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神仙眷侣

 

山巅上,竞日孤鸣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壮丽的山河,掩藏在雪狼面具下的俊容,神色恬淡惬意,眉眼间泛着一抹暖春般的笑意,那件洗尽血色的大氅披风在狂风中翻飞,就好似他如今飞扬的风采一般。看着这道倾世的身影,我不由得放慢脚步,生怕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小雪。”竞日孤鸣没回头,也没在冽冽风声中听到我轻微的脚步声,只是感觉到了我,便就唤出声来。我便很快走到了他的身边,依偎着他一同远眺。他也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我的腰,还将半边大氅披裹在我身上,就像他带我去中原时做的那样。

“夫君冷吗?要不要喝酒暖暖?”不过,这一次却是我先开口嘘寒问暖。

“我不要紧。小雪是把为夫想得有多病弱?”竞日孤鸣低头笑吟吟地看着我,并没接我递过来的酒葫芦,而是伸手来揭我戴着的面具,“有飞英随身跟着你,是个苗疆人都能认出你的身份来。戴着这无用的面具,平白遮掩了你的美丽。”

“我戴这个也不是为了掩饰身份啊!”我不以为然,从他手上抢回自己的面具,重新戴好,“我们的面具可是一对,你戴着,我就陪你戴着。我觉得这面具戴着会给人一种神秘感,你不觉得吗?”我说着,开始对着竞日孤鸣摆出各种神秘高人的姿态,然后我们都为我的装模作样逗得哈哈大笑。

我们正笑着,就听到小牙隔着老远朝我们喊道:“主上,主人,挖出来了!真的挖出人参了!”因为我不喜欢老爷夫人这种称谓,就让小牙跟着雪狼卫一样改唤我主人,称竞日孤鸣为主上。主上这个称呼听起来比老爷更符合他的气质。

听闻小牙的话,我和竞日孤鸣不由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是意外与诧然。他奇道:“竟然真的有人参,我还以为是你瞎编乱造的。”

“呃,我刚才的确是信口开河,嫌小牙太啰嗦,就随便指了一处地方,打发她去挖。”我抚额,坦白道。

“哈,如此看来,小雪还真是大气运加身之人啊。”面对竞日孤鸣的打趣,我想要反击回去,结果张口却想不出辞来。回想自己的人设,说是大气运加身,还真是名副其实。

我们走过去看了看那株新鲜出土的人参,算不上年份久远的老参,却也个头不小,也算不可多得的好药材了。我处理了一下,妥善保存好,又试验性地挑了处地方,让小牙再去挖挖看。小牙不疑有他,在乌蛮的护送下,又跑去挖了。

竞日孤鸣看出我在戏耍小牙,笑吟吟地旁观不语。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连忙将食盒里点心摆出来,说道:“爬山消耗大,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气力。夫君,你尝尝这个,这是我心血来潮做的新品种,也不知你喜不喜欢。”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玉觞来盛酒。

竞日孤鸣看到玉觞,眼睛一亮,笑道:“你竟然将它也带出宫了?”

“当然啊,我可喜欢这套酒具了,也知道这同样是夫君的最爱,怎么能不带走呢?”我将一个盛好酒的玉觞递给了他,“在我看来,持觞品酒笑看风月的你才是完整的你。之前夫君养伤不能饮酒,我便也没想起来。现在,终于有机会完璧归赵了。”说着,我举起手中的玉觞与他轻轻碰杯。

“哈,好酒。”竞日孤鸣轻啜一口后,赞叹道。

“这是风月无边。夫君还是第一次喝吧?”我也颇为享受地灌了口酒,然后谈起这酒的来历。

竞日孤鸣听完我的讲述,笑道:“哈,这还真是小雪会做出来的事。当初听闻你去了万里边城,就料想到了大部分情况,只是没想到你这般不客气,真将铁骕求衣的酒窖给搬空了。”

我很想说还不是因为以后没机会了,我才这样搜刮的,但我怕他察觉我在那夜之前就像预知了未来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能力可不是用野兽般的直觉为理由就能蒙混过关的。我只好做出无言辩驳的模样,被迫受下他的奚落,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香的酒啊。”就在我们饮酒谈笑时,忽然远处飘来一句赞叹。这深山老林中,竟还会遇上人,而且这不速之客何时接近我都没察觉,飞英似乎也没给我预警。我心下一惊,扫了一眼脚边,发现飞英并不在,也不知何时跑开溜达去了。当我抬头去看来人时,又是一惊。

从远处走来的竟然是星月夫妇。开口说话的是走在前面的别小楼,李剑诗落后他两步,看起来神色郁郁。两人行至我们面前,仍是别小楼出面交涉道:“在下遥星公子别小楼,这位是爱妻旻月才女李剑诗。方才唐突,惊扰两位,还请见谅,只是这酒香实在特别,引人好奇。”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入席与我夫妇共饮,交个朋友。”竞日孤鸣与我对视一眼,随即对星月夫妇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两人在我们身边坐下,别小楼又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他叫单夸,我叫单小雪。”竞日孤鸣还在沉吟,我就很干脆地报上了假名,然后转头对他调皮地眨眨眼。别小楼和李剑诗闻言,看向我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色,我见状,立即又解释道,“我们同族,所以同姓。别看我们生得有点像,我们真是夫妻来着。”

“哈,小雪,前日那过路老丈不过随口一说,你何必耿耿于怀呢?”竞日孤鸣莞尔一笑,打趣我道。

“我就是不喜欢被人这样误会嘛!明明是夫妻相,为什么要把我们说成是兄妹啊!”我一边抱怨,一边取出新的酒具来招待星月夫妇。

“哈。内人太过娇蛮任性,让你们见笑了。”竞日孤鸣无奈摇了摇头,转对星月夫妇歉然一笑,说道。

“哪里哪里,尊夫人这是豪爽率直,也不知是不是苗疆人的一大特征。”别小楼开始与竞日孤鸣攀谈起来,我和李剑诗偶尔也会插嘴聊上几句。

原来,李剑诗因古岳派被魔军覆灭,心情抑郁,别小楼便带她出游散心,逛到苗疆地界,就凑巧遇到了我们。

四人相谈甚欢,星月夫妇的文雅闲逸特别对竞日孤鸣的胃口,没聊多久,三人大有引为知己之意。我在一旁看着,有点小纠结,心想自己该不会连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技能也要点上吧?想想以后可能还要攻略温皇,他不动武时看着也挺文人的。我是不是这一世就要准备起来,正好现在有北竞王这个超有耐心的良师在。

等星月夫妇离去,竞日孤鸣还手持玉觞,失神良久。也不知道他是在回味这种交友畅谈的感觉,还是在思索从星月夫妇口中得到的信息。外界的情报其实一直有雪狼卫收集汇报,但因他先前还在养伤,也就只能得知苗疆无事这些基本信息,其他无涉苗疆之事,我也不会让他多费心。

“夫君,你说我是不是要学点琴棋书画什么的?”我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问道。

他回过神来,看了看我的小表情,立即就明白了我所希望的答案,笑道:“小雪并不必为我去学什么。”

“真的吗?刚才看你们说话那么文雅,搞得我都不敢开口了。”

“你不用自惭形秽,单夸这个名不是取得很有造诣吗?夸父逐日是为竞日,孤鸣是为单,竞日孤鸣,单夸,哈。”竞日孤鸣回味完,看向我,捏着我的脸,似笑非笑地唤道,“单小雪。”

“哼,单小雪听起来就像个路人甲,一点气质都没有,夫君快给我起个好的。”

“我倒觉得单小雪简单好记,听起来还很可爱,与你分契合。”

“要不然你给我起个称号也行啊,你看人家李剑诗称号可是旻月才女,多么的高大上。”

“高大上?”竞日孤鸣没听懂我的用词。

我连忙解释道:“呃,高大上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简略说法。”

我没想到他听完解释,竟然笑吟吟地如是说:“哈。雪狼后的称号难道还比不了旻月才女吗?”

“我……你!”我想了想,认输道,“好吧!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自从那日在山中偶遇星月夫妇后,我们便在游山玩水之余,也时不时去埋霜小楼做客。而竞日孤鸣也在完全康复后,开始全面掌握外界的各种情报,人虽归隐山林,却仍旧对世事保持着耳聪目明。我知道他放心不下苗疆,便也没横加干涉,雪狼卫任他调遣。苗疆在地门现世之前,一直无甚大事。苍狼上位,收服了铁骕求衣,其后忘今焉这个隐患也被清除了。北竞王自然成了苗疆史书上的谋逆罪人,而雪狼后莫名失踪于内宫,至此生死成谜,众说纷纭,这种神秘的结局给雪狼后的传说更添浓墨重彩的一笔,不但苗疆人民津津乐道,就连中原的茶馆酒肆也开始流传以雪狼后为原型的说书故事。

“初雪就初雪,哪里不好了!红尘雪,这化名是什么鬼!”中原一家寻常茶馆内,我和竞日孤鸣坐在二楼雅间里,一边喝茶一边倾听楼下的说书。昨日我从雪狼卫汇总的情报里得知了中原正流传我的故事,今日就满怀好奇地专程来中原听说书。谁知道,那说书先生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郁闷得狂拍桌。因为故事里的我化名成了红尘雪。

喂喂喂,这位说书先生,你起名也太有水平了吧,直接串棚了好吗?红尘雪是隔壁棚的洛神好吗?你直接将我这金光妖道角提升到霹雳要角,我是不是要好好打赏你一下啊?

我一肚子的吐槽如鲠在喉,偏偏又不能跟竞日孤鸣说,说了他也听不懂。我只能死命憋着,用了巧劲,闷闷地拍着桌子发泄,因为不能发出大的声响引人注意。

竞日孤鸣笑吟吟地看着我,见我有越听越抓狂的趋势,压着笑出声问道:“我们还是不听了吧。何必平白寻不自在呢?”

“不,我要听,我不止要听这家,我还要去别家听听看。我就想看看他们到底编得出几个版本来?”对此,竞日孤鸣也没反对,继续听着说书,看着我憋火,乐不可支。

我们听到一半,小牙和乌蛮从外走了进来,各自手里都捧着一叠书,上楼来将书放到我们面前。小牙抹了一把汗,说道:“这附近的书店都逛过一遍了,以主人为主的书都在这里了。”

我看她忙得口干舌燥,就倒了一杯茶给她,问道:“你说以我为主的书?难不成还有很多书都扯到我了?”

小牙的确是渴了,将茶一口喝光,没回答,只是对我点点头,点头的同时目光朝坐我对面的竞日孤鸣瞥了一下,我顿时就会意了,那些不以我为主却写了我的书就是以北竞王为主了。小牙的眼神竞日孤鸣也看到了,他继续品茗,视若无睹。我也立即说道:“算了,这些书就够我消遣了,叫人先送回去吧。”

“是。”小牙和乌蛮又将桌上的两叠书搬走了。在书拿走之前,竞日孤鸣随手留下了最上面的一本,拿在手里随意翻看。

我见状不由突发奇想,忙扯了扯他的手,说道:“夫君,我才想起你其实很爱看书啊。但是这些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你来写一本吧。我的故事当然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书写了。你写的书一问世,必然反响非凡,用不了多久,就没人记得住其他的故事了。以后说起雪狼后,人们就只会想得起你写的故事。”

竞日孤鸣闻言,眸光闪烁,似有异动,低头翻着手里的书,若有所思。我赶紧加油添醋道:“夫君,夫君,小雪想看你写的故事嘛~你不愿意为我著书吗?”

“好。为夫就著书为你正言。”他宠溺地看着我,答应了下来,然后又笑道,“如此控制舆论,倒是个流水无痕的妙招啊。”

“夫君的笔名要用什么?还是单夸吗?”

“这种引人遐想的笔名倒是不错的噱头。”竞日孤鸣点点头,见我似乎有别的想法,便问道,“难道小雪有更好的想法?”

“呃,也没有。只是看着你,我下意识想到一个词——人间富贵花。”我双手叠放在桌上,下巴搭在手上,抬眼笑盈盈地望着竞日孤鸣,撩拨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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