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暴奶狂花

 

“好了,现在不是练疯话的时候。”我干咳一声,正色道,“比鹏现在怎样了?你们把他安置到哪去了?还有大鹰,他醒了吗?那些伤兵情况如何?这种时候你们怎么让我睡这么久!过了最佳抢救期,就算救回得了命,也会落下残疾或者病根什么的。”

鸮妈妈闻言神色一黯,目光闪躲起来,吞吞吐吐地说:“他们全都转移到村外的伤兵营,由几个军医照看着。”

“伤兵营?带我去。”我并没有对鸮妈妈的表情多心,只是挽着她就朝村外走去,边走边问明我睡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话说雁王是要在这一带屯兵吗?”

“姑娘问错人了,我一个老妈子哪会知道这些啊。我只知道来了好多兵,村子四周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好几个军营。除了时疫病人和专组照看之人外,所有人都被征用了。唉,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我闻言,心头一沉。

三年,记得默苍离教了雁王三年而后铸心。也就是说,羽国至少还要乱上三年。三年啊!如果都在打仗……

想到战场上的景象,我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村子,三年之后,这个村落还存在吗?

 

伤兵营里,哀鸿遍地,惨不忍睹之景就像是战场的延续。我强抑不忍,目不斜视地穿过那片呻吟与哀嚎,跟随鸮妈妈径直来到比鹏的营帐中。

“姑娘!你醒了!”布谷妈妈正在给床上的比鹏擦脸,听到声响,转头看是我,忙放了毛巾,笑着迎了上来,“姑娘来了就好。将军似乎有些发热的症状,老妈子我真是急死了,又不敢叫那些军医……”

一提到军医,布谷妈妈的话就突然断了,神色也有些古怪,只是我依旧没察觉。听说比鹏在发烧,我的心整个都提了起来。在这种卫生条件恶劣的环境下,术后感染的可能性很高,最怕的就是破伤风,没有现代化工,我就算知道配方也整不出破伤风的药来。

我赶到床边,给比鹏做起复查来。还好,还好,只是发热还没到发烧的程度。毕竟不是妖道角,没那么容易死。我松了口气,接手布谷妈妈的活,亲自照顾了一番。睡得迷迷糊糊的比鹏突然抓住了我一只手,眼睛微张,口中呓语道:“小鸿……”

我掰了好几次,都掰不开他抓紧的手,真不愧是做将军的人,都这德性了,还那么有力。我见抽不回手,便只好去哄他放轻松:“小鸿他很好,他会赢的。你要好好养伤。”

比鹏似乎听进了我的话,不再呓语,而是很努力地睁眼,想要四下打量。我见他太不老实,便掏出一颗自己专门做的镇定药丸,捏着他的下巴,把药弹进他嘴里。

“仙……”很快,比鹏就又昏睡了过去。

“先你个头啊!”我好不容易把手从他的魔爪中解脱出来,有些不爽地交代道,“布谷妈妈,麻烦你继续照看着。他要是再醒、再不老实地乱动,就给他喂这药。”我把一个小药瓶递给她,“这里面是可以使人昏睡、减轻疼痛的药丸,每次一颗,不能多吃。你拿着,若碰上其他需要镇痛的伤患,也可以让他们服用。我和鸮妈妈先去外面看看伤兵们的情况。”

我原只是想在伤兵营里看个大概,了解一下眼下的处境,顺便分发一些止痛药,让伤兵们好过一些。谁知,我这一出将军营帐,就一路施救,没能停下手来。

“这是哪个混账军医做的处理?玩忽职守!简直是玩忽职守!”半个伤兵营还没走完,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一边做着诊治,一边絮絮叨叨地骂个不停。一旁帮手的鸮妈妈看着我,满眼尽是哀伤,却又欲言又止。

“唉,这都是命啊。”突然,老燕的叹息传来,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冥医,你还是省点力气,多救一个是一个。”

我循声望去,只见老燕蹲在一个帐篷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帐篷里躺着谁我看不到,但那个枯坐在床边的身影我却熟悉。

“鹰大娘?那是大鹰住的营帐吗?”我连忙做完手里的医治,起身走了过去。我没注意到这一次鸮妈妈竟没跟来,她竟一脸愁苦地转身找别的事情忙去了。

“老燕?”我来到帐篷门口,老燕没搭理我,我看向帐篷内,鹰大娘似乎也没听到我的声音,仍旧直挺挺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轻轻走进营帐,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大鹰正闭着眼睛在睡,呼吸均匀,脸色苍白,虽没什么血色,但我看不出还有其他问题,这其实反而是一种伤情稳定的表征。

“鹰大娘?”我轻轻唤了鹰大娘一声,她依旧没有动静,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阴暗里的她,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只是被一种极大的哀伤给笼罩了。我心中越发疑惑,又对她说,“我来看看大鹰。”

我等了一会,见鹰大娘还是没反应,只好自己去给大鹰做检查,一番检查下来,我更疑惑了,大鹰睡得很沉,却没有性命危险,伤情也很稳定。可从老燕和鹰大娘的表现来看,大鹰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我到底漏了什么?难道是伤口恶化感染,高烧被强行用药压下去了,所以我才一时查不出异状?

想着,我开始解大鹰身上的纱带,想要验看伤口状况。没事,没事,都没事,恢复得还不错。当我掀开薄被,想要检查最后一处伤口——大鹰中箭的腿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腿呢?大鹰的腿哪去了?”我震惊出声,拽着薄被都忘了放下,“他只是腿上中了一箭,我已经做过急救了。这才过一天,伤口不可能恶化到需要截肢的地步!”

面对我的质问,鹰大娘只是眼望虚空,无声地流泪。她的神色让我窒息,我无法再问她什么,我猛地站起身,踉跄地冲出去,一把抓起还蹲在地上抽烟的老燕:“谁?是谁让截的肢?!是哪个王八蛋截的肢?!都要被截肢了,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叫醒我?!”

老燕抬眼看了我一眼,他浑浊的眼睛里淌着太多的情绪,我无法解读。只是匆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像鹰大娘那样,眼神空洞地不知在望着什么地方。我见他也一副麻木的样子,有些急,使劲摇晃他:“老燕!你说话啊!你应该最懂得应对这种事情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让我来医治!为什么!我明明可以保下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你们却轻易地断送了他健全的一生!”

“你治得过来吗?”突然,老燕似笑非笑地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我的怒吼就戛然而止,被他堵回去了,然后他一把推开我,“都说了,这都是命!你医术再高又能怎样?你能救活几个?你累得倒下,死的人只会更多!”

我被老燕说得怔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是!是我的错!身为医生,我有义务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更长久地投入工作,救更多的人。”说着,我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但是,我不能忍见有人轻忽怠慢,败坏医德!没有对生命的觉悟,就没资格行医!”

说完,我朝伤兵营外冲去,军医们住的帐篷就在伤兵营边上。“冥医!算了吧,冥医!冥医……”我听见身后传来老燕急切的唤声,他似乎知道我想去理论,边喊边追着我。

我早气得七窍生烟,哪里听得进人劝。大鹰是我第一个从战场上挖出来的存活者,我本来很欣慰他伤得不重,我能给鹰大娘带回一个完整的儿子。想不到,事态急转直下,现在大鹰失去了一条腿,鹰大娘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在等着她。我一直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她的丈夫恐怕也活不长了,现在疫病看似已受控制,但其实只是在吊命而已。

我怒发冲冠,一阵风似地朝军医营帐而去,完全没瞧见路边正在伤兵营劳军的雁王一行人。

“那是冥医?何故怒气冲冲?”雁王目送老燕一瘸一拐地追在我身后一起远去,奇怪道。

“大概是去找军医吧。”正被雁王亲切慰问的伤兵正好是我才医治没多久的一个,他听我从头到尾地骂着军医,不由回禀道。

“找军医做什么?”

雁王更是不解了,默苍离却发话道:“随后一观。”

雁王一行人赶到军医营帐旁时,那里已经围满了士兵。我和几位军医已经吵起来了,我目眦欲裂,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凶样,老燕费尽力气死死地抱住我,才没让我冲到那几个军医面前大打出手。

“什么医治惯例,什么药物短缺,借口!都是借口!方法总比问题多。你们医德沦丧,玩忽职守,枉送人命,能骗得了外行人,骗不了我冥医!伤口恶化了吗?病人发烧了吗?为了图省事,能好端端救回来的腿,就这么截去了。那不只是一条腿,那是残缺的一生啊!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人力总有尽时,吾等不才,不比冥医年纪轻轻,才高八斗。你能妙手回春,难道也强求别人与你同样吗?”

“哼,这就破罐子破摔了吗?就因为我比你们医术高,所以我才更知道你们医治过程中的难点,更清楚你们是否真正用心!你们,就是医家的败类!”

几位军医都被我的话气得满脸涨红,若不是我被雁王确定为比鹏的主治医生,他们早就命士兵将寻衅的我打出去了。

“参见雁王!”正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一位军医瞧见了人群后的雁王一行人,连忙如见救星般,向着雁王大声行礼。

“参见雁王!”众人闻言,顿时全都转向雁王,躬身行礼。

我怒意未消,但总算安静下来,老燕这时候才敢松开我。雁王和默苍离从分开的人群中缓步走了过来。

“冥医。”我这时才算是近距离看清雁王,与我印象中的雁王相比,眼前这位真是青春可人,显得有些圆润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气质和俏如来很像,说不出的温柔软糯。只是他眉眼间隐约有一种锋锐的英气,是俏如来没有的。或者该说,那是生在帝王家,从小就熏染出来的王气。他只要站在人群之中,便会自然地散发出上位者气息。

“哼!”我知道羽国是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也没指望雁王能对那几名庸医来个军法处置。闹过一场之后,我总算好受了许多,也没什么话好说,便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走回伤兵营抢救人去了。

我不知道雁王是怎么处置那几个军医的。在我诊治了十多个伤兵之后,雁王和默苍离重新来到了我面前。我看也没看他们,想继续医治下一人,但那些伤兵却不敢无视雁王,远远退到了一旁,不再上前。

我火气又有些上来了,扭脸对雁王喝道:“有话快说!别耽误我救人!”

“吾想延请冥医当御医。”年少的雁王说话斯文温和,刚刚完成变声的嗓音低沉中还带着些稚嫩感,“一品医正,统管整个太医院。”

所以,终于等到成为绑定奶跟随剧情了吗?想不到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冷笑一声,回道:“可以啊。俸禄多少?一年有几万两银?”

“这……”雁王没料到我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而且还问起俸禄来,有些迟疑地回道,“目前尚无人一年俸禄可足万两。”

“哦。差点忘了,这里是羽国。”我掏出一个蓝色小算盘,开始噼噼啪啪拨算起来,一边算还一边念念叨叨,“考虑到你封地上的物产资源、生产水平、封地面积、天灾人祸影响……嗯,一年三千两!”

“呃,这……”雁王被我大出意料的言行举止搞得有些懵,听到我报的数字,下意识地回道,“也太多了。”

“什么!我冥医一年能救多少人!每条命都是无价的,一年三千两你竟然也嫌多哦!你以为你请的是谁!”我还在生气,所以故意刁难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雁王,说着,我瞥了一旁一直不发一语的默苍离一眼,又问,“那雁王请策天凤花了多少?说来让我参考一下贵国的薪资水平。”

“呃……”雁王转头看了默苍离一眼,有些尴尬地回道,“平时只是提供衣食住行的花销用度。至于俸禄,师尊尚未曾领取过。”

“哇!给你白打工吗?”我冷哼一声,“不过也是啦,他是你师尊,你有养老送终的义务,俸禄领不领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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