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打情骂俏

 

没有千雪骚扰的日子,温皇过得极为悠闲散漫,整日不是在屋里躺就是在花园躺,躺着看花看云,躺着领悟剑招,躺着吃饭看书,如果不是因为太不顺手,他就连弹个琴也想躺着,仿佛要把寻宝的那一年半错过的休息全都连本带利地躺回来。

除了隔三差五地变成任飘渺与我对练剑招之外,温皇已经懒得连搭理我都嫌费劲了。幸而我能感应到他的心意,知道他不是不理我,只是因为懒。不然,他这般冷淡,一定会气疯我的。

于是,我每次苏醒,就开始变着花样地找存在感,以激得温皇搭理我为目标。不过,同样的招数对他是无效的。这种游戏没几天就让我冥思苦想,焦头烂额。有时候,温皇自己忍不住,随口说了些点子,我也如蒙大赦,依计而行。两人玩得很是开心。

这一日,我现身时,温皇又在屋里挺尸,感应到我的到来,连眼都不睁一下,就眼皮因为眼珠下意识的转动颤了颤。我飘到他面前,吹了一阵风,见他根本没睁眼的意思,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就自己在屋里四处飘,一一细看屋里的陈设,寻找灵感。当我看到衣架上的衣服时,突然想到一种玩法。

我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朝温皇脸上丢去,衣服飞在半空就被我的剑气割成了片片布花。温皇感到有不少东西迎面落来,下意识睁眼挥手,发出一道气劲将那些布花全都震开老远,没有一片能落在床上。

既然睁眼了,他便翻身侧卧,似笑非笑地看向我,等着我的下一步。我的下一步很快就来了,我一步一步朝他飘去,每近一步,我身上都有一件衣服脱落在地,这当然都是我为了作秀幻化而出的,我身上的衣服根本脱不了,只能变不见。当我体态婀娜地来到床边时,身上已经一丝不挂,秀发披垂在身前,将春色遮挡得若隐若现。温皇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吸引,在我来到他近前时,那双细长的眼眯了眯,一种稍纵即逝的危机感让我不由打了个冷战。定睛再看时,温皇一如往常,玩味地对着我笑,语声淡淡:“你这招的确能让男人无法抗拒。不过真可惜,你早被我看光了,缺少致命吸引力。”

我闻言,恨不能暴揍他一顿,正想着该怎么回应他的冷嘲热讽,又听见他继续说道:“我应当带你去个地方学习,你若学成,此招应会百试不爽,所向披靡。”

我勒个去!你说的地方不会是青楼吧?让剑灵学媚术?你的想法太清奇,我理解不能!

我在心中对温皇翻了个白眼,便消失不见,回到了黑暗中。

“无双。无双……”

我刚回去,就听到温皇含着笑意的呼唤,我懒得搭理他,却不想有人回应了他:“哇,一来就听见你深情款款地唤着这把剑,怎么,这剑近来有什么变化了?”来人是千雪,又是不敲门就闯了进来,听声音十分雀跃。

温皇瞥了他一眼,笑道:“你终于逃离北竞王的魔爪了?”

“嘶,别提我王叔,简直是命中的克星。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惨!”

“哈。我只知道,你回来之后温皇的日子会有多惨。”

“喂!有你说得这么不待见我吗!”千雪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直接把温皇拽了起来,“我不在这么久,你肯定懒到发霉了。走,跟我出去晒晒太阳,清一清你身上的蘑菇!”

千雪本以为温皇会推三阻四,没想到他竟然会积极响应:“也好,正想去个地方。千雪,我记得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再过两月就满十六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不等千雪再追问,温皇就拿起桌案上的冠帽,一边戴一边径直走出屋去。快要走出门时,他手一挥,无双剑就飞了出去,自行挂在了他腰后。

等千雪跟他走到目的地,才明白温皇为什么问他年岁。二楼雅间里,千雪有些烦躁地一拍桌子,再次逼问温皇:“温皇你给我老实交代,我们跑这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都说了是来逛青楼看姑娘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温皇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四周的风光以及眼前炸毛的千雪。

“当然不信啊。这里的女子我都看不入眼,你也能喜欢?要看美人,多的是正经的好地方。”

温皇轻笑摇头,闲闲说道:“来此看的倒也不是美貌,而是风情,”他说着,轻拍了一下手边摆着的无双剑,意味深长地说,“是撩人的风情。你说是吗,无双?”

我在黑暗中无语地默默翻着白眼。好在有千雪替我吐槽:“喂喂,你在那自言自语,会让我误会你是特意带剑来见识风月的。就算神剑有识,你也不该带它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吧!你是想它学会什么?媚剑吗?飘渺媚剑?”

千雪好样的!

我在黑暗中给千雪小天使点了一万个赞。

千雪的话温皇还真的想象了一下,然后就被自己的脑补噎到了,他正想用话带过,雅间里就传来了敲门声,老鸨甜腻腻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子,老身按照你的吩咐,挑了十来位楼里最风情的姑娘们来了~”

“请进。”温皇话一落,房间里一下子就涌进十来位穿红戴绿的姑娘,浓重的胭脂香有些刺鼻,让千雪直皱眉头,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十分不耐。

温皇扫了一眼来人,点了几个风情欠佳的,让老鸨带走,然后告诫了一句,让留下的姑娘们不要碰无双剑,便又继续悠闲自得地喝起茶来。

姑娘们见两人年轻英俊,不由得分外热情,立即团团围上来,又是递茶杯,又是喂点心的。千雪被许多手在身上乱摸,并不觉得舒服,一直在推,却推不走那些不断贴上来的姑娘,又不好用力真伤到人。备受煎熬中,他忍不住去看温皇的情形。

温皇同样被姑娘们围着,动手动脚,但他根本视若无睹,坐怀不乱地喝着茶,一脸悠然淡定。只有那些过于放肆的手接近敏感地带时,他才会轻描淡写地拍开,经他拍过的手,都是一阵麻痹,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千雪看明白温皇的应对之后,也依葫芦画瓢,总算稍微安心了一些,却无法无视那些摸来摸去的手,对温皇问道:“我说温仔,我的好兄弟,你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你再不走,可别怪我抛下你走人了!”

“不过是红颜骷髅,你这般不淡定,果然血气方刚啊!”

“喂喂喂,你也就大我几岁而已。你才二十出头,就已经不血气方刚了吗?”

两人正互相打趣,一时没注意,一个挤不到他们身边的姑娘不听告诫,一时无聊地伸手去拿无双剑。手都还没摸到剑,就是一声凄惨尖叫,整个人被无数道剑气削成了一副骨架,一时间血肉横飞。

这一声犹如激起千层浪,屋里的姑娘们见了全都花容失色,惊叫着往屋外逃。千雪也被那姑娘的死状吓到了,指着无双剑问温皇:“只是碰一下剑就是这下场?”

“嗯,作为我的朋友,你碰的话,最多是被剑气划伤,不至于取命。”温皇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拿起无双剑轻抚,笑叹道,“唉,你吃醋了啊。”

什么鬼!鬼才吃醋呢!

黑暗中,我又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外界,温皇的话未落,又是一道剑气将桌子斩得七零八落,茶具跟着砸落,碎裂一地。茶水混着血肉,将房间染成了人间地狱。温皇与千雪也没多作停留,身法极快地直接出了青楼。

“唉,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当初就该易个容伪装一下。”回家路上,千雪懊恼道,“出这么大的案子,官府一调查,很快就能知道是我惹出来的了。死个人倒不算什么,要是让王兄知道我逛青楼,那我就惨了。他保准立即抓我回去给王叔管教,顺便再送几个侧妃给我侍寝。”

“哈哈哈哈。”对于千雪的烦恼,温皇从来只会轻笑数声,表示爱莫能助。

千雪见他笑得高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嘲讽他道:“话说我越认识你越觉得你变态。带剑逛青楼,人家神剑明明生气不高兴,你硬说它吃醋。”

温皇斜睨他一眼,老神在在地说:“这是我与无双的情趣,你不懂。”

“切~我信了你的邪!”千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刚回到别院,千雪就被苗王派出的人给堵了个正着,又被抓回去了。而我也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温皇居然没躺着,而是坐在案前提笔作画。笔架上搁着一排毛笔,从大到小排列整齐,笔端上全都蘸有墨汁。温皇画上几笔,就会换一支笔蘸墨继续画。看着他全神贯注的身影,我不由好奇他画什么画得这般细致。

我飘过去,贴在温皇背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去看画。我发现这个灵体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当一个挂件,随便挂在温皇身上都不会影响到他。

温皇画的是一名抱剑女子回眸一笑的半身像。那女子手中的剑只在她的肩头露出半个剑柄来,但我已能认出那是无双剑。所以,这抱剑女子应该就是我了。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屋里挂着的画,持剑美人图里的人篇幅虽小,但五官看着和现在这幅画却极为相似。

而这幅抱剑回眸图,总算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样貌。一张瓜子脸上生了一双偏细长的丹凤眼,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薄唇轻扬,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这画中人让我只想到一个词来——人淡如菊。

温皇此刻正在浓墨重彩地勾画着那双笑眼。画中人美目微眯,溢着明媚的笑意。眸中依稀倒映出一个横剑而立的人影来。我分辨了半天,终于从那模糊的轮廓上认出是任飘渺。

我正看得出神,温皇已经完工了。他早知道我趴在他的肩头看了,搁了笔就拿起画,放在我脸边比对,看了几眼后就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去挂画。我像个挂件一样,扒着他的肩跟着飘到了墙边。他挂完画,才转头搭理我道:“你笑起来应该就是这般模样。给你三日时间,笑一个给我看。”

说完,他转身回去,自得其乐地沏茶休闲去了。我独自飘在画前,盯着画看了好一会,有些琢磨不透温皇的心思。虽然我能感应他的心意,但他极为善变,情绪心念都快如闪电,我根本抓不住。我估摸着他是看厌了我面无表情,希望我能生动鲜活一些。我当然也不想一直面瘫啊,连个生气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要怎么跟温皇抗议。

我于是真的盯着画努力做表情。可惜,脸部肌肉别说动了,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只好另辟蹊径,开始试图张嘴说茄子。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向外扩展了,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我做口型做得很辛苦,但茄子的茄总算被我生生扯出完满的的口型来。虽然是假笑,但我总归是笑了。

我努力保持着口型,兴高采烈地转身飘到温皇面前,将自己的笑脸对着他。“噗~”温皇猝不及防,一口茶喷了出去,连忙一巴掌盖住我的脸,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咳咳咳,罢了,我收回成命。要一把剑做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是温皇太过自大了。”

温皇的反应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成功了,他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不甘地保持着笑容,飘来飘去,试图飘出他手掌遮盖的范围,想让他再看一眼。他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精准无比地用手掌遮蔽我的脸。

“无双乖,别闹,快回去!”突然,温皇一句话就让我消失了。见自己的话起效果了,他才收回手,望了无双剑一眼,叹息道,“无双啊,我们之间何必互相伤害呢?”

什么鬼!什么叫互相伤害!我笑起来有那么丑吗?你居然一副看了会做噩梦的表情。

我在黑暗里感应到温皇大松一口气的情绪,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发泄。现在有他的意志镇着,我根本出不去,只能生闷气,一直气到自己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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