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颠覆杀局

 

 

上官鸿信重新戴上了单边夜视镜,脚步虚浮地走出一段距离,挑拣了一处隐蔽地坐了下来,摸索着解下腰后的急救包,取出未开封的注射器、生理盐水以及药剂,卷起袖子,用橡皮管绑紧上臂,用力握拳,在凸出的静脉上打了一针止血。接着松开橡皮管,捞起衣服,在腰上的刀伤附近又打了一针止痛,继而用生理盐水进行清洗,再用止血注射器,给伤口内部注入止血海绵。处理好伤口后,先用纱布覆盖,再用绷带紧紧绑好。

这一系列急救做下来,上官鸿信已是浑身直冒冷汗,有些恶心晕眩。他想了想,又在自己大腿上打了一针肾上腺素。这才收拾物品,缓缓站起身。

而另一边,玄之玄等人早已听见赤羽倒地前的呼声,虽未多言,但玄之玄与俏如来都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赤羽得手了,上官鸿信就算不死,也已是重伤。玄之玄立即押着杏花君,回头去验收战果。

“无心,你留下继续清理楼梯口,我去看看情况。若是雁王来了,你要躲逃,别去拦他。”俏如来交代了忆无心一句,也跟了过去。只是他是要去查看赤羽的情况,而玄之玄则是去搜寻上官鸿信。因此上官鸿信躲过了俏如来,却没躲过玄之玄。他刚刚站起身,就看见了正押着杏花君朝这边走来的玄之玄。

“真是不凑巧啊!”玄之玄笑眯眯地对上官鸿信说道,“刚刚包扎好伤口,就要上路了。”

“哈,真感谢你把人送到我面前,也省得我追着你们走了。”上官鸿信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玄之玄用手电筒在他面上扫了扫,只觉得他神色如常,不由有些狐疑起他的伤势来。玄之玄这一举动,让上官鸿信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黑暗的走廊里,只亮着一束手电光,玄之玄故意把强光往上官鸿信的眼睛上照,想逼他露出破绽。

上官鸿信并没有多余的举动,他索性闭了眼,定定立在原地,对着玄之玄笑得意味深长:“杀掉我之后,你觉得自己能在元邪皇手下坚持几秒?”

“那也是你死之后的事了,用不着你来费心。我自然不会单纯到去相信大智慧。黑帮就是黑帮,即便偶尔与国家政府联手,也依旧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帮家伙阴狠起来,不讲道义,其实比我还黑。”

“哈。你倒是挺有自觉。”说话的同时,上官鸿信忽然发难。他依旧闭着眼,拔枪就射。玄之玄早防备着他,轻松避开了。当手电筒光从眼睛上移开时,上官鸿信立即睁眼,迅速瞄准,又一连开了三枪,将玄之玄逼远,其中一枪打爆了对方的手电筒。顿时,走廊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冥医,跟我走!”玄之玄被枪逼退时,没来得及拉上杏花君,给了上官鸿信可趁之机。他戴着单边夜视镜,很快来到杏花君身旁,拉着人就往某个方向快步离开。而玄之玄循着声响追在后面,不时开枪乱射,阻挠他们的脚步。

“雁王,回地上的路被堵住了!我们是要逃去哪?应该先解决一下后面那个玄之玄。”一直沉默不语的杏花君摆脱人质身份后,忽然活跃起来,话也变多了,“听你喘气,是伤得很重吧!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我给你先处理一下?”

“我查看过楼梯口,封堵层并不厚……”上官鸿信头也不回地说着,拉着杏花君走得脚下生风。杏花君看不清路,被拉得有些踉跄,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当然,他也没在看路,而是紧紧盯着上官鸿信的背影,悄无声息地缓缓从身上摸出了一把手枪,“……算算时间,就是一个人清理也差不多疏通了。还有,你的枪不错,我正需要。”

上官鸿信的最后一句话听得杏花君一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猛地转身一刀,扎在了太阳穴上。

上官鸿信一手收刀,一手赶在尸体滑落之前,从对方手中取下了那把手枪。等玄之玄追来时,上官鸿信已经从尸体上摸出一个手电筒来,亮着光等着他了。

“你!”手电筒的光正照在尸体上,玄之玄老远就看清楚了,又惊又怒。

“这才是今夜真正的杀招,对吧。”上官鸿信负手立在尸体旁,神情闲逸,仿佛是在欣赏风光。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假的?”

“从一开始。”

“笑话,你早知道的话还会只身前来犯险?”

“我有说过自己是来救人的吗?”上官鸿信说着,好整以暇地把玩起从假冥医那得来的手枪,查看了一下枪里的子弹,感慨道,“只给两颗子弹,你还真是小心谨慎。”

“哼,两颗只是给他一个安慰而已。如果他第一枪杀不了你,第二枪更没可能。给多了,只是在支援你。”玄之玄重新拾起之前的话题,“雁王,你今夜不是来救人又是来做什么的?”

“灭尚同会。”

“哈!大言不惭!”玄之玄嗤笑道,“你以为你单枪匹马就能杀光尚同会所有人?”

“不。杀了你,就足够了。”上官鸿信说着,握好枪,将枪口对准了玄之玄,“没有你的尚同会一如没有我的尚贤宫。”

“哈,尚同会要杀你,大智慧也想你死,杀了我,你有信心赢得了单兵无敌的元邪皇吗?”玄之玄扫了一眼四周的黑暗,继续道,“既然大智慧想渔翁得利,一朝摧毁两大黑帮,那么我们又何必在此拼得鱼死网破。不如现在分头撤离,元邪皇会追杀哪一方,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反正尚同会与尚贤宫争斗多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分出胜负。你以为呢,雁王?”

“现在抽身不觉得有点晚了吗?既然敢与虎谋皮,你也该有拼一拼的胆气。或许,我现在伤重得不堪一击呢?”上官鸿信说着,扣动了扳机。

玄之玄闪身躲过了上官鸿信连开的两枪,又一脚踢飞他砸过来的空枪。这时,上官鸿信已经趁机近身,刀风四起,呼呼地袭向玄之玄。玄之玄凭借着身形矮小,灵巧地左躲右闪,上跳下蹿。

上官鸿信出刀威猛,打得玄之玄心惊,越发笃定对方的伤并不重,以两人的近战差距,再战下去,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想到这,玄之玄不再恋战,找准空隙,撒腿就跑。黑暗中,他也不辨方向,逃得很是狼狈。上官鸿信紧追在后,不时放枪。

该死!他竟然还有这么多子弹!

上官鸿信打了十来枪后,玄之玄已是心底发凉,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对方从很早开始,就在营造弹尽粮绝的假象迷惑他。想到上官鸿信还拥有夜视镜,他便不由得跑得愈发快了。

黑暗中,瞄准玄之玄的不只有上官鸿信,还有烛九阴。见证过先前那场战斗的他知道上官鸿信已是不堪一击,所以将枪口对准了玄之玄,准备在战果出来时,完成击杀任务。谁知,上官鸿信用了几句话的工夫就将事情反转成如今这种局面。

不过,也罢,如果玄之玄死于上官鸿信之手,那就由他来杀上官鸿信。他其实更满意这个结局。毕竟,尚同会在这次行动里是与大智慧联手的。

烛九阴正欣慰事态的发展时,上官鸿信突然停下了追杀玄之玄的脚步,转身反向奔逃而去。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烛九阴愣了足足一秒,才紧急联系雕心指挥部请示:“如果雁王与玄之玄突然停战,我该杀谁?”

“先杀轻伤的,再追杀重伤的。记住,玄之玄是雁王杀的,雁王才是你杀的。”

“停战?怎么回事?”

默苍离和缺舟的声音先后响起。默苍离的回覆斩钉截铁,似乎早已预见了这种局面。缺舟则是慢了一拍,想象不出这边的情形。

“收到。”烛九阴本是一边请示一边朝着上官鸿信退走的方向追,听了指令后,才转身赶往玄之玄逃走的方向。

“你要活着,鸿信……”关闭通话后,默苍离望着前方笔直的高速公路,喃喃低语了一句。他此刻正驾车行驶在G城去往K都的高速公路上。

 

几分钟后,烛九阴追上了玄之玄,再度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又足足愣了几秒,才转身去追杀上官鸿信。

玄之玄死于金属丝割颈。涂黑的钢琴弦横在黑暗中,并不反光,也不显眼,就连能直接夜视的烛九阴也未曾注意到。高度是按着玄之玄的身高设置的,算得相当精准。看现场痕迹,是玄之玄踩到陷阱,失重摔倒,摔到半途就被割了头。斜放的两根钢琴弦恰好能确保切开他的颈动脉。四周的地面与墙壁都被喷涂了一层浓重的血色,像一幅死亡之花。烛九阴赶到时,头刚落地,血也还在喷涌着,断了头的颈就像喷泉一样,随着心脏每一下的跳动,一波一波喷着血水,足有一米多高。

而此时的上官鸿信正轻手轻脚地往楼梯口里挤。早在忆无心带人疏通负二到负三层的楼梯口前,上官鸿信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他选择了一间靠近楼梯口的房间,将位于电梯间方向的那堵墙炸穿,清理出一道看着不起眼、却足够他通行的缝隙,又利用视觉差制造出封堵的假象。如此一来,他不用进电梯间,就能从另一侧进入通往负一层的楼梯。

电梯间里,忆无心一边警戒一边搬动碎石寻找适合的爆破点,丝毫没察觉上官鸿信就与她隔着一道封堵层。幸而上官鸿信不想横生枝节,没对她下杀手,悄无声息地进入楼梯,上到负一层,原路返回到密道里。

在密道里只用前行五百米就能回到安全屋,获得赤兀的接应,但上官鸿信感到自己很可能已经走不到地方了。他扶着墙,脚步蹒跚地往前挪动,周身发冷,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每一步走出,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刀刮一下。他不得不哆嗦着,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在这种状况下本不应该用止痛药的,那会影响回到据点后的诊断。不过,他更知道,元邪皇很快就能追来。对方一定事先已经勘察过他逃生的密道了,该庆幸的是对方没在密道里动手脚,如果来的人是师尊……

师尊,我还能活着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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