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觉醒迹象

杏花君将默苍离抱上床，心疼不已地察看抚摸可能撞到的地方，当然，正如他心底明白的那样，并无任何损伤。而整个过程中，默苍离也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也许是他自己在睡梦中把对方扳转过身来抱着也不一定，结果却神经过敏地自己吓自己。

杏花君并没有纠结多久，就唤醒默苍离一起起床，开始了一整天的忙碌。等到晚上躺在床上时，他才又重新记起了这回事，看着躺在身边休眠的默苍离，禁不住胡思乱想。

真的是自己将默苍离扳转过身来的吗？这是极小概率事件。他知道自己的睡相跟自己的睡眠质量一样的好，经常一沾枕头就能一觉到天明，8小时的睡眠不换一个姿势。读书时，温皇跟他同寝室之后，就没少笑过他：“与其说你是在睡觉，不如说是在挺尸。”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诸如醉酒、生病等生理因素都能让他改变陈尸一般的睡相。昨晚，排除种种绝不可能的因素后，他只想到一种最合理的可能——性欲。他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虽然常年心无邪念，过着清寡忙碌的科研生活，但只要碰上外界刺激，该有的反应也是一样不少的。别说夜夜抱着默苍离那种温香软玉入眠了，就是抱着个枕头，累积的天数到了也会精满自溢的。在睡梦中将人扳转过来的亲昵举动，应该就属于这类性需求的潜意识表达。

想到最后，杏花君感到自己都快要失眠了。他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默苍离，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实在危险。倒不是怕真的能再把对方如何了，因为猥亵自卫程序是时刻开启的，除非是关机，否则即使休眠，也能在瞬间作出反应。他怕的是自己在睡梦中，稀里糊涂被三次判定成猥亵，然后温皇和竞日都接收到通知，他的人就丢大了。

那两位最高权限者要是知道，必定会一脸坏笑地以此为正当借口，趁机更改猥亵自卫程序，将他升级为猥亵豁免对象。少了这份屏障，他以后兽性大发起来，默苍离岂不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下定决心之后，杏花君一咬牙，轻轻起身，离开柔软舒适的床和默苍离，去储藏室拉出多年不用的休眠舱，独自跑到客厅里睡了。

在他熟睡数小时后，卧室门缓缓开了，默苍离无声地走进了客厅，站在休眠舱边，静静地隔着玻璃罩俯视睡在内中的杏花君。黑暗中，一双清亮的眼眸在不断闪烁点点辉光，仿佛信号密码一般无言地传递着某种讯息。

持续注视了整整一个小时之后，默苍离才慢慢闭上双眼，悄然无声地缓缓后退，数步之后才轻轻转身往卧室走去。直到回到床上一路上他都没再睁开眼，他确实不需要睁眼就能在曾经扫描过的地方来去自如。他按照先前记录的姿势躺好后再度进入休眠，同时删除刚才所有相关记录，当然，连温皇那边当备份的监控记录也一同删除。

所以，温皇不知道。而在杏花君的描述中，更没有这一段。杏花君说他睡休眠舱起来后，特意去查看了默苍离的姿势，跟他昨晚离去时没有两样，于是越发认定是自己的问题。

“停！”温皇扬了扬扇，从智能机械手上拿了一杯红茶递给杏花君，示意他先喝口茶在说。杏花君也觉说得口干舌燥，接过茶喝了起来。温皇却在同时说了令他想喷茶的话，“你该不会从那天之后，夜夜都睡休闲舱，让默苍离一个类人智能睡床吧？就为了不在睡梦中性侵他？老同学，你就这点出息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毕竟不是个坐怀不乱的圣人！”杏花君咽下口中的茶，气急败坏地辩驳道，“都是你俩干的好事！竞日闲着没事给他灌输什么享受生活、休眠就需要盖被躺床的指令，你更是看戏不怕事大，给这指令加权，现在还好意思来嘲笑我！你有没有良心啊！”

杏花君话音刚落，实验室里就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是研究所通知系统的声音：“杏花君，您有一份快递，已经经过扫描检测，确认安全可靠。请签收。”

“送进了吧。”杏花君回答完没过几秒，一个智能机械手就送来了一个包裹。

“被褥？”温皇扫了一眼包裹，从包装上认出了贩售商家，那是风靡整个星系的家具奢侈品品牌。在杏花君还没命令智能机械手拆包裹时，他就已经将里面物品猜中了。

“宇宙啊！这一床被居然花掉了我一整年的工资！”杏花君正在用个人终端签收，等他看了被扣掉的金额时，不由喊出声来。他一辈子都没买过那么贵的东西！作为国家院士，高级科研人员的工资非常丰厚，平时又没有什么开销，连每日三餐，研究所里都是免费提供的。

“你是给默苍离买的？大手笔啊！”温皇也召出电脑光屏，查了一下商家的官网，很快就根据价钱确定了是哪一款被褥，“今年最新上市，简朴大气的设计，诠释最低调的奢华。以默为主题概念，以上古秦朝花纹为元素的构思，将遥远时代古朴与神秘刻印入你的梦中……意外的适合，你买的一定是绿色这款吧？”

杏花君也不知道那天默苍离下单的是什么样的，他让智能机械手拆了包装来看，果然就是温皇猜的那款，跟默苍离是同色系的青绿，被上的古典花纹看上去很耐人寻味，光是用看，就能感受到做工的精致绝伦。居然订这么高级的商品，难怪等了这么久才到。

杏花君收好被褥，说道：“我们回归刚才的正题吧。首先，你跟竞日配合我把躺床休眠指令给解除了。”

“等一等老同学。”温皇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包裹道，“解除那条指令倒是无关紧要。但你打算用一年的工资买了天价的被褥，然后束之高阁不让默苍离使用吗？我会把你这种虐待恶行告知竞日，然后我们三人开一个最高权限者审判会，商讨如何狠狠地制裁你。”

“喂！我有说是给苍离买的吗？谁说要束之高阁了！我买来自己盖不成吗？”杏花君嗤之以鼻，“制裁？别说得煞有介事！我还没跟研究所告发这个实验室根本没有人权呢！”

“老同学要是真狠得下心来自己用，那温皇将对你刮目相看啊！”

“好了，还是继续说正事吧。”杏花君想了想，觉得他想要解决的第一件事由于那床天价被褥的到来，顿时变得无解了。他叹了口气，说起第二个问题：“其次，我想知道你到底给苍离设定了什么程序，导致他实际操作能力连家里的普通家政智能都比不过？”

“哦？你在家让他干什么了？”温皇饶有兴致地问。

“不是我让他干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干了什么，可惜我无法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在说什么？”

“唉，我还是这样说吧。”

杏花君睡了三天的休闲舱都没在发现默苍离的异常，也就不再当一回事记挂在心。可是第四天的清晨，他莫名其妙地清醒过来。要知道，休眠舱设有强大的安眠功能，除非外部发生紧急事变，有警报铃响起，舱内的人才会在设定起床的时间外被唤醒。由于这种设备与大脑有一定程度的关联，所以，温皇对这种普通家用极不信任，即使容易失眠也从来不用。

杏花君醒来时，没听到任何刺耳的警报铃，家里寂静无声。但他看见开了一半的休眠舱玻璃罩正在缓缓下降闭合。这说明，至少有异常状况发生，才让休眠舱自动唤醒使用者，同时开启玻璃罩，让使用者离开。如果玻璃罩完全闭合上，他很快会在设备的作用下再度沉睡。

在温皇的影响下，杏花君对休眠舱的安全性能多少会在潜意识上保持质疑。这个时候，他不由警觉起来，伸手抵住正在下降的玻璃罩，想要在闭合之前挤身出去，查看家里的状况。正在此时，他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家政智能移动的声响，顿时改变了主意，躺了回去，任由休眠舱再度闭合。

家政智能是极低端的智能，本质上是操作类型多功能化的智能机械手，主要从事清洁、烹饪等家务，在推广应用之后，把人类从每日的柴米油盐等起居琐事中彻底解放出来。家政智能在没有定时类指令输入时，是不会自动运行的。

在杏花君看来，没有指令就自动运行的低端智能，比默苍离更危险，至少默苍离绝对不会危害最高权限者。

他的这个休眠舱虽然是普通款，但经过了温皇和竞日的改良，里面另设了一套程序和相应的功能配件。对于此举，竞日的原话是：“为了保证杏花君不在睡梦中被智能谋杀，让我们损失不可或缺的宝贵人才，预防工作必须做到巨细靡遗。”当时，他还笑竞日有被害妄想，把宫廷明争暗斗的那一套用到类人智能上来，现在，宇宙知道他有多感激竞日的心思细腻啊！

杏花君启动了休眠舱里的那个防护程序，一动不动地躺着装睡。这时候，他的大脑不再受设备影响进入睡眠状态，而是清醒无比，听觉仿佛被提高了数倍，异常灵敏。而在外部，即使用先进如默苍离那样的高端智能来扫描，也只会判定休眠舱运作正常，使用者睡眠质量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