睁眼醒来时，看到默苍离眉眼的特写，心中就是一个激灵。虽然默苍离闭着眼，处于一动不动的休眠状态，但这绝对不是他睡前的姿势！因为现在，他俩的脸近得几乎要吻上对方的唇了。
杏花君惊骇地猛然推开了默苍离，对方一动不动地被这巨大力道掀到了床沿上，然后因重心已落到了床外，便缓缓地滑落到了床下，在杏花君还没反应过来抢救时，碰的一声掉下了床。
“苍、苍离！”
杏花君心疼地冲过去，看见默苍离依旧闭着眼，躺在地上，手脚的摆放看着有些别扭，像被人弃置在垃圾箱里的玩具娃娃一样，楚楚可怜。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苍、苍离啊，你还好吧！”
他手忙脚乱地把默苍离抱回床上，细细检查……
“噗~哈哈哈哈……”温皇的笑声让杏花君停下了讲述，有些郁闷地看着那个笑得难以克制的人。温皇笑了快半分钟，才终于收敛住笑意，说道：“抱歉，老同学，真不是有意要打断你的讲述。只是，以诚待人的我忍不住要提醒你两件事。”
“其实我都知道。第一，类人智能不会有痛觉。第二，默苍离虽然摸起来柔软，与人类的肌肤无异，但比起人类的身体，他的机体可谓坚不可摧。”
“嗯，真高兴老同学你还没有丧失基本的专业素质。继续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